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 106 章

梦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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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不穿可不行,天气降温了知道不?”缪裘卓解释着, 立刻举起了女儿的小胳膊想要给她套上。

    缪以秋发出一声惨叫, 连缪裘卓都被她吓了一跳, 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却见女儿捂着眼睛悲愤道:“我没有说不穿外套, 我只是不要这件青草绿的。”说实话这绿色太亮眼了,刚刚拿出来的那一刻在灯光的照耀下, 差点闪的她眼睛都绿了。

    “那你要穿什么颜色。”只是换个颜色,这一切都好商量,缪裘卓把所有的外套都翻出来给她看,说是所有的,带过来的也不过三件而已。

    最后缪以秋选了一件军绿色薄款的棉衣,棉衣偏长,下摆在膝盖上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瘦了很多的原因,拉链拉上之后看去也松松垮垮的,不至于掉下来,但明显不合身。

    缪裘卓看着女儿不过他手掌心大小的脸蛋, 微微有些心酸,摸着她的头道:“我的女儿真漂亮,”接着抱起来就往外走去, 见到了在门口等着的护士才放了下来, 嘱咐道:“乖乖跟护士姐姐去玩吧?记得听话。”

    缪以秋牵着护士的手, 仰着头问她缪裘卓:“爸爸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缪裘卓弯着腰,拿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爸爸得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给你做糯米圆子,还要去给你买个游戏机。”

    缪以秋想说我不急的,但是看着爸爸上心的样子,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道:“那好吧,我跟护士姐姐去。”

    直到两人走进了电梯看不见人,缪裘卓才收回了视线,转身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主治医生和刚刚在病房里见过的郑博都在,他关上了门打招呼道:“王医生,郑医生。”

    郑博站起来跟他握手,然后让缪裘卓坐到了长沙发的另外一侧,他的面前还放着缪以秋入院以来所有的病历报告,基本上都已经看完了。

    “刚刚我和王医生谈了一些缪以秋在生理脱毒那段时间里面发生的事,毒瘾发作的情况不再描述,脱毒过程也很符合她现在的成瘾性。让人在意的是,她对毒品的概念。”

    缪裘卓很认真的问:“怎么说?”要知道,刚刚在病房里郑博和女儿的交流中,他可没有听到有一丁点描述到毒品。

    “她对毒品,可以说是没有概念。”

    郑博是一个心理医生,这次来到K市本来是为另外一个人来的,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又接下了缪以秋这个小病人。其实他一向不接受吸毒人员的心理咨询,因为吸毒成瘾之后,你个人的意志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了,主导你身体的已经不是你自己的思维,而是毒品,吸毒者不过是它的傀儡而已,你再不愿意,再抗拒,都已经由不得你的做主,至少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都是这样。

    当然,也有过心理医生尝试用催眠的方式对吸毒者进行心理脱瘾,让吸毒者彻底忘记自己吸过毒这一回事。但是先不说世上有几个心理咨询师能够做到这些,就他所知这很不容易。而且会不会让人精神分裂又是一个大问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缪以秋不是自愿吸毒的,她的遭遇让人同情,又刚好和他到K市来见的病人在同一家医院,郑博便接受了这个预约。

    没想到见面之后的情况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要不是事先有人跟他说过这个小姑娘有长达十二天的hai洛因注射史,通过见面的谈话和小姑娘的肢体动作,他绝对猜不到,这是一位生理脱毒快要完成的成瘾者。

    “首先,我们要知道为什么吸毒会成瘾。”郑博看着缪裘卓,拿起笔在桌上一张没有用过的A4纸上化了一条横线,然后在直线下端画了几个峰谷,除了最中间的那个峰值越过了横线,其他所有的峰谷都在横线之下,他一边画一边说道:“如果把一个正常人所能产生的喜怒哀乐所有情绪设一个阈值的话,这一条横线,就是那个阈值。”

