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会再召集各位

默默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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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疏影猛然回神,咬着唇驱散杂识,秉烛走到石门边。青烛绿焰的光晕只能照到周围一尺之内,其余便只一片漆黑。

    就着鬼火般的萤焰望去,黑暗里悬浮着三张诡异的木制面具,木鬼面之下空空如也,十分骇人。横疏影知道在其余三人眼里,自己也是一张悬空的妖异鬼面,这便是青烛焰的妙用。

    她来此已不下数十次,对集会处是圆是方、有几个出入门户、周围有没有其他机关布置等,仍是一无所知。

    在黑暗里,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说不定走出石门几步,便是一处巨大陷坑--抱持着这样的惊觉,在“那人”出现之前,其他成员便只沉默地隐身黑暗,仿佛这是仅剩的最后一点安全。今天的情况极不寻常。子时将过,却只来了四张面具,还有两人迟未出现,包括召集会议的人在内,这是从没发生过的事。

    姑射成员间互不相知,不许刺探、不许泄漏,违者必死。唯一掌握全员身份的,便只“那人”而已--放任成员独处,决计非他所乐见。

    时间在滴答的岩壁水声中流逝。洞里阴湿刺冷,尽管横疏影黑袍下穿了御寒的旅装,仍觉得手足冰冷。地底水气透骨而入,额角如有无数小针攒刺,十分难熬。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开口。

    ““古木鸢”呢?叫人巴巴站着,自个儿却藏头露尾的,这算什么意思?”西北方的绿焰一阵晃动,显然秉烛之人说话所致。那是张虎形面具,张嘴露牙的模样刻得栩栩如生,宛若噬人之际忽闻动静、猛地转头咆哮一般,望即生寒。这张木鬼面的代号是“深溪虎”

    而“深溪虎”口中的“古木鸢”正是一手召集“姑射”组织的那个人。横疏影对深溪虎没甚印象,两人的任务并无交集,记忆中西北方位的面具一向沉默,做出这么轻佻大胆的发言,这还是姑射集会以来的头一次,只可惜无法从声音多做判断。

    面具有特制的簧片机构,能巧妙变化人声,无论谁戴上面具,都只能发出专属于那张面具的、既独特又诡异的声音。另外两张面具并未加以理会。东北方的蝉形面具是“高柳蝉”声如其名,异常尖刺。

    然而说话的口吻却十分缓慢,措辞谨慎小心,冷冷的调子,偶尔也有一丝姜辣火气。横疏影从不觉得面具的主人会是女子,更甚者,极可能是一名饱经历练的年老耆宿。位于西方的面具则雕成了飞鸟并翼的形状,名曰“下鸿鹄”那双覆着面孔的巨翼上羽根宛然,又像两只布满鳞片的并排手掌,上头开了两个浑圆眼洞,令人浑身鸡皮悚立,说不出的恶心怪异。除“古木鸢”外,另一张缺席的面具是“巫峡猿”再加上横疏影的“空林夜鬼”即为姑射六人。

    “巫峡猿也未到,还要再等么?都等个把时辰啦,要不先散了?”深溪虎的声音低沉震耳,宛若兽咆,衬与轻浮叨絮的口气,颇有些不伦不类。但谁也没理他。

    “姑射”之人,都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支持他们活下去的,除了复仇的对象及自身的欲望,没有其他。相对于炼狱里的痛苦折磨,待在阴冷刺骨的地底岩洞等上一个时辰,又算得了什么?横疏影心中冷笑,也选择了沉默。两朵绿焰“噗、噗”接连亮起,东北方的虚空里浮出一张猿面,两支尖长獠牙还不算可怕,真正恐怖的是它那咧嘴嘻笑、宛若人一般的神情,黑暗中倍显阴森。

    正北的首位上,青绿色的幽焰鬼火划出一张巨喙如钩、飞羽如炽的鸟形面具,姑射的主人倏然现身。

    “诸君久候了。”古木鸢的声音空洞呆板,犹如机簧震动。那槁木死灰般、一点生命迹象也无的单调声线,伴随着岩洞里的巨大回响,令人不寒而栗。

    “今日之会,乃因事态紧急。琴魔一事发生变化,须与诸君参详。”“据悉琴魔已死,此一情报经过查证,应有九成以上的准确度。”开口的是下鸿鹄:“有你亲自布置出手,便是魏无音也难逃劫数。人都死了,还待怎地?”

