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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哈顿西边的哈德森河、东边的东河,虽然都名之为“河”其实都是大西洋的海湾,所以曼哈顿是如假包换的海岛,据说,在风和日丽的情况下,游泳好手花七个小时又十五分钟便可以环绕曼哈顿一圈。
彼惜风的纽约住所就位在雀儿西码头附近、距离有名的第五大道走路约莫二十来分钟的一栋蓝白色系地中海型别墅里,车子一弯进大宅院落,就可见到院落深处一座私人游泳池池面的粼粼波光,在月光下闪动着迷人的蓝。
房子有点大,让跟在顾惜风后面走的何田田不断的加快脚步,试图甩开这清冷的迫人氛围,一只手抓着他塞过来的手帕,摀住撞了一个包的额头,另一只手则不安的紧紧握住拳头。
“南丁避家这几天家里刚好有事请假。”淡漠的嗓音回荡在拱形的长廊里,顾惜风一个拐弯,来到尽头处的白色木制拱形大门,他动手打开门,顿时间,海风吹进,将白色窗帘吹卷起来,像似好看的浪花,一波一波的荡着。
打开灯,室内瞬间让温暖的黄光所笼罩,何田田的心稍稍舒缓了些,静静的站在门边。他不知在找什么,找了好一会儿,才拎着一个医葯箱朝她走过来。
“愣在那边干什么?坐下来,我帮你处理伤口。”他语气虽淡漠,但至少不若方才的一脸怒气来得让人害怕。
何田田柔顺的坐在一张白色牛皮布面、椅脚是木质雕花的古典咖啡椅上,双脚并拢,双手搁在膝上,乖巧端庄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名门闺秀,而不是那个会上天下地的野女生。他看着,不禁皱眉,却没说什么。
不算白的肤色染上一片红,仍是教人触目惊心。打他会开车以来,何时让身边的人出过事来着?为什么偏偏是她?她是他的灾星吗?或者他是她的灾星?遇见他,她似乎总要倒楣。
棉花沾上酒精消毒的剌痛感,让何田田轻喘一声,疼得紧咬住牙根,搁在膝间的双手紧抓住短裤裤角,害怕的闭上眼睛。
他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倾身在她的额间吹了几口气,那温柔的吹拂剎那间荡入她饱含思念的胸口,仍闭着的双目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泪雾,动也不敢动,就怕泪会掉下来,让他逮个正着。
“很痛?”他瞥见她眼角的泪珠,虽然不明显,但她俏丽的鼻子有些泛红,想哭准是错不了。
“不痛。”
她依然闭着眼,好看性感的唇瓣紧抿着,瓜子脸比两个多月前瘦了许多,却让她更添一分女人的柔媚,长长的睫毛不安的抖动着,让人不禁想伸出手去安抚,然后轻轻地覆上那两片唇
彼惜风的心一窒,将心头那妄动的欲念给打住,继续替她的额头上葯“会痛就哭出来没关系,这里没有别人。”
一句话,竟惹得她的鼻头更红。
他,不是别人吗?不是别人,难道是自己人?何田田的眼球动了动,缓缓地睁眼。她朝思暮想的男人近在咫尺,依然那么的俊美潇洒、冷淡迷人,却又温柔而体贴。
“顾惜风,你气我吗?”
彼惜风手一顿,呼吸竟变得有些凌乱“我为什么要气你?”
“因为我突然跑来纽约找你,可能会造成你的麻烦,虽然你曾经说过我可以来找你玩,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心话,有可能只是客套话而已,可我还是来了。如果你觉得不方便、不高兴、不喜欢,那么我--”
“就会马上回台湾?”最好是这样。
“不,我还是要留在纽约,你不收留我也没关系,我可以去找工作,去找住的地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只要她还是跟他在同一个城市呼吸、同一个城市生活,她就很开心了。
这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愿望,一个她给自己的愿望,一定要达成。
彼惜风唇角不由得抿紧,微挑的眉掠过一抹淡淡的恶意“你以为纽约是台北吗?要混出个名堂那么容易?纽约是个国际舞台,这里的确有很多很多的机会,但却有更多更多的陷阱,凭你应付不来的。”
“我可以的!”她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前所未有的坚决。
“是吗?”
