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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仿佛独自徘徊在暗无星辰的宇宙中,这个世界里除了黑暗外一无所有,甚至连声音都感觉不到。然而我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恐惧,无喜无悲,唯独只有孤独和彷徨。漫步在这个只有黑暗的世界里,我看不见自己都身体,但能感觉得到四肢的冰凉。我已经死了吗?记得被秦嵘打了一针后没过多久我就有这种预感了……真可惜,不知道朋友们是否已经脱离险境,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才是那个幸运的人吧。
“我们又见面了。”在一片漆黑幽静中,我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虽然看不见他,但我能感觉得到我们的距离很近,相当近,已经不是在耳畔响起,更像是我的脑海里传出的一样。
“你是谁?在哪?”
“我是谁?我就是你啊,你看我们已经一体了。”难以置信,我精神分裂了吗?莫非真的是在自言自语。
我的脑海不禁闪过上一次中弹昏迷时梦境中的那个自己,而那个声音的主人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笑道:“没错,就是那个你。”
“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是时候该醒来了。”
“什么?”
“还不明白吗,杜宇恒,你还有好多事要做……”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谁?”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我,他好像已经离开,黑暗中又仅剩下我一人。不对,还有别的声音!这次传来的声音富有节奏而且由弱渐强像渐进的鼓点变得亢奋有力——那是我的心跳,是我生命的象征,我还活着,没错!我还活着!
我感觉到肺腔的收张,感觉到四肢骤升的温度,感觉到远处的一点启明星的光芒。一阵阵从心脏传来的悸痛猛然敲醒了我迷惘的灵魂,前方的光芒愈发的明亮,我想伸手遮挽,这时我才发现又再次看到自己的手,耳边朦胧间听见一片模糊的嘈杂声,鼻腔里也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时候离开这鬼地方了!一念之间,远方的星光骤亮,光明在刹那间扩散,耀眼的白光让我又一次看不清前方。
“啊?快看!”我第一时间就辨认出这是梁旻莨破涕为笑的声音,她如同在无垠的海上发现了一片新大陆一样充满惊喜道,“快看啊!他醒了!”
我的视线随之恢复,熟悉的伙伴们一个个泪流满面地看着我,一时间让我好不适应。胸口上的隐痛还没消去,估计刚才是他们在抢救已经停止心跳的我。
“你们刚才没有做人工呼吸吧……”没想到我醒来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朋友们哭笑不得。
张晓颖十指合实伸了个懒腰,笑道:“废话,你都没心跳了。不这样,你怎么醒过来。”看她那个样子,我估计也猜到是谁救了我。如果让梁旻莨来做,估计我没被活生生按死就算万事大吉了。
“你没事吧?有什么不舒服吗?”
我歪嘴一笑,第一次看见热泪盈眶的黄玮峥,一定要记住这个时刻,以后作为调侃他的话柄。刚醒来的我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只好用手轻轻推了推他笑道:“没啥事啊,和睡了一觉差不多。”
“有机会还是做个检查比较好。”真受不了这家伙的谨慎,不过也是,谁知道秦嵘打了什么玩意在我身体里。想到这,我才意识到还有个人不知道现在如何。
“谢涛呢?”
