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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扬帆站在外面,一直跳来跳去,想要看到里面。
沈墨洲正好不想在人群中挤出一身骚,便唆使着乔扬帆挤进去看个仔细,看完出来说一下是个什么情况。
乔扬帆也有此意,连忙一弯腰,像泥鳅一样钻进人群里面去。
挤到了人群里面,仵作刚好掀开白布查看尸体。
白布底下的刘家大傻,尸体已经僵硬,面皮像大冬天里冻过一样,发白发青,眼睛睁得像铜铃,眼珠子几乎要喷出眼眶,整个嘴咧开着像用刀划开的月牙一样的笑容,让人仿佛都还能听得到从他嘴里出来的笑声。
嘿嘿嘿……
这样个样子,哪里像是上吊死的人。
仵作掀开整块裹尸布,露出刘大傻的整个尸身。众人一片哗然——只见刘大傻穿着一身染色不均的暗红衣服,衣服上还有着水渍。这样的颜色衬着死亡的尸体,尤为渗人。
仵作伸手去摸,却摸到了一手的鲜血。
乔扬帆还记得那个笑。
他忍不住打了个抖,回头挤出了人群。他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道:“死的样子好诡异,我觉得还是要让师父看一下。”
“师父?”仙若不解地看着他,问道:“扬帆的师父在哪儿?”
“咳咳……”乔扬帆讪讪地笑两声,没有说话。
沈墨洲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他指的是女先生,仙若姑娘不必当真。”
仙若也不知道明不明白沈墨洲话中的意思,只是讷讷地“哦”了一声。
沈墨洲问道:“哪里诡异了?”
乔扬帆两只手在嘴前比划了一下,模仿着那个诡笑,道:“我看那人,嘴上是这样的,就像那晚见到的人一样,还有,他穿着红色的衣服……我觉得那个样子,好像是血染红的。”
“是吗?”沈墨洲皱起眉头,“我听说,死人穿红衣是大凶之兆呀!”
仙若一脸茫然,道:“是吗?还有这种说法。”
沈墨洲忍不住往人群那边看,也想亲眼见见,却看到人群外边站着一个青袍道士。
和二十一也算是同一类的人了,沈墨洲自然而然就注意了。那道士回过头来,倒让沈墨洲眉头跳了跳——呵!好美的一个道士!是个男人就这样了,是个女人那还得了?
虽然这道士长得美,但沈墨洲依旧不怀疑他是个男的。这就是一个男人的直觉——毕竟沈墨洲在杭州的时候,是出了名的风流。他可以第一眼就看出二十一的女子身份,靠得就是这种直觉。
青袍道士也注意到了沈墨洲的视线。他礼貌性地冲沈墨洲笑着点了点头。
沈墨洲正考虑要不要上前和他寒暄两句,认识一下时,那道士自己走了过来。沈墨洲看他三十出头的样子,年长于自己,赶忙抢先施礼,道:“道长好,刚才多有失礼。”
“公子好礼性!”他笑了起来,“贫道宁青!”
“晚辈沈墨洲,这两位是在下的好友,仙若、乔扬帆!”沈墨洲介绍道。
仙若和乔扬帆也连忙行见面礼。
宁青含笑也回礼:“两位客气了。”
沈墨洲问道:“宁青道长是本地人吗?”
宁青摇了摇头。“贫道途经此地,看着刘府家宅凶险异常,所以多留意了一下,没想到,这才不消几日,居然就出了人命?”
这风水的事,沈墨洲也看不懂,他看了看四周无人注意这里,便压低声音问道:“那,依道长所见,此事人为、还是‘非人’为呢?”
听着刘老三在里面嚎哭,一定要找出凶手,宁青也知此事不可乱说。他呵呵地笑:“但看里正是怎么说的吧!贫道只是外乡人一个,说了也左右不了里正的说法。”
宁青扯开话题,打量仙若。“这位姑娘,骨骼清奇,灵气逼人,想必不是寻常之辈吧!”
仙若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去拉自己的衣领,想把脸藏得更深。沈墨洲知其心生怯意,连忙为仙若打圆场,道:“道长好眼力,若要认真说来,仙若也是道长的半个道友。”
“哦?”宁青脸上露出轻微地惊异,继而笑着点头。“难怪!”
“道长。”沈墨洲斟酌道,“可有空赏脸一起……?”
“呵,不用了。”宁青拒绝,“此事蹊跷,贫道还是想在这里留一会,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然如此,沈墨洲三人便告辞,回了客栈。
一直到中午的时候,二十一才睡醒。
她走下楼,仙若已经在下面等她吃饭了。二十一坐下来,却听见周围镇民在议论着同一件事,仔细一听,才知道有人上吊死了。
二十一也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问仙若:“仙若,发生什么事了吗?”
仙若边给她加菜边回答:“今天早上,有个人上吊死了。”
“哦。”这小地方死了个人的确是让人有得聊的,不过二十一不是本地人,她也不怎么在意这些。每天都有人死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她扒了几口饭,忽然想起昨晚的事。“嗯?沈墨洲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
沈墨洲过来了,在她们桌子旁坐下,挥手喊道:“小二,这桌再添两只碗,再给我加几个菜!”
