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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锦悄悄睁开眼睛,看到那二人都在向车窗外看去,连忙向怀里摸了摸,觉得留有母亲遗信的那黄绸还在,方觉得稍稍安心。
若锦趁着清醒默默练习玉女心经,渐渐地进入到忘我的境界。大约用了一个时辰,她只觉得神清气爽,知道再用功几天,就可以自行冲开穴道了。
车轮滚滚,若锦不知道自己被带到哪里去了,她想起少康,不知道他可发现自己的踪迹?她哪里知道少康这一番际遇,正在愁肠百结,只听那个熟悉的男子声音道:“黑姑,这丫头没动静吧?”随即腰间一麻,若锦又昏昏睡去。
却说少康一路东行,他记挂若锦,晓行夜宿,马不停蹄,这天来了一个叫阜平的小镇。越往东行,天气便不似边塞那般萧瑟,枝头依然有片片红叶随风飘舞,景色秀丽。看看天近黄昏,少康觉得又渴又饿,见路边有个茶亭,他便下马,走进那茶亭歇脚。
茶亭里相当冷清,卖茶的看上去像父女二人,那少女最多十五六岁。少康风尘仆仆,背着长剑,看他走进来,那少女满是笑容的脸上仿佛还有一点惊慌,中年男子连忙走过来,用袖子将座位擦了又擦,连声说道:“香儿,还不快去给贵客泡茶?”
那叫香儿的少女连连答应,不一会儿端了一壶茶过来,细声细气地说道:“公子请用茶,这是上好的梅花香茶。”她父亲接着端来一盘瓜子、一盘糕点,殷勤地侍候着。少康觉得过意不去,连声说:“多谢大伯。”却见那父女脸上笑容似乎很勉强,中年男子甚至还有隐隐的愁容。少康看看自己,风尘满面,背着长剑,不由暗暗好笑:“看来他们以为遇上强盗了。”
少康喝口茶,只觉满口生津,茶香中混着淡淡的梅花香味,不由赞了声“真是好茶。”
少康见那父女二人唯唯诺诺,拘谨中透着慌张,便想打消他们的顾虑。他笑了笑,尽量温和地跟那中年男子搭话问道“大伯,我是从西庸来,到上京去投奔亲戚。你这茶亭虽小,泡得茶却好,点心也好吃。”
那男子两手相互搓着,小心翼翼地说:“公子觉得好,那就是我们的福气了。”看少康态度温和,香儿忍不住答话:“别看我们卖茶,一年到头也不舍得喝这梅花香茶几次呢。这几年光景不好,粮税又重,这梅花香茶是我爹备了专门招待贵客的。”那中年男子道:“是啊,乡里乡亲是不舍得喝这茶的,他们平常路过,也不过喝一钱两碗的粗茶,点心是从来不舍得吃,饿了也只买个大饼填肚子。”少康笑道:“如此多谢大伯用待贵客之礼待我了。”那父女俩连连点头,笑容满面,看上去又讨好又害怕。少康在心里暗笑:“看来他们真当我是强盗了,生怕得罪了我收不回茶钱。嗯,等遇到客栈,待我去好好梳洗,换换衣服。”
说话之间,门外有两个骑马的汉子路过,他们勒住马疆,却并不下马。只见他们将两块木牌往地上一扔,粗声说道:“给大爷把这两个水囊装满你们最好的茶,再拿两盒梅花糕。”那父女两个连声答应,香儿将东西递给他们:“两位大爷,这是您要的东西。”两个汉子劈夺过去说:“知道了。”策马就走。少康见香儿将地上两个木牌拾起来,交给她的父亲。那中年男子“唉”了一声,将木牌随手扔在窗台上一个盒子里。少康抬眼看去,只见已有大半盒同样的木牌,不由在心里暗暗纳闷:“这是什么规矩?喝茶不给钱,可以用木牌抵帐?”
