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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金銮殿上,大齐天子齐瑄召见新科进士,一排男子,不论年岁,行走进退中净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齐瑄听着太监唱名,什么段三、周四、李五不错不错,五大世家、六大豪门都照顾到了。
李友合人虽古板,在调解人事这方面干得倒是不错。
齐瑄一边听着唱名,一边给李友合递过去一抹赞赏的眼神,可惜对方不领情,全当没看见。
齐瑄也不在意。她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生活过得“性”福无比,连带饭都多吃一碗,体力也变好了,不会再走三步、喘两下,真正是吃也香香、睡也香香。
她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一连串改变是泡了半年多葯浴的功效,她的每一分体力都是步惊云的心血。
太监继续唱名,突然,齐瑄眼睛一亮。
哇哇哇,谁家小后生,生得这样唇红齿白、颜比宋玉,实在是美呆了。
认真听一下,呃,欧阳复?怎么不是五大世家、六大豪门的人?复姓欧阳,哪儿来的?
唉,不管这欧阳复是何方人士,总之,太符合她的口味了。
一般而言,前三甲要经过殿试,由皇帝亲自指定,但齐瑄没有这权力,通常是李友合说了算。
以前齐瑄总觉得随便指谁都好,只要真正有能力、肯为齐国做事,阿猫阿狗都可以位列公卿。
但今天,齐瑄一听到欧阳复是探花,实在很想怪李友合眼睛脱窗了,难道看不出来,这一群进士中,欧阳复的容姿绝对是排第一、毫无疑问的状元?
“下次要把容貌也列入考评中”她呢喃自语着,看着欧阳复的俊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咳!”一记传音在她耳边炸开,轰得她脑门发晕,差点从龙椅上摔下来。
惨了,她忘记自己是有夫之身,相公还是她的贴身侍卫,就站在她身旁三尺处。
悄悄地,她眼角余光瞄过去,看到一尊冰雕对,就是比木头更高一级的冰块。
步惊云非常地愤怒,后果会有点凄惨。
可爱美是人的天性,她不过是看到漂亮的东西,一时忘我嘛!他有必要像抓奸在床的妒夫吗?
像她肚量就很大,如果步惊云欣赏别的美女嗯嗯嗯,好像、仿佛、似乎,她也会非常生气,恨不能咬他几口喔?
这样反省下来,她在有了他之后还对别的美男流口水,便是一件天理难容的恶事了。
怎么办?她该怎么帮他灭火呢?
尤其步惊云看着欧阳复的那双眼好像要射出剑来,直接把欧阳复斩成十八段。
唉,吃醋是正常的,但醋桶这么大就很麻烦了,伤脑筋
接下来百官奏些什么、太监唱些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满心只想着怎么让步惊云消火。
坐在龙椅上,好像被搁在热锅里,煎熬得她浑身冒汗。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朝,她脱下龙袍,换上太监衣饰,匆匆找唯一的朋友小豆子寻找解决问题之道。
“小豆子、小豆子”差不多跑遍了半座皇宫,她气喘吁吁在管信局找到了人。这家伙恁会混,内务府、太医院、御膳房什么杂七杂八的单位他都能进去,不服不行啊!
“又闯什么祸了?”齐争睨她一眼,不着痕迹地将一封信塞进袍袖内。
“呼”她半个身子靠在墙壁上,摇摇头。让她喘口气再说。
齐争倒了杯水给她,再帮她搬张椅子,让她坐下歇歇。
齐瑄喝了两口水,终于顺过气来。“累死我了,跑了大半天才找到你,你怎么就没一个固定的工作地点?”
“管事太监见我伶俐,有意栽培我,所以让我四处看看当磨练。”随口说说,这偌大皇宫里除了步惊云,就数他势力最大,他爱到哪儿,谁管得了他?
“那等大主管退休后,你会接他的位置喽?”
“大概吧!”
“什么大概?说个确定时候不成?否则每次找你都快跑断我一双腿,很累耶!”
“你现在有力气满皇宫跑了,还有什么好不满的?半年前,从前殿跑到后殿,就够你累死三回。”
“对喔,近两、三个月,我的体力确实好很多,也很少跌跤了,难道老天爷看我可爱,特地派个神仙给我脱胎换骨?”一边想,一边自我陶醉。“果然,我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齐争同情步惊云,这么辛苦给她调理体质,最后的功劳全归给老天爷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转移话题,痹篇他的事,以免讲多了露马脚。
“对喔,我找你”她扭捏地绞着手指。“那个我想是不是”
不必问了,会让她这样的人全天下也只有一个。“事关步统领?”