“是,我一定可以的。”就算他真的打算不理她,让她一个人在纽约自生自灭,她也要努力活得很好,她才不要心爱的男人瞧不起她。
彼惜风勾起一抹冷笑,在她的额头上贴了ok绷后,他将医葯箱放回原处,颀长的身影立在白色格子窗边,探手从桌子抽屉里拿了一根烟点上。
“那就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他的眸透过一圈圈白色烟雾远远地睨着她,缓缓地,他听见自己口中轻轻吐出一句话--
“把衣服脱了。”
“什么”何田田疑惧惶惑的睁大清灵生动的双眼,无法理解他所说的话。
“就是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把衣服脱了,把你最引以为傲、自认可以当模特儿的本钱,彻彻底底的拿出来给我瞧,我瞧得上眼,可以二话不说栽培你成为一流的模特儿;我瞧不上眼,就算你在纽约混个十年,我相信你也混不出什么名堂,大可马上滚回台湾去。”
她又气又闷又难过又羞赧的瞪着他,身子因为他的冷言冷语而微微战栗着“每个想当模特儿的人都要当着你的面这样宽衣解带吗?”
他根本存心为难她,以为她不知道吗?要她这样在他面前直接把衣服给脱光光,好让他羞辱她一番,是吗?她哪里得罪他了?她只不过是喜欢他而已啊,为何他要这样折磨她?
“如果这对你而言很困难,你大可以放弃。”他冷冷的瞅着她,深沉的眸中不带一丝情感。
何田田咬住牙,面对这样淡漠的顾惜风,心里真是有点难以适应,不过,这一点都不能让一向乐观的她打退堂鼓,他越是瞧不起她,她便要做得越好。
她双手颤抖的将白色衬衫的胸前钮扣一颗颗解开,一直到把衬衫脱下,露出包裹在白色内衣底下那呼之欲出、丰盈有致的酥胸,然后,她开始动手去解开短裤的拉炼,唰地一声,裤子落地,呈现在眼前的只剩下一双穿着白色棉裤的修长美腿。
细致的蜜色肌肤在微黄的灯光下闪烁着,紧致的曲线、良好的线条比例,搭配上她一脸的羞涩与不安,让审视着她的顾惜风不由得喉头一紧,感觉下腹部火苗飞窜
“好看吗?”她勇敢的抬起头来迎视着他。
他的目光令她羞涩、不安,想马上改变主意逃出这里、逃出他的视线,但,她不可以这么做,她都已经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地会顶着,怕什么?
好看吗?她竟然问他这个?顾惜风眸光一黯,率先转身走人。
“穿上你的衣服吧。”
“等一下!”她急急的唤住他离去的脚步“你还没有告诉我答案!你不可以就这样走掉!”
“真要听?”这丫头还真不死心。
“是。”否则她干什么在他面前脱衣眼?
“不及格。”
“你--”
“你想质疑我的眼光吗?何田田小姐?在纽约,只要我顾惜风说不好的模特儿,没有人敢说她好。”这绝对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何田田的身子颤抖着,唇也颤着,浓浓的委屈袭向她本就脆弱的灵魂“理由呢?”
“肤色不白,胸部太过丰满,弧度不够好,站在那里的姿势很僵,没有自信,别扭得紧还要我继续说吗?”要他说,他可以轻而易举列出所有刚入行的模特儿都会有的缺点。
“是吗?这就是你眼中的我?你真的觉得我不够格当模特儿?还是,这只是你想把我赶回台湾的一个借口而已?”
“我真要赶走你,不需要任何理由,何况,我为什么要赶走你?你是个成年人,脚长在你身上,你要走要留我都管不着不过,今晚你就先睡在这里吧,衣柜里有衣服,你自己随便找一件穿,洗澡之后就快去睡觉--”
“不必了,我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你只要好心一点借我一点钱,让我搭计程车去幸福酒吧,我要回去拿我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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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幸福酒吧内却高朋满座,舒冬晏的班只到十二点,过了十二点之后,通常就只有顾盼儿和幕后老板风笑海的小弟们在兼差顾店,挂名老板的夏绿艳则因为嫁为人妇,晚上九点就回老公家报到了。不过,今夜除外,墙上的鸽子钟已叮叮当当的敲了十二下,夏绿艳还一脸兴致盎然的坐在酒吧一角,手托着香腮,眼睛眨啊眨地望着坐在她对面的何田田。
“可怜的孩子,顾惜风真的这样对你说?”顾师兄真够狠的,竟然这么伤害一个善良女孩的心,居心可议。
“是,可能真的是我不够格,还妄想到纽约来找模特儿的工作,好像真的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何田田甜甜地笑着,仰头又喝了一大口今晚的第三杯红酒。
上好的勃根地红酒是夏绿艳故意拿出来“孝敬”何田田的,这样,她才可以在对方不知不觉的状况下套出话来,怪她小人、心机重都没关系,反正只要关于顾大师兄的事,她就偏要管到底,谁教他当年心这么狠,不管她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屁股拍拍就走人,一点良心都没有。
“听他在胡说八道!我瞧你这身材可好得很,只要找对人捧你,保证你马上可以大红大紫,到时跌破顾惜风的眼镜!”
