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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从他被褥下取出大哥送给自己的短剑,贴身藏好,然后再把峨嵋的松纹剑端端正正放到铺上,迥眼看看这个睡了六年的房间,即将离去,心头难免感到依依不舍。
这时,门口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只见大师兄明通走了进来,急忙垂手叫了声:“大师兄。”
明通走到近前,脸色凝重的用手拍拍丁天仁的肩膀,说道:“师弟,你下山之后,好自为之。”另一支手上递过两封银子,续道:“这是一百两银子,师傅要愚兄送来的,你收下吧。”
丁天仁道:“要这许多银子作甚?”明通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下山之后,食宿舟船处处都要用钱,师傅给的,你收下了。”丁天仁双手接过,说道:“谢谢师傅,谢谢大师兄。”
明通接着道:“我事情很忙,不送师弟了,下山之后,你要多保重,也要坚强一点,咱们可能要十年后再见了。”说完,转身就走。
丁天仁大声道:“大师兄再见,保重。”丁天仁把两封银子塞入包裹中,一手提着包裹,走出卧房,看看天色还早,就一脚朝第二进右侧一排禅房而来。
这排精舍,共有八间,是八位长老的禅房。丁天仁走近一问禅房门口,脚下一停,正待举手叩门,只听里面传出无能大师的声音问道:“门口是什么人?”丁天仁忙道:“是弟子丁天仁。”无能大师道:“进来。”
丁天仁推门而入,回身掩上了门,举目看去,无能大师端坐在禅榻上,目光正朝自己望来,这就放下包裹,走了过去。无能大师已经先开口了:“天仁,你是来跟师叔辞行的吗?”丁天仁拜了下去。
说道:“弟子今天一早,就要来探视师叔伤势的,如今也是跟师叔拜别来了”说到后来,忍不住流下泪来,除了师傅,无能大师是最痛爱他的,所以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起来,”无能大师黯然道:“峨嵋派封山,你不是寺里的佛门弟子,所以要下山,这是寺里的规矩。”丁天仁站起身,点头道:“弟子知道。”
无能大师又道:“师叔昨晚中了隗通天一记“寒冰掌”差幸师叔有“心灯掸功”护住经脉,经大师兄助我运行真气,已无大碍。”
他目光一直看着丁天仁,问道:“天仁,你身上那方玉佩,是那里来的?”丁天仁道:“是中秋晚上,弟子在万佛顶遇上的大哥送给弟子的。”
“那是怎样一个人?”无能大师惊异的问道:“你把当时经过详细说一遍。”丁天仁觉得师叔神情有些异样,就把当时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丁大衍?”无能大师沉吟半晌道:“莫非就是他但他怎么会有辟邪玉符的呢?又怎么把玉符送人”他这几句话,好像只是在自说自活,并不是在问丁天仁。丁天仁觉得奇怪、问道:“师叔,你老认识大哥吗?”
“哦。”无能大师微微摇头道:“我不认识他。”接着又道:“你这位大哥既然把玉佩送给你,你要好好保管,不可失落了。”丁天仁望着师叔问道:“师叔,这块玉佩是不是很重要?”
“这个师叔也不知道”无能大师道:“但人家好意送给你,自然要好好珍惜它了。”丁天仁看得出来,师叔好像没有说出来。
但师叔好像知道这方玉佩很重要的原因,他不肯说,自己也就不好多问。无能大师忽然轻轻叹一声道:“你要下山,就早些下去了,以后师叔是指行走江湖,要处处留心,不可轻信人言,交友更宜谨慎,坑你的人,往往就是你的朋友”
他回过身去,取出一本薄薄的手抄本,递了过来,说道:“你上山六年,已经练过掌剑,内功已有几分火候,还没有练过点穴功。
这本点穴法,不是本派武学,但手法之奇,胜过本派甚多,下山之后,不妨多加练习,这上面已经解说得很清楚,可以无师自通的,你拿去吧。”
丁天仁感激得几乎又要流下泪米,急忙从手接过道:“多谢师叔成全,弟子感激不尽。”无能大师道:“你该走了。
记住,封山期间,千万不可到寺里来。”丁天仁合十躬身道:“弟子记下了,师叔保重,弟子走了。”他退出精舍,走到前进,穿过大天井,就看到小师兄明远站在大门口。
他看到自己,老远就奔了过来,一把紧抓自己臂膀,道:“师弟,我到处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已下山去了,后来听守山门的师兄说,你还没出来,所以守在这里。”
丁天仁感激的道:“谢谢你,小弟刚去看了八长老才出来,”明远依然抓着他臂膀,边走边道:“真弄不懂我们为什么要封山?封山,为什么一定要你下山呢?”
