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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西刘基?”
蔡邕呢喃了两声,随即摇摇头道:“这个绝对不行,绝对不行。”蔡邕这才想起,当日在涿县,这些士人合谋的就是此事,大家是在拿刘基这事来衡量整个禁锢的党人,如果陛下不赦党人,他们就不会让刘基活着受赦,这可是朝廷之上的士人们已经默认的共识。自己如果出面求情,就是背叛士人,为人不齿。
“怎么不行?”皇甫岑也依稀察觉到这其中的阴谋味,没想到一个刘基竟然能有这么大的牵连。
“不行,就是不行。”蔡邕摇摇头,毅然决然的否决道。
“伯喈先生,我可是还掌控着你的小女儿呢?”
“不要说我的小女文姬,就是把我蔡府上下所有家眷搭进去,我蔡邕也不会做。”蔡邕言辞激烈的回绝道。
“伯喈先生当真要如此?”皇甫岑眉头不展的看向蔡邕,问道。
“哼!”蔡邕冷哼一声,便不再言语。
皇甫岑上下打量着蔡邕几眼,随即道:“好吧,岑多有冒犯,没想到先生誓死不肯屈节,岑倒是错待贤人了。”言罢,皇甫岑冲着蔡邕深施一礼,随即起身,临走前道:“对了,令府千金,并没有丢失,伯喈先生可去后花园寻一寻。”
听此,蔡邕对着身旁的大女儿,挥挥手,示意她去寻找,不要等到一刻,皇甫岑反悔。
“唉!”皇甫岑仰面朝天,突然觉得自己明明有心却无力回天,明明都已经在张奂、段颎、卢植这些人中得到了答案,最后却还是倒在了这些士人的面前。
“可怜,可叹,可惜。”连呼三声,皇甫岑掩面即走。
“等等。”三个词到让蔡邕一怔,见皇甫岑言语不同,又并没有真正拐骗自己的小女儿,问道:“你又为什么非救太守刘基?”
皇甫岑转回身,惨淡的一笑道:“这需要为什么吗?”
“呃。”
“一个人无缘无故的被人诬陷南下日南,我身为他的属官,就是不服,原来以为是刘大人做了什么大错,却没有想到,这一切的原因不过只是因为你们这群士人同宦官的权利争斗。呵呵。”皇甫岑摇摇头,嘴角不屑的扬起道:“原本以为你们这群名士之中也有些明白事理的人,却没有想到你们竟然也是趋名慕利之辈,看来倒是我皇甫岑看错你们了。”
“看错我们了?”蔡邕脚下连退几步,脸上略有尴尬的看向皇甫岑,解释道:“我们只是要陛下一视同仁,这有什么不对?”不自觉中,蔡邕已然把自己归咎为士人一类。
“一视同仁本没什么不对。”皇甫岑慢慢地转回身,走到蔡邕面前,对着蔡邕低声道:“但是伯喈先生有没有想过,陛下为什么要禁锢党人?”
“还不是因为宦官挑拨离间,胡乱干预国政。”蔡邕信誓旦旦的回道。
“是吗?”皇甫岑讥笑道:“国政?你们所谓的国政是什么?”
未等蔡邕开口应答,皇甫岑已经伏案而起,怒指蔡府门外,声音高出数个分贝的吼道:“你们的国政,就是指你们这群世家子弟从一出生的那一刻就该掌控着大汉整个官僚体系,你们贪污,你们受贿,你们霸占国家一切皆有可能的权利,当宦官抢了你们的权利后,你们怒了。”
这一声声质问,让蔡邕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呆滞状态,他不是没有想过皇甫岑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当初在涿县,一个不及弱冠的小子就敢当着全天下的名士面,骂他们倚老卖老,骂他们仗势欺人。如今皇甫岑骂出这一番话后,让蔡邕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沉思状态。
“你知道你们为什么怒了吗?”
“为什么?”