“我没事……”我们都朝靠在离我头顶不远的墙边的谢涛看去。他满头大汗,感觉有些虚弱,用衣布从当绷带缠绕的腹部依然染红了一片,但看上去应该暂时止住了流血,虚弱的他腼腆道,“谢谢你刚才舍身相救。”
我向他点点头,感受着这一份宽容后带来的感激。比起黄灿民来说,谢涛的确是幸运的。可怜的黄灿民冷冰冰地躺在血泊中,他的躯体已经开始发白,如同被人遗弃一样远远的躺在远处。他的脸没有朝向我们,但愿他已经安详的闭上双眼……
见到我醒来,两个负责看守的匪徒也前来确定我的状况,他们俩一个手里拿着的散弹枪正是从黄玮峥手中缴获的那把伯奈利m4。这家伙站在黄灿珉的尸体旁,不耐烦地踢开他的腿,就好像踢开一个碍事的垃圾一样,让人看了就窝火,然而他手中的枪让我们也奈何不了他的所作所为。另一个面相儒弱的匪徒手上只是拿着一把柴刀,他虽然个子挺高但却有些单薄,年龄应该和我们相差无几,如果不是碍于他的同伴,我和黄玮峥应该可以轻松制服他。
“让开让开。”那个高个子匪徒狐假虎威一般推开我的朋友,凑热闹似的瞟了我几眼,确定我醒了后刚一转身,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颤栗在原地不动。
他的同伴觉得奇怪,向他问了几句,但高个只是呆若木鸡定视前方面无人色,僵硬的嘴巴如同丧失语言功能一般呀呀无语。韦厉勤第一个发现有些不对劲,扭头一看,赫然像触电一样往后一跳,本能地一揽手把我们全都往墙边赶去。
也是在同一时刻谢涛朝那个全然不知发生何事的匪徒喊道:“小心!”
拿枪的匪徒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他想警告谢涛结果却无意间发现在他身后本已经死透的黄灿珉像鬼故事里尸变了一样爬了起来。看到这一幕,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脊背一凉,那匪徒惊慌失措朝黄灿珉开了一枪。近距离的散弹射击直接让黄灿珉皮开肉绽,左手也被炸得粉碎。可怕的是它根本感觉不到痛苦,依然扭动着脑袋用没有瞳孔的灰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眼前的匪徒,无力地张开嘴,发出如冤魂般苍白的哀吼。应该说它早就不是黄灿珉,只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罢了。
面对将要朝自己扑来的黄灿珉,匪徒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即便手中拿着威力强大的散弹枪也无济于事,他双腿战战地僵直在原地,犹如被魔咒禁锢,形同雕像。
“开枪啊!打他的头!”
黄玮峥刚给出关键的提示,病变的黄灿珉就像一头发狂的猛兽朝匪徒一扑。那家伙根本就没有时间抵抗,便被压倒在地。必死无疑的他向我们呼救,可手无寸铁的我们又怎敢上前因祸上身呢?他那个拿着柴刀的同伴像个被吓傻的小姑娘一样僵在原地,手中的柴刀也被抖落掉地。
眼疾手快的张晓颖临危不乱,她二话不说捡起柴刀,箭步飞身冲到还在啃食匪徒的黄灿珉背后;意识到威胁的黄灿珉也在这时转身一看,如有所思地凝视着她,仿佛还残存一丝意识。
“我可不会手软,大兵哥。”张晓颖歪嘴一笑,“安息吧。”
黄灿珉没有攻击近在咫尺的张晓颖,似乎有意让对方了结自己一样。与此同时,张晓颖双手紧握柴刀捅破黄灿珉的天灵盖,直插其大脑。顿时脑浆四溅,变异者随即毙命倒地。张晓颖并没有像我当时解决第一个见到的变异者那样脑子一片空白地站在原地恍惚,也许她早已对了结变异的亲朋好友习以为常。
“你被咬了。”走到奄奄一息的匪徒旁,一身血迹的张晓颖不带一丝感情地审视着血泊中抽搐的匪徒,抛下一句最终宣判后就立即手起刀落执行死刑。
匪徒一命呜呼,他剩下的那个同伴此时还没有从惊悚中走出。张晓颖捡起地上的散弹枪,还从匪徒的尸体上找到了一些子弹。她把这些都交给了黄玮峥,说是这种光有气势却不实用的武器对她没有什么帮助。黄玮峥心里一定不赞同女猎人的观点,但审时度势,现在无暇争论,他别有意味的朝张晓颖诚然一笑,没有多说便接过散弹枪和子弹。
惊魂未定的年轻匪徒缩卷在房间的角落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们各自紧张有序地商量计划整装待发,他并没有阻止我们的打算,我猜他也没能力这么做吧。把他留在这基本上就是等着接受秦嵘的惩罚,估计也只是死路一条吧。我跟几个朋友商量后还是决定带上他一起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
“你能弄到车吗?”我算是给这家伙一个机会,“留在这你也活不了,跟我们一起走吧。”
“我……”
“帮我们弄到车和药,之前什么就一笔勾销。”韦厉勤双手叉腰站在我身后,也不知什么时候在我原有的条件上再加了一条。
“应该可以……”
“好的,你叫什么名字?”