丁天仁道:“师傅发现本派“心灯禅功”不足以抗拒雪山派的“寒极神功”才决定封山的。”明远激动的道:“那为什么一定要你下山呢?”丁天仁道:“因为小弟不是出家人,不能留在寺里”
明远道:“大家都在说,昨晚隗通天的突然离去,可能是看到你那块玉佩的缘故,因为当时他口中曾惊呼出“辟邪玉符””丁大仁突然想到无能大师问自己玉佩的时候,神情有些异样,但又不肯说出来。
不觉脚下一停,急急问道:“小师兄,他们还说些什么?”明远双手一摊,道:“没有了,但大家有一种感觉,隗通天看到你掉出来的那块玉佩,脸有惊悸之色,所以猜测他的退走,可能和你的玉佩有关。”
两人又开始并肩走着,跨出大门。明远偏头问道:“小师弟,你那玉佩那里来的?”丁天仁道:“是我大哥送的。”
明远奇道:“你不是没有兄弟姐妹的吗?怎么钻出一个大哥来了?”丁天仁道:“他也姓丁,小弟的义兄,哦,小师兄,你该停步了,不用再送了。”“你只管走。”明远又拉着他手臂,说道:“我要送你下山,这一别要十年后才能见面。”
他这么说了,丁天仁只好由他送了,明远一直送到山脚,才互道珍重而别。峨嵋派伏虎寺封山了,丁天仁下山,就不能携带镌有“峨嵋派”字样的长剑下山。
他下山时把长剑留在禅房床铺上,不带随身兵器走在路上,只是一个普通行人而已,就不会引人注目。这对丁天仁来说,未始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从下山开始,人家不注意他,就是他注意人家的时候了。
这里还是属于峨嵋山区,路边正好有一家松棚搭盖的酒店,棚下放了三四张板桌,供山区行旅歇脚之用。时光渐渐接近午牌,松棚下两张板桌上已经有人坐着,丁天仁走入棚下,在一张空桌上放下包裹,拉开板凳坐下。
左首靠里首一桌,是一个货郎,桌边还放着货郎担,外首一张桌上,坐着三个人,却十分抢眼。因为这三人一式蓝布劲装,肩头背着厚背钢刀,刀柄挂着雪一般的白绸,这一身装束,正是雪山派的人。
丁天仁不觉心中一动,暗道:这里还是峨嵋派的地方,雪山派的人在这里打尖,想做什么?这时店家送来茶水,间道:“客官要些什么?”丁天仁道:“你给我来一碗面,再切些卤味就好。”
店家答应一声,退了下去,丁天仁拿起茶盅,轻轻喝了一口,一边凝神想听听左首三人说些什么?
那知雪山派这三个人各自低头吃面,谁也没有作声。丁天仁听了一会,听不到他们说话,心中更是起疑,暗道:他们分明怕泄漏口风,才不说话的,看来他们一定有什么行动了。
这事不给自己遇上,倒也罢了,既然给自己遇上,就得要弄个明白才是。不久,店家送来一碗汤面,一盘卤味,丁天仁也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左首三个汉子,先前对丁天仁在右首桌上坐下之际,也曾经回头打量,但因丁天仁只是一个大孩子,身边除了一个花布包裹,并无随身兵刃,也就不再注意。
但他们依然没有开口说话,吃毕酒菜,就起身付账,走出松棚。丁天仁四顾一眼,然后远远的跟了下去,前面三人走了半里光景,忽然舍了大路(其实只是较宽的山径),朝右首一片长满了松林的山坡小径行去。
丁天仁看他们行径,越发料到这三人必有事故,掩近松林,就一下闪入林中,以松树作掩护,悄悄尾随着三人下去,山绿溪转,松林依然十分浓密,是以丁天仁虽然一路跟踪随着三人,但三人却一无所觉。
现在山径已经似有若无,群山绵绵,山势渐见荒凉,前面三人依然一路疾行,似乎还未到地头。丁天仁在峨嵋伏虎寺住了六年,但一直待在寺里,难得出山门一步,是以对峨嵋山并不熟悉。
但他知道峨嵋山周围千里,自己跟他们只走了一个多时辰,最多也不过走了三五十里,自然还在峨嵋山范围之内了。
“他们究竟要去那里?”丁天仁心中虽然这样想着,但自己已经跟了这许多路,终不能半途而废,就这样,还是继续跟了下去,山势越来越陡,古木阴森,到了这里,连似有似无的山径都没有了。
一条干涸已久的山溪,全是累累山石,高低不平,这是若干年前随着大水滚下来的,虽然寸草不生,但岩石上依稀可以看到,经常经人践踏而成的痕迹,这就是所谓人迹了!
前面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似有得意之色,丁天仁心中暗想:这里已是峨嵋后山,一向人迹罕至,雪山派的人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