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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夜二爷。”
霍火儿才刚气呼呼地破窗而出不久,店小二就急急忙忙地赶来敲门,本想追上的夜离一时被绊住,只能看霍火儿跌跌撞撞地疾奔而去,逃得有些狼狈。
算了,只要她还在意祟锁,就一定会再回头找他的。
虽然有些惋惜放走了霍火儿,但现在该在意的,是店小二为什么会知道他的身分?
夜离打开房门,很确定自己并没有表明身分。
店小二进了门,身后还有另一名夜离没见过的男子。
也许是注意到夜离的怀疑,那名男子才刚进门就拿出一面令牌,这令牌与现在躺在夜离包袱里的一模一样,这多少说明了男子的身分
他是雇用夜离保护祟锁的那一帮人。
虽然夜离早就感觉到自己被暗中监视,却没想到男子倒自己先现身。
“夜二爷,您没事吧?”男子担心地问道。
他奉主子之命暗地跟踪夜离许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袭击之人的攻势如此猛烈。
夜离没吭声,冷峻的面容让男子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又问:“那么祟锁”
“没事。”夜离转头看向店小二。“再帮我准备一个房间。”
店小二一脸苦哈哈地点头,这一整夜下来,他和掌柜被这个院落不断发出的吵杂声响扰得不得安眠,现在一瞧,不但院子里四处躺满昏迷的人,现在居然连窗户都给砸得粉碎,他们到底是接待了一个怎么样的贵客啊?
“您可有任何关于对方身分的线索?”男子问道。
看到逃走的人手法如此粗糙,简直就像初出茅芦的小伙子。但能与夜离缠斗这么久的人,又岂是普通人?!
“不清楚,唯一肯定的是她是一名女子。”夜离想起“确认”对方性别的瞬间,他就忍不住摇头。
虽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但她的反应未免有些过头夜离苦笑了一下。
“女子?!”男子大吃一惊,然后他注意到夜离手中的匕首,不由得询问:“夜二爷,那把匕首是”
“那人留下的。”夜离见男子伸手欲接匕首的动作,想了一下,才递出。
“这个是?!”男子反复端倪,然后双目大瞠,似乎在上头认出什么了不得的记号。
对夜离来说,那不过是把寻常匕首罢了,只不过重量较轻,很适合女子使用。
“夜二爷,这把匕首可以交给我吗?”男子大胆提出要求。
夜离微微拧眉,因为某种莫名的原因,让他并不是很乐意将匕首交出,但碍于男子是雇主的人,加上匕首好似被男子当成某种重要证据,相较之下,夜离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因此,虽然有些不甘,夜离还是点了点头,这也让男子松了一口气。
“夜二爷,接下来也请您好好保护祟锁。”男子恭敬地说完后离去。
不消男子提醒,夜离也会保护好祟锁但不是为了雇主,而是为了他自己。
因为夜离已经开始期待,当“她”下次再出现时,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夜离隐约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自从那名女子来袭之后,很多事都变得不大对劲。
以往他只消按照雇主的指示,与暗桩接头,领取下一个目的地的地图。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坐在青楼花巷里接受“招待”
夜离无法理解自己原本轻装便行的旅途,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招摇?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从他被迫开始招摇后,袭击他的人也越来越多。
或许,这就是雇主的盘算。
因此夜离没有拒绝,照样依对方的安排行动,反正“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所以他现在坐在这个名满京城的青楼醉卧美人膝。
据说这儿的花魁柳烟,是全京城最美丽的女子。她的身形似柳弱不禁风,却又性烈如火、不易攀折,要想见她一面,可得先花上大把银两才行。
夜离对什么花魁美人没有多大的兴趣,却又因为“性烈如火”四个字,不由得想起某个凶悍难驯的女子。
自从那一夜之后,那名女子就再也没有出现,这让夜离感到有些失望。
他原以为,以她的性子,肯定第二夜就会杀过来但她没有。
第三夜、第四夜、第五夜
她一直没有出现,夜离几乎要以为那一夜“热烈”的遭遇,是他在这个无趣的旅途中幻想出来的。
“夜二爷,这儿的花魁柳烟是响当当的大美人,平时可是不随便见客的吶!这回能够见到她,不只是您的福气,就连我也顺便沾了光。”男子一脸笑容。全本小说
“是啊,这都是因为夜二爷为我们教为我们主子保护祟锁,所以主子才会特别交代,一定要好好招待您!”另一名男子涎着口水。
夜离默不吭声,只是静静饮着水酒,再随手挟起桌上的鲜鱼料理,假装自己没注意到男子险些脱口而出的话。
夜离完全不清楚究竟是谁雇用他,仅脑瓶这些人不经意泄露的口风猜测。
当初对方上黑鹰堡时,说什么也不肯透露身分。平时若是这种委托,夜离压根儿不会答应的,但他当时也不知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窍,居然觉得保镳的工作或许会很有趣,又能借机四处游走,暂时远离待了许久的大漠,便一口答应下来。
但几个月下来,夜离的想法大大改观。
毕竟他可是不分日夜被袭击的人,所以夜离认为自己有权知道雇主的事。
虽说祟锁中拥有藏宝图的传闻非常诱人,但也不该这么夸张的攻击他吧?