“林瞿……”
“嗯,那现在起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不要有侥幸的想法。”
我估计韦厉勤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好在林瞿没有在乎,他很有诚意地告诉我们道:“现在秦嵘带着大部分人去袭击田阳基地了,这里没有什么人把守,你们……我们应该很容易就弄到车。“
“等一下,你说去袭击田阳基地?”听到自己基地即将受袭,谢涛激动地在黄玮峥搀扶下上前扶着自己的伤口问道,“现在应该已经是晚上了,外面到处都是变异者,他们一大队人马连田阳城都穿不过……”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谢涛也接受了我对变异者的称呼。他还没说完,林瞿就打断道:“秦嵘已经找到方法短时间阻止那些丧尸……就是你说的变异者进攻。”
“什么方法?”
“变异者畏光。”
“这我们知道,可是它们会进攻也会聚集在光源下,如果用光在夜里探照,那么岂不是会被包围?”
“如果一路开着车就不会担心被围堵了……我们前几天修复了一部装甲车。”
“装甲车?”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了节省油料,田阳基地仅有的两三辆装甲车很少出动,没想到这些悍匪竟然也弄到了一辆。
“嗯,用装甲车开路,剩下的车子跟进。车顶上装上强光灯照明……”
“等一下,”梁旻莨似乎意识到了匪徒们的作战计划,“如果是这样,那么秦嵘是想把整个田阳城里的变异者都引到田阳基地那边吗?”
“是的。”
面对林瞿的肯定,我们全都为之震惊。即便是作战力强悍的特种部队也无法抵挡整座城市丧尸群潮水般的袭击,那么秦嵘就可以借刀杀人,轻松消灭自己的“盟友”。谢涛焦躁不安地想立刻离开这里赶回基地预警,可惜他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允许他这么做。
“谢涛,你现在只能留在这。”我对这个逞强的忠实大兵说道,“我和林瞿回基地去告诉刘礼承,让他做好准备迎战。”
“不行!你回去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你忘了,陈茉和班智瑜还在那,而且我也有话要对刘礼承说。”
“我和你去。”黄玮峥拉栓上膛,我如果不同意的话,估计想要他那把枪也是不可能的事,“之前让你单独行动,结果差点送命。”
“好像是你先被俘的吧。”玩笑虽如此,我自然还是答应他与我同行。
“如果是这样,那我也跟你们去。”梁旻莨喊道,“我也要为龙皓报仇!”
