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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的清晨,当泛白天际的第一道曙光落在侑京城时,相府的轿子已经停在的羽府门口。沈书庸是怕羽夫人心疼女儿,干脆就把君阡和梧桐接接走,寻个点兵场的好位置,侑京若是到了正午,这阳光如琥珀浓酒烈得辣人。太子爷亲临,下人们少不了一番折腾,只是上官离这只老狐狸也请了旨前去观摩,沈书庸有些不放心。
点兵场设了不少障碍,原本便是将士训练之处,这届报名人数之多超乎想象,选将不是征兵,于是基本体力这一关必须要过了点兵场外的一道障碍才可,虽说是只有一道,却是邵奕炆精心策划多方位考验的难关。
战场之上不可或缺的是的马,将士的驭马能力必须要强,邵奕炆从皇宫之内带了十匹草原上来的烈马,此批马性子傲娇,寻常人难以驾驭,这一关便是驭马,只有十匹,在这成百上千人之中便只能有十人可以取得这个位置,不但要抢到马,还要能驱使得了。想到得到靠近马的机会,就要经历一场混战,人多的地方难免形成小团队,只要形成了团队便需要配合操作,需要有人指挥,是大局观的掌控,而取得了上马机会之后便是考验个人的内力和机智。既方便省事,又效率精准。
上官离坐在一旁眯着眼对着坐在正中的邵奕炆道,“太子这一招妙哉,下官佩服。”
邵奕炆此刻正在万千人群中寻找君阡,天下之物生生相克,克他邵奕炆的便是羽君阡这个乖张的太妹。听到上官离的话,方才回过神来,抿了一口座前的前峰雪莲,“听说太师此次是有个中意门下弟子,想来太师眼光独到,不知是哪位豪杰?”
上官离看着眼前嘈杂的人群,丝毫不为所动,“我门下之人哪敢跟羽家大小姐比,倒是武艺过得去,也没抱着太大的希望,还让太子见笑了。”
邵奕炆点点头,眼神又飘到战场之上,卯时一过,比试便开始了。
“梧桐,来!”君阡此刻偏生没有像报名那会着急,拉着君阡走到僻静的角落,出府时未用早膳,进了点兵场便出不去了,好在沈书庸早已料到,便给她们带了些吃食,“先吃饱了,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
梧桐吃着包子,眼睛不时地瞟向战场,“小姐,我们不去吗?万一被人抢了位置怎么办?”
君阡淡淡的,没有回头一眼,掐着包子里的馅,“沈伯伯怎么搞得,大早上让人吃肉,是想腻死我吗?”
“小姐!”梧桐有些急了,平日一有打架她二人必定亲力亲为冲在前头,可今日君阡反倒没有一丝想要打架的样子,眼看着伤员被一个个抬下去,战场上的人一个一个在减少,她有些着急。
“急什么?”君阡淡淡道:“这要是作战,第一个冲出去的一定是烈士。打仗不是打架,场上千百人真要一个一个杀过来还不得累死,我们这是看螳螂捕蝉,做黄雀在后。”君阡挪过一个被打飞的人,挥手招来人抬下去,靠在墙边幸灾乐祸地看着。邵奕炆怕刀剑无眼,便规定了参赛人员需赤手空拳,可稍有内力的一拳下去都能将人打得鼻青脸肿。
梧桐是个一点就通的姑娘,一下子就明白了,便冲着前方卖命的勇士们拍着手大喊:“好,打他!下三路!喂,别打那里,会断子绝孙的!”时不时抚掌大笑,又不觉扼腕叹息。
邵奕炆穿越过众人将视线久久停在西北方向最角落里那个靠着墙吃着包子一直都未曾回头看得女子,她并不美艳,却让人觉得心情愉悦,她小事莽撞,实则精明,她为人骄傲,却不知那伪装的皮囊之下是一颗怎样的七窍玲珑心。
上官离在人群中找到方刃决的身影,看着他一拳一拳打到周围涌上来的劲敌,却丝毫不觉得疲倦,越打越猛,掌风凝成一道青色的光华彷佛穿越无垠沙漠带起的风沙慢舞,充满力道的美感,使得众人不得不集合力量对抗他。那硬朗健壮的体魄在人群中似神之骄子睥睨天下英杰。上官离放下心来,去寻找邵奕炆的眼光落处,看见两个散漫而随意的女孩。
“太子殿下觉得目前战况如何?”上官离靠着长椅的椅背,方刃决显然是战场上无法抹去的光辉,邵奕炆又怎会没有注意。
“不错,”邵奕炆的眼眸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想必中间那个便是太师的门生?不知他姓甚名谁,将来必是国之栋梁。”
“太子过奖,此子叫方刃决,师从名家,自小习武。”上官离满意地点头。
“嗯,”邵奕炆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沙场需要猛将,更需要谋略,武艺高超,可以一敌百不是上上之策。”
上官离以明白邵奕炆的意思,作为一员老政客,他又岂会看不出,当日便叫钟太尉告诫方刃决要带着脑子,方刃决是个脚踏实地的人,却少了一份机警。“太子此言有理,只不过这以一敌百也要因人而异。”很明显,他的意思便是若是羽君阡被围攻,这局势可就没现在这么乐观了。
“自然是的,”邵奕炆玩着手中的茶盏,“领兵帅将不仅要考虑到自身实力,还要能运用手中的力量和优势,借用外界之力,不战而屈人之兵,将才者,无须英勇无双,看佻褚的言止息,这等人才,世无其二。”
“太子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上官离嘴上虽这么说着,心中却也不免认同。
邵奕炆此刻发觉自己的言语过于唐突,便微笑改口,“倒也不是绝无仅有,”他看着西北角,嘴角勾起一抹清淡上翘的弧度,看着那女子临危不惧,成竹在胸,大将风范,“也许,还是有一个的。”
梧桐看着一个个被揍得晕天暗的人有些幸灾乐祸,君阡反倒是闭着眼像是入定,只是耳朵时不时微微颤动,突然有人大力地摇晃着她,“小姐,我们还是快点上去吧!”
