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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熟睡的少年被惊醒,揉着双眼打开屋门,被眼前一幕惊得不知所以。他边呼喊“先生”边在几座竹屋内寻找,半点不见竹老先生影子。
莫非竹林闹了妖邪,先生被吃了?少年想起白日里听过的江湖故事,忍不住地想。
突然一道紫色光芒从天而降,落在竹屋前的空地上,游动不止,复又竹枝压住,没了动静。
“不会被压死了吧!”少年只当是条会发光的怪虫,心生好奇,忍不住走向前去,打算翻开竹枝救它一命。
只是刚要伸出手去,一声急喝从远处传来:“小子快住手,此物万万碰不得。”
少年转身,一道身影从竹林外走来,眨眼间就到了跟前。
只见此人身着极为常见的太极八卦道袍,面白无须,看不出实际年纪,但腰间形似峭峰的黑色葫芦分外显眼。
少年顿时知道遇上高人,因为这样的葫芦,自家也有一个。
一百多年前,钟离家还是猎户。一次夜宿山野,偶遇一邋遢道人对月饮酒,钟离家祖上前去攀谈,以清水杂粮款待,居然得传一门珍贵传承。
至于葫芦,则是道人离开后弃下的,钟离家祖上见其造型奇特,遂收了起来作为珍藏。
谁想当钟离家后辈炼成子午长生剑,竟然发现葫芦内蕴灵气,只要将其放到五谷与药果中,以子午长生气催动,葫中美酒自成。这就是钟离家善酿酒的由来。
抑下心中兴奋,少年郑重行礼:“姜鸣拜见道长。”
此时世人多敬仙神,道人见少年如此恭敬,只是微微诧异,随即说道:“老道并未逛你。这道光华由界外洞天的归墟之尘与天极紫气结合而成,眼下气机内敛,但凡溢出一丝,便能将这座山脉打碎。”
这少年虽听不懂什么是界外洞天、什么是天极紫气,却知道一定是件了不得的宝物,略一思索就说道:“既如此,此物就让与道长了。”
本就是本门之物,何须你让?道人只一眼便看透少年心思,不过是想换些好处罢了,顿觉好笑。
不过见此少年心思剔透,紫府灵光冲盈,修行资质尚可,便有心点化一番,遂指着地上紫色光华说道:“老道修行数百年,也是一脉祖师,岂会占一山野小子便宜?且待我将此物威能封印,你若能捡起,便与了你又何妨?”
看少年跃跃欲试的样子,道人又补上一句:“若你捡不起来,可别怪老道取了此宝就走,半点好处也无。”
归墟之尘是洞天湮灭时,残余的有形之物凝聚而成,有质无形,重逾万钧;而天极紫气则是九天清气中极罕见的宝物,有形无质,变幻莫测。
这等宝物,任一件炼成法宝都绰绰有余,岂是一凡人所能觊觎?道人也只是为了考验少年心性,打算在封印上做些手脚,将此物重量控制在少年堪堪达不到的程度。
哪家少年不冲动?在场的劲装少年知晓机遇就在眼前,更是有心表现,连忙应下。
随后老道指间放出一道蓝光,飞在半途就化作六道符文锁链,将地上之物层层锁住。原先的紫色光华终于露出原形,原来只是一块灰紫色石块。
见道人施法完毕,少年健步走上前,伸手一抓,石块纹丝不动。
或许知道此项考验并不简单,少年也不气恼,摆出前些日子程叔教的桩法,将气力汇聚到双手,然后猛喝一声,同时抓向石块。
然而石块似乎扎根地面,依旧纹丝不动。少年见此也不气馁,接连出手数次,却无一建功。
不过既有心表现,怎能没有底牌?少年脸上浮出狡黠的笑容,一道银色光芒从袖中飞出,缠绕在双手上。
家传秘术:神力。
钟离家修行子午长生剑近百年,摸索出一些粗浅使用方法。比如将灵气附着双手,增加力气,或者萦绕双足,提升速度。不过凡人肉身羸弱,无法承载灵气,使用过后会造成极大损伤,非绝境不可用。
少年胆大包天,之所以敢动用此术,一是赌身旁看着正派的道人不会眼见自己被灵气反噬,可能出手相助。第二嘛,自家老娘也有子午长生剑傍身,只待回到丰城总有法子医治。