“夏姐,你别开玩笑了。我当模特儿不红没关系啊,只是个工作而已,一个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这样就好了。”何田田又仰头喝了一大口酒,酒杯见底,夏绿艳又替她倒上一杯。
风笑海在幸福酒吧门外抽着烟,一心只想着要赶快回到怀孕的老婆秦左爱身边去听听自己儿子的心跳,摸摸老婆肚子里儿子的小脚丫,躺在有老婆的温暖大床上,抱着老婆睡大觉,跟大儿子翔翔玩亲亲。
可啊可,巩皇轩出国前千交代万交代要看好他的野老婆夏绿艳,如果她身上有一根毛发掉落在别的男人身上或车上或床上的话,他保证会将他老婆给禁足,别想他老婆帮他顾店。
所以啰,为了幸福酒吧美丽老板娘的招牌不至于没人顶,他只好忍着想要回家抱老婆及儿子翔翔的渴望,等夏师妹把她的话给审问完毕,再亲自送她回巩家。想到等一下送夏绿艳回到巩家后,还得跟巩家老爷及老老爷做“这个女人为什么今晚夜归”的简报,他就不由得心浮气躁、厌烦不已。
这女人究竟还要长舌到什么时候啊?
还有,那个何田田是笨蛋吗?红酒这样大口大口的喝,包准明天躺在床上起不来,动也动不了,头痛得她生不如死。
“只要工作就好?那还不简单,你到幸福酒吧来帮忙,我付你钱,可是”夏绿艳眼眸生波,风情万种的眨啊眨地“这真的是你要的吗?”
何田田心一窒,被酒气烧红的脸敛起了笑,不敢迎视夏绿艳那双彷佛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神。
“你不想让顾惜风对你刮目相看?你不想挫挫他那高傲得不得了的死人脾气?你不想让他多看你几眼?你不想掳获他的心?如果你真的都不想,那就安安分分的待在酒吧里工作,偶尔他上店里来时还可以看他一眼;如果你的目的根本不是那么单纯,那就要想方法把他变成你的,知道吗?”
何田田望住她,一颗火热的心蠢蠢欲动,艳红子邬嗫嚅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是天,她只是路边的一株小草而已,他,真有可能会变成她的吗?
好像在痴人说梦
可是,她想要他,真的想要啊。既然如此,她就应该全力以赴才是,不是吗?她不能什么都没做,就这样被命运打败!如果她想要的真的只有这样而已,那么,她就不会贸然的单身来纽约找他了吧?
“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夏绿艳拍拍胸脯,自信满满地道。
她的眼睛没有瞎,那一向八风吹不动的顾惜风竟然会在电话里一听到“何田田”三个字,便气急败坏的跑到她店里来逮人,也不管她这个师妹还在店里,光这一点就很诡异了,更何况,他竟然还叫人家脱衣服给他看?
呵呵,真是有够色胆包天!她认识的顾大师兄何时这么开放来着?居然还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人家当模特儿不够格!
她倒要看看是他的眼光好,还是她的好。交给秦醉阳,她包准何田田不出三个月,便可以在纽约模特儿界大放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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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厂商代表、广告公司总监及服装设计师、摄影助理等,在这次公开征选的模特儿中挑选出三名,今天来到摄影棚正式试镜,透过超大型电视萤幕,可以看见模特儿的各个角度及呈现出来的整体效果。
“顾大摄影师,准备好了吗?”广告总监李芳庭脚踏三吋高跟鞋,踩着优雅的脚步缓缓地朝顾惜风走去。
“嗯。”轻应一声,顾惜风忙着调镜头、看布景,无暇分心看这个女强人一眼。
“这只是普通的试镜,其实顾大摄影师可以请助理代劳,这样反而比较容易看到优缺点。要不我请你的助理过来,你可以--”
“我习惯自己抓镜头的感觉,每一个模特儿适合的镜头呈现方式不一样,这需要靠敏锐的直觉与经验累积,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在挑选模特儿上头,今天最好就可以搞定。”
被抢白的李芳庭脸色一白。自始至终顾惜风都没有正眼看过她,这让她非常非常的不悦,不过,人家大牌啊,左手可以扛摄影机拍电影,右手可以拿照相机开摄影展,这样的才子世间少有,才会让一向高傲的她,眼睛一直黏在他身上啊!