她点头,赶紧又摇头。“不是、不是,我是朋友托我问的,我想问你,如果有一对夫妻,那个妻子有一点小小的怪癖,比较喜欢欣赏美丽的东西,那她不小心被一个美丽的东西吸引了,忽略了丈夫,导致她相公很生气,这该怎么办?”
用膝盖猜也知道,那个妻子就是好“美男”成性的齐瑄。齐争对她的喜好男色也是非常了解和无奈。
说到这,他心里有个小小的疑问。“小瑄子,先问你个问题,宫里太监如此多,怎么你会对我另眼相看呢?”虽然他们的相识是他设的局,但她会如此依赖他、信任他,却是他始料未及。
“当然是因为你是所有太监里头最漂亮的啊!”“”不该问的。齐争黑着脸,转身走人。
“别走啊!小豆子,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不帮我,就没人帮我了。”眼泪鼻涕一起糊在他身上。
“放手。”他被她弄得快吐了。
“你先答应帮我。”她耍无赖。
他气得高举手,想给她一巴掌,又心疼,毕竟是亲妹妹,最后只在她脑门上轻敲一下。
“笨蛋,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
“这么简单?”
“你以为多复杂?”
“床头吵、床尾和,这个我在行啊!”她嘀咕着,仰头大笑,无比猖狂。
虽然她说得很小声,但齐争还是听见了,不禁再为步惊云掬一把同情泪。爱上齐瑄的男人是全天下最倒楣的家伙。
低叹口气,他迈步离开管信局。
幸好齐瑄的良心还没全送给狗啃光,几个大步追上他。“小豆子,其实第一次在御膳房看见你,我就觉得你很亲切,好像嗯,跟我娘有点儿像。总之,不管你漂不漂亮,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比手足更好的那种喔!”
她不笨,她清楚他的底细,却不探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若有一天,他愿意说,她会听,他若不肯道明,也无所谓,她尊重他的决定。
这是血脉间的呼唤吗?确实,就像他一见她,就忍不住要疼爱她一样。
他笑着摸摸她的头。“快去把你的问题解决吧!”
“嗯!”她用力一颔首。“谢谢你,小豆子。”
床头吵架、床尾和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就是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燃上一炉助兴的香料,然后躺到相公的床上,等候相公回房,再使出无敌缠人大法,勾得相公神魂颠倒,目的达成。
齐瑄一步步地照做,计划执行得完美无缺,只是
“欧阳复?!”这家伙为什么会在步惊云房中?
欧阳复看着她美丽的容颜,那仿佛踏着月色而来的身影像极了书里描写的,夜入秀才书房、勾人心魂的狐精。
这个世界上大概不会有男人拒绝得了这种媚惑吧?
除非那个男人早知这不是个好女人,而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
欧阳复庆幸自己属于后者,否则,他怕比步惊云堕落得更深,被惑得更加惨烈。尽管他们是兄妹。
是的,欧阳复不是他的真名,他本叫齐皓,贤妃之子,亦是先皇骨血之一。
“李相告诉我,你淫乱后宫时,我本不信的,想不到你真教我失望。”
“等一下。”齐瑄先熄了手中的香炉,这是特地为步惊云准备的宝贝,岂能让个陌生男人享用?里头的香料可是比黄金还贵耶!“我们夫妻闺房之乐,干外人什么事?要你们来多嘴。尤其你,欧阳复,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不叫欧阳复。”
“我知道,你也姓齐嘛!齐什么?”经过小豆子的磨练,现在她感觉灵敏得很。先天的血脉呼唤,加上他那张和小豆子有几分相似的脸,还有他对她说话时,那种亲密中带着严厉的口气种种相加,他真正的身分呼之欲出。
“你晓得?”
她翻了个白眼。“拿面镜子来照照,这样的闭月羞花,除了我们齐家人外,谁比得上?”
