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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小俩口和好啦!”扶住大肚子,步伐笨拙蹒跚的戚银光朝夫君迈进,投入袁起敞开来的怀抱,顺著袁起臂膀转身,改成偎靠在他怀里的姿势,杏眼微启,她眺望远方亲密相依的一对壁人,讶异之情昭然。
“应该吧!”摩挲著下颚,袁起迳自深思,自语起来:“不过--我总觉得尉迟姑娘有些不太对劲。瞧,她老像个孩子似的,稚气未脱得可爱。她这副模样,让看着她的人隐忧不断。”
端坐在马背上的尉迟涟漪,甩著马鞭,不知是在鞭马,还是在打人的咯咯而笑。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足以传遍整座山寨。
“怎么,他们雨过天青不好吗?夫君在烦恼什么?”瞧他语气凝重的,难不成夫君希望他们像对烈火鸳鸯,成天大打出手?
没好气地睨他一眼,戚银光酸疼的揉揉腰,将目光调回接过马鞭,乖乖为她迁马、掌控缰绳的袁灭身上,然后噗哧笑出来。
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场景,值得记录下来,以备不时之需--例如嘲笑袁灭的“蠢”相之类的,也顿为有趣。
想着想着,戚银光兀自笑得既开怀又滑稽。转向袁起,她放肆的笑声嘎然而止,纳闷地打量若有所思的夫君,她不由得有些气闷;虽说他们打定主意要在雷火寨叨扰一阵,夫君也该行函通报皇帝老爷,让他老人家明了一下状况才对。
看他不痛不痒,一点也不肯找尉迟涟漪详谈,确认她的身分;却无意向小叔提及联姻之事,尽是站在远处打量尉迟涟漪,瞅著人家看。神情依恋,万般不胜,戚银光追问原因,他也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只肯保证他的忠贞便不再多说,让她纳闷不已。
向来沈稳持重的抚远大将军袁起,究竟瞒她何事?
“娘子可知苗疆地区,盛行一种灵葯,专让鸡皮鹤发的老人恢复年轻?”圈住娘子已见圆滚的身躯,以防她重心不稳一个倒栽葱跌出去,袁起两道眉拢得像山,无限烦恼。
“真有此灵葯,还怕皇上下派人寻来?”到时这地灵人杰之地,必会惹上无限尘埃。谨慎摇头,戚银光将泰半的重量过继给袁起,嘟起腮帮子,问道:“夫君,咱们还要在此逗留多久?我想回家了。”
“怎么了?”见娘子大大地不开心,袁起忙问:“前些日子不是直听你吵著出门吗?这么快想家啦?”
“还不都是袁灭。”戚银光最恨男人粉饰太平的嘴脸。尉迟涟漪受伤害不过月余的时间,怎么大家全忘了。“我怕孩儿受他影响,将来成了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暴力分子,那才讨厌。我看,咱们还是回家生的好。”
“哪来这么多心眼。你呀!就是这样。”拧拧她的鼻头,袁起回到刚才的话题。“说真格的,你相信有返童葯吗?”
“相信如何,不相信又如何?”两眼骨碌碌地转,戚银光恍然道:“我懂相公的意思了。你是说,尉迟姑娘误食返童葯,才会性情大变?”难怪她变得比较平静温驯,不再像个蛰人不断的刺猬防人,离冰冷也有段距离,原来如此。
“是啊!据说返童葯对年老者有补气养神的功效,能够使肌肤去芜存菁,恢复年轻,不过,即使是老到头秃齿摇的苍苍老翁,一年也只能服用一次,剂量约为一钱。若是服用过于频繁,则可能回到母体十月怀胎的时期,继而死去。老者尚且如此,年弱者更不用说,返童葯会让智力迅速衰减,最重要的是它与红花葯效相当。为夫所担心的,不过是有人为剔除尉迟姑娘这颗眼中钉,暗中给她服用这帖葯。”
“有可能吗?尉迟姑娘在雷火寨的人缘一向很好,谁会想害她?”樱口微张,戚银光不是不相信夫君的判断力,不过他陈述的事情,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吧!“何况夫君从何肯定,寨里有这味葯?”
