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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连桥面色苍白来回注视我和景承,他脸上再没之前的骄傲和自负,取而代之是惶恐的不安害怕,他对景承近乎于臣服的点头,完全屈服于他的气势之下。
“看来宋老师和我们终于达成共识。”景承居然笑了,依旧带着不屑的鄙视,他的喜怒无常让宋连桥更加拘谨。“宋老师,我们就先从这件作品的创作灵感开始谈吧。”
宋连桥短暂的迟疑但很快就和盘托出,他把头埋在两手之间,声音焦虑无力:“我已经很久没有创作出令自己满意的作品。”
“你的作品就没有令人满意的。”景承把他的尖酸刻薄展现的淋漓尽致。“说重点。”
“两个月前我收到一封信,里面是一张素描的草图,当我看见这张素描后很是震惊。”宋连桥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拿出素描,上面画的正是他获奖作品的雏形。“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富有想象和张力的素描,把司法女神完全用另一种方式展现出来,不管是轮廓还是线条以及布局,无不透着神秘庄重和威严,仿佛给传统的司法女神富有了新的生命和意义。”
“两个月前?”我接过宋连桥手中的信,目光落在邮戳上,时间显示邮寄时间是8月14号。“凶手早在两个月前就在开始布置行凶计划。”
“素描的构图符合黄金比例,这和之前的司芬克斯以及冥界船夫造型手法吻合,很明显素描出自于那个有着极高艺术造诣的女人。”景承舔舐嘴唇表现有些疑惑。“可为什么她之前是用尸体塑造雕像,而这一次却寄一张素描呢?”
“她完全有充裕的时间行凶,却留下线索引我们找到她下一个目标,这从逻辑上说不通啊。”我也眉头紧皱,看向宋连桥继续问“然后呢,然后你都做过什么?”
“我被这张素描吸引和折服,我想联系给我邮寄素描的人,希望和这个人交流找到提升自己的办法,可我却发现除了素描之外没有其他的东西,在很长一段时间我不停揣摩素描,我承认那的确是我无法达到的高度。”宋连桥身心疲惫叹息。“就在这个时候,我接到国内美术作品大赛的邀请,鬼使神差我就根据素描创造了石膏雕像,果不其然作品大受好评我也因为这件作品一鸣惊人。”
“你好歹也是美院副教授,靠剽窃别人作品获奖难道你就感到羞耻?”我义正言辞问。
“最开始我也怕,怕被人发现,但时间久了之后我就侥幸认为不会有人知道,而且寄素描给我的人也没有留下姓名和地址,只要我不承认谁也不能证实。”宋连桥懊悔不已回答。
“所以你不惜欺世盗名。”我冷笑一声。
“在我眼里艺术就是我的生命,那素描仿佛具有魔力让我得到重生,这种感觉你们是无法理解的,当我看见那幅素描就感觉身体在燃烧,没有一刻是宁静过,我终于能体会到大师为什么会为一件作品而疯狂,亦如梵高割下自己耳朵。”
“你不是疯狂,你是贪婪,你都不配提艺术两个字,事实上你连素描代表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景承鄙夷的冷笑,但很快陷入沉思喃喃自语说。“她不会无缘无故寄一张素描,把亡灵书的节选铭刻在权杖上到底是什么意思,素描应该还有其他的含义。”
“到底什么是亡灵书?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书。”我问。
“亡灵书其实是一部古老的诗歌总集,是对赞美和崇尚死亡的书,因为都铭刻或者书写在坟墓,因此被称为亡灵书。”景承不慌不忙对我解释,抬头看向宋连桥。“亡灵书是庇佑死者的,换句话说只有死人才能拥有亡灵书,从你得到素描那天起,在她眼里你俨然已经是一个死人。”
“为,为什么?”宋连桥大惊失色。“我只是一个教美术的老师,为什么有人要杀我?”
“你怕什么,你不是说艺术就是你的生命吗,既然你占有了这幅素描,那么放弃你的生命很公平啊。”我实在瞧不起眼前这个虚伪的男人。“想活命就得配合我们,好好想想从你收到素描到现在,有没有发生不寻常的事?”