君阡皱了皱眉,她一直听着前面的动静,此刻场上还有二三十人,对她依然依旧太多,只是梧桐怎么突然那么着急?她睁开眼,顺着梧桐紧张的眼神看向点兵场中央,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让她愤怒的身影,现在剩下的都是高手,而众人突然默契地开始围攻一个人,便是那日报名场上让君阡吃了瘪的那个男子,君阡“噌”地站起来,手握成拳头,狠狠道:“上!”
脚还未踏出,手臂被梧桐抱住,梧桐的小脸靠着君阡的肩膀撒娇道:“哎呀!我突然有点头晕!小姐你看这么多人,咱还是在休息会把!”梧桐看着眼中冒火的君阡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此刻若是上去,君阡一定是第一个围攻方刃决的人!她想上去是为了帮他,君阡才不管这些,她可是巴不得让他碎尸万段的,于是即即刻死活硬拽着君阡。
“你认识他?”君阡问道了一股异样的味道,眯着眼看着身边小脸蛋红扑扑的梧桐,这丫头怎么有些怪异?
梧桐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梧桐认识的人小姐都认识,我怎么会认识他呢?”
“是么?”君阡抓开梧桐的手,抱着胸靠着墙,数着场上的人和马。
这一打已经过了一个时辰,阳光有些刺眼,汗水湿透衣襟,所有人都提心吊胆,所有人都满怀憧憬,看着那些梦想一个个被打破,看着那些战斗在人生舞台上谱写的一支支琴曲,时而奔放似脱缰野马,时而悠扬似绿绮绝响。
当到数第十五个人被抬下场的时候,君阡拉着梧桐鬼魅般闪现在厮打的人群之中。
正全力施展拳脚的人看着突然冒出的两个女子,单薄的身体如一曲醉梦流畅,姣好的面容似月下诗赋清丽,一掌打来绵绵软软彷佛云朵从天而降,打在身上方知一切都是假象,所以说,女人的外表是最大的武器,因为你不知道她隐藏了多少。
君阡看着刚刚被一圈打在地上闷声不响的男子,吹了吹拳头,转身施展轻功飘向正在一边休憩的战马,其余的人看见这般速度谁也不甘落后立刻跟上,霎时间马声嘶吼马蹄急,被惊吓的烈马等着前后蹄踹向前来的人。
这是多么诡异的画面,一群人撒丫子追在一群马后面吃着马儿踏起的黄沙强势追击胜过千里寻夫,彷佛前面是长了蹄子在跑的金子,但求拍马屁抱马腿,是否会成为典故还有待考究。
“跐溜溜——”十匹马在点兵场疯狂地奔跑,撞塌了木架石梁,扬起尘土飞沙托弦似的冲向邵奕炆和上官离的方向。
“拦住!拦住!”一个太监扯着尖锐的嗓子冲着场上追马的人急促喊着。上官离和邵奕炆齐齐离开座位躲避。
“嗞——”方刃决纵声一跃在空中三百六十度转体完美降落在疯狂的马队之前以内力一掌挡住第一匹马,被马儿冲着划了数十米方才停下下来在地上刻下一道生重的烙印,跟在后面的人深吸一口气,此等臂力和内力非常人所能及,台上的邵奕炆和上官离也松了口气回到座位。
“天生神力,得此一将乃是我玄齐的福气!”邵奕炆当即改了语气,目光饱含欣许。
“太子过奖!”上官离也很快镇定下来。
梧桐看着方刃决的身影心中突然起了些羞涩,眼神是不是划过他的身影,君阡拍了拍她的肩,意味深长道:“梧桐,我有一种预感,他会是我最大的阻碍。”
“啊?”梧桐猛然一惊,慌忙撇开眼神,错过羽君阡五味交杂的眼眸,跳上一匹马,轻轻抚着马鬃,低声在马耳边讲着什么,那匹马儿服帖于她身下,一时间失去了它本该张扬跋扈的风姿。
剩余的人看着那马如此轻易地被梧桐驯服,卸下了提起的防御之心,纷纷上前,“砰”,两团黑球被马儿一脚踹飞道天边,伴随着惊悚地人声:“我一定会回来的——”“噌”,明亮的天空,两颗流星消失在天之涯。
君阡心中暗叹一声,这马一定是雄性的,只要是雄性动物,对美女都是没有抵抗力的,只可惜自己没有梧桐那般秋水盈盈的清眸和轻云蔽月舞风回雪的芙蕖之面,上天就是如此不公,君阡悲从中来,一咬牙一握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落在马面中央,“轰”,那匹马侧身倒在地上,将其与马匹惊在一旁。
原本还剩十人,被踹飞了两人,出去倒下的一匹还多了一匹,剩下五人得君阡之力,马儿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主人的荣耀登上。
邵奕炆忍住笑意,无奈地点点头,太监立刻扯着嗓子报了进入决赛的名单。
“他叫方刃决?”君阡附在梧桐耳边悄悄问道。
梧桐脸上蒙了层姣若朝阳的绯红,咬着下嘴唇点点头,继而又突然摇摇头,道:“哎呀小姐,你问我作甚?我也才刚知道……”
君阡撇了嘴,拉着缰绳双腿一蹬马腹策马前奔,大笑道:“我信你——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