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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开元年间,太平盛世。民风安乐,到处一片祥和。
长安城
一对品貌俊逸的男女相偕而行,那男子身材颀长,丰神俊朗。一身的卓然像是做任何事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他东方介.英姿勃发,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眸。浓眉锐目很是慑人,而那唇则有一股玩世不恭的意味,扬起的剑眉更显示了某种固执和暴躁,他或许不够斯文,也或许眼瞳露出一种危险的讯息,但却是个会令人怦然心动的男人,一个漂亮得过分的男人。
“师兄,这次师母过寿,你打算送什么礼物讨她老人家欢心?”桑盈袖望着他,出口软声的问,她手里正挑着面前小贩兜售的小铜镜,兴致正高。
桑盈袖盈盈十八花嫁之年,生得一张淡淡雅雅的面容,是标准的小家碧玉型,今天的她穿了件湖蓝色丝帛衣衫,完全将她的典雅给展现出来了。她白皙纤细的手臂因为挑选铜镜而随着水袖的下滑露了出来,虽不致艳光旖旎,倒也引来楼台客栈上一群登徒子们频频流口水的张望。
东方介听了桑盈袖的话,他神色自若,丝毫不当一回事的说:“我娘挑剔成性,对什么都看不上眼,送什么给她,最后都会落得一个自讨没趣的下场,我没这份打算.”
“师兄,你什么礼物都不送,师母心里才会更不痛快呢!”桑盈袖忍不住要提醒他。这可不是危言耸听,依她的经验,她师母欧阳桂花就是那种会在嘴角上冷嘲热讽,然后在心里还要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骂得从坟墓里愤然而起的尖酸泼辣女人。
“好吧!你顺便帮我准备一份。”东方介闲散的说。
“这怎么行?万一给师母知道了,她会掐死我。”桑盈袖杏眼圆睁的马上反驳。她才没那么神勇,她知道除非她非常、非常、非常厌世,否则她最好别答应。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东方介嘴角一撇,其实他早料到桑盈袖会有这种反应,果然没错,看来他娘的人际关系实在很破。
“还是不行!师母这么精明的人,我不敢。”桑盈袖还是正色的坚持自己的立场不为所动。
“你的胆子好小。”东方介的微笑展露在俊脸上。“好吧!不为难你了,不过,你要帮我提供意见,以免我乱买,又招来我娘一顿白眼。”
“这还可以接受。”桑盈袖很明显的松了口气,她觉得如果她真答应了东方介,不如直接给她一根草绳去上吊比较省事。
东方介看她一脸如释重负,便马上又丢给她一个任务“我娘喜欢什么,我完全没概念,就由你负责去打听。这总没问题吧?”
欧阳桂花古怪难缠.这是庄内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尤其是对于女人她更“饥不择食”了。也不管人家是什么德行的女人,只要是个女人,她就像一盏探照灯似的,老是带着有色眼光在庄里的仆妇丫环身上扫来扫去,对于东方介的众多师姐、师妹们,她更是像防贼似的,深怕她们勾引了自己老公和唯一的儿子,在府内忽而窜来窜去的窥视行踪让大家都叫苦连天,而她当然也没有了庄主夫人该有的娴静形象,活像个忍者。
欧阳桂花如此“扑朔迷离”唯有对自小就待在庄内、斯文端庄的桑盈袖有一点好脸色,大概是她天生实在真的太怕羞又太柔弱了,所以让欧阳桂花疯母老虎似的个性发不了威,而使她得以傲视全庄,获得了一个人类起码应该获得的尊重。
“这个容易,我可以偷偷的向顾妈打听,师母和她最亲近,她一定知道。”桑盈袖嘴角浮起一抹笑容,心头大石总算落了地。
“先谢谢你了。”东方介看着她手上那面从刚才就一直拿着的精巧铜镜,都已经好半天了,她还无法决定要不要买,他不觉莞尔一笑,女人家,就是这么麻烦。他索性一把将铜镜由她手里抽出来递给小贩,付了帐。
“师兄,你干什么,”桑盈袖一怔,望着自己忽然空空的青葱手指。
“买啊!”他理所当然的回答,接过小贩用纸包好的铜镜,很快的塞进她怀里。
“这这太浪费了,我不过是看看而已。”桑盈袖期期艾艾的还想退回去。
东方介阻止了她想退回铜镜的动作,语气不容拒绝的说:“就算是我送给你的,谢谢你帮忙打听我娘喜恶的酬劳。”
桑盈袖没主见的被说服了,她含羞带怯的一笑,小小声的说:“谢谢你了,师兄,我很喜欢你送我的礼物,但是以后别这么客气了,让你多花了这些钱。”
“说这些干什么?都买的差不多了,我们回庄吧!”
