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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尤浑”这个名字,李靖心中顿时明白大半,眼望殷受似笑非笑地道:“太子殿下,事情会‘弄’到这地步,似乎与那尤浑有着直接的关系,是否该将他找来问上一问?”
殷受稍一犹豫,刚要开口说话,忽听四周的士卒们叫喊:“闻太师来了!”
众人扭头看去,却见闻仲和黄飞虎带着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今日他们两人去巡视各处营寨,返回时听说了这场‘乱’事才匆匆赶来。
“有谁能告知老夫,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闻仲从墨麒麟上下来,大步走到场中,森冷如电的目光向四周扫视一周,语气冷得几乎要凝成冰霜。
感受到闻仲处于爆发边缘、随时会喷薄而出的怒火,在场众人连同殷受在内都噤若寒蝉。一时间全场寂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垂首避开了闻仲冷厉的目光。
见众人都沉默不言,闻仲心中益怒,转脸看到和众人一样垂首做出惶恐之态,却能清晰感应到他呼吸心跳都不曾紧骤半点的李靖,冷喝道:“李靖,听说你今日威风得紧,三招两式便将魔家四将打得倒地不起,怎么此刻不敢说话了?”
李靖闻言抬头,先瞥了面‘色’有些不好看的殷受,淡然道:“既是太师要问,末将不敢隐瞒。”随即便将事情的始末缘由详细叙述一遍。最后又道:“末将有两个疑问,其一,军中供给素来计算务求‘精’准,为何说好今日发放的酒‘肉’会出现数量不足的纰漏?其二,那负责发放酒‘肉’的尤浑挑唆魔家四位将军来找刚刚领取酒‘肉’的方氏兄弟是何居心!”
闻仲略一沉‘吟’,转向黄飞虎道:“飞虎,老臣记得那尤浑应该是殿下身边的一名属官,因何会在军中主管分发酒‘肉’的事务?”
闻仲一直着力培养黄飞虎作为接替自己的掌兵之人,平日将许多军中事务‘交’给他处理。因此黄飞虎虽担着一个先锋的名头,职权却远远不止于此,辎重营便是闻仲指给他管辖的。
在听李靖说到尤浑之时,黄飞虎的一双蚕眉便已不可控制的一阵跳动。此刻见闻仲问到自己的头上,他的一张赤面登时又红了几分,张口‘欲’言,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殷受在一旁大为尴尬地开口:“太师不要责怪飞虎。尤浑确是本王属下,前些日子他向本王提出愿意到军中做些事情。是本王看他平日在处理帐目上颇有些本事,便向飞虎讨了个人情,将他安排来辎重营管事。”
“原来如此,”闻仲点头,像殷受拱手道,“殿下,那尤浑虽是你属官,但此刻入了军中任职,便该归属老臣管辖。老臣‘欲’将他找来,当着众将之面询问清楚,殿下以为如何?”
殷受有些迟疑,虽然那尤浑平日办事得力又极会说话,算得是身边除费仲外最合心意之人,但‘弄’出这样的事情后,他自己也恨不得将此人宰了。然而无论如何尤浑都是自己的人,若是当众处置发落,不仅对自己的颜面都大有妨碍,更重要的是一个“识人不明,狎近小人”的名声便扣实在自己的头上。
他正想说些什么,抬眼却见闻仲目光灼灼地紧盯着自己,心头微微一颤,不得已点头道:“军中之事,一切由太师作主!”
“来人,”闻仲面沉如水地传令,“去将尤浑带到此处!”
“喏!”立时便有几个如狼似虎的亲卫答应一声,闯进辎重营去,霎时间将一个浑身‘肥’‘肉’筛糠般颤抖的胖子押了出来。
李靖看这胖子,果然是数年前和自己有过一场纠纷的尤浑,心中叹道:“小人终究是小人,竟将那事衔恨至今。不过也不知是被恨意冲昏了头脑还是本身就是个蠢货,居然想用如此拙劣的把戏来报复。”
“尤浑!”闻仲一声厉喝,一步跨到尤浑的面前。
尤浑面对闻仲时,早已魂飞魄散,两边架着他的亲卫将手一撤,他立刻瘫软在地上,颤声答道:“下官在此。”
闻仲沉声道:“我来问你,魔家四将来领酒‘肉’时,那酒‘肉’当真磬尽了么?你是否又指点魔家四将去借方氏兄弟领取的酒‘肉’?”
“这……下官一时糊涂,还请太师饶命!”尤浑张口结舌,看到包括殷受在内的所有人都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他便知道自己的戏法已经变漏,只得连连叩头乞饶。
“一时糊涂?”闻仲冷笑道,“老夫看你是怀恨旧怨,处心积虑!”
尤浑脸‘色’惨变,李靖心中也微微一凛,想不到当年自己和尤浑的一场小小纠纷,他居然知道得清清楚楚。又见闻仲说话时有意无意地瞥来一眼,便猜到他这句话怕是同时在敲打自己。
闻仲语调愈发严厉,道:“为一己‘私’怨,挑动我麾下大将争斗,如此行为若能宽恕,则置我军法于何地?左右,将尤浑推下去,斩!”
“太师饶命!”尤浑磕头如捣蒜。
闻仲哪会理他,将手一摆,几名亲卫上前,拖了尤浑便走。
尤浑拼命挣扎,口中杀猪般哭嚎:“太子殿下救命!念在尤浑服‘侍’殿下一场,千万救我一命!”
殷受脸‘色’难看,悄悄向自幼亲厚的黄飞虎投去一个求援的眼‘色’,心道:“身为太子,若是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不能保住,岂不令手下之人寒心?哪怕过后我自己将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处死,也不能让他死在闻太师的刀下!”
见素来高傲的殷受目中隐隐流‘露’出请求之意,黄飞虎虽不齿尤浑为人,却也不得不站了出来。他在闻仲面前抱拳道:“太师,尤浑固然有罪,却终究为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是否可以酌情减罪一等,从轻发落?”
“酌情?”闻仲嘿嘿冷笑一声,“黄飞虎,你自幼随老夫学习兵法,难道就忘了‘军法无情’?还不退下!”
黄飞虎满面羞惭地后退,向殷受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随后却向着李靖努了努嘴。
殷受一愣之后旋即明白,在场的众人之中,除了黄飞虎,最得闻仲看重的便是李靖,何况他又是此次事件的“受害人”,若是他站出来为尤浑说几句话,想必闻仲会采纳一二。想明白这点,忙转头去看李靖,却见李靖双目下垂,鼻问口口问心地端正站定,根本不往他这边看过来,也就看不到自己向他使的眼‘色’。殷受心念电转之间登时大怒,为将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李靖如此做作,分明是打定了主意不给自己这个面子。
其实李靖倒不是一定要揪住此事不放,之所以如此,实在是心中忽起一念,要用尤浑的‘性’命来验证一事。
已被拖至远处的尤浑哭喊之声忽止,不多时便有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呈到闻仲面前。
闻仲怒气不息,喝道:“将此首级悬于辕‘门’号令三日,以正军法。此外方才所有动了手的人,自己去领受三十军棍。若再有‘私’斗之事出现,老夫定斩不饶!”
稍后,李靖带着方氏兄弟去领了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搔痒的军棍。临去前,他转头看看辕‘门’上高悬的首级,脸上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