“报仇?哦,他还活着,就在基地里。”黄玮峥像是想起落在家里的包裹一样一拍脑袋说道。
“啊?那太好了,你怎么不早说……”梁旻莨小声嘟囔了几句,一转眼脸红起来,也不知道这些家伙在被俘的这些日子里培养出了什么感情。桀骜不驯的大小姐竟然会脸红,估计其中肯定有文章。
“好吧,那就这样,我们分头行动。林瞿,你告诉张晓颖药放在哪,然后张晓颖就去拿。韦厉勤,你就和张晓颖一起照顾谢涛,记得不要待在这个房间,找个地方先藏起来。”
“我知道你们可以躲在三楼逃生出口左边的一个储物间,基本不会有人去那片地方,而且那个储物间也不容易被发现。”虽然对林瞿的建议将信将疑,但我们还是决定依此而行。
也不知道我从哪来的信心如此镇定自若,大家也没有异议,行动随即开始。离开房间时,我还听到韦厉勤对张晓颖颇具幽默的搭讪,不过还没等到张晓颖做出回复,不知情的黄玮峥就关上了门,我想可怜的韦厉勤估计不会得到什么友善的回答吧,但愿他待会能找到一些止痛药。
林瞿并没有耍小聪明,在他的帮助下,我们一行成功躲过了留守匪徒的耳目来到百货商场的一楼。出于安全考虑,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已经完全被封死,而一楼则直接成了他们这个要塞的停车场和卸货区。在这一层的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焊接铁笼,这就是我和谢涛之前在楼上看到的“角斗场”吧。里面肮脏的血迹和空气中弥漫的夹杂着血腥的腐臭味,不断勾起梁旻莨痛苦的回忆。
绕开铁笼再往商场的正门潜行一小段距离后,我可以明显感觉到空气中气味的变化,那些杀戮的味道渐渐被一股刺鼻的油渣味取代,脚下的地板也变得灰黑滑腻,这里大概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吧。算不上开阔的空地上能清晰地看见那些车轮碾压后留下的痕迹,只可惜车大多都已开出随秦嵘一同突袭田阳基地。还好有一辆没有经过什么改装的白色面包孤零零地停在墙角,一个穿着白色背心的男人正全神贯注地为车窗焊接铁网,全然不知我们正悄悄靠近。因为已经入夜,为了不引起城中游荡的变异者注意,商场里的主要照明都已经关闭,剩下的一些应急灯光不足以暴露我们踪迹。
黄玮峥手中的散弹枪是我们唯一的武力保证,不过我相信他绝对不会轻易开枪,毕竟我们面前的是人类而不是变异者。一枪崩了这家伙绝对不是我们的上策,这不仅会暴露我们引来匪徒的支援,我们也并不希望滥杀无辜。躲在紧邻柱子的柜台后,我们几人低声细语加上难以互通的手语相互商讨对策。我本来还担心会因此引起那个匪徒的注意,谁知梁旻莨在我们商量无果的情况下擅自行动悄步靠近背对着我们的修理工。
虽说我不得不赞叹这个大胆彪悍的女孩轻盈的脚步,可她这个冒险的举动的的确确让平时被冠以莽撞之名的我都捏了一把汗。她就像随着无声的旋律在光与影间翩翩起舞,一支不祥的华尔兹正一点点逼近尚不知情的技师匪徒。梁旻莨飘过放在地上的工具箱,悄然无声地抽出放在箱子里的一把金属板手,一眨眼又闪进黑影中,在离匪徒还有几米的之遥时飞步一蹬,如黑夜掠影般一闪而过。正当我们的注意力还集中在这位死亡舞者的身上时,可悲的修理工连自己是如何遇袭都不知道就倒在梁旻莨的脚下。
“他死了?”说实话我由衷的惊叹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妙龄少女如同杀人于无形的舞姿。
“管他呢,快走吧。”梁旻莨抖了抖肩膀,示意让我和黄玮峥把这悲剧的家伙藏起来,我们俩连忙照做。
林瞿自告奋勇坐上驾驶座发动了尚未改装完成的面包车,刚一上车,他便发现放在副驾驶座上的95式步枪,估计这也是从我们身上缴获的战利品,更幸运的是这旁边还放了一盒弹匣。林瞿拿起枪转向我时,我的心里赫然一怔,如果在这个时候,这家伙朝我们开枪,别说站在他面前的我,就连拿有散弹枪的黄玮峥恐怕都会被打得个措手不及。
然而我们的新伙伴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邪恶,他微笑地把枪递给我,笑道:“我还没摸过枪,这个应该是你拿手的吧?”
“呃?哦,没错。”我接过步枪,胸口依然还在剧烈的跳动,回头一看,我身后的黄玮峥也是刚刚放松,提起的枪也随之悄然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