“因为你们已经习惯这个国家,这个时代以你们为主,当有人出现争权夺利后,你们措手不及,你们就牵就他人,甚至你们把为大汉震边的那些功勋将军们都看得一文不值,你们这群人有什么啊?你们的富足那是你们先辈从祖建立大汉而得的荣耀,他们曾经不也是千万农民中的一个,可是你们有什么功劳,值得千万百姓养着你们,受你们剥削,然后在让你们一点点地吞噬着自己的土地,甚至你们还要世代享受这种优越感,所以你们就把整个汉庭都当做是你们的私宠,不允许他人插足,就是那些为大汉保家卫国的将军、士卒们也得不到应有的功勋,你说说,这就是你们的一视同仁,你说说,你们做到一视同仁了吗?”
皇甫岑话语言辞越来越激励,甚至都到了吹胡子瞪眼的地步。
面前的汉末大儒蔡邕就像是一个四五岁的学徒一般,在听一旁的皇甫岑的斥责。
皇甫岑骂出这一番话,压抑在心底的那些不快却都一瞬间消失与无形,这一路上的所闻所见,张奂、尹端、段颎、田晏、刘基、程普,等等这些真正称的上为国为民的人,他们享受的却是什么?如果这群士人觉得自己委屈,那么战死在沙场保家卫国的战士们是不是也该觉得委屈。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公平,但是皇甫岑渴望改变。
而那些粗鄙不堪的的武夫却比这些所谓的名士强得多。
“如果这就是你们说的一视同仁,那么我想,这一辈子干脆就这么禁锢下去吧。”
言罢,皇甫岑抬腿即走。
“好!”一声击掌而起,蔡邕的府邸传来了一声叹颂。
蔡邕和皇甫岑同时抬头观瞧来人。
是个女子,年纪已经三十上下,她身披一身淡黄色云烟衫,逶迤拖地,白色宫缎,素雪绢云形千水裙,头发梳涵烟芙蓉髻,淡扫蛾眉薄粉敷面,明艳不可方物。
这个女子正挡在皇甫岑的去路上。
蔡邕急忙上前,伸手拉了一下皇甫岑的衣襟,当即跪倒,称道:“臣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皇甫岑一怔,随即整个人都随着蔡邕跪倒在那个女子面前。
“不错,本宫却是长公主。”女子虽然明艳不可方物,但是举止气度都非比寻常,对着皇甫岑出奇的解释道:“两位,请起。”
“谢长公主。”蔡邕恭恭敬敬的回敬道。
皇甫岑不明所以,只是学着蔡邕的样子轻轻回礼。
面前来人正是阳安长公主,阳安长公主名刘华,汉桓帝刘志的长女。汉桓帝延熹元年(158年)封为阳安长公主。后嫁不其侯辅国将军伏完为妻。如果说阳安长公主和不其侯伏完大家不太清楚,那说被曹操杀掉的献帝之妻,伏皇后,大家一定会有印象。阳安长公主就是伏皇后的母亲。汉时,皇帝的兄弟姐妹皆为公主,长与皇帝的皆称为长公主,阳安长公主乃是桓帝长女,而如今的天子刘宏乃是桓帝的亲堂侄,这样算来,阳安长公主还是天子刘宏的堂姐,所以才有长公主一称。
“伯喈先生,此子是谁家子弟?”阳安长公主似乎对面前的皇甫岑很感兴趣,转而问道。
经阳安长公主这么一问,蔡邕似乎才想起方才皇甫岑那一席惊天言论,恐怕都已经被阳安长公主听入耳中,虽然其中深意多是当今天子所想,但是此事要是传了出去,不仅仅对皇甫岑的仕途名声又影响,就是对他老师卢植恐怕也是有所打击,遂开口道:“公主殿下,此子适方才饮酒过度,一片胡言,公主切莫当真。”
“哦?”阳安长公主眉毛一挑,转而看向皇甫岑,却未闻空气之中有什么酒味,便知道是蔡邕替皇甫岑解脱,随即笑笑道:“伯喈先生难道还要欺骗本宫不成?”
“臣不敢。”蔡邕把头低得深深地,唯恐面前的阳安长公主看出自己有什么破绽,自己可是第一次说谎,多少有些不适应。
“我确实并未喝酒,公主明鉴。”皇甫岑转回身,冲着阳安长公主深施一礼。
“嗯。”阳安长公主似乎很满意的点点头,对皇甫岑的印象也越来越好些。
倒是身旁的蔡邕不自然的抖动了几下,皇甫岑说自己没喝酒,自己却说皇甫岑喝酒,岂不是当着公主的面说谎,这让自己这个汉末大儒的颜面往哪里放。
自己怎么碰上皇甫岑这么一个愣头青,一时间,蔡邕到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了。
“你叫什么名字?”