少康将茶喝净,站起身说道:“谢谢大伯的茶。您看多少钱?”那男子道:“公子要走?香儿,再包上两包点心,好让公子在路上用。”少康连忙道谢:“还是大伯想得周到。如此,请您一并算帐吧。”
只见那男子沉吟了一会,说道:“公子没拿记牌是吧?那算了吧,我怎么好要您老人家的钱呢?就当是小老儿孝敬您的吧。”
少康笑着说:“大伯,您不要害怕,我不是强盗,不会赖账的。再说,你这小店本小利薄,经得起几次这样的孝敬?”那男子诚惶诚恐地道:“公子您别骂小老儿了,等您下次带了记牌再一并记上便是。”
少康怔住了:“大伯,什么是记牌?你们这店只收记牌吗?”那男子也愣了一愣,问道:“怎么,公子不是到落梅山庄的吗?”
“什么落梅山庄?”香儿见少康人长得俊,说话又和气,大着胆子说道:“公子,您当真不是落梅山庄的客人吗?”少康将一枚银锭硬塞进男子的手中,笑道:“大伯,多余的就当我存在这里,等回头我再来叨扰的。这落梅山庄是怎么回事?您能不能跟我说说,为什么么到落梅山庄的客人你们就不收钱?”
香儿嘴巴伶俐,听少康问,叽叽呱呱地说起来:“公子,这落梅山庄的庄主叫康元德,我们阜平数十里的田地都是他家的。他手下的家丁个个会武,有上百个呢,个个凶得很。听说他在皇宫里都有好朋友。今天是那康元德五十寿辰,落梅山庄大宴宾客,要连请三天呢,听说光请贴就发了几百张,所以这几天从这儿路过的骑马人都是去给他贺寿的。”
“哦,他在宫里都有好朋友?哦,他家的客人你们就不收钱,是康元德不许你们收钱吗?”
那中年男子叹口气说:“公子不知道,这康元德仗着宫里有人撑腰,县官也不敢管他,整日里横行乡里。他家仆人来喝茶从来不付钱,看到那记牌了吗?落梅山庄的管家吩咐小老儿,凡他家客人、家丁来小店都不许收钱,到年底拿着记牌一总去山庄帐房算帐。话是这么说,年底小老儿又能收几个钱?他就是不给,我也不敢要啊。再说了,他家客人就是不拿记牌,小老儿又如何敢收钱?”
少康听得心头火起,他忍住怒气,问道:“难道整个阜平就没有人敢抱不平吗?”
那男子低声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还有更可恨的呢,在这方圆百里附近,哪家姑娘长得好看,特别是长眉凤眼的姑娘,他家家丁发现了就要带人家姑娘走,不同意就强带了人去,说是送到宫里孝敬皇帝。公子您想,这康元德不但家大业大,身上有武功,还有皇帝当靠山,还有谁敢惹他?”
少康听到这里,心中暗想:“如此看来,皇帝的确是个昏君。待我与师妹寻到上京,宰了这昏君。只是听上去这些姑娘,怎么都有点师妹的样子呢?”若锦的倩影越来越清,长眉入鬓,凤眼含愁,少康甩甩头,问道:“大伯,这落梅山庄怎么走?”
“哎呀公子,你是外乡人,可千万不要去管那些强盗的事呀。会吃亏的。”
“放心大伯,我只是问问,我还要赶路呢,不会去招惹他们的。”
“对呀,赶路要紧。那落梅山庄就从这小路往东南去,不过三十里有一座苍龙山,拐过去长长的山谷,山谷尽头长满梅树,落梅山庄就在那里了。”
少康走出小店,暗道:“既是那落梅山庄宾客人多,且待我去探他一探,借机打听打听师妹的消息。”
少康先到镇里新买了一身新衣,鸭蛋青的锦衣外套一件灰色坎肩,显得他肤白如玉,剑眉星目,玉树临风,好一个翩翩佳公子。少康打马行来,一路上倒没最见到多少人,偶有三两个农夫,看到他去往落梅山庄的方向,便都赶紧低头避开。少康心想:“看来这落梅山庄的确很是霸道,让乡人见而生怯。”他少年心性,不由得想:“且待我换个面相。”拿出顾飞川送他的易容丹,用水化开,轻轻涂在脸上,临水一照,只见水中人影黄色面皮,形容猥琐,看上去至少40岁,哪还有半点翩翩少年的影子?少康得意地笑了笑,看看天色已晚,暮霭沉沉,忙打马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