“顾先生,我觉得跟人说话的时候,眼睛应该看着对方,这是礼貌,不知道你认不认同呢?”他不正眼看她,怎么会知道她的美、她的好、她的与众不同?
她露出最美的笑容,等待着他听闻这句话时的回眸一瞥。
只要一眼就好,只要一眼,他将会看到她比台上模特儿还要美丽温柔的脸孔,及一副绝对上得了镜头的好身材。
她等着,殷殷期盼着
“是你自己找我说话的,我很忙,如果你希望我的眼睛可以看着你,你现在可以上台站在那个布景前面,那我就非看不可了。”
李芳庭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天杀的!他竟然敢藐视她到这种程度?!她气得身子直打颤,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等到顾惜风的脸终于从摄影机后抬起,她咬牙切齿的表情要来个大转变已经太迟,她忿忿下不的狰狞模样全落入顾惜风眼中,让他不禁皱了皱眉。
“你还在啊?”撂了一句话,他转向不远处的摄影助理比个手势“小赖,可以叫模特儿上去了。”
对方朝他比个ok的手势。现场的灯光骤然一暗,模特儿一一上场,三个候选人都还算上镜头,只是肢体语言不够纯熟,有些做作,可以看得出完全不知大自然为何物,他甚至可以打包票,她们根本不会骑脚踏车,也不曾跑到山上去追满山飞舞的蝴蝶,要不,不会在他要她们想象在花香原野之间旋转飞舞的快乐模样时,这几个女人却转得像是在跳芭蕾。
“怎么样?”李芳庭还杵在他身边没有走,基于职责、基于面子,她必须对他的无礼假装若无其事,这是她在职场上的生存法则--虽然她很想在他背后砍他一刀。
彼惜风没说话,只是重复的叫镜头前的模特儿跳跃再跳跃、旋转再旋转、微笑再微笑
“再这样下去,她们会昏倒的。”李芳庭忍不住提醒道。只不过是试镜,他却把场面搞得像是军队在出操,大家的神经都紧绷得不得了,没人敢上前问一句。
正要喊停的顾惜风,意外的在镜头前看到一个纤丽俏皮的身影,那个身影正微闭着眼旋转,她脸上的表情让人想到风吹在她脸上的感觉,好似她的四周有花香鸟语、有蓝天白云,只见她跳跃再跳跃,像攀过一个又一个上丘追随着飞蝶的身影,清灵曼妙,自然动人
“就是她了!”李芳庭笑了“这个女孩就是我们正在找的人!对吧?”
彼惜风凉薄的唇瓣丝毫不见一丝笑意“她不是这次选出来的模特儿之一。”
“我知道,她是秦导演亲自带过来试镜的。”
“秦醉阳?”啧,这个专走后门的家伙!
“嗯,他说她一定行,果真没错,她在镜头前的感觉相当对,非常符合r&d这次的服装设计风格,你不认同吗?顾大摄影师?”
是,他不认同,相当不认同。
黑眉一掀,顾惜风转身欲走,李芳庭却再次叫住了他--
“顾先生,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意见--”
“明天开会再讨论。”挥挥手,顾惜风头也不回的离开摄影棚。
“有没有搞错啊?大牌是这样端的吗?”李芳庭忍不住开口骂道,肩膀却在下一秒钟让一双温柔的臂膀给搂住--
“别生气,美人总监,他这小子就是这个性子,不是针对你,如果他真冒犯了你,我代他向你致歉,嗯?”秦醉阳一张俊脸笑咪咪的,讨好的望住她,善用男性魅力的哄道。
被俊男这么一搂,对方还温柔的道着歉,天底下有几个女人还可以生得了气?只见李芳庭轻哼一声,笑了。
“秦大导演,我李芳庭可是这般小鼻子小眼睛的女人?瞧你说的!”
“是啊,我当然知道你这女中豪杰不会跟惜风那古怪性子斤斤计较,改天我请你们去喝酒,叫他向你赔罪。”
“那可不敢,你只要叫他赶紧把这次的服装代言人定下来就成了,客户等得急了。”
“那有什么问题!”秦醉阳拍拍她的肩“我带来的这个女人怎么样?”
“很好,不过我看顾大摄影师好像不太满意,也许他有更独到的见解。”
“是啊,他的见解一向独到。”
要不,他那鬼脾气怎么可能让他混到现在这样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