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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静幽居里,东北侧是一处面积挺大的跑马场,除了平坦的草地之外,草地上还设有几处障碍,土地面积衔接到外围的山岭,以约一人高的栏杆围起,是雷展侑专用的马场,饲养着数匹骏马。
陆紫蓉站在马场外围,两手搭着栏杆,下巴靠在交叠的手臂上,视线胶着在马场内骑着骏马奔驰的男人。
太奇怪了,一个双目失明的人,是怎么保持平衡,又如何操控马匹方向?
认真观察好一会儿,她才发现,他手上的缰绳只是抓着好看的,他完全信任那匹马,而那匹马也非常有灵性,脚步平稳,将主人稳稳的托载着。
哼哼,真是令人感动的主人与宠物情谊啊!
眼红的看着,她突然倒抽了口气,惊愕的看着马匹跳跃过一道障碍,而那个该死的、自大的、愚蠢的男人,依然维持着挺拔帅气的身姿,稳稳坐在马背上!
这男人,就不怕摔断脖子吗?!
“陆大夫,原来你在这儿!”郭峰喘着气跑了过来。
“郭总管,你找我?”虽然嘴里问着,但她的视线仍直盯着马上的男人。
“是。”郭峰来到她身边,喘了一会儿,顺过气之后才道:“预备赈灾的物品都已经添置妥当,食物、衣物、生活用品及葯材,除了陆大夫那一万两的医葯费之外,爷还自己添了九万两银子,共十万两,所有东西都已经装上车,明天一早将由雷霆镖局押送出发至灾区。”
他又添了九万两银?!难怪她总觉得这次倒楣事件不多,也都算小意思。
视线仍在雷展侑身上,刚好又看见他做出一个让她的心差点跳出喉咙的危险动作,真是够了!
“雷展侑!”她双手圈在嘴边,对着马场大喊。“你最好在摔断脖子之前给我下马!我可不想白拿了你一万两银子!”
“陆大夫!”煌安刚好走过来,听闻她的话,立即惊呼低斥“爷的骑术很好,烈风也是一匹良驹,不会摔爷的!”这陆大夫竟然诅咒爷摔断脖子,简直是大逆不道!
“问题是他是个瞎子,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可不想让我的辛苦白费了。”
她辛苦?她不是只有一开始帮爷看诊,第一次敷葯亲自示范,接下来就都没再动过手了耶!所需要的葯材也都是直接送到梅林小筑,她顶多就是抓出每帖的分量,将部分葯材研磨成粉而已。
煌安和郭峰面面相觑,他们真的看不出来她到底哪里辛苦了。
“你家爷骑术真的很好?瞎了之后也没问题吗?”虽然她很想“救”他,但也得先确保自身安全。
“当然没问题。”
“那好。”陆紫蓉点点头。
什么?好什么?煌安和郭峰不懂。
“雷展侑!”她又朝马场大喊。“我也要学骑马!”
马场里的人、马总算停了下来,就见雷展侑俯身抚着马匹的脖子,在马耳旁说了什么,一会儿之后便来到她面前,隔着栏杆,高高在上的“望”着她。
“你要学骑马?”雷展侑问。
“对啊,教我。”陆紫蓉刻意扬高声音,让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雷展侑犹豫了一会儿,虽然觉得有些古怪,却拒绝不了她声音里透出的渴望,只好点点头。“好,你过来。”
“耶,太好了!”陆紫蓉欢呼一声,立即手脚并用的爬上围栏。
“陆大夫!”郭峰惊呼“那儿有门啊!”“还要绕那么远很麻烦耶!”她才不想大费周章,反正他的马就停在栏杆旁,她只要爬上栏杆,直接跨上去就行啦!
“陆紫蓉,别乱来。”雷展侑也出声警告。“从门走过来,姑娘家”
“你们很啰唆,我这样快又方便,直接啊!”身子不稳的晃动,陆紫蓉尖叫,往前扑跌。
“陆大夫!”煌安和郭峰惊恐的大叫。
雷展侑微凛,凝神感受周遭空气的流动,紧接着手一伸,拦腰勾住扑跌过来的身子。
“我的天啊!”见状,郭峰才松了口气。
“陆大夫,我看差点摔断脖子的是你!”煌安也吐了口气。吓死人了!