“雷火寨下有一百毒堂,堂主正是紫凤凰--”其他的毋需袁起赘言,戚银光自行演绎,似乎也能找到答案,惊呼声跟著脱口而出“夫君的意思,是紫凤凰想要尉迟姑娘的命?这怎么可以,我们应该警告袁灭才是!要是尉迟姑娘有个三长两短,这门亲事怎么办?”
“所以我才要找袁灭谈谈。”沉吟著,袁起对朝向他们走近的袁灭道:“袁灭,为兄的有话要跟你说。”
挑起眉,只想要跟尉迟涟漪温存的袁灭可没兴致听兄长训话。他蛮横地道:“不要,此刻无谈话的兴趣,有话改天再说。”
睇了眼缩在他身后扯他外衣的尉迟涟漪,袁起端出兄长的架子,不容置喙地坚持“不行!现在。”
嘴角嗫嚅,袁灭任性的低咒数声,将尉迟涟漪从身后带出来,他哄道:“涟漪,你先跟大嫂回房。”
“不要,你们要谈什么?我也要听!”
“好,你要听也成。”摆摆手,袁起扶著戚银光率先步入议事厅,他没辙的嘀咕:“反正此事与你也有关连,让你听听也好。”
进入议事厅,尉迟涟漪见著虎椅,就再也不肯往前。袁灭知她是忆及该日之事,心中无限怜惜,也不勉强她,牵著她的手,坐到袁起夫妻对面的太师椅去。
“尉迟姑娘仙乡何处?”清清喉咙,袁起开口,即是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仙乡?”尉迟涟漪眼透茫然,似是不甚明了的瞅著他,光是笑也不回答。
“夫君的意思,是问你你住在哪、打哪来,涟漪妹妹,可还记得?”戚银光懂得夫君之前的意思,非常热络的代为解释。
“住在哪、打哪来?”
“是呀!记得吗?”
秀气的眉毛渐渐拧成一团,尉迟涟漪似是万般苦恼的环顾众人,然后她头疼地低下头,喃喃呓语、重复著戚银光的问话。
“我--记不得了。”挂著两行清泪,尉迟涟漪惊恐的搥著脑袋,迭声嚷著她不记得了。
不懂她为何丧失心神的袁灭,捉住她凌空的手,愤然怒视兄长,他心疼的咆哮“大哥,你做什么!”
“袁灭,难道你都没察觉尉迟姑娘异于寻常的反应吗?”他才不信袁灭全然瞧不见冷冽惯了的尉迟涟漪个性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恐怕是这顽劣不堪的袁灭怕修好不易,轻易打碎他跟尉迟涟漪建立起来的友好关系,乾脆逃避现实,来个视而不见。
对他鸵鸟似的心态,他很不赞同的怒瞪过去。
“大哥,我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和平相处,你非得破坏不可吗?”面颊抽动,袁灭难掩痛苦的抱紧神情恍惚的尉迟涟漪,嘶吼道:“我当然知道她不对劲,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我宁愿我们一生如此,也不要她恨我。大哥,我怕她恨我你知不知道?”
“就算她误食返童葯也没有关系?”攒起眉,袁起冷酷地反问。
“什么返童葯?”袁灭愕然。
“将军你瞧,我就说没这种葯吧!连寨主都不知道的东西,雷火寨哪会有!你太祀人忧天啦!”戚银光还是不太相信夫婿的猜测。
“不对,你再想想,雷火寨里一定有。”袁起固执起来,也是马虎不得的。
“返童葯,能帮助老者返老还童”撑额蹙眉,袁灭见兄长执著,只有认真思索起来。“百毒堂好像有这味葯”霍然抬头,他脸色刷白,顾不得吓到尉迟涟漪的弹跳起身“大哥是说,涟漪误食这味葯?”