桑盈袖点了点头,心里涨满了喜悦,一颗心像快要从心脏跳出来似的,看来东方介显然是对她有情的,否则怎么会无缘无故找个藉口送她礼物呢?
望着身边身材高大挺拔、相貌俊逸潇洒的东方介,她的喜悦还在扩大,大的不能再大,心想:他虽然有时粗犷不懂体贴,但在关键时刻这么出其不意的,教她很开心,想必不久之后,他就会央求师父、师母去她老家提亲了吧!桑盈袖愉快的想着,甜甜的梨涡又洒上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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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月山庄
这是一座位于长安城以北,桃花岛上的庄院,岛上郁郁葱葱,全院分为五个大宅,全都繁花似锦,东南西北都有小径。
啸月山庄的正宅叫“观阳筑”东方仰和欧阳桂花住在这里;东方介则住在“望星筑”里,望星筑中房舍小巧,水阁迎亭的颇为精雅。而且园径幽深,是岛上最清静的楼宇。
不过东方介坚持住在这里并不是因为它精巧幽静等等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因为此地离主宅有段距离,住得远些。以免他娘兴致一来,没事就来晃两下,三不五时在他耳边念紧箍咒,也不是他不孝,反正他娘见了他,除了废话之外什么也不说,所以还是少碰头为妙。
要进入啸月山庄,先要经过一大片映水而红的桃花,东方介和桑盈袖从城外一路奔来,策马人庄,几棵花树兀自晃动着,花辦纷纷跌落,煞是好看,这桃花是桃花岛上的名产,错落其间,处处可见。
他们将马匹随意的放任在庄前,自有仆童会去处理,于是两人走进了观阳筑偌大的正花厅.里面已经摆满了寿匾、寿联,而由各地送来的贺礼更是堆满了一间寿堂.各色浓艳动人的牡丹绽放着美丽,挂在回廊的几笼鸟雀也显得吱喳兴奋,里里外外熱闹喧腾的景象都说明了一件事:看来是该开始暖寿了。
东方仰和欧阳桂花正在花厅里喝茶闲聊,欧阳挂花一看到儿子进来就立刻眉开眼笑,偏心得够明显的。
“师父、师母!”盈袖看到两老在场,马上怯生生恭敬的打了声招呼,她模样拘谨,数十年来如一日。
“嗯,坐。”东方仰好脾气的说。他虽然是个练家子,但却有一股儒雅的风范,截然不同于东方介,现在他身穿一袭深蓝斜纹长袍,就算不开口说话,也是一副大有来头的模样。
“介儿,你一个早上都跑哪去了?午饭也没回来吃。”欧阳桂花眼睛里只看到宝贝儿子,马上语气宠溺的向他抱怨,眼角顺便瞟了瞟盈袖,有一股审视的味道。
“我和盈袖上城里去采买您生日要用的物品。”东方介一坐下,丫环马上倒了杯茶放在他桌前。
“哦!”欧阳桂花明明心里很得意。又要故作不在意的说:“这种小事交给福伯去做就行了。何必要你走一趟,真是!”东方仰含威的扫了她一眼道:“这是介儿对你的一番孝心,难道还不行吗?”