陆紫蓉就这么挂在雷展侑的手臂上,表情尴尬,不过还是很庆幸啦!
“多谢雷大侠救了小女子的脖子。”她笑说,声音微微发颤,不细听还真听不出来。
不过最近几日相处时间多了,对她心口不一的性情也多有了解,因此雷展侑听出了她声音里那些微的惧意。
手臂一使力,将她勾上马,坐在他身前。
“明明知道自己霉星高挂,怎么不小心一点?”他低叹,双脚轻踢马腹,烈风便开始绕场行走。
“其实再怎么小心也没用,该来的躲不过,又何必小心翼翼的搞得自己神经紧张呢?人啊,要快乐的活啊!”再说,那是医好他眼睛所必须承受的天谴,怎么可能避得掉?
但她没说,说了他心里也不好受。
“就算该来的躲不掉,至少能避免掉一些不该来的!”他气她这么不懂得保护自己。“以后别这么莽撞了。”
“好奇怪。”她突然说。
“什么?”
“你的脾气一点也不像传闻那么暴躁啊!除了一开始之外啦。”陆紫蓉笑得很暧昧“是不是舍不得对我发脾气啊?”
他最近心情似乎真的变得比较平静,不会再经常气愤填膺,暴躁愤怒的大吼了,很像以前的自己。
“就算我否认,你也会继续自我陶醉,所以你说是就是。”他没否认。
“咦?你这是承认的意思吗?”不会吧,照理说他应该会骂她没规矩或是胡说八道之类的啊,怎么这么好商量?
“走了。”脸色微红,他没多做解释,一声大喝。
“什哇啊!”烈风突然加快速度,她整个人向后倒进他的怀里,被他的两臂圈住。
“你这家伙,至少要先通知我一声啊!”可恶!不回答她的问题就算了,她刚刚硬要上马,就是想说他多载一个人会走慢一点,没想到他还嚣张的迎风策马勒,真是气死她了!
“我不是说‘走了’吗?”雷展侑忍不住笑了。
“那不算!”这种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的感觉能称为“走”吗?
“那你喜欢骑马的感觉吗?”希望她会喜欢,因为,他喜欢。
“喜欢,如果能让我握缰绳我会更喜欢。”虽然不会骑马,但跟瞎子比,她还是对自己比较有信心,反正这匹马看起来很乖,而她的眼睛能确保他们不会“撞马”
“不行。”他一口回绝,以她莽撞的个性,自己骑马太危险了,想到这他就心惊“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上马的吧?”
本来被嘲笑的陆紫蓉想回嘴,却又灵机一动,她有更好的主意了!
“你可以教我啊。”她甜滋滋的说,当然,他不会看到她笑容里的算计。
“陆大夫,你要一个瞎子教你骑马,太看得起我了吧!”雷展侑失笑。
“我相信雷庄主会是一个好师父的。”她继续用腻人的语气说话。
“是吗?”圈在她腰上的手臂一紧,他轻声说:“等我眼睛复元,再带你到外头跑跑,有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
“好啊,我等你。”这次她笑得真诚。
宾果!男人果然是需要吹捧的,往后,她就能以学习的名义看着他,绝对不让他在眼睛复明前摔断脖子!哈哈等等,他刚刚承诺的是未来吗?
陆紫蓉心头一紧,差点忘了,她哪有那么多未来啊
这个时辰,煌安已经在后面的小房间里睡熟。
雷展侑摸索着从床上起身,披上叠放在床边的外袍,慢慢走出风清楼,心里计算着步伐,开始“复习”环境。
自从瞎了之后,除了第一个月他因为无法接受而几乎放弃自己的那段时间之外,这几乎成了他每天的功课。
陆紫蓉说得没错,他是骄傲的,所以不容许自己陷入无助可怜的境界,就算此时眼睛复明有望,他还是习惯性的做着这件事。
慢慢游走一趟清静幽居,他有些刻意的痹篇梅林小筑,踏上连结整个清静幽居的长廊,除了飘着雪气的风声之外,黑夜是全然寂静的。
突然,他隐约听见一声异响自远处传来,他蹙眉,侧耳细听,那个方向好像是通往后山的小门!
