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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范婧妃方才看了雪地上的那些字之后,她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情愫,下意识就想过来好好看看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进入院中时刚好听到男子的张狂笑声。
男子双目微闭,手持长剑傲然立于雪中,犹如一把笔直钢枪,任由漫天雪花落在他的发梢,肩膀,说不出的放-荡不羁。
美妇人笑了,温婉道:“代儿,拿我的琴来。”
谢君代呆了一下,旋即惊喜的点了点头,快步而去,夫人上次弹琴是什么时候?她已经记不清了。
清秀女子很快带着琴回到院中,上好檀木质地的木琴古色生香,琴身雕龙画凤,琴弦紧若游丝,一看就是宫廷御用的名品。
美妇人接过清秀丫鬟递过来的古琴,在屋檐下缓缓坐了下来,把琴放平后轻轻抚摸着琴身,凝气沉思,她看了看院中的男子,嘴角勾起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修长玉指拂过琴弦,悠扬琴身陡然在院中响起。
默然而立的男子猛地睁开眼睛,携着长剑翩然起舞,乌溜溜的黑发垂了下来,如同一幅飞扬的黑绸,在一片雪白中尤为显眼。
琴声柔和如小桥流水,音色清清冷冷,汩汩韵味,男子的剑灵动飘逸,剑尖时而飘忽,时而凝练,如行云流水般,连贯洒脱。
雪势渐大,美妇人的手指慢慢变得眼花缭乱,琴声如同潮水渐起一般变得急促,犹如万马奔腾巍峨高山一般气势磅礴,院中那柄上下纷飞的长剑陡然变化,风生凛冽,大开大阖。
姜懿面色如霜,唇角带着一抹桀骜不驯的冷笑,剑势暴涨如虹。
院中飘雪如同被怒浪席卷一般,如影随形,倾斜向院中的男子。
刹那间,风雪乱人眼。
谢君代瞧着那道矫健身影,咬着红唇,神色复杂。
琴音渐渐消散,姜懿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划开一道绚丽圆弧,继而停剑收势,无声无息。
一切归于平静。
范夫人纤细手指按在琴面上,望着男子怔怔出神。
姜懿拎着长剑走到妖娆妇人面前,由衷赞道:“好一曲高山流水,能弹出如此天籁之音,姐姐还敢说你不是天上的仙女?”
“仙女会为下凡你弹琴奏曲?你倒是想的美。”美妇人笑了笑。
“有了妃姐姐,我哪里还惦记什么仙女?”姜懿嬉皮笑脸,抖了抖身上的雪花。
美妇人风情万种的翻了个白眼,接过清秀丫鬟递过来的丝巾,自然而然的起身为男子抹去脸上身上的风雪,动作轻柔。
姜懿犹豫了一下,没有阻止夫人的亲昵举动,只当这个妇人又想亲弟弟了。
美妇人轻轻摸了摸男子的脸庞,柔声道:“姜懿,你若是不喜欢戴这个面具,我让吴妈帮你取下来。”
姜懿张了张嘴,愕然道;“当真?”
“真的。”美妇人微微点头。
“还是算了,我不想毁了妃姐姐辛苦经营的基业。”姜懿叹气道。
美妇人伸手接了一朵晶莹银白的六瓣雪花,低声道:“偶尔疯一次挺好。”
姜懿低头看了看手中泛着寒光的长剑,小声道:“妃姐姐,你对我这么好,值得么?”
“值不值得,要到以后才知晓,但最起码我不会后悔就是了。”美妇人看着掌心的雪花慢慢融化,平静道。
姜懿没有开口说些矫情的话,而是借着几分醉意突然牵起美妇人晶莹剔透的玉手,轻声道:“姐姐的手好凉。”
美妇人呆了呆,但看那男子一本正经,没有轻薄之意,心中暗暗叹息一声,任由她的柔荑被男子的大手握住。
姜懿瞧见妇人的姿态,心中窃喜,轻轻揉捏后就自觉地放下美妇人的手,极有分寸。
谢君代缓缓低下头,看不清表情。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范夫人微微一笑,随意道。
姜懿点点头,嬉皮笑脸道:“妃姐姐放心,弟弟床上床下都未曾让女子失望过。”
美妇人妩媚一笑,伸出香舌在红唇上舔了舔,柔媚道:“真的假的?”
“姐姐试试不就知道了?”姜懿坏笑道。
“好啊,就今天晚上,我在房间等着你。”美妇人媚眼如丝。
“这…”姜懿愣在原地,原本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这妇人…
美妇人莞尔一笑,“怎么?是吹牛吹过火了还是怕了?你要是不行就直说,姐姐我懂得些滋补秘方,看在你不是外人的份上,可以把药方给你。”
“谁不行?”姜懿呲牙咧嘴,“去就去,谁怕谁啊。”
“小子,出来一下。”神出鬼没的王老剑神突然出现在门口。
姜懿将长剑递给女子,小跑出去,与老人一前一后离开院落。
清秀女子看着院中积雪上的脚印,轻声问道:“夫人,他这是要去杀人?”
“总要有人死的。”美妇人凝视着男子的背影,眼神迷离。
两人来到一处僻静角落,王老头拨了拨头顶的雪花,低声道:“今日天气不好,行动多有不便,要不改天再说?”