这欧阳桂花再过几天就要过寿了,也就是俗称的生日,虽然说女人总是喜欢隐瞒年龄或是会自动删减年龄,但不大肆替她热闹热闹一番,又怕她认为自己在庄里没有地位,好猜忌是欧阳桂花的天赋异禀之一,没有得自任何人的真传,全靠她个人不倦不怠的疑神疑鬼才有今天的修为!所以说呢。虽然他这“啸月山庄”的庄主向来不爱搞宴会这套,但为了敷衍安抚欧阳桂花,也就只好勉为其难的凑和凑和办一办了。只不过深懂女人心的他,当然不会说出自己只是虚应故事而已,否则他就再也永无宁日了。
“我是舍不得他!这里离城里有多远,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现在天候又不稳定,万一着凉了怎么办?”欧阳桂花颇有微词的娇嗔。
虽然她欧阳桂花现已快逾半百,但她年轻时可是个美人,一直到现在都还勉强可以捞到个“迟暮美人”的边,纵然已经青春不再。但仍因为闲闲没事勤于保养,脸上皱纹只有几尾,她一双柳眉风眼加上身材苗条,所以打扮打扮还颇为象话,所以她就常常为自己的风韵犹存很是得意。
不过她这“啸月山庄”的现任庄主夫人,除了有风韵未减的容貌外,还有个她一直引以为傲的闺名欧阳桂花,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从嫁给东方仰这家伙后,她的全名就成了东方欧阳桂花,这名字有点拗口,听起来又有点像人家什么地方的什么名产似的。但她也只好认了,不过她也曾暗自庆幸她爹娘没有懒到只将她取名叫“花”否则她就变成了“东方欧阳花”那她会更困扰.活像什么“京城第一妓”或是什么“沙漠野玫瑰”似的,这把年纪还被如此称呼。她不羞愧死才怪!
“介儿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担个什么心?如果他将来娶了妻,难不成你还要管这些?女人就是女人,永远这么婆婆妈妈。”东方仰一脸的不以为然,这点他倒是和他儿子不谋而合,都是一等一的瞧不起女人。
“将来是将来的事,现在他还没娶老婆呢!我这个做娘的,当然要多操一点心,这么做有什么错。”欧阳桂花一脸委屆。
“就快要娶啦!你这个脾气要赶快改一改。否则我们的新媳妇儿就算不被你给吓疯,也会被你给气跑。”东方仰一副“你快点洗心革面”的表情,一板一眼的训诫着。
“你说什么?”欧阳桂花闻言惊跳了起来,眼珠子起码凸出一半“你说介儿要娶妻?”
“废话,难道我是在说你?”东方仰瞪了她一眼,理所当然的说:“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介儿都已经二十有六,娶妻也是应该的。”
“娶谁啊?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欧阳桂花扯了扯嘴角说,她当然知道儿子大了就要讨老婆,可是从来也没见东方介对什么女人认真过动心过,要娶妻谈何容易。
东方仰瞧见了欧阳桂花满脸不以为然的神情,他不疾不徐的说:“介儿要娶的人大有来头,她就是湖帮帮主的独生女儿。”
怎么搞的,现在的人都“大有来头”万一那湖帮帮主的女儿嫁过来给她当儿媳妇,那以后她要跟别人介绍的时候,就只好说她自己是“大有来两头”了。
东方仰此话一出,在座的三个人马上对看了一眼,然后面面相觑,希望得到一个“过得去”的解释,毕竟他是一家之主,他们也不好要求他的解释要严很合理”
“爹.您在说什么啊?”东方介首先颇为不耐烦的发问。
“说你的婚事啊!”东方仰得意的一笑“你就别害臊啦!我在你这个年纪,早就已经娶妻生子稃!你现在才成亲。已经算晚婚了。”
“你你这是说真的吗?仰哥。”欧阳桂花不死心的又问了一次。怎么可能嘛!都没有跟她商量,平白无故就冒出个什么湖帮帮主的女儿要做她媳妇?她可是连对方是圆是扁都没见过,就要她当起准婆婆来了,开玩笑,这简直是天大的玩笑。
“你真神经,这种婚姻大事我难道会拿来随便开玩笑?”东方仰板起了面孔,露出.一个责怪的眼神“日子都已经定了,就和你的寿辰同一天.双喜临门,听清楚了没有?不准再问第二次。”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希望您说清楚一点。”平地一声雷,他这爹简直语不惊人死不休,东方介的脸色开始沉了,这种攸关他一生幸福的事,不得不重视。
“你要成亲了,就这么简单。”东方仰还是老话一句,说了跟没有说一模一样,太极拳打得轻松。
“跟谁成亲?”东方介简直是用吼的问。
东方仰把他当白痴似的“我不是说过了,湖帮帮主的女儿。”
“那是什么鬼?”东方介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东方仰对他儿子的语气更不满,他语气严峻的纠正他“那不是鬼,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她有名有姓,放尊重点。”
“那么谁来尊重我?”东方介咄咄逼人的反问,脸上像罩着一层寒霜。
“咦?奇怪了,你生气什么?又不是没有通知你,我现在都告诉你了,离成亲的日子还有半个月,足够你准备的吧!家里人手这么多,你不要太紧张。”东方仰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还自认安排得很得体。
东方介有理说不清.看来他想要试图教他爹明白这是件多么严重的事,很困难。“爹,我不知道您为什么私自帮我决定了终身大事,希望您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捺着性子说,这已经是他可以容忍的最大极限了。
“哇!”东方仰跳开了两步,脸上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我是你爹,帮你决定终身大事是应该的,居然还要给你合理的解释?小花,你听听,你儿子讲得是什么话?”