    郑博的钢笔在横线下的最高峰上面点了一下:“一个人如果产生了一辈子前所未有的kuai感,就算最刺激,所分泌的内啡肽物质让其产生的kuai感也不会越过这个阈值。”说着他顿了一下,笔尖顺着刚刚划下的弧线越过了那条横线,停在了横线之上的那个峰值继续说道:“可是毒品中含有和内啡肽相似的物质,我们叫它类吗啡肽。”

    “毒品中分泌的类吗啡肽能够带来的kuai感是人体能够分泌的几十倍甚至百倍,可以让人的感官刺激达到从未达到过的高度,它冲破了这个阈值,打破了常规,从此之后,其他任何情绪与它相比,都不值一提。”

    “更重要的是,吸毒者成瘾后的人,他们基本不会自行分泌内啡肽物质,因为都被毒品外来物中类吗啡肽物质所代替了。”

    “因此,当成瘾者想要继续体会那种极致的感官刺激的话,只能依靠外界的这种类吗啡肽,也就是缪警官们所说的hai洛因、冰du,还有其他不论什么名字的毒品。”

    缪裘卓目光沉沉:“你说着这些我都清楚。”

    郑博点了下头,继续说道:“可是你我要知道,人体所产生的内啡肽物质除了能够促使人产生kuai感之外,还有其他生理功能,比如说镇痛,调节体温、心血管、呼吸功能等。举个最寻常的例子,当我们吃辣的时候,辣味会在舌头上制造痛苦的感觉,为了平衡这种痛苦,人体会分泌内啡肽,消除舌上痛苦的同时,在人体内制造了类似于快乐的感觉,而我们把这种感觉误认为来自辣味本身,所以,很多人喜欢辣味食物。”

    “可是失去了自行分泌内啡肽物质功能、加之外界也停止了供应吗啡肽物质的戒毒者怎么办呢?除了极致的感官刺激,他们同时失去镇痛、调节体温、调节呼吸等等的功能,除非只能继续吸毒,否则就会面对极为痛苦的戒断反应。”

    缪裘卓沉默了一下说道:“以秋所经历的痛苦我也都看在眼里,但是现在生理脱毒很快就能结束了,我下请你帮助她进行心理脱瘾。”

    “这是我接下来要提到的了,”郑博笑了一下:“我想要说的是,当一个人,面对那样苦不堪言的折磨的时候,摆在面前的又有那么简单的解决方法,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

    缪裘卓沉默了下来,只听郑博一字一句道:“最想要的,就是吸毒。一日戒毒,终生想毒,曾经有记录,戒毒多年的人无意间看到一张锡箔纸一把打火机都会涌上那种吸毒的yu望,可见它对人的影响是多大。”

    郑博翻了翻面前的所有病历报告:“可是我发现,缪以秋从来没有提起过要求吸毒,这可不仅仅是懂事就能做到的。”

    缪裘卓回答道:“因为她还小,不知道毒品这两个词。”

    “缪警官是缉毒警,平时也没有教育过女儿毒品的危害?”郑博问道。

    缪裘卓没有说话,可是郑博已经得到了答案,当然是有的,不过既然没有得到正面的回答,他就换一种方式问:“那她也没有伸出胳膊请求你们给她打针?”郑博翻到了最开始的几份医疗日志:“这几份全部提到了。”

    缪裘卓按着太阳穴,脑子里回忆起了和女儿一幕幕的相处,不发一言。

    “而且刚刚在病房里的时候,不知道缪警官还记不记得我问的那三个问题,和她是怎么回答的。”

    郑博回忆道:“最想吃的,是妈妈做的糯米圆子;最想要的是去医院楼下的花园里走一走和拿到一个游戏机,游戏机这个答案还是思考了很久的出来的。不否认,这对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来说,想要的很正常,但是缪以秋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她为什么不要吸毒,为什么不要打针,为什么不提摆脱这种痛苦?”

    缪裘卓皱起了眉头,即使他赞同郑博说的都对,但因为所谈论的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因此还是有些生气:“你刚刚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跟我证明她有问题?”