齐皓,也就是欧阳复,一额头的汗。这个妹妹,不仅无能、白痴、淫乱,更加自恋,齐家怎会出这样一个混帐,他深为先皇感到耻辱。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齐xx。”
“我叫齐皓!不要随便给我取绰号。”
“谁要你不吭声。”齐瑄走进去,把香炉放在几案上。“借过。”然后,她走到床边,拍松锦被,坐下。“对了,弟弟舍得回来啦,那姐姐是不是可以甩手走人了?”
“我母妃怀胎比艳贵妃早,应该我是哥哥,你是妹妹。”
“不好意思,我娘当年逃命的时候,不小心动了胎气,所以我早产,论出生时间,我应该早于你,所以我是姐姐,你是弟弟。”
“我是哥哥。”
“我是姐姐。”
“我是哥哥。”
“我是姐姐。”
“我算了,是非公道自在人心。”齐皓突然很了解,为什么每次李友合谈起齐瑄都要破口大骂。这家伙确实有让人气炸心肺的功力。“我对皇位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败坏齐国山河,希望你好自为之。”
“之个头啦!那张龙椅我坐了十年,连份奏折都没批过,我有机会败坏山河吗?”格老子的,既然人没死,干么不早点出现,顶了她的位置,让她自在逍遥去?还有脸在她面前现身,真想抄了张椅子砸他。
“你自己言行不端、举止不正,还敢怪人家不把权力放给你。”
“拜托!请你看清楚,我是女人,朝中没有一个大臣愿意奉女子为皇,这跟我的言行举止毫无关系。”
“你私通步惊云,处处为难李相与周大将军,令得政令上下不得通行,如此行为,谁肯服你?”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为难李友合和周鹏?”是他们为难她好不好?
“周大将军不辞劳苦在边关作战,你不予支持就算了,还派步惊云阻止,这不是为难是什么?”
“我承认他作战辛苦,但打这一仗值得吗?大雪封山,兵疲马乏,强攻盘龙关,那要用多少人命去填?为什么不等到雪融草长,再行出兵?”
“去年冬季,狄王新丧,三位皇子为了王位,内斗不休,这是个大好良机,不捉紧时间打,等得狄国缓下一口气,你想用人命填,还填不回一座盘龙关!”
“要那座关卡做什么?齐国就只满足于现况,外面还有更大的世界等着我们开拓,但前提是,要有那个命去打。齐国三十万大军,经盘龙关一役,你以为能剩多少?谁人不是爹娘所养?谁家无妻儿子女?你知不知道上位者一个错误的决定,会害多少人家破人亡?”
“你脚步都没站稳,就想放眼世界,简直无知,妇人之仁。”
“你视人命如草芥,残暴不仁。”
两兄妹吵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各持己见。
最后,齐皓怒道:“看来你是冥顽不灵了,枉费我处处为你周全。”甩袖,走人。
“去你的处处周全不对,你给我站住。”她晚一步想起,得把齐皓留下来接皇位这个烂摊子啊,否则她怎么跟步惊云双宿双飞去?
“齐皓、小皓子”
可惜等她追出去,早没了齐皓的身影。
“啊!我是个笨蛋!”她仰天凄吼。“怎么把他骂走了?应该把他绑起来,推到那张龙椅上的!”
“惊云,你在哪里?快帮我把小皓子抓回来啊!”她懊恼万分。
齐瑄在那边鬼叫,却不知她与齐皓的对话尽入步惊云与齐争的耳中。
步惊云躬身,道:“王爷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理?”
齐争睨他一眼。“你心里不是早有计较,还问我做什么?”
“王爷不肯继位,瑄儿不适合继位,皓王爷是唯一人选了。”
齐争低头沉思良久,长叹口气。“为何小瑄子不身为男儿?”言下之意,他是认可齐瑄的政策胜于齐皓了。
“皓王爷很擅长捕捉时机,只要妥善运用此点,也可为一代明君。”
“干脆一点说你想尽快拐走小瑄子就得了。”
“王爷,非是臣自私,实在是继承一事拖得越久,对瑄儿的性命就越没有保障。”
齐争双眼一瞪。“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该不会想说小瑄子近年来屡遭刺杀,幕后主使者是小皓子吧?”