尤其在夜离原本低调的旅途被迫浮上台面后,更让他觉得,这背后肯定有什么阴谋。
以往他遭人袭击,总是在落脚后才会出现攻击者,但是最近,他一抵达目的地就会遇上埋伏,这种情况越来越多,显然他的行踪曝了光。
即便夜离有心打探,但这些人的口风实在太紧,让他心里没有半点底。只能勉强判断出雇主的资金雄厚,而且组织庞大,才能应付他行遍大江南北的昂贵支出,并安插这些遍及各地的暗桩。
夜离漠然听着两位招待者言不及义的介绍,说这间青楼有多难进来,寻常百姓可是连靠近一步的资格也没有,徜若随便闯入可是要被砍断手脚
瞧他们说的,彷佛这里是什么深宫内院。夜离冷冷一笑,全然不被眼前的纸醉金迷引诱。
不过这青楼的确特殊,整座建筑傍水而居,在饮酒作乐的同时,还可以欣赏江河风光,像现在他们所在的凉亭正有最好的美景。
“我说这鸨娘的动作也太慢了吧?我们都坐在这里这么久,柳烟却还没到。”招待者之一抱怨道。
即使他们身后有数位乐姬在弹奏佳曲,眼前又有点点渔火映着江水美景,但如果没有柳烟陪伴,那特地上这儿又有何意思?
“抱歉让几位大爷久等,柳烟这不就到了吗?”鸨娘呵呵笑着,领着一名身形婀娜的女子缓步而来。
夜离冷眼瞧着,身旁两名招待者一看到柳烟出现,就一脸发呆样,说不定根本是他们两人想见花魁柳烟,于是拿招待他当做幌子。
也罢,至少这里的酒还不错,不愧是有名的青楼。
夜离埋头饮酒的同时,鸨娘已领着柳烟走到他们身旁。
“三位大爷,这一位就是我们醉卧美人膝的柳烟姑娘。”鸨娘还是呵呵直笑,但只有鸨娘自个儿心里明白,她现在承受了极大的煎熬。
“柳姑娘吗?!”两名招待者早就笑得合不拢嘴,现在柳烟都走到他们身旁,更是瞧得两眼发直。
四周浮动的香气令夜离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柳烟。
这儿是青楼妓院,哪个姑娘不是用粉扑得香喷喷地?但柳烟身上的香味不同,夜离觉得那味道有些熟悉,不是那种脂粉气味的艳浓香氛,而是非常轻浅,像是发自柳烟身上的温馨气息。
柳烟的确是个大美人,弯弯的翠眉缀着两丸黑水银般的盈盈水瞳;粉嫩嫩的红唇微启,彷佛随时会出声歌唱;白皙的肌肤衬着一身红纱水袖,彷佛一团张狂的火焰;高高束起的腰身更显得柳腰纤纤、不盈一握,教人不由得想看她待会儿翩翩起舞时,会是如何曼妙动人?
两名招待早就看痴了,他们曾几何时见过这么美丽的人儿?