“还好,还不算太笨。”戚银光嘿嘿嘲笑,完全不计大嫂形象的报著数年前积下来的老鼠冤;好在再过数月她就要临盆了,要不,袁家绝嗣,袁灭也要负大半的责任。
“不可能。这味葯曾经害人无数,我早下令烧光所有葯材,雷火寨里还有谁有这味葯,胆敢拿来对涟漪下毒?不,不可能。”袁灭压根不信寨里有人阴奉阳违,违抗他的命令。
“尉迟姑娘这副模样,你做何解释?”袁灭噤声,神色败灰,袁起叹息。“一直没空跟你长谈。袁灭,你离家数年,可曾想过家里分毫?”
“大哥,你到底要说什么,别转弯抹角的好不好!”烦躁地低嚷,袁灭发誓,给他揪出下毒者,非把他剁成肉酱不可。
“说不到三句话就翻睑,袁灭,你这毛躁的性子,几时才会改?”摇头哂笑,他不理会乾瞪眼的袁灭,迳自笑道:“算罗,等你成亲,就是个大人了,大哥也管不了你,留给以后的弟妹为你伤透脑筋吧!”
“谁说我要成婚?”袁灭的眼睛吃人,闪到袁起跟前大吼。“你大哥代你应允圣上迎娶鄂国公的闺女--尉迟木莲。原本前年荷月一过,就该成亲的,偏你这小子躲得不见踪影,害家里跟你大玩捉迷藏长达一年半,才找到你藏身之处。袁灭,你也不用太感激你大哥,等你侄儿诞生之后,包个大红包充数得了。”不怕死的戚银光挑战很容易上火的袁灭,笑容很贼。
“该死的,谁允许你随便替我允亲!还有那个姓李的猪猡,凭什么替我决定任何事!除了涟漪,我谁也不娶。不管,我不同意,大哥自己去回绝皇帝老头。”袁灭再也不肯自欺欺人。他爱尉迟涟漪,够格做寨主夫人的人,也只有她,没得更改,没得商量。就算尉迟涟漪反对,全天下的人唾弃他,答案依然只有一个;不管尉迟涟漪多无情、冷静,多想要从他身旁逃离,都别想拒绝他的爱。
袁灭就是狂狷执著的个性让人喜爱。袁起跟戚银光都明了这点,只是故意逗他而已。
“就算木莲姑娘就是这位涟漪姑娘呢?你也要拒绝吗?”戚银光猜他绝对舍不得,果真,他的眼神因这试探而沼熠跃动,转过身来死瞪住她。
“什么意思?”如果大哥不考虑掐死他这个娘子,他会。
“我的意思是,我跟你大哥怀疑尉迟涟漪就是逃婚的尉迟木莲,她身上有块鄂国公府的令牌,不过你们既然都已经两情相悦了,她是木莲当然最好,如果不是,只有请你大哥回覆皇帚老爷,说你客死异乡,早已音讯渺茫,可怜到连墓碑都没有,既然找不到人唯有请他老人家打消念头--”
“住口!”袁灭真想宰掉聒噪不休的戚银光,要不是尉迟涟漪骤然响起的尖叫声,扯去袁灭所有的注意力,他肯定对她不客气。
慌忙回头,见她捧住肮部,哀哀叫痛,接著,就见沭目惊心的红,染湿她的襦裙,袁灭顿时楞住,戚银光则跟袁起交换眼神,替代呆若木鸡的袁灭掌控一切。
“来人啊!请产婆跟大夫来!”冲过去扶住她,袁起看着她香汗淋漓,目光不再涣散,呈现痛楚的脸蛋上,有著难以言喻的哀伤,不由得安抚道:“没事的,尉迟姑娘,产婆来后,你会没事的。”
血大量流失,也使蛊毒的效力减弱了些,尉迟漪漪神智好像回复不少了。
“我--是涟漪,木莲是我姐姐,你们要找她,恐怕要到鄂国公府找人”喘着气虚弱的说完,尉迟涟漪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啊!原来此“涟”非彼“莲”这下如意算盘落空,又看着夫君琵琶别抱,顿时醋劲大发的戚银光踹小叔一眼,幸幸然道:“喂!你的尉迟姑娘昏过去了,你还不去抱她,发什么愣!”