“人话,介儿问的,也是我想知道的。”欧阳桂花马上接口“你为什么偷偷挑了媳妇都不先知会我?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只有一个儿子,选媳妇的机会就只有一次,你为什么剥夺我的权利?为什么?到底这是为什么?”
东方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两个,他感到不可思议,再瞧瞧他妻子那副活像在唱大戏的苦情样,他就更不满意了。
他挑起了眉,微愠的说:“我是一家之主,决定这样的小事还要让你们反驳指责,你们搞清楚点,这个家是谁在做主,你们一个是我妻子,一个是我儿子,弄明白自己身分再发言,不要再惹我生气。”说完,他转身要走入厢房。
“爹!”东方介叫住他。
东方仰挥了挥手,沉着声音道:“不要再说了,半个月后你成亲,去准备准备,该买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好的事,我不可能改变主意,除非你变成我爹。”丢下这句话,东方仰真的不理他们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欧阳桂花还在念叨。
“师兄。师父说的话是真的吗?”盈袖看她师母那么气急败坏,她师父又动了怒气,她不觉也一脸忧色的问。
东方介半眯起了眼,没有回答盈袖。他深知他爹的个性,一旦决定的事总是要坚持到底,而且是不论对错的坚持,连拍马屁都会说成是择善固执,其实是“?”!一个问号,代表的当然是一一真的是这样子的吗?
东方介搞不清楚这桩突兀的婚事从何而来。为什么在此之前从来不曾听他爹提起过,现在来这么一招.临时通知他要当新郎了,可见要他娶得一定不是什么好女子,否则为什么他爹不敢早早告知他,教他可以有所准备呢?
他脾气和他爹相反,有点暴躁,而性情散若野鹤,有种浑然天成的霸气,他不喜欢拘束,要他成亲简直就像把他绊住,让他永不得超生。他是个大男人主义兼不婚主义者,彻头彻尾地瞧不起女人,女人在他眼中看来,不过是样点缀品,在他的生活中绝无法造成举足轻重的地位。
成年后纵横情场也有几年了,他不乏红粉知己,却未曾认真的将心摆在哪位女人身上.依照他根深蒂固的观念,不管爱上了什么女人,都是灭自己威风的一种懦弱作为,他才不会笨得去当傻瓜呢!
东方介此时挑起一道浓眉,抡起了拳头击在桌上,眼中发出一道不驯的光芒,无论如何。他不会教那什么湖帮帮主的女儿好过,走着瞧吧!。--。--
真是该死!
任愉儿气愤地将粉拳重重落在桌上,如果她没听错的话,他爹居然要她嫁到桃花岛那个狗不拉屎、鸟不生蛋的乌龟地方,而一向顺溺宠爱她的亲娘,竟也答应了!