    “不,”郑博摆了下手安抚道:“你误会了,就算是有问题,也是好的一面,我想说的是,缪以秋除了生理脱毒时的表现外,其他方面都和大家所了解的成瘾者,没有一点相似,到不如说,她更像是一个知道自己重病,等待出院的患者。”

    “就如我最开始所说的,她对毒品没有概念,”说着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下去,自言自语道:“……倒不如换一种说法。”

    缪裘卓简直要被这些心理医生给急死了,丝毫不知道自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缪警官迫切的问道:“什么说法?”

    郑博自己也被自己的猜测所呆住了,他愣愣的道:“除了戒毒的痛苦之外,她记忆里没有吸毒时产生的极致kuai感。”他接着追问了一句:“她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当然记得,”缪裘卓理所当然的说道:“不然她怎么还认识我跟她妈妈。”

    “那被注射毒品那段时间里的记忆呢?”

    缪裘卓张了张嘴,半响才说道:“我们不敢刺激她,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

    “她自己也一点都没有提过?!”

    缪裘卓点了点头。

    “根据刚才的表现,她也没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相比于刚刚自言自语时的不确定,此刻郑博的话倒是多了几分坚定。

    如果缪裘卓不是警察,他恐怕会不满的反驳,‘没有出现创伤后应激障碍不是好事吗?’,可是他知道不仅仅是这样,一个孩子,遭遇了那样的事,真的会平常对待吗?一个成人都做不到,相比于刚刚的怀疑,他此刻以一种询问的语气问面前的心理医生:“那郑医生的意思是?”

    “先确定一下,她是不是忘了那些事?”

    郑博有些无奈:“以秋,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你不会现在才看到我吧。”要知道,从病房门口看可是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景象的。

    缪以秋为自己辩解:“因为我是来找小哥哥的,不是来找你的。”

    “以秋眼里只有小哥哥,都看不见别人了。”郑博已经有几分了解缪以秋的古灵精怪,不由逗她。

    “本来就是,”缪以秋振振有词,接着又缓和下语气:“好嘛,对不起,下次肯定不会了。”她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犹豫的问:“现在是你们进行心理咨询的时候吗?我要不要先离开。”

    听了这话,原修在看到她时浮起的笑意淡了一些,他对缪以秋伸手道:“来,到我这里来。”

    缪以秋刚乖乖的走到他身边,就察觉到微暖的指尖碰到了自己的脸颊上,少年清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天气开始降温了,穿这么少,冷不冷?就这么跑过来,跟阿姨或是叔叔说过了吗?”

    缪以秋看看原修,耳朵有些发红,点了点头,又快速摇摇头,说出的话有些饶舌,脑子晕乎乎的:“不是,我不冷,还有,我已经跟妈妈说过了。”不过她依旧觉得自己来的可能不是时候,不住的往门口看,正想着要不要先回去的时候,郑博反而站了起来:“那么你们两聊,我先回去了。”

    原修愣了一下,看了看挂在病床对面墙上的时钟,现在距离郑博进来不过十分钟而已,正式的谈话都没有开始,这这么结束了?好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一样,郑博对他颔首解释道:“你的所有咨询都已经结束了。”

    原修还没有什么反映,缪以秋的眼睛先亮了起来,她转头看着郑博期待的问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郑博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笑眯眯的对着她道:“怎么会,下午还要来看以秋呢?”

    缪以秋脸上的表情瞬间晴转多云,显得有些不高兴,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还很客气的跟他说道:“那辛苦郑医生了,我们下午见。”

    郑博看了眼在他说完咨询结束后就垂下了眼帘让人看不清表情的原修,低头跟她告别:“下午见。”

    郑博离开后,原修温声细语的问缪以秋:“要不要吃樱桃。”

    缪以秋呆了一下:“现在这个季节有樱桃吗?”

    “有的,只是不会很多,”原修从病床上起来,缪以秋就看着他走到了病房的最角落里,打开了立在那里的冰箱。

    “我之前都没发现这里有个冰箱,”缪以秋跑到了他身边,才发现自己看不到最上面,不由为自己的身高郁闷了一会。心中忍不住安慰自己,你现在青春无敌,未来是开了挂的人生,虽然加了debuff,可这debuff快结束了。不过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为什么医院的病房里面可以放冰箱?”