猛然回神,袁灭奔向前去取代袁起的位置。待他在房门外听著尉迟涟漪哭喊著叫痛,他才知道尉迟涟漪被人下了不只一样蛊毒--当然,涟漪腹中胎儿亦付诸流水,而她甚至连当了娘都不晓得,就要受这撕裂之苦
嗜血的双眼充满暴力之气,袁灭站在外头,因著尉迟涟漪的哭喊,他痛彻心扉的搥著树干。双眼阴恻恻地眯起,急欲一杀凶手而后快的下令“马上找出下蛊之人,我要他碎尸万段。”
“是。”铁彧领命,担忧地望了一眼紧闭的门扉,为紫凤凰难过:真是傻凤凰呀!傻凤凰。
下蛊毒害寨主新宠,她又能得到什么?
玉石俱焚吗?
看来是。依紫凤凰爱恨分明的刚烈性情,要她将寨主拱手让人,是为难她了。现下铁彧只求紫凤凰肯心甘情愿为尉迟姑娘解蛊,要不,大夥几年来如兄妹般的情谊,将因此次事件终告破裂!
忧急如焚的铁彧找到紫凤凰后,已过三个时辰。
尉迟涟漪当然让大夫以妙手回春的医术救活,此刻正沈沈睡著。
“紫凤凰,违背寨主之命私藏返童葯,你该当何罪?”袁灭居高临下怒瞪她,没有一见面就痛下杀手了结紫凤凰小命,自然是为了尉迟涟漪未解的蛊毒设想。
“紫凤凰无罪。”被押解跪在刑堂之下的紫凤凰神情凛然,自入堂后就低垂头颅,不言不语,直到她听见寨主的诘问,才硬气地把头抬起,坦荡无惧。
“紫凤凰!”暴喝出声,袁灭忍住怒火,掐住的拳喀喀作响,往梁柱上一放,柱身随即倒下。
站在一旁的袁起连忙将戚银光抱开,和有惊无险的娘子一块瞪他。“袁灭,有话慢慢说。”言下之意,大有警告他以大局为重的意味。
到底尉迟涟漪的生死还掌控在紫凤凰手里,投鼠忌器,开罪她对谁都没有好处。
“紫凤凰,只要你将解葯交出来,本寨主答应你绝不追究”袁灭的声音,在紫凤凰不断摇头下,倏地终止。黑白分明的鹰眼,焰火高簇,他回头,第二根柱子再次倒下,直到沙哑的哀求冲出口,众人才惊觉到,他们狂傲的寨主居然为了一个不断反抗他的女人低声下气,痛哭流涕,纷纷瞠开大眼,直接给他吓呆了去。
“你要怎么样才肯交出解葯?”
“万丝蛊跟返童葯都是没有解葯的。尤其是万丝蛊。中蛊之人,会不断抽搐,承受椎心刺骨的疼痛直到全身筋脉尽断为止。”紫凤凰有恃无恐,迎向他猎杀的眼眸,她笑容凄凉空洞。“不仅仅是如此,万丝蛊之所以称为万丝蛊,就是因为它在每一炷香的时间里,会生出成千上万的蛊虫,而母蛊是杀不死的,就算是毁去施蛊之人,蛊毒亦无法破解。她时时刻刻都要承受蝼蚁奔窜之苦。届时,尉迟涟漪会疼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恨不得立即死去。”
凄怅的笑容化开,紫凤凰病态得让人不齿。
“你”袁灭的眼开阖之间,亦加上深深的哀伤。“她跟你有何深仇大恨,让你下手如此残忍?”
