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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宣武门厚重的城门关闭,隔开了外面灾民的视野,城楼下,楚人凤、孙景初、唐宗飞、胡汉斌、黄汉庭、汪嗣英皆是跪在地上,李元樱坐在高处,眼神扫过众人。
“灾民在城外,朕若是没记错的话,朕的命令是灾民到了太安城之后,大开城门,一百零八作坊分流赈灾,现在城门大闭,说是谁违抗圣旨,将灾民关在城外?”
唐宗飞率先走了出来:“启禀陛下,此事儿乃微臣所定,十万灾民不是一个小的数目,唐突入城,必定会造成混乱,加大京师管理难度,稍有不慎,瘟疫流行,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微臣斗胆,先将灾民安置在太安城之外,帐篷、食膳一点未曾少,这点陛下可以放心,微臣想等一切安定之后,再妥善处理。”
“胡汉斌,此事儿你同意了?”李元樱望向胡汉斌,按道理说,这位耿直的胡编修一视同仁,不会让灾民留在城外的。
胡汉斌低头跪身:“唐侍郎所言在理,将灾民安置在城外是当前最稳妥的法子,微臣同意了。”
楚人凤和孙景初同时抬头望了望胡汉斌,果然不太一样了,以前的胡汉斌正直但是宁折不弯,不知道妥协,认死理儿,只要是认准的道理,谁说都没用,天然同情贫民敌视上层阶级,爱惜羽毛,珍视名誉,这种人容易在史书上留下美名,常常能出现在戏曲舞台之上,成为一种符号存在,象征意义巨大,但是容易被人利用,也极少能够参与到朝廷重大决策中来,如今的胡汉斌有了明显的改变。
对于胡汉斌而言,学问才情从来都不是问题,独独性格是制约他能走到多高的先决条件,妥协调节是处理朝廷事务最有效的法子,现在的胡汉斌补齐了最后也是最难的短板,可以“正式出师”了。
“胡汉斌,你改变很大,看样子,是时候给你升官了,以后你也到军机处披红吧,朕也能轻松一下。”李元樱点点头,让众人起身:“今日让你们前来,灾民之事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朕需要给你商讨。”
眼神扫过众人,李元樱继续开口说道:“中堂大人在世之时,曾经给诸位说过三大边军的第二防线的事情吧。”
在场众身子齐齐一紧,三大边军齐齐撤退,相互之间呈犄角,第二道防线是万不得已的退守之势,陛下为何会在此时提出来。
“此次去镇西军,洪叔叔在弥留之际曾经和朕说过第二道防线的事情,当时朕以为举世伐魏不会持续太久,四国之间会形成新的平衡,但是朕去过大江一线,去过南梁开辟的第二战场,看到过西楚军队的决心,此次北上也看到了匈奴草原南下的势头,所以此次举世伐魏会持续很长时间,当前看似是胜负难辨的僵持阶段,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三大边军后撤是势在必行的事情,只是时间早晚,所以朕觉得与其到时候被动撤退,不如此时主动撤退,将三大边军合拢一处,一方面可以迷惑对方,另一方面也可以最大限度争取休养的时间和空间。洪叔叔说过,第二道防线,镇北军要撤退到童关、张家口、大同一线,镇西军要撤退到汉中、昌盛,镇南军要撤退到淮安、商丘、南阳,三大边军相互为脊背,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线,朕觉得现实可能会有出路,收缩的防线应该更加紧密一些,为大兵团联合作战提供更好的契机。”
楚人凤开口说道:“陛下,此事儿非同一般,要谨慎处理。”
李元樱微笑道:“朕只是和诸位商议,至于可不可以,是否可行,还需要诸位商议探讨。朕也不想一句话,就贸然改变当今局面。好了,诸位可以再做商议,灾民的事情也可以如此处理,只是莫要寒了外面民众的心,大学士说过,民心所向,国之根本。”
看了一样城外十万灾民,李元樱独自一人下了城楼,径自去了皇宫,进了慈宁宫,蹑手蹑脚走到萱儿背后,踮起脚透过萱儿的肩膀去看襁褓中的小秀策,小秀策见到熟悉的面容,露出一口小奶牙,痴痴地笑。
萱儿疑惑:“怎么还笑上了,想到什么美事儿了吗?”