哇!好痛!她赶忙将小手缩回来一收一放减少痛楚,一边埋怨着她爹娘,怎么对她这位任家硕果仅存的唯一传人会如此狠得下心来。
“小姐!”丫环马丽匆匆忙忙推门而人。
“什么事?”愉儿抬头扫了她一眼,样子阴沉得很,不阴沉也难,因为刚才气急了捶得太用力,手真的好痛,现在可后悔莫及了,谁要她大小姐喜欢充女中豪杰。
马丽看到愉儿的脸色,当场被吓了一跳“小姐,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我就快被扫地出门了,要不要我笑给你看?”愉儿说着,果真马上露出一个让人毛毛的、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小姐,你都知道了?”马丽抚着胸口,松了口气,脸上又有点兴奋“早知道我就不用眼巴巴的赶来向你通风报信了。”
“我只是不小心稍微偷听到了一点点,说吧!把你所知道的、惨绝人寰的坏消息,统统告诉我,看看我爹和我娘打算怎么整我。”愉儿的表情像在下地狱。
“没那么严重啦,小姐。”马丽掩袖噗嗤一笑“小姐要嫁得人是‘啸月山庄’的少庄主,听说他武功一流,长得英俊儒雅、风度翩翩,对女人尊重得不得了,还很温柔体贴,加上家财万贯,是望族,也是实力之家。”
“家财万贯?”愉儿嗤之以鼻的冷哼“这也能算是他的优点之一?充其量他只不过刚好有个比较不懒惰,勤于赚钱的老头罢了。”
“小姐,千万别这么说,那比较不懒惰的老头可是你未来的公公啊。”马丽紧张兮兮的将食指捂在唇上,且探头探脑的。
“又如何呢?”愉儿轻描淡写“他又没有养过我一年半载,要恭敬也是过门后的事情,你这么小心做什么?莫非你和那老头嘿!”她开始贼头贼脑的由头到尾打量马丽,十足十的不怀好意。
“哎哟!小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我看到夫人夫人快往小姐这里来了。”说着说着,马丽的头又探到门外去了。
“天啊!我娘要来?你怎么不早说?我才刚刚遛马回来,浑身脏兮兮的,给娘看到,又要教训我了。”愉儿飞快的站起来将乱七八糟的衣服拉平,又迅速的梳了梳头发,才刚坐回椅子上,商紫君就一脸慈爱的踏进了她的房门口。
“娘!”愉儿叫了一声,赖在椅子上不肯起来。
“夫人!”马丽暗叫好险,还好夫人没看见小姐那副狼狈邋遢的德行,否则她一定又要自责教女无方了。
“刚刚做什么去了?瞧你脸颊红的,准是又偷溜出去骑马了,对吗?”商紫君径自在愉儿旁边坐下。她眉梢上扬,嘴角带着饱满的笑意问。
“娘,骑马有益身体健康,又不是什么坏事。”愉儿撒娇的说。
商紫君笑了笑说:“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骑马是件坏事,只不过你要注意安全,万一你有个什么损伤,你爹会怪死我的。”
“才不会呢!”愉儿不满的嘟哝“爹恨不得早点把我嫁出去,他哪里还会管我的死活?”
“你都知道了?是哪个多嘴的丫环来向你通风报信?”商紫君眼眸带笑,有意无意的瞄了瞄马丽。
马丽马上剧烈的猛摇头又猛摇手“夫人,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向小姐说的!”
“我又没说是你说的,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商紫君不由得轻笑出声“你们两个哟!一个样子,最喜欢不打自招。”
马丽露出个讪讪然的笑容,不好意思,什么都逃不过她家夫人的法眼,她还是少说话为妙。
“娘!”愉儿靠了过去,干脆赖在母亲怀里腻着“到底为什么嘛!怎么突然要把我嫁了,我才十六岁耶!”
商紫君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真不害臊,我十六岁时,你都已经三岁啦!现在还像个小女孩似的,成天只知道玩。”
“娘。今非昔比,时代不同了,数十年前和现在不能比,人人都知道样样要求进步,怎么思想还是这么古板?”愉儿噘起樱桃小嘴,神情百般委屈,这是她的拿手绝活,不用演练就可以生动无比。
“时代再怎么进步,女孩子时候到了就要出阁,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更何况你的玩心太重,若不让你早早成亲,恐怕会野得收不了心。”商紫君浅浅一笑说。
“我哪有?”愉儿睁大了眼睛,看起来很无辜。
“你没有吗?”商紫君笑意渐渐扩大“成天吵着随你爹出海,连到边疆去谈帮里大事你都要跟,你爹上回去乌龙江做客,你居然还偷偷尾随而去,这还不皮吗?”
虽然很心虚,愉儿还是扯了扯母亲的衣袖,故作可怜的叹了口气“娘啊!我只是好奇嘛!外面的世界这么大,我总不能一辈子就闷在这小地方吧!难道你希望我做一只井底之蛙?”