他立即回身,轻巧无声的往小门的方向潜去,不一会儿,便抵达小门附近,隐身在黑暗之中。
这个脚步声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出声。
“喝!”受到惊吓的抽息声响起,他几乎能感觉到对方整个人跳起来的模样,还听见应该是灯笼落地的声音。
“你雷、雷展侑?”
“是我。”他慢慢的接近她。
“天啊!吓死我了。”陆紫蓉缓了口气,心脏依然剧烈的跳动着。“好暗,雷展侑,我的灯笼掉了,什么都看不到,你在哪里?”她抬手摸索,不敢妄动。
“别动,我过去带你。”他循声而至,抬手摸索,一会儿,碰着了她的手,被她立即扣住。
察觉到她手心的冰凉汗湿,显然是真的被他吓到了,他返手扣住她。“别怕,我找到你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一接触到他,受到惊吓的心慢慢平稳了下来,贪恋的靠近他的怀抱,深吸了口气。啊!真的是他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雷展侑带着她往侮林小筑走去。“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后山去做什么?”
“我去摘月西花,前几天我发现后山有几株已经结了花苞,大概这几日就能开花,那在我的家乡已经绝种的花种,我只在我们陆家一本密传的医书里看过,我一定要摘到。”
“在这种三更半夜的时候?”
“当然是这种时候,月西花只开在月落西山的时候,而且仅开一个小半个时辰就会凋谢,花一凋谢,就没有价值了,可是如果在它盛开的时候将它摘下,它就能维持盛开花形三日左右,取其花瓣炖煮冰糖,或是浸泡蜂蜜将它冰镇,前者食用可改善女性虚寒体质,后者可以养颜美容,虽然我是天生丽质的美人胚子,不过有了年纪之后,还是需要保养的。”
天生丽质的美人胚子?
他很想笑,却没有戳破她的自褒之语,就算她没想过他身旁的人会对他形容她的面貌以他的个性确实不会多问,可是他偏偏就是对她好奇她应该也知道只要他眼睛一复明,就能看见她的真面目了吧?
“我并不在乎你的外貌。”他只能说。
“呵呵,那是因为我美丽,所以你可以大大方方的说不在乎。”她一点都不害羞的嘻嘻笑。“啊!到了到了。”她看见前方她挂在屋檐的灯笼透出的昏黄光亮,欢呼一声就要往前跑。
“紫蓉。”他将她拉回身边,走到小径旁一棵梅树下设置的长椅坐下。
“雷展侑,外头有点冷耶!”要坐在这里吗?进屋去比较温暖吧?
“我不进去了,你陪我在这儿坐一会儿如果你累了,我不勉强。”他放开手。
“累是不累,可是我怕冷。”她抖着声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把月西花拿进去,马上就出来。”说完便起身跑进屋子里,一会儿又跑了出来。“我回来了。”
她在他身边坐下,眼儿一转,直接窝进他的怀里,嘻嘻一笑。“这样就比较不冷了。”
“这几天可能就会下雪,到时候只会更冷,你怎么办?”
“谁知道。”她耸耸肩。“我来这里第一个冬天勉强安然度过,没想到初春的天气更冷,也许会冻死吧。”
“胡扯!”雷展侑低斥,拉开外袍裹住她,收紧手臂将她拥进怀中。明天他会吩咐锦织坊替她准备一些保暖的衣裳。
“好暖喔”陆紫蓉舒服的叹了口气。“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在外头闲晃?”
“自从失明之后,这是我每天晚上的功课。”他也没隐瞒。
“我就知道,你不爱依赖别人,对吧?”他是个傲气十足的人,就是因为骄傲,所以失明的打击除了让他脾气变坏之外,并没有让他因此丧志或许有,但是他不会表现出来。“再过一阵子,你的眼睛就可以恢复了。”
“你这几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他问。
“什么事?”她狐疑,一会儿便领悟。“哦,你是说倒楣事?”
“对,有没有瞒着我又哪儿受伤了?”
