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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朝会,大汗宇文濂神态轻松地出现在文武大臣面前,众臣朝拜毕,他威严的巡视了一遍众臣,最后目光落在了公主身后的凌云志身上,注视良久,才悠然说道:“出兵燕国之事一直久拖不决,与国不利,今日诸位爱卿定要拿出个意见来。凌爱卿,你刚从燕国归来,对那里的情况比较了解,孤想先听听你的见解。”
凌云志站起身来,对大汗一礼“微臣遵旨。大汗,各位大臣,兵者,国之大事,事涉生死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内外之势。故曰:知己知彼者,百战不殆。察者有三,一日天时,二曰地利,三曰人和。
燕国内乱正盛,国事颓废,民不聊生,诸国窥视,确呈亡国之兆,但我兵入燕国有三不利,必致败亡。其一,此次燕国内战乃争权夺位之争也,非其失政而民心尽失。臣言其亡国之兆,乃惧赵、齐、中山等邻国窥视,趁乱借言入侵而亡燕,中原之民言语相同、习俗相近,文化苟同,多有往来,可假借师出有名,加之燕国南无险阻,非东胡可比也。如我东胡出兵燕国,师出无名,必曰侵略,则使燕之军民同仇敌忾,民心重聚,举国拼争。此皆不占天时之势也。
其二,燕乃险地也,其依山傍海,三面山海环抱,南面中原,东面是浩淼的大海,太行山脉和燕山山脉延绵千里,环绕其西、北两面。燕山险阻,我想入据燕国只有经过两条通道,一是入辽西,走辽西走廊。孤竹城、令支城阻其咽喉之外,燕素有经营,意在扼守燕山险阻,易守难攻;二是从大草原出修水上游盆地北部山地进入修水上游盆地,再沿修水及其支流河谷低地进入燕国腹地,居庸塞关隘扼其咽喉,那里山势险峻,防卫较重,不易突破。我骑兵擅长平原作战,山地攻城非其所长,以己之短攻敌所长,战者必败,此皆不占地利之势所致。
其三,我与燕乃盟约之国,边境易物交换协议更是使我国之民受益万千,如入侵燕国必遭他国啐弃,失之信誉,破坏边境易物交换协议,内必招致民怨,进而失去民心。四面树敌,内失民心,此败亡之兆也。何也?此皆不占人和之势也。
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为国计,非出兵燕国之时也。”
侃侃而谈,言之有物,物通其理,令众文武大臣耳目一新,豁然而悟。
朝堂之中顿时一片议论之声,赞许者有之,憎恶者也不少。
拓跋雄心中大快,凌云志此番言语深通权谋策略及言谈辩论之技巧,正所谓知人所不能知,言人所不能言,一语中地,叫人难以寻隙反驳。
慕容天心中大恨,以目视张景,令其驳斥凌云志之所言。
“凌大人发此言论,莫非心惧我大军惊扰了贵领地的安危?”张景缓缓站起,声音洪亮地大声质问道,他的问话暗藏玄机,朝会顿时安静下来,大汗及众文武大臣纷纷注目凌云志,看他如何分说。
张景此问,在于质疑凌云志反对出兵燕国的出发点和目的,如出发点和目的不纯,其所言自然难以取信于众人。
凌云志暗呼厉害,不愧是深通谋略之人,一下就掐到了自己的软肋。凝神运气,脸上洋溢出阳光般明朗的笑容,儒雅斯文地说道:“赵武灵王少而多谋,胸怀大志,在位十一年行韬光养晦之策略,礼贤下士,致使智者无漏于山野。值此燕国内乱之际,更是频频调兵遣将,徘徊于燕赵边境之地而不前,何也?欲候他国吸引燕国兵力,赵大军即可畅通无阻,长驱直入。齐、中山二国与赵同在燕国之西南,非其所候也,所候者唯我国耳。”说到这一顿。他的话是有真有假,赵与东胡山高地远,到也不虑被人识破。
大汗及众臣很是不解,凌云志不为自己辩解,反而聊起了无关的赵国,不知是何用意。见他意犹未尽的样子,知他还有下文,遂耐心等他揭开谜底。
凌云志忽然对慕容天行了一礼,笑道:“恭喜将军。”
慕容天不解地看着凌云志,不知他卖的是什么关子?不禁问道:“何喜之有?”
“张先生之才若何?”凌云志不答反问。
慕容天对张景非常倚重,其才能可想而知。他本来就想推出张景,好让张景发挥更大作用,得此良机自然不肯放过,遂朗声说道:“智如泉涌,深谋远略,精通治国理军之道,实乃太公、伊尹之才。”
“张先生即为不世之智者,将军得之如虎添翼,在下岂能不恭喜将军。”凌云志说道。
大汗及众臣一片愕然,别人为难他,他反而对人家推崇备至,这人不是有病吧?