姜懿吐出一口白色雾气,淡然道:“就今天吧,杀人这种事情哪里在乎天气如何?更何况下雪还能掩盖住脚印痕迹,对于我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王重九撇撇嘴,“小子,这可不是逞强的时候,那人与夫人给你安排的木桩可不一样,弄不好就是玩火自焚。”
“这个我明白,所以我需要有人帮我接近他。”
“仅此而已?”老人微微有些讶异。
“仅此而已。”
一个时辰后,锦衣玉袍的姜懿换上一身普普通通的破旧棉袍,上了一辆朴素的马车,片刻后,马车从明华府后门缓缓驶出。
坐在马车中,姜懿把一张通气面具覆于脸上,柔美的脸庞瞬间变得平凡不起眼,他自顾自苦涩的笑了笑,自言自语道:“面具之下有面具,也不知道世间有没有像我这般行事处处小心,生怕暴露身份的人。”
马车行驶在风雪中,不急不缓,不快不慢,姜懿在车中盘膝而坐,双目微闭面无表情。
朴素马车在城中绕了几圈,在一条幽静小巷停下,驾车的马夫隔着门帘缓急有度的敲了敲,姜懿心神一震,睁开眼睛麻利的跃下马车。
马车离去,道路斜对面的华丽建筑映入年轻男子眼帘,层楼高起,金碧辉煌,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挂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题着三个大字‘风雅楼’,却不是什么达官显贵的府邸,而是一处青州城内颇具名气的粉红勾栏。
姜懿眯了眯眼睛,径直走了进去,一股暖意铺面而来,楼中的取暖做的似乎还不错,花枝招展的女子个个衣衫单薄如初春,不少光鲜亮丽的男人依红偎翠,楼中的乐器声夹杂着男女间的调笑声,热闹非凡,完全不似外面清冷的街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淫绯气息,即使有上好檀香也遮盖不住。
对于这种流金淌银的风月场所,姜懿并不陌生,说起来他还是大凰城中琉璃坊最大的恩客,经常带着狐朋狗友寻欢作乐,乐此不疲。
他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下楼里的装饰,虽然楼中摆设建造富丽堂皇,比之琉璃坊的华贵与风雅并存还是差了不少。
很快就有一名妖艳老鸨凑了过来娇滴滴道:“哟,这位爷,看您脸生儿,今个是第一次来风雅楼?有没有心仪的姑娘?”老鸨一双毒辣眼睛在年轻男子身上滴溜溜打转,似乎在观察男子的身份。
姜懿嘴角勾了勾,不用猜这风尘女子多半在猜他的身份是显贵还是普通,琢磨着能从他身上榨出多少油水。
他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塞入妖艳女子的白嫩胸口,坏笑道:“第一次来就瞧见这般美人,风雅楼果真风雅之极,心仪的姑娘,我看你就不错。”
女子瞧见男人脸上那一抹与相貌不符的邪笑,微微愣了一下才不露痕迹的将银票放于袖中,故作娇羞道:“爷,您说笑了,奴家名为落红,只是个负责引路的下人,里面多得是比奴家好看的美人,要不让奴家给这位爷介绍几个?保准爷飘飘欲仙,赞不绝口。”
“落红?给你起名字的妈妈该是多有意思?”姜懿眉毛一挑,熟门熟路的搂着女子纤细弹滑的柳腰,摇头道:“就你了,把爷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赏钱。”
女子不动声色忍受着男人的揩油,为难道:“爷,咱们风雅楼有规矩的。”
“屁的规矩,爷这生下来就是为了破规矩而来的。”姜懿大大咧咧,犹如县令的儿子一般,鼻孔朝天。
女子脸色一变,找茬的?
姜懿的手愈发不规矩起来,竟是要奔着女子的胸脯而去,正当女子准备叫人的时候,他漫不经心说了一句:“城中时时有大雪,楼中寸寸有落红。”
女子低了低头,询问道:“公子可是韶州人士?”
姜懿耸耸肩,嘴唇凑近女子耳朵吹了口气,轻声道:“错,爷是辽州人。”
痴呆的女子咬了咬嘴唇,轻声道:“爷,请跟我来。”
一男一女相拥而走,哪怕男人的手并不安分,但在不堪入目的风雅楼中也波澜不惊。
站在二楼栏杆处的一群艳丽女子瞧见进入内院的男女,发出一声不怀好意的咒骂。
“进了风雅楼,还装什么清纯,到这的男人,有哪个不是想做那事的?”
“装清高的货色,还说从不接客?这不是就急匆匆的拉着男人跑后院了。”
“嘘,小点声,别被妈妈听到。”
穿过一个院落,内院倒是别有洞天,似乎不是一般嫖客能进来的地方。
院门处站着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瞧见落红,微微点了点头,任由她带着姜懿进了后院。
嘈杂声渐渐减弱,男人的喘息声和女子的呻吟声却愈来愈近,姜懿心中冷笑,风雅楼?何来风雅之处?
两人走在不堪入耳撩人心弦的厅廊中,姜懿松开搂住女子的手臂,眼神清明没有一丝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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