“没有,很平静。”她笑。靠在他的怀里,耳里听着他的心跳,反正只是撞出一些大大小小的瘀青,既然他看不见,何必说出来让他忧心。
“紫蓉,我想看你。”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轻声说。
“放心,你的眼睛一定会复元的。”她向他保证。
“我现在想‘看’你。”他又道,一只大掌轻轻的、试探地碰触了她的脸颊一下,似乎在等她拒绝。
陆紫蓉只是轻喘一声,并没有躲开。
他稍稍离开她,手指动了动,两手便落在她的额上,双手顺着额头朝两边滑开,慢慢的滑过她的眉、眼,她因他的动作闭上眼睛,然后感觉到他用两根食指滑过她的鼻,拇指抚过她的唇,再慢慢的往下,中指指尖滑过下巴,再往旁抚过她的颊,落在耳畔,停下。
她睁开眼,气息有些紊乱,他捧着她的脸,他的唇就近在眼前糟糟糟,这样的美色,根本是引人犯罪!
雷展侑手指又回到她的唇,似乎是在确定位置,接着脸慢慢的朝她俯下,陆紫蓉吞了口口水,喉咙饥渴的感觉瞬间加深。他他要吻她吗?
“雷”她声音沙哑,试图拉回一点自制力,可惜太迟了,她才刚开口,他的唇便已经印上她的。
脑袋被他炙热的双唇给烧糊了,理智被他辗转的吸吮给吸光了,此刻,她终于感觉到自己是个弱女子,只能全身虚软的任他予取予求。
不知过了多久,在雷展侑几乎要失去理智时,他才抓着她的肩,猛地将她推开,气息粗喘。
“我不该这样”他低哑的呢喃。名分未定,他怎能这般唐突她!
“没关系,我很喜欢啊!”她立即说。
“陆紫蓉”雷展侑无力的叹气。“姑娘家不该”
“喜欢就喜欢,我又没有妨碍到谁。”她打断他。“还是说,你比较喜欢听见我说讨厌你吻我?或者甩你一个耳光,严厉斥责你的轻薄,然后永远不许你再碰我一下?你要这样吗?”
他无奈的住口。她就是这样的人,就是这样的性情撩拨着他,若哪天她真的一本正经了,他可能会无法适应吧。
“算了,你就这样吧。”
重新窝靠在他怀里,暖暖的怀抱催人入眠,陆紫蓉打了个呵欠,眼皮有些沉重了。
“四更了,进房去睡。”
“你呢?”她闭上眼睛,不想起身。
“我当然也回风清楼。”他说。明日一早,伟哲会回山庄讨论今年进贡的水凌绸事宜。
“哦。”又打了个呵欠,身体重量全部都瘫在他身上了。
“紫蓉?”他低唤。
“嗯”含糊呓语。
雷展侑没辙的一笑,干脆将她抱起,送她回小筑去了。
担心她又移动了什么东西,所以一踏进小筑他便放慢脚步,小心前进,直到上了楼,将人放到床上之后,他发现一切似乎又恢复成过去的摆设,至少他一路上来,并没有碰到过去没有的障碍。
他温柔的一笑。这女人其实很细心体贴,善良又无私,这女人虽然性情让他很头痛,可依然让他无法不为她心折。
如果如果可以,她会愿意留在他身边吗?
他的指尖依然存留着方才的触感,她的五官很立体,皮肤有些冰凉,虽然脑子里的形象依然模糊,但是他并不觉得她像煌安形容的那般丑。
五指收拢,指尖犯痒的感觉搔弄着他的心,垂下眼,抬手轻轻抚上她柔细的发。
“你怕不怕死呢?”他低低的喃喃自语,想起尚未查明的命案,还未揪出的幕后主使者。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起身,慢慢走下楼去,离开梅林小筑,回到风清楼。
“爷?”揉着眼睛的煌安从后面的小房间走了出来。“爷,您起身了?”
“回去睡觉,煌安,时辰还早。”他说。
“煌安帮爷脱衣。”煌安上前帮他脱下衣裳,突然觉得好像嗅到了葯草味。
他疑惑的将主子的衣裳凑近鼻前。真的是陆大夫身上那种葯草香味!
“爷,您刚刚”和陆大夫在一起吗?能把对方的味儿染到身上,那是靠得多近、捱得多久才会的啊!
“在外头走走罢了。”他敷衍,躺上床。“对了,煌安,明日派个人到锦织坊叫徐大娘到府里。”
“是,爷要裁制衣裳吗?”煌安顺口问。
“不是,是要帮紫蓉做几套保暖的衣裳,我记得前几天才进了几件白貂皮和稀有的紫貂皮,记得吩咐徐大娘把它们都留下。”雷展侑闭上眼。“下去吧。”
“是”要帮陆大夫紫蓉?!煌安呆呆愣愣的走回后头小房间。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他们该不会真的要有一个像陆大夫那样的庄主夫人了吧?