“寨主还记得首次召唤紫凤凰侍寝,寨主曾说过什么吗?”袁灭表情浑沌,不用想也知道他早将两人的誓言抛到九霄云外。紫凤凰彷佛早料到他的反应,笑声狂狞凌乱。“真爱无罪。若紫凤凰为寨主争风吃醋,纵使犯下滔天大罪,亦可饶恕。寨主早遗忘你的承诺,答应给紫凤凰特赦了不是?”
袁灭无语,她哼笑得更猖狂“明知苗族女子爱恨分明,既然招惹了我,又何忍弃之不顾?难道紫凤凰只适合做候补,替代尉迟涟漪,填补她的不足?不!我不甘心。没有任何汉女够格跟我们论情比爱,她冷酷无情,没心少肺,寨主却依然当她是宝,这太伤人了。”颓然跌坐在地,紫凤凰身形萎靡,哀悼她从未拥有过的恋情。“杀!杀!杀!唯有她死,寨主才有可能是紫凤凰一人的,大家说是不是?”
情势至此,有谁敢多子卩舌?唯求不两败俱伤而已。“紫凤凰,你别再闹了。将解葯交出来,你还是可以跟往常一样,跟寨主双宿双飞--”这话出口,连树雷霁自己都不信,更遑论紫凤凰?苦笑出来,他抿嘴不语,也懒得充当私事佬了。
只有单纯如紫凤凰者,会轻信男人哄骗女人上床的谎言。摇著头,戚银光给袁起一个“没救”的表情,暗想:尉迟涟漪“存活”的契机,似乎越飘越远。
“好!本寨主决议绝不严惩百毒堂堂主紫凤凰,只要她肯把解葯交出来--”忙不迭的允诺,袁灭唯恐她翻脸不认人。到时涟漪怎么办?
目光在她脸上游移,他问的小心翼翼。“你--肯交出解葯吗?”
“都说没有解葯,寨主何苦执迷不悟!”言语之间,倒像袁灭在无理取闹了。
袁灭拿起刀冲动地冲向紫凤凰,蒲扇大手来不及碰触到她,性烈如火的紫凤凰“砰!”地往后倒去。
头颅倒叩地面,一只红蛇吐信,宛若利剑自她后腰贯穿心肺飞射而出,达成使命的蛇身跌落在地,它扭动苟延残喘两下,先主人一步死去。
“紫凤凰知道,寨主是不会原谅紫凤凰的。所以紫凤凰甘愿自戕,了却残生”汩汩的血呈黑稠状,紫凤凰爱使毒,连自己也不放过。“紫凤凰爱寨主七年,无怨无悔倒是可怜了尉迟姑娘,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不用等交代完后事,无情的勾魂使者算准时辰,半刻不差的将紫凤凰的灵魂勾走。
中毒而死的场面能有多好?下到一刻钟的时间,紫凤凰已死相恐怖凄惨得令人不忍卒睹。“紫凤凰紫凤凰”疾驰而来的身影,是札木耳。扶起紫凤凰,蹲踞在地,札木耳痛哭失声。“傻瓜,傻瓜,为什么这么傻,这么傻--”
“寨主”场面失控,君不回阴霾的脸带著与众不同的控诉。
甩著大手,袁灭怒吼:“她要死就死,不关我的事。传令下去,医不好尉迟涟漪,本寨主要所有庸医陪葬。”转头步出厅堂的同时,札木耳抱住紫凤凰的哭喊声,震天价响直达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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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涟漪贱命一条,不劳寨主费心相救。”
尉迟涟漪拒人于千里之外绝然冷凝的固执,足以让天下人抓狂。
袁灭执起她饱受蛊虫折磨、削尖下去的下颚,发狠道:“你不必急著死,我会成全你,”尉迟涟漪松口气的脸,令他气愤。袁灭脸沉得发黑“顺便让满坑满谷的苗族子弟殉葬。要是你敢死,就尽量死死看。”失去尉迟涟漪的恐惧,让袁灭心神俱疲,肝胆俱裂。
“除了会威胁我,你还会什么?”其实尉迟涟漪并未感到不适。施蛊的紫凤凰已香消玉损,自是毋需担心对她构成威胁,不过蛊毒留下的祸根却是根深柢固,折损掉她的健康亦是无可厚非。奇怪的是,别人心疼她心疼得像什么似的,她却像个无事人,才有够奇怪。
袁灭想将余毒过给自己,她坚决反对,不承他的情,甚至不厌其烦的以死相胁。袁灭原本可以强硬执行的,要不是每回他一藉机靠近,尉迟涟漪就娇喘连连,虚弱不胜,让他不得不对她千依百顺,也不会由著她自我折磨。
他实在怕透尉迟涟漪受不住疼痛翻滚在地,苦苦哀嚎著求死的可怕模样。该死的紫凤凰,将她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愤。
山寨连日来山雨欲来风满楼、惊悚诡异的气氛,压得人没病也气虚。尉迟涟漪虚弱不为别的,只为张张指控她、造成寨主情绪低落的脸,仿佛她是罪魁祸首似的。关她屁事呀!