宋连桥额头渗出冷汗低头想了半天:“没,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从得到素描之后,我几乎每天都在工作间创造,或许是心虚的原因我害怕和人接触。”
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宋连桥,一个老师模样的人进来:“宋教授,校长让我通知您颁奖典礼在一个小时后举行,请您提前做好准备。”
“我,我不去。”
“啊!”老师大吃一惊。“您怎么能不去呢,这可是专门来给您颁奖的啊,而且除了全校学生老师之外还特意邀请了很多嘉宾,媒体也会进行现场报道。”
“出去,让我静静。”宋连桥心烦意乱赶走老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你刚才说铭刻在权杖上的文字节选于亡灵书的哪一章?”宋连桥问。
“审判殿堂。”景承回答。
“我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见过……”宋连桥努力回想,转身在旁边的工作台上翻找,当他拿到一件快递时整个人怔住,快递的寄件人栏上写着的正是审判殿堂。
“快递你是什么时候收到的?”我追问。
“今天上午门卫送来的,我并没有在意就随便放在一边。”
景承连忙拆开快递,里面装着一把锋利的刻刀和一部手机以及三个便携式无线通话耳麦,最后从快递里拿出来的赫然是一只齐腕砍断的人手,创面平滑整齐和仓库凶案干净利落的肢解手法一样。
我面色大变,旁边的宋连桥看见断手顿时面如死灰,景承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变化,很冷静检查手机发现里面有一段拍摄的视频。
视频应该是在一处昏暗的房间拍摄,随着画面的转动一个坐在房间阴暗角落中的女人出现在我们视线中,角落的阴影刚好遮挡了她的面容,微弱的灯光中只能看见她正拿着素描扳像是在画着什么。
我一眼就认出视频中的女人和我们在银行监控中看见的是同一个人,她就是我们要追捕的怪物,视频里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她的动作却表现出异常的沉稳和平静,她不时抬头看向视频没有拍摄到的地方,然后有低头继续持笔描绘。
视频出奇的安静,只隐约能听见笔尖在纸张上涂画的声音。
房间里的气氛显得阴森可怖,那个女人始终在角落专心致志绘画,直到她慢慢放下笔取下素描纸,画面在向前推移定格在素描上,仅仅是片刻的时间,那个女人竟然用寥寥数笔在纸上勾画出两个传神的人物画像。
绘画在素描上的是一个女人,年纪大约三十岁,面容憔悴神情惊恐,凌乱低垂的长发遮挡了她的视线,目光中透着无助的绝望,而另一个是十来岁的女孩,稚嫩的脸颊上还挂着泪痕,被泪水模糊的双眼不安的张望,紧紧咬住嘴唇仿佛生怕发出声音。
这张素描把人物惧怕和惶恐的表情近乎于真实的跃然于纸上,在昏暗的视频画面中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怎,怎么是她们?!”宋连桥声音颤抖。
“你认识画中的人?”我问。
还没等宋连桥回答,视频中那个一直潜藏在阴暗中的女人伸出一只手,她的手中握着一把雕刻刀,正是装在快递中的那把,她动作缓慢用雕刻刀在素描纸上切割。
斜斜的一刀从画纸上女人的身体划过,女人被分隔成两半,她继续挥舞雕刻刀直至素描被割的四分五裂,画面中的人支离破碎飘落。
我和景承突然震惊的发现,透过破碎的素描纸看见对面被捆绑在灯下的两个人,她们和画中的人一模一样,阴暗中的女人画的就是她们。
“她们是谁?”我心急如焚问。
“我妻,妻子和女儿。”宋连桥惊慌失色回答。
视频在这对母女无声的哭泣中戛然而止,宋连桥慌乱的拿出手机拨通他妻子的电话,可传来关机的提示音。
“你最后一次看见她们是什么时候?”景承问。
“三,三天前。”
“什么?”我大吃一惊。“你和你妻女有三天没有联系了?”
“因为筹办颁奖我一直留在学校,我太痴迷创作……”
“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为了剽窃来的荣誉连自己妻女都不管不问。”我怒不可歇大声呵斥。
景承甚至都不愿多看宋连桥一眼,很冷静检查手机,在通讯录中发现存储着一个手机号码,景承拨打过去后很快电话接通。
免提中我听见很平静的呼吸声,景承把手机放到宋连桥面前示意他说话。
“喂,你,你是谁,你想要,要什么我都给你,不,不要伤害我,我家人。”宋连桥结结巴巴说。
手机那边是短暂的沉默,当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传来时,那诡异冰冷的声音在房间回荡。
想救你的家人就按照我说的去做,戴上通话耳麦和雕刻刀去参加你的颁奖典礼,你把我的作品命名为永恒的正义,那么在今天你就必须向我证明正义到底是不是永恒的。
如果你选择了逃避或者欺瞒,那么你将会陆续收到更多的快递,我会把你妻女还给你,不过需要你把她们重新拼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