“臣姓皇甫单名一个岑字。”皇甫岑弯着身子,没有说谎的回道。皇甫岑已经看出来面前的阳安长公主绝对不似那些名士,断然不会把自己刚才的那一席话说出去,只是不清楚面前的阳安长公主为什么会来此。
“皇甫?”听这个姓氏,阳安长公主便开始多打量了几眼皇甫岑,只觉得面前这个不及弱冠的孩子有些面熟,却是想不起来了,到说是认识也不太可能,毕竟两人的年纪在那里,相差可有十余年的差距。
皇甫岑低着的头有些无奈的一摇,自己这个姓氏确实给自己带了太多的与众不同,每个人听到这个姓氏想起的必然是安定皇甫世家。暗叹自己恐怕不论走到哪里都逃脱不了父亲皇甫规的身影,除非有朝一日,他皇甫岑把自己的名字着显在大汉的功劳簿上。
见皇甫岑并不答言,阳安公主很有风度的没有多问,只是转而问道:“本宫来此之前,从未听过这番言表,难道你就不怕士人绯议?”
“这。”皇甫岑有些踟蹰,如果说没有自己一点都没有担忧那是假话,不论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人,还是超凡脱俗,但在这个时空生活了这么久,他皇甫岑又焉能不知道如今的士人门阀究竟有多大的权利,可以说他们掌握着整个大汉,即便皇帝怎么用宦官去打击这些人,他们也断然不会轻而易举的被消灭。
“怎么,现在有些为难了?”阳安长公主笑着问道。
“不是。”皇甫岑摇摇头,目光很放肆的看向面前的阳安公主道:“臣说过的话从来就不会收回,做过的事情也会负责到底。”
目光铮铮,言辞恳切,皇甫岑说一不二的。
面前这个不及弱冠的男子目光,刺得阳安长公主整个颈项都有些微红,不知道怎么却被面前这个男子弄得很尴尬。
“咳咳。”
不知道是谁的两声干咳打断了几人的静默。
最后由阳安公主开口道:“对了,本宫听你自称臣子,不知官居何处?”
“臣乃辽西假佐。”皇甫岑恭敬的弯着身子,淡淡道。
“辽西?”阳安公主敏感的转回身看着皇甫岑,惊异的问道:“就是王兄刘基的属官?”
闻听此言,皇甫岑微怔,随即点点头。
“那你来此是为何事?”
未等皇甫岑开口,蔡邕便听出阳安长公主之意,抢先的回应道:“长公主,皇甫岑来此正是为了此事。”
“哦?”阳安长公主听此倒是来了兴趣,蛮有心意的上下打量着皇甫岑,最后摇摇头道:“难道你就是皇兄所说的那个人?”
“皇兄?”皇甫岑已经有些糊涂了,摇摇头,心道,阳安长公主到底要说些什么,怎么一会儿王兄,一会儿皇兄。
“公主,他是向臣求情,三日后癸亥日,请求陛下大赦天下。”蔡邕及时的开口,否则要让皇甫岑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去可就不得了了。
“哦。”阳安长公主颔首道:“癸亥日大赦天下,是自古就有的事情,他的要求也不过分,伯喈先生怎么会同一个后辈争执起来了?”
蔡邕暗叹,哪里是自己同这个孩子在争执,简直就是这个孩子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在斥责自己吗?要不是自己容人之量非同一般,否则早就挥挥手把皇甫岑轰出蔡府了。
“此事,多事岑言辞过激,不关伯喈先生之事。”这个时候的皇甫岑心态已经平复,随即开口说道。
闻听皇甫岑之言,蔡邕倒是蛮新奇的抬头看了眼皇甫岑不语。
“哦。”阳安公主上前几步,淡淡道:“既然如此,你一个晚辈就要给伯喈先生道歉,毕竟是师长,以后切忌,尊师重教才是根本。”
“尊师重教,哼,又是尊师重教。”皇甫岑不屑的摇摇头,插手恢复道:“岑在此向伯喈先生赔礼,望伯喈先生不要见怪。”
蔡邕容人之量不错,要不也不能听一个晚辈在自己的府上如此放肆的咆哮,纵然他浑身是理,但是忠孝仍然是万古不变的道理。
随即点点头,道:“起来吧。”
“谢过伯喈先生。”
“伯喈先生,本宫有事找你。”阳安看了一眼皇甫岑,转身对着蔡邕说道。
“哦,臣先告退。”皇甫岑很识时务的朝着两人拱拱手便要离去。
“哎。”蔡邕一急,招手向皇甫岑道:“等等。”
“伯喈先生难道还认为晚辈赔礼不周?”皇甫岑问道。
“嗨!”蔡邕一叹,道:“你想哪里去了,我想问的是,飞白体,都有几忌?”