凌云志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面脸笑容地看着张景,亲热地说道:“张先生,我们同为中原南人,在下看见你就感觉亲切,正应多多亲近。我原是宋人,不知张先生来自何地?”
他竟然当朝与张景攀上了老乡,胆大妄为,这是很多人的想法。
张景无奈只好谨慎地说道:“在下原为赵国人。”其实朝中很多人是知道张景的情况的,不过此时听他自己说是赵人,忽然感觉不是滋味。
能爬到部族大人的位置上,自然也具有相应的智慧,众人马上反应过来,凌云志兜了这么一个大***是为了什么。朝会一片哗然,是啊,张景如此大才,来东胡的时间正是赵武灵王礼贤下士招揽人才的时候,为何不在赵国效力,反而大老远地跑到边远的东胡委曲求全?再联想到凌云志的介绍,众人心中不禁闪过间谍的念头。
宇文芳华心中暗乐,张景以凌云志出发点不纯来驳斥其言论不可信,凌云志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以张景可能的间谍身份来反驳他的言论更加不可信。
凌云志微微一笑,潇洒坐下,不再言语。他心中也很是得意,人的惯性思维自古皆然,出发点不纯与间谍的轻重不可同日而语,有了间谍这个大个站在前面,谁还会去关注站在大个身后的小矮子呢。
张敬脸色死灰,颓然坐下。
慕容天满脸怒色忽地站起身来,手指凌云志,怒斥道:“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怎敢无凭无据地血口喷人,张景跟随我多年,他的忠奸我岂能不知。”
宇文芳华娉婷而立,威棱的凤目射出锐利的光芒,落在慕容天的身上,凛然道:“诽人者,人必诽之。张景,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离开赵国前来我东胡吗?”
慕容天心中一寒,气势顿消,也颓然而坐。他们父子俩代都曾询问过张景这个问题,结果都没有问出来,心中已经肯定张景是有见不得人的原因。
宇文芳华淡淡地瞥了张景一眼,从容而坐,没在继续逼问。
契丹部族大人忽然说道:“凌云志身为中原南人,正如他自己所言中原之民言语相同、习俗相近,文化苟同,多有往来。他自然要反对出兵燕国了。”
这时,宇文涓婀娜多姿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走到宇文部族的案几后坐下,悠然道:“此言差矣,诸位可能还都不知道吧,凌先生即将要与公主订婚了。”
众人一片震惊,大汗宇文濂差点站起身来,接触到宇文涓凌厉的目光,这才稳住情绪。拓跋雄的眼中更是射出复杂的神色。
宇文涓在朝会中是个特例,可以随时参加朝会或退出朝会,不受任何限制,文臣武将们已经习以为常。
宇文涓站起身来,走到大汗的身边,在他耳边低声嘀咕起来。
凌云志马上明白过来,宇文涓事前根本就没跟大汗提过自己和宇文芳华的婚事,现在肯定是在跟大汗解释这件事呢。
果然,宇文涓回到座位后,大汗狠狠地瞪了凌云志一眼,然后才说道:“孤宣布出兵燕国之事就此作罢。”随后他又下旨将公主婚配于凌云志,三日后在公主府举行订婚仪式。
随后的三天,公主府车水马龙,热闹异常,朝中大臣纷纷送去贺礼,礼物堆积如山,就连慕容天也送了一份厚厚的礼物。
举行订婚仪式那天,大汗宇文濂、巫师宇文涓亲自到场,文武大臣更是一个不少,订婚仪式办得隆重而热闹。
当天晚上,凌云志偕同公主进宫拜见大汗,正好巫师宇文涓也在场,行完礼,凌云志向宇文涓表示了感谢。
宇文涓似笑非笑地说道:“云志,不要客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说罢,瞥了一眼宇文芳华。
凌云志细心地观察到了宇文涓看宇文芳华时不易察觉地流露出的杀气,心中暗惊,打定主意,说道:“大汗,巫师大人,云志想明天就带着公主返回领地去。”
大汗不满地哼了一声,满脸乌云,宇文芳华机灵地上前挽住父汗的胳膊,撒娇道:“父汗,女儿非常迫切地想马上去东北之地看看,你就让我们明天走吧,女儿也不是不回来了,你就同意了吧。”
宇文濂有好多年没有感受到女儿的撒娇了,心中一暖,爱抚了一下女儿的秀发,疼爱地说道:“好吧,好吧,孤同意了。”
宇文涓也不满地瞪了凌云志一眼,不过,没有表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