只有夜离微微敛眸,表面上不为所动,但心底已有盘算。
如果他没看错,方才与柳烟双目交会的一瞬间,他瞧见她眼底燃起一簇熟悉的火焰,虽然那抹火焰旋即就消失无踪,但夜离已经完全收进眼底。
夜离明显与其他人不同的反应惹来柳大美人的注意,因为她早已习惯男人奉承赞叹的目光,所以对夜离的冷漠感到颇为新奇。
“这位公子贵姓大名?”粉唇轻启,吐出动人清脆的字句。
听见她的声音,夜离忽然想起黑鹰堡的一对琉璃杯,那是黑鹰堡主,同时也是他的结拜大哥黑啸天辗转买来的珍贵物品。
大哥非常珍爱那对琉璃杯,夜离也曾经见过几次,琉璃杯薄如蝉翼,连光线都能穿透杯身,如果轻轻敲击杯身,还可以听到非常清亮美好的声响,就像此刻柳烟的声音。
“这位公子是?”柳烟又问了一声,但夜离仍是没有开口。
似是担心夜离的疏冷会惹恼柳大美人,一旁的人马上招呼柳烟落座。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自从柳烟出现之后,凉亭后方的乐姬就频频出错。但是有美人在侧,谁会有闲工夫去听那些演奏?
但夜离可不这么想,在柳烟落座的同时,一把薄薄的刀片已然滑进他掌中。
“看来这位公子对我不感兴趣。”
美人轻拧眉尖,微忧的模样马上惹得两名招待连连替夜离赔罪。
“柳烟姑娘,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啊,绝不是你不好,真的!”
“是啊,夜公子一向冷漠惯了,你别介怀。”
“别说什么介不介怀的,我们醉卧美人膝的姑娘没那么小气”鸨娘笑呵呵的端来一壶新酒,让柳烟亲手斟上四杯,再一一派给在场的三名男子。
“三位公子,柳烟敬你们一杯。”
柳烟端起酒杯作势欲饮,一旁的两名招待已经忙不迭地将酒水一饮而尽,唯有夜离,连杯子都没碰过。
“夜公子,我斟的酒你不满意吗?”柳烟柔声问道。
柳烟的模样娇美,风情更是柔媚无双,但夜离瞧着她,却笑了。
在夜离发笑的下一瞬间,柳烟扬手,一抹银光已在她手中闪耀。
但柳烟的速度还是不够快。
“当”的一声。再一次,她又失败了,夜离手中的薄刃精准地挡下她的攻击。
“你怎么突然转性了?害我好不习惯。”夜离还是笑着,像是没瞧见两名招待突然倒在桌上的模样。
如果让那两位被迷葯迷倒的接待者看到夜离此刻的表情,绝对会怀疑这不是夜离本人。
夜离是个独善其身的人,只有他感兴趣的人事物,才能得到他的注意。而此刻他对着霍火儿微笑,正说明了他觉得霍火儿与众不同。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柳烟?”霍火儿直皱眉,枉费她还特别花了心思扮成柳烟,结果夜离根本没有上当嘛!
“大概是你一走进来的时候。”夜离一脸不置可否地说道。
“这么厉害?!”霍火儿难以置信,虽然她也不觉得自己能假扮花魁多久,但照夜离的说法,她根本就是一上场就马上被拆穿,这令霍火儿无法接受。
“花魁的手是不可能长茧的。”他以指尖轻轻摩挲她掌心上长年握刀而磨出的茧。
霍火儿浑身一震,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居然落入他的掌握中。
“你果然是个登徒子!”霍火儿抽回自己的手,同时再次发飙。
夜离有些疑惑为何同样的情况会再次上演,他并不是有意要做登徒子的,但这回他好像不能再自圆其说,说这一切只是个意外,毕竟他连自己的手为何会擅自抓住她的手都不晓得。
少了一层蒙面巾的阻挡,霍火儿的怒斥声远比上回更加高昂。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夜离好声好气地问道。
为免像上回那样中途让她溜走,这次,他至少要知道她的名字。
“你还不配知道本姑娘的大名!”霍火儿挥着短刀就在凉亭里打起来,不知何时,鸨娘消失了,就连凉亭外的乐姬们也走得一乾二净,显然是平时见多识广、逃难有素。
“这种话还真是伤人。”夜离摇摇头,想他夜离何时对一个女人这么低声下气过?头一次低头却换来无情的拒绝。
“对登徒子来说已经够好了。”或许刀下功夫敌不过夜离,但霍火儿嘴上可不饶人。
在霍火儿心中,她已经把夜离视为登徒子,每次面对夜离,她简直是想将他先除之而后快。
“你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心跟我对打?为什么还有心情喝酒?!”霍火儿简直是气炸了,夜离从容喝酒的态度更令她越瞧越火大,刀下的动作也益发快速,她就不信自己伤不到夜离半分!