看着面前蔡邕的急切,皇甫岑点点头道:“也罢,既然救不了刘基大人,要是能助伯喈先生开创飞白一体,也是功德无量。”
“对。对。”对于这一点,蔡邕到没有那么名士的风范。
“运用飞白作书,要求恰到好处,因此在书写过程中有诸多值得注意的地方。一忌飞白出现单字起笔处或笔画的前端,或过多出现在一幅作品的首字。否则,整个字或整幅作品便失去气势,使得”立”起来的力量锐减,即不能”造势”。其原因是单字起笔处出现飞白有显散漫,也不合笔法规范;首字过多出现飞白则显轻浮,也不合章法。二者都违背了书法创作的一般规律。二忌一字多飞白,即一般在字的一笔中出现飞白,少有两笔同时出现。倘若一字中过多出现飞白则导致笔画不实,有飘浮之嫌,其原因可能是在运笔过程中没有掌握好轻重徐疾,心(眼)到而手未到,没能控制好节奏。当然,有些书写者故意追求多用飞白之美,这或许值得研究。三忌整篇多飞白。整幅作品中过多运用飞白,易导致松散不实,气断而乏力。飞白在整幅作品中只能起点缀作用,以少胜多,以巧胜多,以精胜多,方可增强整体美。这就要求书写者在创作前充分做好整体考虑。而在具体创作过程中有所变化也是很正常的,那就看书写者的驾驭能力如何了。四忌飞白过长。有人会问,古今书法名家中不是有将飞白拉得很长的例看待,那是风格的展现,是书艺已达到一定境界而情感自然流露的具体表现。一般书写者不要刻意去追求用过长的飞白凸现自我,要打好书法基本功,循序渐进,达到自然表现的最佳境界,方能将飞白运用得长短适宜、挥洒自如。五忌飞白软弱乏力和不自然。仔细研究书写高手的飞白,均刚柔相济,多用中接,水到渠成,浑然一体,神采奇妙。”
皇甫岑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大堆。
蔡邕却是一字不落的听到耳中,最后由心的长叹一句道:“伯喈四十载书窗生涯,竟然不及弱冠之子,惭愧!惭愧!”
听闻蔡邕的感叹,皇甫岑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摇摇头离去。老师说的没错,蔡邕是个痴人,而且还是个倔强的痴人。
倔强不是皇甫岑说的算,他看到只是自己求情未果,但是他却没有看到其他人求情的结果。
比如眼下的阳安公主。
“伯喈先生,这个孩子方才说了什么?”
“呃。”蔡邕看了看眼前的阳安公主,似乎对皇甫岑很有兴趣的样子,随即便把方才关于飞白的事情大体的说了一下,最后还不忘感叹一句道:“此子,学问竟然如此扎实,当日臣在涿县就已经领教过此子的文采,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阳安长公主望着远去的皇甫岑背影,问道。
“只可惜,为人行事超脱常理,偏偏又不拘于俗套。”
“嗯。”阳安长公主点点头道:“却是一个至忠至孝之人。”
“嗯?”蔡邕疑问的看向阳安长公主,不明白阳安长公主为什么会这么说。
“呵,难道不是吗?”成熟女人的阳安长公主用手掠了掠自己的发丝,似乎补充道:“既然救不了刘大人,说的不就是我的王兄?”
蔡邕脸线一阴,今天连番的在阳安长公主面前被戳穿,自己的小心脏已经有些受不了,急忙开口问道:“长公主,不知找老夫何事?”
“跟那个孩子的目的一样。”阳安长公主淡淡地把手指向远走的皇甫岑道。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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