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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张嫣睁大双眼,感觉四周只听的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脑中思绪却混乱昏沉,什么念头也无法思考,只能呆呆的望着对面的貂裘少女。
她约莫十六七岁,身材高挑,容颜秣艳而五官夺目,虽穿着汉家秀丽柔和的深衣,却掩不住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勃勃生机。
张嫣从没有想到过,会在如此一个不经意的时间,没料到的地点,重逢一个忘记了的故人。
罗蜜。
她知道自己不会认错人,因容貌下的灵魂和记忆中曾经在一起的彼此时光,在一眼的对望中就能找的到回应。
蒂蜜罗娜愣了一楞,亦轻呼了一声,睁大双眼。忍不住朝这边走过来。
“夫人。”中年男子拦着她,轻蔑瞟了楼上众人一眼“咱们出门在外,不必理会闲人。”语气桀骜,汉音虽流畅,却带着些生硬的腔调。
阿蒂刷的一声拉下脸“额果德,我的事,什么时候由你管了?”不管不顾,径直走到张嫣面前,问道一声“你”却忽然卡壳了。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若是藏在梦里而不能宣泄于口的家乡,便更是连如何开口相询都不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何?
你这些年来可好?你曾否迷茫,不知所措,又是否在多年之后找到坚定的方向?
静默了一刹,张嫣终于扑哧一笑,问道。“这位小娘子貌美非凡。不知芳名如何?”
蒂蜜罗娜一瞬间愕然,然后失笑,没想到故友多年失散后第一次重复,出口的第一言竟是当众调戏于她。
她身后几名做汉人装扮的匈奴武士尽皆怒目而视,若不是顾忌着这是汉人地界。只怕便要拔刀相向了。
张嫣看着他们落定,微微蹙眉,看这模样。罗蜜在他们之间虽地位尊崇,却未必能随心所欲。她要如何才能找一个借口,才能与罗蜜畅谈别来诸事?
“张孟,”在座众人噤声对视,过了一会儿,才推出严助上前好奇问道“你同那位女子认识么?”
张嫣喝了一口酒,叹道“不算认识”
酒喝过了三巡。对面桌上争语不绝。君子堂首发声音越扬越高,阿蒂倏的一声站起来,将手中酒水泼在大汉衣襟之上,冷笑道“额三爷,我就是冒犯你,又怎么样。”
额果德大怒,伸手去扭她地手,四周从人吃了一惊。连忙上前去分。却已经来不及。阿蒂向张嫣望了一眼,意味深长。
然后。她被人推了一把,退到栏杆边,一个没有收住势,竟直从食肆上直直跌落,渭水河从食肆楼下徜徉而过,溅起一大片水花。
“有人落水了。”众人惊呼一声,连忙赶到阑干之前查看。忽听得身后又是扑通一声声响,白玉京回过头来,惊地肝胆俱裂,喊道“主子。”
“又有人落河了”
深秋的河水漫过肌肤的第一瞬间,张嫣就开始后悔。她平素都是小心稳妥的人,长到十岁之后,除了义无反顾的决定嫁给刘盈之外,再也没有冲动行事。却在适才那一刹那,脑子发热,陪着那个疯子跳渭水河。
可是那个人是罗蜜。是和她有着一样背景地,从千年后另一个时空穿越岁月而来到此间的罗蜜。在这个时空,她重新了得到了亲情与爱情,但和她拥有同样一分记忆,一个不能出口言于人的秘密地同伴,只有一个罗蜜。
为她们共同如花的岁月,以及那些岁月里欢笑的人,和人后梦里难以诉说的苦闷寂寞,她愿意随着罗蜜疯狂一次。
冰冷的河水灌进她的颈项,汉式深衣儒雅风流,下摆却狭窄,束缚着双脚,咕噜噜的往下沉的时候,她的心却清明出奇。冷静地伸出手,刷地一声撕下下裳,然后抛开,顿时觉得手脚都解放开来。
这一瞬间,她的心中只浮起一个念头:感谢上苍,还好她在多年前发明了裤,要不然,这回可就走光大了。
半个时辰后。
千名北军卫士赶到渭水河边,沿着河水向下游寻人打捞,静静的夜色中,渭水河两岸军士高高的举着火把,每隔数十米便有一人,蜿蜒成两道曲折的火龙。
河岸东侧的小树林中,冒顿按着腰中藏刀,弯腰走进,皱眉看着直挺挺跪在那的额果德,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是啊。怎么那么多汉人,”旁有另一从人道“莫非是汉人皇帝发现了单于微服来长安的踪迹,着人来搜捕我们。x君x子x堂x首x发x”
“看起来不像。”冒顿摇头道“他们只是沿着渭水河行走,看起来,倒像是来救人的。不是针对我们。”
“单于,”额果德倏然叩首,用力极大,额头磕在地上,不一会儿便见了血“臣以下犯上,害地阿蒂阏氏落水,愿受惩处。”
“额果德,”冒顿静静地看着他“你胆子不小啊,竟然推阿蒂阏氏落水?”
“我。”额果德语塞,匈奴出名的莽汉子此时心中亦有些迷糊,他并无意害蒂蜜罗娜落水,只是当时在食肆之上,他是被蒂蜜罗娜气地不清。推躏之间,自己究竟出了几多力气?回想起来,脑中竟一片模糊。连自己都不敢肯定。
冒顿冷哼了一声“你对阿蒂究竟有何不满?”
额果德道“阿蒂阏氏人生的美,又是须卜家的女儿,按说做这个大阏氏也是绝对配的上。只是她太不安分,入王帐这一年来。总是试图劝谏匈奴大事。又对汉人颇有好感,我额果德自然看不过。”
“哦?”冒顿扯唇冷冷笑了一下“你莫非是以为,本单于是任女子摆布的人?”
