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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勇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他不出门?”
天一道长缓缓点头,道:“你没见过天命,不了解他这个人,他极聪明,但聪明人往往自负,这一次对他的自尊心打击极大。”
空道很快知道了这件事,他做了一个直到现在天一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的决定,空道决定将宫本晴子和天一成婚,因为宫本晴子父母双忘,孑然一身,所以空道便一手包办了,婚礼就定在一个月后。
“她没有拒绝,贫道也欣喜若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天命将自己关闭房内,尤其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他便开始辟谷。”
一个月一晃就过去了,农历七月初七,宜嫁娶、出火、拆卸、祭祀、祈福等,忌栽种、作灶、针灸、出行,彭祖百忌:丙不修灶必见灾,辰不哭泣必主重丧。
这一天,是天一最开心的一天,龙虎堂隐蔽人世,几乎不与任何人来往,所以也少有宾客来贺喜,不过天一还是忙的团团转,一直到拜堂那一刻,才有空闲出来。
喜堂上,龙凤蜡烛烧的通红,鲜红的大“囍”字,空道也难得的换了一身新衣裳,开心的呵呵大笑。
新娘子披着红盖头,看不到容颜,但在天一的心中,她实在是世上最美丽的新娘。喜娘两个人扶着她,慢慢地走到大厅。
她已走到天一的身旁,耳中已听见了喜官在大声道:“一拜天地。”
喜娘们正准备扶着她拜下去时,突听一声惊呼,一阵衣袂带风声来到她面前。
她的心猛地一突,“天命?”
那一刻,她竟飞快的掀开蒙在脸上的红布,立即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黑衣黑裤、脸色惨白、双眼赤红的男人,站在她面前,恶狠狠的盯着她,一字字的问道:“跟我走!”
“放肆!”
宫本晴子已经惊呆了,她还未开口,空道已经霍的站起来,大声叱喝:“天命!你想干什么?”
天命“扑通”一声跪在空道面前,恭恭敬敬的用脑顶磕了三个顶头,道:“师傅,请恕徒儿不孝!”
“他要抢亲?”曲勇忍不住问道。
“是。天命要带走晴子。”天一仿佛又回到了那一个火红的夜,“师傅自然不准,两人一时僵硬到极点,最后便动起手来了。”
“啊!”曲勇想起老道先前讲过空道和天一双双坠落深渊,“难道......”
“不是这一次。”天一道长沉声道:“天命虽然资质绝佳,但毕竟还不是师傅的对手,一番恶战之后,他被恩师打断双手双脚,关押在后山闭门思故。”
那时候,违抗师命已经是大不敬之罪,何况还是和师傅动手,可以当场打死,空道之所以只将天命关押,其实内心深处还是舍不得自己这个一生的心血培养,他希望天命能够幡然醒悟,最后还是继承他的衣钵。
哪知道,三个月后,天命养好伤竟然从后山逃走,这一走,就是整整三年。
在这三年里,是天一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宫本晴子为他诞下一个女儿,一家人过得开开心心的,可空道的身子却开始一日不如一日,天一很清楚,他是在想念不辞而别的天命,久郁成疾,一生的心血化为乌有,即便是恬淡虚无如空道这等世外高人,也难免黯然神伤。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过太久,天命这个阴影无时无刻不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上,三年后,同样是七月初七。
天命回来了,这一次他的武功突飞猛进,天一完全不是其对手,被一拳击断胸口七根肋骨,若不是空道在最后关头出现救下了他,可能早已经魂归黄泉了。