商紫君忍住笑意“嗯,是不希望,但也不希望你变成只太大的‘井底之蛙’,到时候我和你爹就麻烦了,应付你的各种要求很累人。”
“哦!所以想早点把我这个麻烦给嫁掉?”愉儿用一种捉到把柄的声音问。
“你有这么不讨人喜欢吗?怎么我一点都不觉得?”商紫君一本正经的反问。
“既然如此,那么女儿不要嫁。”愉儿干脆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的打算。
商紫君摇摇头,泛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说:“这恐怕你爹不会答应。”
“娘,你最疼我了,你帮我去说服爹。”愉儿拍拍马屁,采用温情攻势要母亲投降,反正要去冲前阵的又不是她。
商紫君笑着摇头“要说你去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的牛脾气,他决定的事,没人可以改变,我不要去找骂挨。”
“不会啦!爹最尊重你了,他不敢骂你的。”愉儿企图再加一把劲,其实她也知道希望微乎其微,她爹是硬汉子,重信重诺,要他违背誓言,不如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算了,他说出的话,可是像君无戏言一样严重.
“你在害我。”商紫君的笑意还噙在嘴角,她拍拍愉儿的手背,干脆劝起她这女儿来了“愉儿,成亲不是件可怕的事,相反的,是件非常美好的事情,看看我和你爹,我们互敬互重,鹣鲽情深,数十年来感情如一日,难道还不能给你信心吗?”
“娘,你的话是不错,但是并非每个男人都像爹一样好啊!我怎么知道我遇到的人不是纸老虎、不是登徒子、不是猥琐的小人?”愉儿颇不以为然的说。
“你是信不过你爹的眼光稃?”商紫君故意挑拨的说。
“不是、不是!”愉儿马上摇手撇清。唉!姜是老的辣,她只好说:“我当然相信爹的眼光。”
商紫君知道愉儿在睁眼说瞎话,但她还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没问题了,既然你相信你爹,而这个对象又是你爹帮你选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愉儿似乎无话可挑剔,但她想了想还是说:“娘,我就是觉得心里不安,怪怪的,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我嫁去那个什么鬼桃花岛一定没好日子过。”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杞人忧天又庸人自扰的?”商紫君调侃她道:“你偷偷跟着你爹去乌龙江时就不会心里不安,也不会怪怪的,现在只不过是要你嫁到江的对面去而已,你非但毛病一大堆,就连第六感都冒出来啦?”
“娘啊”愉儿红着脸,双手环住母亲的颈子,无限黏腻的厮磨。
“其实我已经帮你说过好话了,你爹却很坚持,后来我想想,你出嫁也没有什么不好,如果我们想你,随时可以派人去接你回来小住一阵子,我们去看你也很方便,再说,你未来夫君是个文武双全、才气纵横的人物,你能嫁给他,我们都很放心。”
“看都没看过,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愉儿哼了哼。
“你放心吧!我和你爹与你未来的公婆是认识了十几年的老朋友,他们调教出来的儿子,应该不差!你的夫君在他小时候我们就见过了,很聪明,小小孩一个,却很有男子气概,现在一定更加挺拔出色。”商紫君微笑着说。
愉儿吃醋的撇了撇唇“瞧娘说得眉开眼笑,都还没成为你的女婿就这么帮他说好话,把女儿都给忘了,将来成了亲回来,他一定会鸠占鹊巢,把我在你们心目中的重要地位给抢走。”
商紫君暗笑不已,哪有人吃自己丈夫的醋的,而且是对自己的爹娘。“不会的,他怎么比得上你,你是我们的宝贝女儿,他就算再亲也是个外人,你在我们心目中的地位无人可取代,你别操这个心。”她连忙安抚愉儿。
“我还是不想嫁给他。”说了半天,愉儿还是作出同样的决定。
“我已经说过了,不行。”商紫君有点快抓狂的感觉。
“怎么办呢?我对这桩婚事一点信心都没有,仿如秋天树梢的黄叶,随时会纷纷坠落。”愉儿故意喃喃自语,还舞文弄墨的加重口吻。
“愉儿,依你乐观的天性,对这婚事应该不会有压力才对,你之所以这么排斥,是不是因为你爹没有早点告诉你,所以你生气?”商紫君这么问。是因为她太了解女儿了,十六年来,他们可以说是把她给宠坏了,愉儿现在练就这副喜欢穷搅和又刁蛮的德行,她这个娘要负很大的责任。
“不是!”愉儿很快的否认,其实她心里清楚得很,她确实是在为她爹这项神来一笔的决定而感到不满,但在她娘面前,她又要死鸭子嘴硬。
她不喜欢男人,尤其是大男人主义的沙猪。她是从门缝里看男人、很不可一世的女权运动支持者,尤其贯彻“藐男定律”除了她爹之外,别的男人休想获得她丝毫的尊重。而现在她这位向来惟恐天下不乱,只有她乱人。哪有人乱她的人就要被嫁掉了。教她怎么甘心?