“听闻皓王爷方才的言语,应该不是主谋,但也脱不了关系。”
“说清楚。”
“皓王爷自己说了,李相给他灌输了很多不利于瑄儿的事情,皓王爷本也不信,这才设法入宫一探究竟。由此可知,皓王爷与李相认识已久,既然如此,李相为何迟迟不公布寻得先皇骨血的消息,也不与瑄儿商量退位让兄一事?李相是何打算,一边稳住皓王爷,一边打击瑄儿,这其中因由颇耐人寻味。”
话到最后,越来越冷,步惊云目露寒光。他调查刺客一事已有半年余,总是抓到线头,才摸上几步,就让人断了。
他一直在想,齐国内谁有这么大本领和权势,处处防着他的情报渗透?
最后,他想到了两个人,李友合和周鹏。这两人一文一武,把持了整个朝政,他用朝廷的探子去抓刺客,岂能瞒过他们的耳目?而且他们手脚之长,要坏他的事易如反掌。
但他实在不想怀疑他们,两位义兄昔年歃血为盟,誓言为天下百姓谋福,他们怎么可能堕落到弑君叛国的地步?
直到齐瑄要他去告诉李友合阻止盘龙关一战,李相摆明了不受圣旨,他才恍然大悟,这位结拜大哥已经不是当年那热血冲头、一心为国为民的状元郎了。
是人都难免有私心,从李友合和周鹏大力提拔家族里的人,让李、周两家成为齐国新豪门,一举可知。
倘若个人欲念无限膨胀至无法控制,那么弑君叛国也不是不可能吧?
一念至此,他放弃了朝中的探子,转而组织自己的武林势力,专门调查李友合和周鹏,果然有了线索。
李家和周家自民间搜罗数百孤儿,自幼教养,训练成一批只忠于李友合和周鹏的死士,他们甚至比朝廷里的探子还不怕死,只要任务失败,不计一切手段寻死,完全符合那些刺客的条件。
至此,步惊云几乎有八成把握,派人行刺齐瑄的幕后主使者是李友合和周鹏。
只是他不明白,周鹏手掌全国军队,真有意篡位,直接反叛就是了,干么搞行刺这么麻烦的事?
直到齐皓的出现,步惊云心头领悟,李友合和周鹏会不会是为了扶植齐皓继位,才千方百计要置齐瑄于死地呢?
步惊云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推测说出,齐争听到最后,俊脸一沉。
“这两老匹夫,小瑄子若少一根头发,本王要他九族陪葬!”
“倘使臣的猜测是正确的,李相和周大将军此举是为了让皓王爷再无退路,只能登基,那王爷不如劝服皓王爷直接继位,也免得宫廷再次溅血。”
齐争想了一下,忍不住大笑。“自大齐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皇子为夺帝位自相残杀,这本是件值得骄傲的事,但此刻想来,没人要坐那张龙椅也是挺麻烦的。”
步惊云能说什么?齐瑄是有意励精图治,可惜错生为女儿身,满朝文武无人服她,她又不愿以武力压人,便随波逐流至今。
而齐皓,听他的语气,对皇帝一位也不是太有兴趣。
齐争呢,只想着领兵打仗、征服四方,根本是个战争狂人。
唉,国事、家事,事事艰难啊!
“臣只请王爷以瑄儿性命为重。”他但求保全齐瑄,别的,也无意愿去顾了。
齐争瞪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若小皓子不想登基,让本王自己牺牲喽?”
小皓子、小耗子,这绰号还真难听,步惊云有点想笑。齐瑄的报复心还挺强的,随便一句话就把自己的二哥跟老鼠扯在一起。
“王爷身为谪子,登基本是理所当然之事。”
“靠,坐了帝位,朕还能领兵出征吗?”
“先皇不仅为帝,亦是全国统帅。”
“没错。但他驾崩后,也被士子们骂到臭头。”齐争还不想去过那种成天下诏罪己的日子。
“难道王爷要眼看着瑄儿性命时时受威胁?”
齐争瞪了步惊云一眼,明知他最疼这个小妹,竟拿她的生命要胁他。
但步惊云说的也有理,为了齐瑄的安全,少不得要牺牲齐皓了。
“得了,这件事本王会处理。”
“臣代瑄儿谢过王爷。”
“哼!”齐争甩袖而去,行到半途,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莫让本王得知你亏待了小瑄子,否则本王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自当如此。”齐瑄,比他性命更重要的宝贝,若她在他身边受罪,他会先让自己生死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