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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贾诩不愿说,马日磾又问。贾诩说道:“你自己的办法都还没用完,哪用得着我多说啊!我知道的多是军戎之事。你是廷尉,刑狱断案的事情当比我更懂才是。”
马日磾将贾诩拉到后堂屋内,说道:“文和,我以前都是研究经学,后来都是做谏议大夫这些官职,只是前段时间才被陛下任为廷尉,对刑案之事,也不熟练。你给我出出主意啊!”
贾诩看了看房间里的桌案,桌案上摆着布帛和粗纸,上面写着的一些字画。
贾诩走过去,仔细看欣赏着马日磾练习的书法,笑着说道:“你的书法不错!”
马日磾急道:“陛下让我负责追查这事!现在没了线索,没心情谈什么书法!这里没有别人,你给我出出主意,又没有别人知道。我们同朝为官,你帮我也是为天子尽忠。”
贾诩又说道:“这书法确实不错!”
马日磾有点不耐烦了,说道:“别提了,我的书法跟蔡邕、钟繇的比起来差远了!案子的事情你不想说就算了,就以那卫姓客商被人陷害结案,上奏给陛下。”
贾诩继续看着马日磾的字,说道:“我刚在前厅看文书资料的时候,看了那些书信上的字,跟你的字大不一样。不同的人写的字差别还是很大的。”
马日磾听了,一拍脑袋,说道:“你是说按笔迹追查那封书信?”
贾诩没说话。
一会儿后,马日磾又说道:“查笔迹也不可行啊!茫茫人海,熙熙攘攘,去哪找出写这种笔迹的人。”
贾诩从怀里掏出一块绢布,笑道:“这是我前不久卖那玉石时的执结(收据)。为了证明那玉是卖出去了,来的时候我就带来了,本来就打算交给你的。前面字是一位买主写的,名字是我签的。”
马日磾拿过那执结,只见右边从上到下竖行写着:“在下糜筠,买入贾诩之透亮奇玉两块,现已经付清黄金五百两。”左边一点写着:“在下贾诩,卖予糜筠奇玉两块,现已收到糜筠黄金五百两,对方已付清,属实。初平三年十一月……”
马日磾还没看完时,就叹道:“贾文和,你两块玉石就卖了五百金!你可真有钱啊!”
贾诩说道:“你搞错了,那位买玉的姑娘才是真有钱。这些都不是重点,你再看仔细点,能不能发现点别的。”
马日磾又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说道:“这上面的字迹有点像那谋乱书信上的字!”
贾诩没说话。
马日磾说道:“那些谋乱书信是糜筠写的!”他说完,转身就要出去。
贾诩拉住了他,问道:“马廷尉你这是要干嘛?”
马日磾说道:“糜筠就在前面,当然是抓捕她!把她投入大牢!”
贾诩摇摇头,说道:“不能抓。”
马日磾不解地问道:“她写谋反的书信,又陷害别人。为什么不能抓她?”
贾诩说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她是什么来头,你知道吗?不能轻举妄动。”
马日磾(字翁叔)说道:“在你来之前,我查问清楚了,她就是徐州巨富糜竺的妹妹。她人都到关中来了,写谋乱书信,有什么不能抓的!”
贾诩说道:“翁叔,看在你对犬子多有关照的份上,我多说几句。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新任徐州牧刘备的军队,就是糜家出钱资助的。陛下此前派陈宫到徐州去,就是想要控制徐州。
“现在朝廷好不容易对徐州有些影响力了,你抓糜家人,就可能打乱朝廷在徐州的布局。此事事关重大,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再说,只凭这执结上笔迹,也不能完全确定另外那谋乱的书信就是糜筠写的,还是要谨慎一些才好。”
马日磾听了,点了点头,问道:“那依文和你看,我现在该当如何?”
贾诩说道:“先把她软禁起来,以礼相待。不要只凭我这执结上她写的笔迹,可再派人到她府上搜查她以往写的书信,多加比对,如果笔迹都相似的,再把这事上奏给陛下,让陛下来定夺此事。”
马日磾依言照办,派人在长安糜筠府上又找到了她以往的书信,比对后,发现这些书信也跟谋乱书信的笔迹相同。
马日磾白发满头,额上布满皱纹。他问贾诩道:“朝廷跟糜家无冤无仇,她刚到长安不久,为什么要写这种谋乱书信?她写这些谋乱书信为了陷害别人,还是真要谋乱,只是她的家仆送错了地方?是谁指使她的?”
贾诩看了看马日磾头上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说道:“你跟我年龄相差无几,你照照铜镜,瞧瞧自己的模样,你这模样看着可比我老多了。操心太多事情,你会老得更快。我们的陛下天资聪颖,你把这事奏到宫里就行了。这种大事,天子有天子的对策。我们追查到现在这个地步,就已经尽忠了。不能过头啊!”
马日磾听了,沉默一会儿后,朝贾诩拜了一下,说道:“多谢!”
贾诩笑道:“不用谢!犬子在你手下当差,还要承蒙你多多关照!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告辞了。”
贾诩离开时,马日磾亲自送贾诩到大门外。
马日磾回来后,带上所有书信、证物,准备进宫面禀天子。只是走到半路时,又倒回去,来到了廷尉署的一间客厅内,糜筠在那里“做客”,门口有人守着。
“马廷尉,为什么不让我回去?”糜筠问道。这位远离家乡的姑娘,在离开两个亲哥哥糜竺糜芳后,神情间多了一份坚韧。
马日磾说道:“因为事情还没查清楚。”
糜筠说道:“那就问吧!我知无不言。”
马日磾摇摇头,说道:“我带你见天子,你跟天子说去。”
糜筠一惊,说道:“用不着吧!你不是廷尉吗?跟你说也一样啊!”
马日磾摆了摆手,说道:“不一样。走吧!”
这位老臣带着这位小姑娘,到了宫里,又经过通传,被准许面见天子。
小姑娘留宣室殿外,被几个太监看守着。
马日磾先跟着大太监杨顺进去了。
进去时,杨顺忍不住回头多看了那姑娘几眼,对边上的马日磾笑着说道:“马老,您这是在哪给陛下找来这么水灵漂亮的一姑娘?是要送给陛下吗?看不出来啊!没想到您这样的老臣,也会这一手,咱家佩服啊!”
马日磾听了,气得胡子都抖动起来,斜着眼藐了一下走在边上的太监,哼了一声,一甩衣袖,说道:“一派胡言!天下大事,岂是你说的这般儿戏!”
杨顺见这老臣如此动怒,知道天子是很重视这班老臣,只好赶紧闭嘴,只在前面引路。
马日磾面见天子行礼后,将核对的笔迹的书信呈了上去,又将情况一一禀明。
刘协听完后,大感不解,自言自语道:“糜家要造反?没有理由啊!徐州牧刘备指使的?也不太可能。”
这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马日磾。
马日磾回道:“此事事关天下大局,老臣不敢擅自做主。老臣已经将她带来了,陛下一问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