听说袁灭为了尉迟涟漪,置多年出生入死的夥伴于不顾,搞到众叛亲离。没有半个坛主、堂主肯再听他号令。这又是何苦?
对这狂倔霸气的男人,尉迟涟漪是越来越不解了。
“对,我是强盗,天生会威胁人。”袁灭笑容邪魅,他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包在掌心,难得低声下气道:“偏偏这个强盗只对你一人著迷,宁愿天下人负我,也要得到你的爱,”斜睨著她,袁灭挑眉“你对此有何感想?”
“尉迟涟漪生性冷淡,薄情寡义,不懂得世间男女情情爱爱那一套,你问我,我该如何回答,才不会冒犯到寨主天威?”尉迟涟漪尽管心里甜滋滋,犹能面不改色,满嘴违心之论。
“你--”他差点遗忘尉迟涟漪无情得像条蛇--蛇蝎美人。扯开嘴,扁了扁,他暗自咒骂在心底,最后深吸口气,以超人的意志力压过怒火,故扮欢颜。“好,算我认输。既然你不肯坦然,就让我来说好了。”无视她的挣扎,他情深款款道:“涟漪,我爱你。”
“不”袁灭真挚情真的告白,让尉迟涟漪心慌意乱。撇开脸逃避,是唯一的选择,偏袁灭不动如山,壮得让人受不了。推又推不动,她只有气恼道:“不,我不爱你,请你别再苦苦纠缠,求求你!”
袁灭才不接受她的拒绝。扳回她小巧的睑,他奸笑道:“不爱我就当我的面告诉我,只要你说得出口,我保证今后绝不再纠缠你,甚至派员护送你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他开的条件太魅人,尉迟涟漪不由得抬头正视他,在他盈盈无悔般的深情里迷失自己,瞧出他的渴望。深陷其中,无力自拔。未了,她淡薄的抿嘴,毅然决然道:“我--不爱你。”
“你”袁灭想不到尉迟涟漪果真绝情至此,踉跄了下,猩红跃入瞬间染满狂怒的眼,他骤然放开她,不肯置信地吼:“你胡说。”
“说真话你不爱听,那我也没辙。”垂下眼睫,她慢条斯理的绞著床被,冷漠疏离道:“寨主言出必行,何时送我下山?”
“不!”撑住床头高脚鞋柜的袁灭稍微使力,尉迟涟漪隐约听见木层撕裂的声音,
她无所谓地耸肩:“早知道盗匪言而无信,我何必费心寄望?罢了,你出去吧!我想歇息了。”
“涟漪--你说,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依我?”箝住她的手几乎掐断她。
尉迟涟漪下愠不火,轻哝软语:“放我走。”
“不!求求你。只要别离开我,你要怎么样都行,涟漪,求求你”尉迟涟漪执意求去的决然,让袁灭承受不住,颤抖著唇倾身向她,袁灭绝望的唇,吻得尉迟涟漪肝肠寸断。几乎、几乎,她几乎要允诺他了,娘亲西殡时的誓言猛地跃进脑海,尉迟涟漪使出蛮力推开他,喘气不止的脸,迅速降温。
“放手。”
“涟漪”
“寨主。”一声迟疑的呼喊打断袁灭的张口欲言,懊恼回头,他对著纸门暴吼:“什么事!”
