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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眠伤,重伤!
他肩臂中刀,他肋下着斧,他背部挨锤,他胸口受棒,他喷血!急退!
花十八心猛地疼了四下,一次比一次痛的深刻。她将柔柔地目光看向烂醉如泥的“三缸公子”温十七,她希望他出手,回应她的却是他轻微的鼾声。
“四大天王”狂进,楚云眠已退到门口,身后是白茫茫的雨街。
这条雨天几乎从来少见人迹的青石板大街上,此刻居然有一顶青衣小轿出现,抬轿的四名华服英俊青年,奔跑的速度,几乎就像是四匹奔腾如飞的骏马一样,抬着这顶轿飞奔而来。
眨眼间这顶青衣小桥就已冲上客栈长阶,前面的两名华服青年膝半屈,后面的同伴背微举,小轿仍然平稳如静水。
十三级石阶,在一瞬间就上去了,也就在这一瞬间,一条软索飞出轿子;也就在这一瞬间,软索系在了受伤后掠的楚云眠腰上;也就在这一瞬间,楚云眠被突如其来的飞索腾空拉起,跌进青衣小桥。
十余名捕快厢军已将小轿包围,长矛已将端起,腰刀已将出鞘,壶箭已将上弦,寒如冰霜的杀气,立刻已笼罩在客栈麻石阶前,甚至连飞檐上的风铃响都已有了杀机,每一只握住刀柄的手里,都握住了满把冷汗。
四名“轿夫”让人们眼前为之一亮,他们太年轻、太漂亮、太高贵了。
他们一个气宇轩昂,一个雍容华丽,一个风度翩翩,一个温文儒雅,他们立于剑拔弩张、杀气腾腾的捕快厢军包围之中,就如同一窝鸡鸭群里落进了四只骄傲的鹤。
花十八很快不记得楚云眠了,她两眼放光地盯着四个“轿夫”,口水流的让厨子唐招财和酒保雷进宝不忍直视。
花十八一直不否认自己喜欢美男子,更何况是四个大有来头的美男子。
——气宇轩昂的是骠骑大将军风大将军的亲弟风漫天,雍容华丽的是京城首富‘花开富贵’花四爷的独子花满天,风度翩翩的是户部侍郎雪大人的侄儿雪重天,温文儒雅的是侍读学士月阁老的长孙月中天,京城四少,风花雪月,名噪帝都。
轿子里的人呢?
轿子缓缓的、轻轻地落地,寂静无声。
刘得划双手执着一柄至少有两百斤重的虎头大刀,吼叱着冲杀过来。他身形魁梧,脸肉横生,厚唇如猩肉,铁髭如猪鬃,迎着门外漫天风雨,逆光冲杀过来,恰似浑身炸开了百道银线。
——这股冲杀过来的气势,无人敢挡!无人能挡!
突然,刘得划他大叫一声,巨大的身形往后倒。
他倒下去的时候,额头多了一记红印,小小小小小小的红印。
当他如同重锤般倒在地上的时候,那小小小小小小的红印突然渐渐扩大,最后“蓬”地一声响,额角裂开,血光暴现。
然后,大家就看到了一根手指,白皙,修长,秀气的中指。
这一根手指,自轿帘里伸了出来,现正缓缓地收了回去。
这一指不但要了“四大天王”之首刘得划的命,也震住了全场,人人都望定了轿帘。
轿帘的布很厚,还绣着牡丹吐艳的图案,谁都看不透帘后的事物。
黎鸣衣衫尽湿,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他大吼一声,倒拖着双刃开山巨斧,直攻向轿蓬。
他身形最高大,但动作也最快,巨斧在他走动的时候与青石地面摩擦出一串火星,视乎要连人带轿都要劈为两截!
可是轿子并没有裂,他自己却裂了。
他的鼻骨裂了,他的人打横飞出门外,“叭”地落在大街上的水洼里,水面立即冒出了血红,他就再也没有起来过。
轿帘里又伸出了一只手指,拇指。
——一根翘着美丽弧形的拇指,好像正在夸奖着黎鸣这一斧耍的还不错一般。
郭复乘和张雪有惊恐的对视一眼,忽然都觉喉头苦涩,全身都冷得发抖。
四名抬轿子的华服美貌青年看着他们,神色就像看到两个死人,眼睛里带着不经意的怜悯。
郭复乘狂嚎,挥锤。
张雪有怒吼,抡棒,
两个人什么都豁了出去,挥锤抡棒砸向轿子。
然后,大家就发现了一件事。
郭复乘和张雪有,都仰身倒在石阶上,咽喉都多了一个血洞,飞檐泻下的雨水灌了进去,又和着血水涌了出来。
这次,轿帘后伸出了两只手指。
一左一右,都是尾指。白皙、修长、秀气的手指,不沾一滴血的尾指。
“走!”轿子里响起一声女子的低喝!
客栈内剩下的二十几名捕快厢军,呆若木鸡的看着四名华服青年抬着青衣小轿调转轿头,下阶,离开,最终消失在街尾白茫茫的雨雾里-------
——每个人都是单枪匹马在闯荡险象环生的人生,一念起,风生水起;一念灭,万劫不复。生命里永远让人怀有希望,却又充满撕毁希望的残酷。
“四大天王”死了,他们是京师八十万禁军里的勇将、干将、猛将、悍将,他们是安天命的兄弟。
安天命曾经扶植过他们,所以,安天命一句话,他们就来了。
自京师而来,带着杀意。
他们来的目的只有一个:杀死楚云眠。
——替安天命的胞妹安琪儿郡主洗刷被弃婚的耻辱!
然而这惊心动魄的一战,直到“四大天王”全部横尸当街,在楼上观战的安琪儿都始终没有动容一下,好像整件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死的不是兄长的心腹爱将,而只是四条野狗。
雨歇,已是掌灯时分,灯下的安琪儿云鬓散披,眼睛像秋水一般亮丽,别具一番幽艳,别有一.。
她颈肩的衣裳散开,却披着冷北城的袍子,掩映着她水绿色的宫装纱衣。她那一双眼眸,比烛火还灿亮,仿佛像一个深湖,浮漾着千年流云的梦。
冷北城只看了那么一眼,觉得自己在梦里,梦见了梦里的雅雅,醒来发现不必再梦,原来梦的梦里不是梦,而是世上真有这样柔艳如雅雅的女子。
“轿子里救走楚云眠的人,是息红泪。”安琪儿幽幽的道。
“‘四大天王’死了,你一点不感到痛惜吗?”冷北城又开始咳。
“像他们那般的武夫,我哥哥手底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有什么好痛惜的?”安琪儿靠在楼头栏前,似是在俯视黄昏雨后的风景。
冷北城沉默,只是咳,越咳越剧,好似要把心肺都咳出来方可甘心似的。
“楚云眠必死,因为他不但负了我,还夺走了我哥哥的心上人,息红泪。”
安琪儿回身,眼睛眨了眨,就连桌上的烛火都为一黯,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那一对深邃而清灵的眸子,像一个惊喜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