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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诸人都用不满的目光盯着神光,意思很明显——我们等了两个时辰才等到她来,你倒好,你不只睡了一觉,一醒来就把她支走了。
神光也不辩解,忽然又问了一个问题:“你们看见她的时候,想起了什么?”
小和尚戒嗔流着口水道:“我想起了仙女。”
谢白衣道:“我想起了美、气质和优雅,还有凄惨的命运和不幸的爱情……”
阴冥冷哼一声道:“我想起了这里不是我这种大侠该来的地方!更不是你们这种出家人该来的地方。”
随王道:“我想起了她的身材……”
神光叹了一口气,默然不语。
众人都问:“大师,你想起了什么?莫非是□□空即是色……”
神光又叹了一口气道:“我想起了我们都没带钱。”
众人“哎哟”一声,猛然醒悟过来,面面相觑。
随王道:“大师不是专治不孕不育吗?你们说,她看起来像月事不调吗?”
谢白衣摇摇头:“她眸凝春水,颊红新荔,额生莲花,唇生艳色,实在不太像。”
说话间门帘轻响,花未亡已经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只画着折枝梅花的青瓷瓶子,很小的瓶子。
“大师,请慢用,这就是你要的梅花素心露。”花未亡将青瓷瓶子送上。
“多谢女施主。”神光说着一饮而尽。
“大师,这梅花素心露好喝吗?”花未亡问道。
“……好喝。”
“还想喝吗?”
“……可是,我们钱不够。”
花未亡将青瓷瓶子收起来,慢慢抚摸着:“你知道这一瓶多少钱吗?”
“不知道。”
“十两黄金。”
众人顿时呆住。
一群人都在寺庙里修行,都不可能带着这么多钱,找家里人要,要是知道在逛,更不会给了。
正在无计可施之时,小和尚戒嗔粉面微红,低声道:“那个,女菩萨。我们都没带钱。”
花未亡的脸色更冷了:“是开玩笑的吧?这里的规矩就算新人不知道,谢公子和随王总不会不知道的吧?”
戒嗔用期盼的神色望着她,极认真地说道:“那个,我可以和你喝喝小酒,谈谈人生,聊聊理想,然后你就不用给我钱了。”
“我们相互抵消了,好么?”
众人忍俊不禁,差点笑得将口里的酒喷出来。
花未亡的脸色变了变,反问道:“谁告诉你的,你和人喝喝小酒,谈谈人生,聊聊理想,就可以赚钱的?”
戒嗔四下瞟瞟,谢蕴和随王都在拼命和他眼色,阴冥冷着脸,只有神光面带微笑,似乎很好得罪的样子。
于是,他努努嘴:“是方丈告诉我的。”
戒嗔又道:“施主,你月事不调么?这个方丈可以治……”
众人心中一声叹息。
“我月事每个月来四次,每次来七天,正常得很。”花未亡冷哼一声道,“那就让你的方丈和我喝喝小酒,谈谈人生,聊聊理想,这钱便可以抵消了。”
戒嗔惊喜地叫道:“真的?”
花未亡点头:“真的。”
随王赶紧道:“这方面我最擅长。还是让我和你喝喝小酒,谈谈人生,聊聊理想吧!”
谢白衣白他一眼,赶紧道:“你刚才明明说一看见她就想起了她的身材,现在又来装清高,装文艺,你虚伪不?还是让我来,我是个文人墨客……”
随王愤愤不平道:“你刚才还说一看见她就想起了美、气质和优雅,还有凄惨的命运和不幸的爱情……还凄惨,还不幸,还爱情。切!真恶心!还是让我来……”
阴冥鄙视地看了他们一眼,有些扭捏道:“这个,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心里尽是些花花肠子,不像我这种大侠是个直人……”
众人“切”了一声:“刚才是谁说一看见她,就想起了这里不是他这种大侠该来的地方!更不是你们这种出家人该来的地方。”
正在争吵之际,神光叹息道:“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既然女施主如此要求,贫僧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戒嗔冲上去抱住神光:“方丈,你需要有人陪聊么?”
神光推开他:“不需要。”
戒嗔又冲上去抱住花未亡:“女菩萨,你需要有人陪听么?”