一大早就被吵醒,陆紫蓉睡眠严重不足,频频打着呵欠,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奇怪,昨晚自己是怎么回楼上的?
她抖了抖,好冷。随手拿了那件破旧的大袄穿上,裹紧,这才慢慢的步下楼梯。
“煌安,到底有什么事让你一大早就来吵我?”
“天老爷啊!这这这什么衣裳啊!”尖锐高亢的惊呼声蓦然响起,彻底的吓跑了陆紫蓉的瞌睡虫。“你是把抹布给穿在身上吗?一个姑娘家,怎么会穿这么糟的衣裳啊!”徐大娘频频喳呼着,庞大的身躯以出乎意料俐落的速度朝陆紫蓉冲了过来,颇有排山倒海的气势。
“站住!”她真的被吓到了,咚咚咚地连忙退了三大步,闪到桌子后头。“我警告你,别过来喔!”
“陆大夫”煌安掩住嘴,拚命忍着大笑的冲动。“咳咳,陆大夫,这位是锦织坊的徐大娘,是爷请徐大娘前来帮陆大夫量身,裁制衣裳的。”
“做衣服?”她不禁傻眼。
煌安点头,示意徐大娘可以开始,便退下了。
陆紫蓉便呆呆的任由徐大娘拉着往楼上走,脱掉她那件丑得要命又破旧的男人大袄,接着是她的外袍,直到身上只剩下肚兜和亵裤。
只见徐大娘像拎着脏东西似的,用肥短的两指拎着衣裳丢到一边,一边摇头一边啧啧有声的念着。
“真是的,好好一个姑娘家,就算长得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自暴自弃的糟蹋自己啊!”一边念着,她手上的皮尺也快速在她身上这边量量、记下,那边量量、再记下。“所谓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就算你长得丑,身材又没啥分量,可穿上好衣裳,还是会让人看得顺眼的,只要你懂得”
“够了吧?很冷耶!拜托,请你动作快一点,谢谢。”陆紫蓉冷得全身发抖,牙齿拚命打架,全身皮肤都起了鸡皮疙瘩。
“我量好了。”收起皮尺,徐大娘记下最后的尺寸,见她马上蹲下身打算穿回衣裳,肥胖的短脚快速一踩,踩在那堆破布上头。“不准穿这些破布!”
“你该不会要我冷死吧?!”天啊天啊,她坑诔僵了!
“我这里带了几套现成的衣裳,全都是爷交代的,因为我不知道你身上没几两肉,衣裳可脑祈了一点,不过我会先找一套比较适合的让你穿上。”
她将桌上那个非常大的包袱打开,翻了翻,从里头拿出一件件衣裳,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应有尽有。“其他的我回去马上帮你改,两个时辰之后就会派人把衣服送来,至于其他订做的,最快也要三天的时间。”
“快给我,我会非常非常感谢你的。”陆紫蓉在原地跳着,讨好地伸出手。
“好,就这些,去换上,把那件可怕的肚兜也给我换掉,知道吗?”
“是是,我了。”她咕哝着,先披上那件光是用看的就很暖和的披风,才抱着衣裳往室内去。
真是的,雷展侑那家伙在想什么啊?她是不介意接受他的好意馈赠,可是至少要先通知一声啊,好歹给她一个警告咩!差点没被那个徐大娘吓死。
换好衣裳,果然好舒服,她对布料完全不了解,不过身上这些一定很高级,因为它们穿起来又轻又暖,不像以前她穿的便宜货,不管穿得再怎么厚重,还是冷得要命。
“好吧,看在你送我这么棒的衣服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这先斩后奏的事了。”她笑着自言自语,看着铜镜里有些模糊的倒影,不满意的偏着头,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对了,头发!
拆掉绑着的书生发型,任一头长发披散,她随即叹了口气,走出内室“徐大娘,可以麻烦你一下吗?”
“来了。”徐大娘的庞然身躯倏地出现。“什么事?”