小秀策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萱儿的背后,萱儿扭头,忍不住惊喜道:“陛下!”
“哈哈,可想死我了,来来,让我抱抱!”李元樱伸手抱起小秀策,贴在脸上使劲儿亲了亲,算是把想念之情发泄完了,缓缓坐下,挑开小秀策的嘴巴,数一数又多长出了几颗牙齿。
萱儿笑着说道:“陛下,小秀策还是和您亲,旁人若是这般折腾他,早就哭鼻子了。”
“能不亲吗?不亲,朕可是要打他屁股呢!”说着在小秀策的脸蛋上用嘴巴印了一个印章,小秀策乐得咯咯直笑。
逗了一会儿小秀策,李元樱看了看慈宁宫前后:“嗯,怎么没见到陈珞岩?”
萱儿开口解释道:“陛下北上未曾给殿下打招呼,殿下生气了,后来不知怎得想通了,说要给陛下一个惊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很久不曾出来了。”
“惊喜?”李元樱最喜惊喜,心里高兴,但是脸上不显露:“他能给什么惊喜,他的惊喜不值一提,无非又是吃吃喝喝,没什么新意。”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殿下每天都在房间里叮叮当当,还要了很多工具,闷在房间里,不知在做什么。”
“这么神秘,走,萱儿,咱们去看看!”
陈珞岩就住在慈宁宫的偏殿内,原本给他准备了其他宫殿,他不去,死皮烂脸、死缠硬打要离着俺家樱樱近一些,皇帝陛下见到他的贱样子,实在懒得纠缠搭理,也就随了他的心意。
李元樱附身趴在门框上,皱着眉头听房间内的声响。
咚咚咚,咚咚咚!
房间内响起叮叮咚咚的响声,还时不时传来陈珞岩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顺着门缝看去,陈珞岩的身影来来回回,也不知道在折腾些什么。
瞬间勾起了皇帝陛下的好奇心,伸出一根手指头点破窗户纸,眯着眼睛向里面瞧去,哎呀,妈呀,不知何时,陈珞岩也在里面向着外面看来。
轻轻拉开门,一脸胡子拉碴的南梁殿下弹了弹衣衫上的碎木屑,满脸得意:“哈,元樱,你来得太是时候了,我的宝贝实验成功了!”
“宝贝?什么宝贝?”
陈珞岩从房间内推出两个轮子奇奇怪怪的东西,上面插满了颜色各异的鲜花。
“这是什么?”李元樱大感好奇,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萱儿和余庆也凑了上来,上下观看,殿下折腾了这段时间,就弄出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陈珞岩开口说道:“自行车!”
“自行车?”李元樱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语,下一刻脸上便是满满的不屑:“哼,陈珞岩你不要危言耸听,胡说八道,既然是车,自然能够载人行驶,平常的车皆是四轮,即便是两轮,也应有马匹骡子牵引,你这两个轮子的......自行车,难不成要骑在人身上?若真是那样,可真要笑掉人的大牙了。”
“元樱,要不打个赌,若是这自行车能载人跑起来,你输给我什么东西?”陈珞岩开口说道。
李元樱冷笑:“我不可能输,这个自行车除了好看之外,根本不能载人!”
陈珞岩摇头晃脑:“有时候打脸是很简单的,诸位看好了!”
抓住两个车把,陈珞岩溜达了两步,李元樱翻着白眼,冷哼不断,这车子若是能跑起来......啊???哈!!!我去!闹鬼了!那两个轮子的车子竟然跑起来了!
李元樱、余庆、萱儿三人同时张开了嘴巴,目瞪口呆,陈珞岩骑上自行车,竟然晃晃悠悠立了起来,而且随着脚下蹬车的频率越来越快,所谓的自行车竟然以超脱常理的速度跑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快,一会儿没了踪影。
陈珞岩哈哈一笑,骑着自行车围着三人转了一周,脸上得意至极,别提有多自豪了:“俺老孙去也!”