    “这又没有什么难的,”原修拿出一个保鲜盒装着的樱桃,递给了她,见她接过去后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至于之前为什么没有发现,你才第几次来我这里,没有发现也是正常的。”

    保鲜盒中的樱桃红润剔透、果肉饱满,一看就勾起了缪以秋腹中的馋虫,她揭开盖子拎着其中的一颗柄子就往嘴里扔,看着原修笑的眼睛都弯出月牙了:“很甜很脆。”说罢抬手递给他。

    原修拉着她的手到一边的沙发上让她坐下,又拿了放在病床上的《长腿叔叔》才坐到她的身边。缪以秋把装着樱桃的盒子放在了茶几上:“小哥哥,你的病房和我的病房不一样,你这里简直布置的和家里一样,一点都不像待在医院里。”

    原修听了这话并没有什么反应,翻开书准备给小姑娘讲故事,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是吗?这都是刘姨布置的,我并没有参与。”

    “刘姨?”缪以秋听到一个称呼,好奇的问:“是那个长的很慈祥的阿姨吗?”

    原修听得忍俊不禁,不过想了想赞同道:“是的,是那个长的很慈祥的阿姨。”

    缪以秋也知道慈祥一般用在年纪比较大的人身上,那个刘姨不过四五十岁,怎么看用这个词都不太合适,但是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脑子里只浮出慈眉善目之类的词,有人的五官天生能对应上一些形容词。

    “她是你亲戚吗?”缪以秋刚把口中的樱桃核吐到手心,就看到视线里一张纸巾递了过来,她接过来扑在茶几上当垃圾桶:“谢谢小哥哥。”继续一颗一颗的吃樱桃。

    “不,”原修看着她仓鼠一样停不下来的样子,温和的说道:“她只是从小照顾我而已。”

    “哦,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你妈妈呢?”缪以秋是个安静不下来的小姑娘,吃完后擦了擦手,晃着腿说道:“不过后来我发现你们长的一点都不像,小哥哥你这么好看,爸爸妈妈肯定也很好看才对。”

    “也许吧,我记不太清了,”原修岔过了这个话题,捧着书对她说道:“我查过了适合你这个年纪看的书,特地叫刘姨买的,今天讲给你听。”

    缪以秋愣了一下:“可是小哥哥,小孩子才需要讲故事,我现在可以自己看书的。”

    原修平静的反驳道:“难道你不是小孩子吗?”

    缪以秋语塞,想了想:“如果我是小孩子,那你不也是?而且三四岁才需要听床头故事,我现在已经十岁了。”其实已经二十岁了,缪以秋脸一红,心里想着,我这么叫原修小哥哥,是不是有点不要脸,明明心理年纪比他大来着。

    正纠结着要不要直接称呼对方名字,坐在身边的原修捧着书想了一下,然后把书递给了她:“既然这样,那你来朗读吧。”

    “朗读?没问题!”缪以秋接过了书,低头一看后又呆了一下:“怎么是英文版的?”

    原修笑的像是恶作剧终于得逞的孩子,直到这时,他身上才终于有了一些属于他这个年纪应有的轻扬,等待着缪以秋的反应。

    缪以秋干咳了一声,仰着脖子道:“不就是英文吗?说的谁不会一样。”她正准备震掉原修的眼珠子时,张着嘴的动作一僵,她有上辈子的记忆,开英文课挺早的,小学三年级就有,可是就算这样,她十岁的时候,也没能够独自看完一本原文书的程度。至于这辈子,城市都不在同一个,学校肯定也不是原来的学校,而且她没有原来的记忆,更不知道有没有学过英文。

    原修就看着缪以秋从雄赳赳气昂昂的战士变得像是斗败了的公鸡,恹恹的把英文版的《长腿叔叔》塞回了他的手上,一副非常不想承认的样子说道:“好吧,我的确不会,你给我念吧。”

    “如果你两者都愿意告诉我,那将不甚感激。”

    “身体上的,你可以去问我的主治医生,他依旧没有改变我可能活不过二十岁的想法;至于心理上的,你是一名心理医生,也许你可以自己看。”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