额果德大惊,拜伏道。“臣不敢。”
“本单于用人,看地不是男女,亦不是年纪资历。阿蒂年虽幼,很多见解却发人启思与众不同,当然也有一些太孩子气理想,但是十中能用一二,对我匈奴,亦是好事。她从”
“可是?”额果德仍旧想要辩驳。
“那么,你地部落没有用双辕车?”
额果德顿时语塞,双辕车比单辕便利不少,将部落搬迁时的青壮劳动力从驾车中解放出来。单以次点。阿蒂阏氏便对匈奴有大功业,纵然他对蒂蜜罗娜极不满,这一点上也不能否热。
“对了,”冒顿若有所思问道“另一个落水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额果德摇摇头道“是一个很年少的孩子,看起来不过十多岁,但是生的很漂亮。阏氏落水后,我们也忙想救援。但匈奴人生于草原。善于奔马却拙于水性,都一筹莫展。只怕。只怕阿蒂阏氏”
他脸色惨然,长安秋冬之际,刚刚下了半个月地雨,渭水河水线高涨,蒂蜜罗娜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只怕凶多吉少。
“不会。”冒顿摇头道“阿蒂的水性很好。”
渠曾经说过,左谷蠡王部落有湖,阿蒂从小在其中玩耍,水性精熟。渭水河虽大,但也难不倒阿蒂。
“单于,”从人犹豫问道“咱们本定好了明日便返回匈奴,如今阿蒂阏氏却出事,您看,这怎么办是好?”
“怎么办?”冒顿讥诮笑道“走了一趟长安,却将自个儿地阏氏丢了。这算什么事儿?咱们沿着渭水河岸悄悄的寻找,注意,莫要让汉人发现了行踪,虽然咱们不惧,但毕竟这是汉人的地盘,纵然是勇猛的孤狼,只会叼了一只羊跑开,而不是愚蠢的滞留羊群。”
今夜,渭水河岸最灯火通明的地方,便是张嫣落水之初所待的食肆。
北军重重护卫下,刘盈铁青着面庞坐在其内。
“当时与娘娘同行的太学生都问过了,”韩长骝小心翼翼的禀道“因前面有一个女子落水,大家都在看热闹地时候,没有人看清皇后是怎么落水地。陛下要是不放心,不妨命廷尉宣义来主审此事。”
“不成。”刘盈摇摇头,重重的捶在食肆栏杆之上,懊恼道“阿嫣私自出宫之事不能公之与众,朕连母后那儿都没有敢说起。若是由廷尉介入,纵然阿嫣最后能平安归来,只怕也要被廷臣参失德之罪。”
他恼道“护卫皇后的侍卫都是死人么?竟然眼睁睁看着皇后落水而不能救?”
“骑郎尹勤还在外头跪着呢。”韩长骝道“事发之后他便跳水救人。只是他在陆上虽武功伶俐,却不精于水性,险些连自己都淹死。大队人马赶到渭水河后,他才从河中起来。”
“就让他在外头跪着吧。”刘盈冷笑道“什么时候皇后无事归来,什么时候让他起来,若是----”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
若是阿嫣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他极目望去,窗外是沉沉的夜。渭水河波光粼粼,宽广绵长。阿嫣年纪那么小,看上去亦柔弱,落水了这么些个时辰,她是否安好?
“陛下。”中尉戚鳃从士兵手中接过一样东西,不敢延误,进来跪拜道“这是北军从渭水河下游打捞起来的。陛下是否要过目?”
韩长骝走下去,将校尉双手举起的东西接过,并转交给刘盈。
那是,一块撕裂的衣幅。
虽经了流水冲洗,却仍可辨乃是上好的齐鲁冰纨,上绣暗色藤蔓,绣工精致,乃是未央宫织室所出。
刘盈望着这幅裂帛,只听得己心咯噔一下。阿嫣出宫之时的模样顿时便仿佛出现在眼前,她扮作小小少年,伶俐清爽而语笑春山。
阿嫣,她还好么?
在面对可能失去张嫣地时候,刘盈骇然发现自己居然心痛如斯,焦急欲焚。
他其实,很喜欢看阿嫣微笑地模样,淡淡飞扬的唇角,以及双颊若隐若现地酒窝;他其实,很喜欢听她唤自己持已,声音软软的,带着一种特有的娇憨与清甜。寒冷冬夜里,阿嫣会在椒房殿煮茶,然后将沸腾的水倾入洁白的陶杯之中,溅起碧绿的茶汤。
原来不知不觉间,阿嫣的模样,已经在他的心底嵌上深深的痕迹。而他,好像也已经习惯了,至始至终,有一个人,在椒房殿点一盏灯,等他回家。
刘盈打了一个寒颤,问自己,到底阿嫣对自己,是在什么意义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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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nd这文留在我手上,我就会不住的想修改修改修改。
不如早点发出去早安身。
明天还要考试,五一二考试,泪奔。
发完文才能安心复习。
话说,这应该是山木卷最后一个故事情节了。
待把她们两个人的会面讲完,应该就要进入第三卷了。
山有木兮木有枝,应该算是比兴吧。
重点是下一句,心悦君兮君不知。
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却始终不知道。
刘盈基本上担心的是将来而不是过去。因为他实在没有料到我家阿嫣会这么早熟(唔,两世为人,想不早熟也不成啊。)
继续求粉红票安慰受伤的心,比起复习,其实我更愿意雕琢文字啊。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