怪叫一声,陈珞岩骑着自行车越走越远。
李元樱呆愣了许久,也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呆呆立在当场,心里不断重复道:“没道理啊,不可能啊,怎么会,天底下还能有这样的事情?骗人的吧。”
萱儿抱着小秀策:“余庆,那个自行车的东西怎么跑起来了?为什么啊?”
余庆眼神深邃,不想在萱儿面前落了面子,故作深沉说道:“大概是将气息融入到自行车之中,打通任督二脉,形成天地内外大小循环......算了,我编不下去了,要不问问陛下吧,陛下见识多,学问深,肯定知道。”
萱儿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姿态,走到皇帝陛下面前:“陛下,那自行车怎么就跑起来了?”
李元樱是天下修行大宗师,一身本事可以翻动天地,但是皇帝陛下弄不明白自行车怎么就跑起来了,而且速度还那么快,想了许久,她突然双眼放光,一手攥拳砸在另一只手的手心里:“哈哈,朕明白了,很简单的道理,这自行车能够跑起来,肯定因为这个原因!”
余庆将脑袋伸过去:“陛下,为什么?”
李元樱挑眉笑了笑,招呼余庆走近点,余庆懵懵懂懂走过去洗耳恭听。皇帝陛下伸手放在嘴边,好像要说悄悄话一般,另一只手却放在余庆的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而且是连续转圈三周。
余庆疼得直冒冷汗,龇牙咧嘴,一蹦三尺高,蹦出去老远,一手揉着胳膊,一边埋怨皇帝陛下:“陛下,您拧奴才做什么?”
李元樱开口解释道:“朕拧你,你知道疼,一下蹦出去,别忘了刚刚陈珞岩骑上自行车之后一直在做什么,他的双脚在不断画圆圈,他画圈的频率越快,自行车跑得越快,所以为什么自行车能够立起来向前走?嘿嘿,疼得呗!”
听罢,萱儿愣了愣,觉得陛下学问真深,说得好有道理啊。
不一会儿,陈珞岩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回来了,一脚撑地,挠了挠好几天没洗的头发:“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李元樱看不惯他得意洋洋的样子:“一般般,马马虎虎。”
陈珞岩哈哈大笑,伸手扑打一下后车座:“来,元樱,上来,我带你去兜风去!”
李元樱大感惊奇,这两个轮子的自行车还能载人?心头早已经按捺不住好奇,要不去坐一下?
陈珞岩下车,拉着李元樱来到自行车前:“来试一试,又不会吃人!”
“这可是你让我坐的,我可没强求啊。”李元樱双腿并拢,侧坐到后车座上,不知道该把手向哪里放。
陈珞岩拍了拍自己的腰间:“为了安全,要抱住腰!”
李元樱哦了一声,拦腰将陈珞岩抱住。
南梁殿下心里一乐,轻轻捏住衣角就行,无需拦腰抱住吧,既然拦腰抱住,本殿下就吃点亏,不告诉你真相了。
“走喽!”一声高呼,陈珞岩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行驶在皇宫内:“没有橡胶轮胎,只能打磨圆形车轴,链条也比较粗糙,有些难以掌握平衡,不过不要紧,稍加改造就好了。”
李元樱听不懂,只是嗯了一声,她心里还有些紧张的。
“元樱,我突然想唱歌,怎么办?”陈珞岩突然说道。
“那就唱呗,不过不要太难听。”
“嘿嘿,我不是你,五音不全,我唱歌好听。好了,李元樱,把你的手从我的肉上拿开,你这种掐人的法子很疼的,现在我开始唱歌了!”陈珞岩咧了咧嘴角,清了清嗓子:“我想带你骑单车,我想和你看棒球,像这样没担忧,唱着歌一直走,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爱可不可以简简单单没有伤害,你靠着我的肩膀,你在我胸口睡着,像这样的生活,我爱你,你爱我......”
萱儿望着这一幕,不自觉眼眶红红的,她觉得陛下和殿下的身影糅合在一起,骑行在夕阳下的场景实在是太美,太浪漫了,不由得看向身边的余庆。
“太惨了,太惨了!”余庆啧啧说道,深深叹了一口气:“这自行车真是太惨了,不但被转圈的拧,还要载着两个人,又疼又累,实在是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