花未亡推开他:“不需要。”
众人都退下了,小和尚戒嗔走在最后一个,临走前还顺手拿走了一个木瓜,一张脸皱得跟个核桃一般,口中喃喃自语:“哼!谁稀罕陪你们。我还要留着时间赚钱呢!谈谈人生,谈谈理想,谁不会啊!切!”
花未亡走过去坐在美人榻上,就坐在神光身边。
神光顿了顿,然后轻轻往旁边移动了一下,脸上又微微红了起来。
这轻轻的移动,被花未亡察觉了。
花未亡顿了顿,问道:“和尚,你脸红什么?”
神光:“阿弥陀佛。贫僧没有脸红。”
花未亡:“你这么说,就当我是瞎子了?”
神光:“……女施主不是瞎子。”
花未亡:“那你不承认是什么意思?”
神光:“……贫僧没有什么意思。”
花未亡:“没有意思是什么意思?”
神光:“……”
花未亡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大师,你此生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神光双手合十,肃然道:“度能度的人,救能救的命。”
花未亡望着他,觉得他这一刻宛若西天佛祖。
可是,佛祖也有身在地狱的时候。
神光的目光微微扫了她一眼,便悚然一惊般地收了回来。
那女子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可是却带着无边媚色,春意盎然地想将他淹没。
然而,那媚色里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凉。
他赶紧低头,念念有词,然后身上又起了一层金光罩。
忽然,她嗤笑一声,手伸了过来,手指轻轻掠过他的光头、眉毛、眼睛、鼻子、口唇。
神光一阵颤抖,往后躲避,那金光罩金色的字迹不断漂移,颤抖。
后面是美人榻的靠背,无处可退。
那一只手看似柔软,却如同鞭子一般,狠狠抽在他的心里,鞭笞着他的信仰。
“施主,请不要这样。”
他的推拒有些软弱,因此便有些力不从心。
“请不要哪样?不要哪样?说清楚。”
花未亡低低说着,她的手游走,伸进他的领口,探入,抚摸。
她忽然微微颤抖起来。
这个人的肌肤如此寒凉,如此清洁,令她生出了自惭形秽。
这世间,只有那些从未遭受过苦痛磨折的人,才能拥有这样的清洁。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能拥有这样的清洁?
花未亡手上加重了力道,像携带着深深的恨意,那和尚发出一声低低的□□,一向悲悯的眼神忽然荡漾了起来,浑身如同火烧火燎一般的烧过。
他猛地站了起来,声音有些颤抖,再不敢看那女子一眼。
“施主,请,自重。你再这样,贫僧就……”
花未亡继续走过去脱他衣裳,笑得妖娆妩媚:“就怎样?莫非你终于想通了,想做一个真正的男人?还是你决定认输了。”
神光推拒不及,衣裳被脱了下来。
满身的伤痕。
背上刻了两行刺青的字,在淡金色的肌肤上,显出一种凄艳和悲怆。
犹如莲花不着水,亦如日月不住空。
花未亡涌起了一阵强烈的渴望,她想要他的血。
自从当了“尸人”以后,她经常喝别人的血,喝了那么多,却依然感觉很渴。
她想喝他的血。
花未亡的手在那两行字上轻轻抚过,淡金的皮肤起了丝丝战栗:“这两行字是怎么来的?”
神光叹息了一声,背部的肌肉往里收缩了一下:“阿弥陀佛,施主,这不过是幼年时,师父为我刻上的佛号罢了。”
花未亡忽然笑了起来:“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说谎的话,不怕下地狱吗?”
神光正色道:“贫僧从未说谎。”
花未亡继续盯住他,他已经恢复正常,依旧是一副坐怀不乱的高僧模样,看也不看她一眼,谁说的出家人不打诳语?
“和尚,我们的赌局,还记得么?”花未亡问道,往屏风后面看了一眼,屏风背后有一个淡淡的凸起的影子。
那是她的影杀。
七公子交代,你不用亲自杀了他,只需毁了可以了。
之前,神光要她下去拿梅花素心露的时候,意思是提醒她下去安排好她想安排的事情。
他早就明白她做什么。
可是,他仍旧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