任愉儿在嘴角涌起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暗暗下了个决定,无论她未来的夫君是个怎么样出类拔萃的人物,她都不打算放过他了,她会把他弄得天翻地覆,教他后悔娶了她这个刁蛮小妻子,后悔将她迎进桃花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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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阳筑”里,欧阳桂花又大大地啜了口清茶,脸上的阴阳怪气维持着和一个时辰以前一模一样的调调,丝毫不见醋意消失。
“我就说嘛!怎么会突然要介儿成亲,原来是和你的老情人有关系。”她说着风凉话,心里更是一片凉意。没想到结婚二十多年,这个死鬼还念念不忘旧情人,教她怎么甘心。
“你要我说多少遍,介儿这桩婚约是当年我和任天扬说好的,跟紫君一点关系都没有。”东方仰烦不胜烦的说。
“紫君?”欧阳桂花尖声叫了起来“还叫得真亲热呢!说,你们是不是藕断丝连,一直都有来往?”
东方仰有种快要被欧阳桂花搞疯的感觉“我拜托你别乱说话,紫君现在可是任夫人,人家她有夫有女的,你不要破坏我们的名节。”
“你还有什么名节?”欧阳桂花斜睨着他“教我们的儿子去娶商紫君的女儿,你想得倒美,你以为这么一来,你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偷偷摸摸吗?”
东方仰被欧阳桂花弄得一头混乱,他有时候真佩服他老婆颠倒是非的能力,如果她能将说长道短的精力用在修身养性上,想必现在一定很有气质了。
“求求你好不好,紫君算是介儿未来的岳母,我和介儿的岳母去偷偷摸摸,这像话吗?又把我们未来的媳妇摆在什么地位?你说话也要用点脑子。不要空口说白话,老是不着边际。”东方仰又好气又好笑的责骂。
“我我也是一时情急嘛!”欧阳桂花自知理亏,又不愿低头“谁教你现在才告诉我介儿要娶的人是商紫君的女儿.我当然会紧张。”
东方仰微微一笑问:“你紧张什么。要成亲的又不是你。”
“你还好意思问我,当年你偷偷暗恋商紫君,她没嫁给你,你不知道伤心多久呢!好在有我在你身边一直安慰你,否则啊哼!”欧阳桂花半是怪罪,半是怨怼的说。
“否则怎样?”东方仰丝毫不把她当一回事的说:“紫君温婉明理,端庄可人,同门师兄弟里,喜欢她的不知道有多少,我师父看中任天扬,决定将紫君许配给他时,失落的也不止我一个,有什么好大惊小敝.”
“你居然承认?”欧阳桂花扬起了眉,一脸的不敢相信。
“为什么不敢承认?都已经过了这么久,她有她的归宿,我有我的妻室,彼此的情谊只限于同门师兄妹罢了,我没你那么小心眼。”他说着说着,不忘损损欧阳桂花。
“我小心眼?”欧阳桂花指着自己,声音又高了八度。
“没错。”东方仰还她一个肯定的答案“你现在是堂堂啸月山庄的庄主夫人,正经事不做,为了这种老掉牙的事情在找我碴,这不是小心眼是什么?你像个有名望、有地位的庄主夫人吗?不是我要数落你,你真的要好好检讨检讨。”
“仰哥,我”欧阳桂花才张开口,话立即被他给拦截了。
“不要狡辩。”东方仰双手反剪的踱到了门口,不轻不重的按照惯例丢下一句“你自己想清楚,想清楚了以后,就快点着手帮忙打点介儿成亲需要的用品.不要摆出一副置之不理的神态,你这样做娘,会教人笑话的。”说完,他踱出了房间,留下微愣的欧阳桂花。
“怎么会这样?”她自问着。
从今天下午东方仰告诉她,介儿将娶的人是任天扬的独生女后,她原本打算大大的兴师问罪一番,现在却反客为主,被他给先兴师问罪了去,她这是招谁惹谁啦?莫名其妙嘛!还教她去打点迎娶的用品,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好!她倒要看看那个任家丫头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在她的地盘上,她就不信整不倒那个新嫁娘,她要教商紫君的女儿哭着滚出桃花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