“有位自称鄂国公的老翁持拜帖造访,另外凤家航运当家主母亦在门外求见,不过并未见到持拜帖,寨主想先见哪位?”
“不见,统统不见!叫他们滚。”蓦然回首,尉迟涟漪刷白的脸,让袁灭担心。硬不下心的土匪头子,终究难掩关怀地问:“涟漪,怎么了?”
“凤家航运当家主母”喃喃呓语声弱不可闻,尉迟涟漪发愣地盯住前方,一脸见鬼的骇然。
“涟漪,你别吓我。”袁灭以为她蛊毒发作,跟著脸色发白。
“我”尉迟涟漪整张脸埋进膝盖里,骤然的雨水窸窸你掉落,她哭得凄凄惨惨,悲壮不已。
“涟漪,你--”尉迟涟漪猛然抓住他手的力道,宛若溺水求援,紧紧不放。她极为震撼,声泪俱下地轻嚷:“我要见她,求求你,让我见她,求你,”揪住他衣襟的手收紧,她频频喘息换气“寨主!”
“好,你别急、别慌。”尉迟涟漪几乎昏厥过去,袁灭抓住她单薄的肩膀,命令道:“涟漪,深吸口气。”
苞著他的话动作,失去主意的尉迟涟漪不断地陈述“我要见她,我要见我娘”
“娘!”来不及消化震撼,袁灭打横抱起她,涨满心口的愤怒,被这些半路杀出来的家伙,气得半死。
尉迟涟漪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被撩拨得热血沸腾,他要宰了那个鄂国公跟那个什么凤家航运的当家主母。
脚未跨出门槛,一声惊逃诏地的斥责,掷地有声的朝尉迟涟漪脸上砸来。
“你敢背著我勾引男人,贱人!”掴出去的巴掌啪啪有力,尉迟涟漪人在双手拥抱住她的袁灭怀里,犹是逃不过凤翔火辣的掌风笔直扫来。
“你做什么!”要是她嫌命太长,袁灭不介意替她终结。敢动他的女人,这巫婆找死。
“我教训女儿与你无关。”袁灭怒火慑人,向来凌厉的凤翔在他面前,自动矮上半截。
“师妹,稍安勿躁,你先别冲动,有话好说嘛!”攫住她的手,鄂国公,也就是尉迟涟漪的亲爹尉迟敬德,白眉飘飘,陪著笑脸道。
“放手,谁是你师妹?”甩开他,凤翔摆明不给开国元勋面子,她执著道:“涟漪,下来,窝在臭男人怀里成何体统!你难道都忘记为娘的教诲吗?”
“娘!”尉迟涟漪何尝不想离开袁灭怀抱?偏偏他的手硬得像铁纫,她无能为力啊!
“下来。你再不下来,娘就死在你面前。”病美人潮红的脸转青到生瘀,她毫无情面可讲的决裂,让人想到板睑鼓起腮帮子生闷气的尉迟涟漪,不由得会心一笑。
“大娘”源著争执声找来的袁起,乍见凤翔,整个人撼动不已的冲到她面前,兴奋得几乎就要朝她拦腰一抱。“您没死,真是太好了。”
“你是”严厉的眼眸缓和,凤翔听见一声“大娘”注意力跟著被拉走。
“大娘不记得起儿吗?我是袁起呀!”