    古木鸢冰冷的眼神越过漆黑的虚无,直向她迸射而来。横疏影清了清喉咙--虽然透过“空林夜鬼”的面具,她清脆动听的嗓音将变得迷离磁哑,悉数磨去声线、口吻、甚至措辞语调的辨识性,与白日流影城的横二总管更无一丝雷同。

    “据信琴魔在临终之前,将妖刀的秘密传给了一名唤作耿照的流影城弟子。那名少年自称是刀皇传人,在流影城与天裂刀附身的刀主交手,硬生生使人刀分离,本领不容小觑。”

    “哦,是刀皇武登庸的徒弟么?”巫峡猿的声音隐有一丝波动。“依我看,那少年与刀皇无关,只是信口雌黄。”横疏影淡然回答。

    “若真是如此,更加不能马虎。”下鸿鹄接口:“既非武登庸的徒弟,却拥有压制天裂刀的能耐,肯定是琴魔做了手脚。

    魏无音到底传了什么给他?光靠口耳交代,决计不能在一夜之间,把自己的所知所能传给他人那名唤耿照的少年,有无可能是魏无音偷收的徒弟?”

    “莫三、沐四都是魏老儿的爱徒,他们也制不了妖刀。”古木鸢沉声道:“当务之急,须尽快弄清楚那耿姓少年,究竟由琴魔处继承了什么,竟能压制天裂。空林夜鬼,此事由你负责,三天之内调查清楚,速做因应。”

    “三天?”横疏影一凛。古木鸢并未回答。这是命令而非垂询,本无响应的必要。他顿了一顿,沉声道:“诸君,妖刀既出,计划便无回头机会。倘若成功,各位肩负的血海深仇、欲杀之而后快的平生大敌,终能得到圆满的结果。

    倘若失败,则万劫不复,想做回炼狱之鬼亦不可得。记住:计划绝不能有一丝破绽,诸君若做了正确的选择,我对诸位的承诺便会实现。”

    黑暗的空间里一片死寂。横疏影额汗涔涔,定了定神,又问:“若调查的结果,那名少年确实自琴魔处得到了破解妖刀的秘诀,又该如何?”剑一般的冰冷目光再度射来,横疏影心惊肉跳,几乎无法迎视。

    “你说呢?”单调如振簧的语音不带一丝感情。横疏影无法回答。古木鸢平平道:“我们的计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杀了一个琴魔,这世上绝不能再有第二个琴魔,我的答复是“杀”

    诸君以为如何?”下鸿鹄道:“此子身手不凡,眼下虽还不成气候,为免夜长梦多,自然是杀。”“既无武登庸,我没兴趣。”巫峡猿道:“杀。”古木鸢望了左首一眼,高柳蝉缓缓说道:“杀。”

    只剩下两人尚未表态。古木鸢决事,一向不问旁人意见。此举绝非征询,而是忠诚考验。横疏影香汗浃背,十枚尖尖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肉里,想不到唯一可能与自己站在一边的,竟是那轻佻懒惫的深溪虎。

    耿照的命运已决,无法改变。眼下她必须挽救自己的。正要说话,忽听深溪虎道:“哎呀,这事就定了罢?姓耿的小子若是琴魔第二,自是宰了省事。如若不是,那便甭理他。大家生意做这么大,有许多事忙,犯不着在这种地方缠夹。”

    他一开口,古木鸢便知不对,猛然转过头,眼洞中射出利光。深溪虎本想笑着耸耸肩,陡觉那目光如实剑一般,倏地破眼穿颅,连后脑勺都隐隐作痛起来,连忙转开视线,暗自心惊:“他妈的,好厉害的老妖怪!”

    横疏影得他解围,思虑一清,暗忖:“也对。世上岂有神功灌顶、一夕功成的事儿?耿照的举止表现,说不定另有因由,未必与琴魔有关。”

    定了定神,从容应道:“他若妨碍了我们的计划,自当铲除,以绝后患。”古木鸢满意点头,沉声道:“诸君去罢!待五刀齐出、刀主现世时,会再召集各位,商讨下一步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