还是和当年一样,天命向空道恭敬的磕了三个顶头,然后师徒恶战,这一次他竟能和空道勉强战成平手,天命此人的天赋极高,加上他不如天一这般杂学,空道学究天人,一脉真喻汇总了明之前天下武学,天一伴随其左右四十几年,竟将天下所有拳种武功都学了一遍,可惜他贪多嚼不烂,不如天命单学手上使形意,脚下踏八卦,融会贯通太极五捶,两人虽然学艺时间差距极大,可武功的成就却是与学武时间不成正比。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天一老道只传曲勇形意拳的原因,武学到了至高境界,大道至简都有相同之处,功夫讲究的是精纯深,至于为什么要选择形意拳,是因为形意五行拳内炼五脏,十二形外练筋骨,如此内外兼修阴阳相合,最适宜入门得道,至于得道之后如何养道,那就不能仅仅限制于形意拳了。
天命这次回来已经到了完全踏入虚境,甚至半只脚进入拳术中地至虚境界,拳术至练虚合道,是将真意化到至虚至无之境,不动之时,内中寂然,空虚无一动其心,至于忽然有不测之事,虽不见不闻而能觉而避之,也就是中庸里说的:“至诚之道,可以前知”。
武学一道,普通人分明劲,暗劲,化劲,在之前的境界鲜有耳闻,甚至有些人根本没听说过,更不要说追求了,也就是虚境和至虚境界,自古到了至虚境界的,明文记载只有形意拳李洛能先生,八卦拳董海川先生,太极拳杨露禅先生,武禹襄先生,这四人都有不见不闻之知觉。
不过中华大地,多得是隐士高人,便如天一老道这一脉早已经遁世百年,没有任何文字记载了,也就无人知晓,在神秘的三清山竟然有这样的惊世高手。
原来空道道长已经晋身至虚之境,只是这三年来他心念爱徒,无心修道,结果反而不能保持功力,境界一跌再跌,只能和天命战成平手,两人从中午一直战到黄昏,也一直打到后山的悬崖边。
说到这里,天一道长突然顿住了,他的脸上露出尖锐的痛苦之色,曲勇已经知道了结果,结果就是天命和空道双双坠落,生死不知。
过了良久,良久,天一道长才勉强重新开口道:“当时,我因为身受重伤,只能一直在远处观战,等到他们双双坠崖的那一刻,我相救已经玩玩来不及了...恩师和...师弟......”这一次,他竟然自称了“我”,也是第一次唤天命是“师弟”,可见他内心的心情极为激荡起伏,曲勇看到他的双手微微颤抖。
曲勇无法明白那一刻天一老道的心情,那是何等样的惨剧人寰,但故事显然还没有亡,天一拼命的爬到深渊边上呼唤时,土地上只有他们激战时留下的鲜血,深渊里空空荡荡,不可见底。
天一本身已经重伤,他呼唤许久不见反应,只能勉强回到前院,想要让宫本晴子下去救人,谁想到这时还有一个天大的打击等着他。
宫本晴子和孩子不见了,她们母子突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道观也被人点了一把火,疯狂的火焰燃烧了一切,那火和天上如血的云彩融合在一起,残阳如血,天一再也承受不住这等变故,他大哭三声,呕血一口,昏死在大火前。
等他再次醒来时,大火早将所有的一切都烧为白沫,他几十年来相处的人,居住的地方全部在一日之间化为乌有,天一心灰意冷,他把伤养好后试过无数种方法想要下深渊去收回师傅、师弟的尸骨,可那深渊深不见底,又光滑如镜,除了用直升机直接下降外,根本没有其他办法可以下去,他徘徊了一个多月终于放弃了,转而出去行走四方,想要找到妻子和女儿,这一找又是许多年一无所获,最后彻底黯然,隐居于此,准备孤独终老就此一生。
曲勇听完这段充满凄凉悲哀的故事,忍不住也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从前也想过天一老道隐居的缘故,可万万没想到他竟有如此哀婉的过去。
“当年的事大致就是这样......”
曲勇迟疑道:“道长,有没有可能她们当时...那把火......”
天一老道肯定道:“她们绝不会丧生火海,只因当时那大火烧起时,贫道虽重伤无力扑火,但也拼了命冲进去想要救人,可早已经空空如也,不见人影。”
“这说不通啊!”曲勇道:“她们既然没死,为什么要走?如果是被人绑架了,那么这些年也一定会来要挟道长你,可为什么会就这样杳无音讯呢?”
“她们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没有任何消息...”天一道长呆呆道:“贫道也去过日本,在每个城市都找了三遍,也在全中国所有省份找了四五遍,但好像这世上从来没有宫本晴子这个人似的,贫道找不到她的任何消息,哪怕是从前的消息也没有,她仿佛是从道中而来,又回归到道中而去,人间不见芳踪。”
“中国这么大,想要找一个人的确很难,但为什么会连她从前的消息也找不到呢?”曲勇缓缓道:“这有点说不过去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