“这个。”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发,陆紫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不会梳头。”
“你连梳头都不会?!”徐大娘惊吓得猛摇头。“到梳妆台前坐下,我帮你。”
“多谢,感激不尽。”她连忙乖乖坐好。
徐大娘站在她身后,纯熟俐落的替她梳了一个云髻。“给我一支簪子。”
“嗄?我没有。”
徐大娘不敢相信的瞪大眼,最后摇摇头,拔下自己头上的一支金钗为她插在髻上固定。
“好了。”退后一步,她欣赏着自己的成果,心中讶异。没想到她徐大娘也有看走眼的一天,这陆大夫稍做打扮,竟然也人模人样的,不过那没几两肉的身子是无法改变的。
陆紫蓉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虽然影像有些模糊兼变形,不过她觉得很好看呢!
“来,我再送你一支翠玉步摇。”徐大娘又从头上拔下一支翠玉步摇,帮她插在发上。
“这怎么好意思呢?先借我吧,我会还你的。”
“不用了,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在爷帮你添购饰品前,让你先顶着用。”福泰的脸上漾着满意的笑容,盯着她直点头,还呵呵笑着。“好了,我去收拾收拾,三天之内一定把你的衣裳赶出来。”
陆紫蓉感谢的说:“多谢你,徐大娘,我送你下去。”
“不必了,我自个儿下去就成。”徐大娘挥挥手制止她,迳自收东西去了。
陆紫蓉正打算回卧房,却听见楼下传来吵闹声,她好奇的开窗探头往下看,就看见煌安正在挡着一名姑娘。
“表小姐,爷有交代,任何人都不准进梅林小筑打搅陆大夫。”
潘蕙敏气冲冲的怒斥。“胡说!徐大娘来了吧?我上个月就叫总管要请徐大娘来帮我裁制衣裳,一定是要来帮我量身的,让我进去!”
“表小姐,徐大娘若是来为你量身,会直接到清心园,她今儿个是来为陆大夫量身制衣的,若表小姐有需要,我会派人到元织坊请吴大娘”
“我不要元织坊!我要锦织坊!凭什么一个江湖骗子就能穿锦织坊的衣裳,我是雷霆山庄的表小姐,却只能穿元织坊的?这一点也不公平!”
“陆大夫不是骗子。”煌安严肃的说。
哎呀!没想到煌安这么维护她呢,真感动。陆紫蓉在房内看戏看得很高兴。
“她本来就是骗子,而且我听说还是一个丑八怪大骗子,她以为表哥眼瞎看不见她丑陋的样子,就能迷惑表哥了!”
“表小姐,陆大夫或许长得丑了一点,可是她不是骗子,她一定能医好爷的眼睛。”
她长得丑?!陆紫蓉的好心情现在全沉到海里去了。
那个表小姐说她丑她还能理解,女人的嫉妒咩!可是煌安?连他也说她丑?刚刚徐大娘也说她丑
她突然双手捧颊,惊愕的张着嘴,不会吧!难道她这种长相,依唐朝的审美观来看,是个丑八怪?
“没有人能医好表哥的眼睛,那是表哥的报应,报应怎么可能医得好!”煌安脸一沉。“表小姐,趁爷还没发现表小姐擅闯清静幽居,请回吧!”
“我才不怕!他能怎样?杀了我吗?”胸一挺,潘蕙敏说得狂妄。
此时,徐大娘收拾好东西下楼,潘蕙敏一瞧见她,立即推开煌安。
“徐大娘,帮我量身!我要做二十套衣裳,六套睡衣,还有,我听说几日前坊里进了一些稀有的白貂皮和紫貂皮,就帮我做两件白貂外套,一件紫貂披风,暂时这样就可以了。”
暂时这样就可以了?陆紫蓉忍不住摇头,还真是大言不惭哪!
“表小姐,我徐大娘只为爷交代的人量身裁制衣裳,爷只交代我为陆大夫量身,其他并无交代,我还要忙,告退了。”凉凉的说完,徐大娘就提着她的超大包袱离开。
帅啊!这徐大娘,她喜欢!陆紫蓉在心底呐喊。
“你们你们都欺负我!太过分了!”潘蕙敏一跺脚,哭着跑走了。
唉唉唉,其实也挺可怜的。“煌安,你家爷呢?”陆紫蓉对下头的煌安喊。
煌安抬头,看见在窗边的她,错愕的张大嘴巴,久久回不了神。
这位姑娘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