接着,乔扬帆也出现了。
二十一瞟了乔扬帆一眼,没有理他。她问沈墨洲:“你昨晚问我‘怨女阴胎’做什么?”
沈墨洲从筷筒里抽出一双筷子,上下检查了一下筷子的长短,笑问道:“什么‘怨女阴胎’?女先生所指的是什么?”
“诶?”二十一以为他耍她呢,可是她仔细看沈墨洲,却发现他那毫不在意的样子,似是从来没有问过这话一样。
“怎么了,女先生?”
二十一神色复杂,再次问道:“你自己问我的,你不记得了吗?”
“呵呵。”沈墨洲眼带笑意,叹气道:“女先生莫不是又要坑本公子吧?唉,罢了,看在女先生昨日两次救我,女先生开个价吧!只是,我现在也没多少钱能给女先生了,希望女先生手下留情就好。”
“……谁跟你说这些!”二十一嘀咕了一句,瞪了他一眼,埋头继续吃饭。
吃了几口,二十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是她实在想不起师父到底是怎么说的了。不过,单是从“怨女阴胎”这四个字上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可是沈墨洲却完全不记得他说过这话了。
“沈兄弟!”门口走进来一个男人,嗓门极大,语气听起来十分兴奋。
沈墨洲闻声望去,看见了前几天和自己喝酒的大嘴轿夫,大步朝自己走来。他放下筷子,笑道:“哟,大嘴兄弟!怎么有空过来?”
他忍不住地,想起阴婚之夜大嘴巴抬轿子时的样子,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大嘴巴看到二十一,一愣:“呵!小道长?啊,原来你也认识沈兄弟啊,缘分!”
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二十一看了大嘴巴一眼,笑了笑。
“昨日我那婆娘请过道长去我家,这不,我大中午的出来,就是听了道长的建议,到人多的地方走动来了。刚好路过这里,所以来和你打个招呼。”
“哦,是这样啊?”沈墨洲想起他阴婚时的模样,也觉得是应该要让二十一看看。他还是问道:“你是怎么了吗?”
“诶,别提了,晦气死了。”他撸了撸衣袖,又是一副要开始大侃的样子。他想找凳子坐下,这才注意到仙若和乔扬帆两人。连忙一拍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嗨!看我这眼睛,这两位朋友是……?”
沈墨洲连忙为他介绍。
大嘴巴看乔扬帆白白嫩嫩地样子,一拍他的肩膀,喊他:“乔小弟。”
“嘿嘿,大哥眼熟!”乔扬帆与他也算有一面之缘,但是没有记忆而已。
他又看仙若,立刻哈哈笑道:“这位仙若小兄弟可是道长说的那位——要我们给祈福的?看我家蠢婆娘,道长的委托都记错了,弄成仙若姑娘了,香给白上了,晚上我再给点上几炷香。”
“啊……”仙若听到这话,有些懵了,愣愣地看着二十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祈什么福?”沈墨洲不解地问道。
“咳咳……”二十一被呛了一会儿,没有回答。
“来,坐!”乔扬帆把长凳的一边让出给大嘴巴。“吃饭了吗?”
大嘴巴挥了挥手,道:“兄弟客气了,我就过来唠唠嗑,你们吃你们的吧!”
沈墨洲也不嫌弃,叫了一坛酒,给大嘴巴喝。
大嘴巴对着酒坛子直接灌了一口,长舒一口气,道:“几位兄弟,还有道长,你们可不知道我刚刚在外面转了一圈儿,又听到了些什么!”
“无非就是那刘家老大,吊死在自己门口嘛!”乔扬帆插嘴道。
“这算是什么事儿,同陇现在人人都晓得勒!”他道,“我要说的是,就在刚刚,打更的更夫和别人说,昨晚碰见鬼了!”
二十一微微一顿,动作慢了下来。
沈墨洲微愕。“是真是假?”
其实,不管是真是假,沈墨洲都信了。这事本身就越来越诡异了,就像一个黑洞让人疑惑。此时都能和那阴婚联系上来。
“咋还能是假呢?”大嘴巴现在还想不起来自己在阴婚那晚上都做了些什么。“大晚上的,看到一个红色的绣球追着自己跑,第二天镇上就死了人,不是鬼是什么?”
“绣球?”沈墨洲一愣。昨夜灯灭的片刻,他也看到了一个绣球!
“是呀!”大嘴巴提醒道,“沈兄弟还记得上次我给你说过,黄家是抛绣球招亲的吗?我估摸着,就和道长那天在我家说的一样,刘家真是把黄姝妹的鬼魂给娶回家了。可是道长你不知道呀,这黄家姑娘死的时候心里可怨恨着呢,穿着红嫁衣死的!”
——“我听说,穿红衣死的人,死后会化成厉鬼来报仇呀!”
二十一放下手中筷子,皱着眉头问大嘴:“你说的这些,都是怎么回事呀?我都听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