“我是很有兴趣啊!”有兴趣陪着你玩。夜离在心底默默补上这么一句。
“有兴趣的话,就好好的跟我打啊!你不怕我会砍断你一条手臂吗?”霍火儿两眼冒火,她从没见过这么会惹恼她的人。
如果可以,她还真的很想砍掉他身上的一肢半截。
随便砍哪儿都行!但前提是她要砍得到才行霍火儿咬牙切齿地想着。
然后
“见鬼的,你刚刚喝的不是我下过迷葯的酒吗?为什么你还没昏倒?!”霍火儿这时候才终于发现不对劲。
另外两个笨蛋才喝了一小杯就昏过去了,为什么夜离已经喝这么久了,还一副没事的样子?
“这个吗?”夜离扬了扬手中的酒壶,笑道:“这种程度的迷葯对我没有用。”
这种程度的迷葯霍火儿表情阴鸷地想,意思是找来这种迷葯的她是个大笨蛋吗?
“可恶!你应该要乖乖昏倒啊!然后我就可以把你砍成十段、八段了!”
面对气得蹦蹦跳跳的霍火儿,夜离笑得更愉快了。
其实霍火儿的武功还算不错,如果能冷静与他对战,夜离恐怕不会像现在这么悠哉,但她的单纯却成了她致命的弱点。
只需稍稍将她惹毛,就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么有趣的游戏,夜离还是头一次玩呢!而且他发现自己似乎已经玩上瘾了。
当她生气的时候,眼睛就会闪闪发亮,就像两簇火焰藏在她那黯色的乌瞳里,让她整个人神采飞扬起来。
今天霍火儿的表情,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更加精采,也难怪夜离会像看到新鲜玩意似的玩得不亦乐乎。
“为了证明我的认真,这样吧,如果你打得过我,我就把祟锁给你。”夜离非常干脆地提议。
霍火儿微微一愣,没想到上回说什么都不肯交出祟锁的夜离,这回居然会主动开口,说只要她打赢了他就可以得到祟锁。
“你在耍什么诡计?”霍火儿没有马上上钩,毕竟每次面对夜离,他轻浮的态度总会让霍火儿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尤其是上一回,他根本没有认真打,她却被逼得跳窗逃走,本以为夜离一定会趁胜追击,但她等了半天却连一只苍蝇都没等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霍火儿总觉得夜离似乎以戏耍她为乐。
她或许天真,但并不是真的笨蛋啊!
“我看起来有这么奸诈吗?”夜离摆摆手,对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如此低落而有些难过。
“就是像才要问你啊!”霍火儿还是一脸戒备。“上回你明明拒绝交出祟锁,这次居然这么简单就肯给,这怎么可能会没有诈?”
“因为情况不同。”夜离表情愉快地解释着。“你上回根本是要我无条件放弃祟锁,可是保护祟锁是我的任务,所以我不能放弃,因为这是良心的问题。不过工作总是有限度的,我虽然得保护祟锁,却不代表我得为它而死,只要你能证明你比我更强,我就愿意乖乖交出祟锁。这个条件如何?”
霍火儿努力盯着夜离的表情,想要从他脸上读出任何说谎的痕迹,但涉世未深的她,又怎么有办法拚得过混迹江湖许久的夜离?
所以在瞧了他半晌后,霍火儿宣告放弃。
“假如我赢了就可以得到祟锁,那你赢了呢?你又想怎么样?”霍火儿没好气地问。他会提出这种比试肯定有目的。
“我赢的话,你就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夜离认真地说道。
“你疯了吗?!”霍火儿张口结舌,不敢相信他居然要下这种赌注。
“只要你亲自来试试不就知道了?”夜离伸手,摆出一个“请”的动作。
“真让人不敢相信。”霍火儿难以置信地说:“那个祟锁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吗?换我一个名字能有什么价值?”
“有没有价值是由我来决定。”夜离仍是一脸认真,如此执着的神情第一次出现在他脸上。
夜离炯炯有神的视线热得足以烫人,霍火儿只觉得脸上一阵热辣,与夜离四目相对让她相当不自在。
向来自由惯了、撒野惯了的霍火儿,还是头一次遇上这种情形,她居然有脸红的感觉耶!
惊觉到自己脸红,让霍火儿比任何事都还要惊讶。
正因为不习惯,也不懂得该如何反应,接下来,一种想要逃跑的感觉又袭上霍火儿的心头。
正当她想要拔腿时,夜离就凉凉地开口:“你到底要不要比试?”
完全受不了被人激的霍火儿,一听到这略带挑衅的话,原本已经要离开的动作硬生生顿住,然后转身看向夜离
“比就比,谁怕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