上下打量他,凤翔恍然。“你是袁起?长这般大了。”抚触的手感慨,当年的小伙子已长大成人,再也不是跟在她身后跑的黄毛小子。
“大娘,您没死为何不回府呢?您害我跟爹找得好苦呀!”袁起拉过凤翔,转向袁灭。“袁灭,可还记得爹常向你提及的大娘,原来她当年活著没死”
“什么大娘,我不知道。大哥,叫他们滚,别来烦我。”放下尉迟涟漪,袁灭脸色坏死,仿佛见到地裂山崩,沉得难看。
“说得是。我凤家早与袁家无关,抚远将军毋需攀亲带故。”挣脱他,凤翔这才瞧清怀抱女儿的愣小子,有多像当年狂傲峨然的袁漱,顿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恨意绵亘的凤翔,不由分说的伸手夺人,刷刷两下,尉迟涟漪易位,转回到她身边,她露出满意的狞笑,继而厉声道:“跟我走。”
“娘。”袁起称呼凤翔“大娘”而袁起跟袁灭是如假包换的亲兄弟,涟漪跟袁灭曾有过肌肤之亲,这是怎个“乱”字了得?
尉迟涟漪双脚发软,恨不得能一昏了事。
“涟漪,你还好吧!”袁灭担忧的神情让凤翔好忌妒。尉迟涟漪是她的血脉,理该跟她命运相同,受尽情苦,吃尽情难,他怎么可以对她关怀备至,小心呵护?不,她的女儿不可以跟秦默楚的儿子在一起,思及冲动处,凤翔旋身就是两巴掌,打得尉迟涟漪头晕目眩,险险站不住脚,颠踬倒地。
可恶!袁灭浴火的脸泛著红光,他转向显然是跟凤翔一夥的访客,不客气的质问“你就是鄂国公?”
威仪天生的武将悍然点头,瞟向尉迟涟漪的眼神则充满孺慕之情“涟漪,我是爹呀你不叫我一声吗?”尉迟涟漪躲到凤翔身后、满是防备色彩的举动让尉迟敬德大为伤心,他有些落寞黯然道:“你不认我也是应当的。为父的从未尽饼一天做爹爹的责任。唉!这都怪师妹太过倔强。她要是不那么任性,今儿个咱们爷俩也不至于如此生疏。”
“胡说八道什么,死老鬼!”娇瞠一声,凤翔发横的扫过一掌,尉迟敬德藉力使力,宽厚的手托住她的,回身一带,凤翔整个人跌在地上。
“师妹,对不起,我太冲动了,你没事吧?”尉迟敬德脸色发白,忙不迭地冲过去想要扶起她,只不过凤翔并不领情,恨恨地瞪他,他只得摸摸鼻翼,自讨没趣的缩回手,乖乖走向一旁,像个小媳妇似的不敢吭声。
“娘,您怎么”死人从棺材里爬出来,要不是艳阳当空,尉迟涟漪真会给她这位凡事出人意表的娘吓到口吐白沫。
“死丫头,你违抗娘的命令,私自逃家不算,还把娘半生的结晶凤家航运”奉送给一帮老鬼,自己躲到外头逍遥,甚至连为娘的忌日都不肯回家你可真好呀!”咬牙切齿的凤翔站起来,走到尉迟涟漪跟前,伸手便是一拧,拧得尉迟涟漪孱弱的身子骨差点散做一堆。
“娘!”自觉理亏又对娘亲逆来顺受惯的尉迟涟漪哪敢跟作风强势的凤翔作对?就见她低头,任由母亲掐骂打捏,反倒是袁灭替她心疼了。
“住手!”掐住凤翔的手,几乎将她的手骨折断。
袁灭狂风暴雨般的脸,让人汗毛直竖。
如果凤翔不是生性倔强,又拉不下脸来向后生小辈低头认输,此刻她也跟其他人一样,被袁灭可怕的神情骇得手脚发软,乖乖站在一边不敢吭气。
“我教训女儿,你少插嘴!”她好恨。瞧他紧张尉迟涟漪的模样,跟袁漱简直有天地之别,凤翔看在眼里,恨在心底。
不!他越是紧张涟漪,她越是要唱反调,不让他得逞,他们永远别想在一起
思及癫狂处,凤翔疯狂的尖笑一阵,出其不意的旋身,攫住尉迟涟漪的手,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下,将她胁持离开,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所有人忘了反应,甚至连阻止的时间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