道人修为高深,在修行界也是赫赫有名人物,少年怀中法器哪里能瞒过慧眼,早就算计进去。任这少年思虑算尽进,也破不开禁制。
然这种果决,是修行之人必不可少的品质,值得肯定。
不一会,少年双手开始出现密密麻麻伤口,鲜血直流,道人微微点头,正欲喝止,顺便帮其疗伤,下一幕却被惊住。
原本风朗俊俏少年郎,此刻面目狰狞,怒吼一声,真的将紫灰石块拿了起来,虽然离开地面仅有半寸。
但子午长生气的加入,似乎打破了符文锁链平衡,石块竟又开始泛起微光。
“不好!”道人没想到会出现如此变故,瞬间出现在少年身前,可为时已晚,紫灰色光华已涌进少年身体。
“道长,我拿起来了。”少年吃力地咧嘴一笑,像是遗言。
这两件宝物相生相克,威能内敛,不然也不会被道人随手打上禁制。可即使透过符文锁链的力量不过万一,也足以将没有修为的凡人打得身死魂消。
道人暗自叹息一声,心道:“看此子有些造化,本欲渡他入门,不想却闹得这般结果。罢了,此事因老道而起,这因果我接了,日后必渡其家族后人入道门。”
不过片刻,少年全身便被紫灰色光芒湮没。道人不忍多看,欲取了此宝离去,可少年两手空空,哪还有宝物影子?
此时,光芒中的少年意识正陷入一片紫灰色光芒交缠的世界中。感受着四周毁天灭地的力量,少年在一团金色光轮的保护下,如履薄冰。
可少年只当这是道人的又一考验,一声不响地坚持着。
紫色光芒与灰色光芒纠缠、分离,湮灭后又新生,此等场景深深刻到了少年意识深处。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意识回归,发现自己盘坐在竹屋外的草地上,全身不见一丝伤痕。
对面的道人同样盘坐,只不过脸色更加苍白。
见少年转醒,道人长舒一口气,自顾自道:“先人功德,泽被后世,不想你还有如此造化。老道乃天海剑派湛渊道人,你可愿入我门下修行?”
程正君苦求一生的机缘正摆在眼前,少年哪有拒绝的道理,倒头便拜。
道人受了大礼,将眼前少年唤到跟前,解释起事情始末:“此番有界外天魔作乱,将即将入灭的洞天牵引至此,欲消磨本界底蕴。幸得本界五大门派真君联手,破了天魔算计,复归安宁。然仍有三道蕴含洞天劫气之物越过本门祖师的灵宝紫气星斗幡,落入此界。为师得了祖师法旨收取绝灵之种、寂灭之焰、归墟之尘三样灵物,一来避免沾染劫气之物引动人间动乱,二来也能以此炼制法宝,增加门派底蕴。”
少年本是碌碌凡人,此刻听得师门长辈入青冥、斗天魔,不禁神往,正欲多问些隐秘。
道人却摆了摆手,说道:“修行界诸事,待你回转门派后自会知晓,不必多问。为师接下所言关系你日后修行,须牢记。”
“归墟之尘与天极紫气都是暴烈之物,幸得你祖上遗留有人道功德,助你镇压。为师已施展神通,将这两件宝物连同功德之气一起藏入山影葫芦。稍后会传你一道筑基真法以及此宝催动之法,无论你汲取哪件灵物道韵,只要将其炼入紫府玄胎,就能打下雄厚道基。”
“虽入为师门下,待到回返山门录了道碟才算本门正式弟子。为师还要往五龙教走上一遭,你且在此地安心修行。若五年内筑基成功,可到神都寻我。人皇祭天大典也算修行界盛事,或能再得些机缘。”
言罢,湛渊道人手中飞出三道灵光,两道碧光投入少年眉心,一道青金光芒落入怀中。然后身影一闪就化作剑光飞向天际。
“仙门贵缘,无缘莫求。待你修行有成之前,不可透漏今日之事。”
湛渊道人声音再次传来,落入少年耳中。少年再拜,直到剑光没入虚空不见踪影。
随后便迫不及待地按照师门传下的法门,查看识海。
一册碧光玉书在识海中显形,其上八个大字异常醒目:玄坛真君摄灵妙法。
一个小巧的黑色葫芦静悬,其内隐隐有紫、金、灰三色光芒闪耀。
还有一枚乳白玉简,当是些修行常识,可惜要等引气成功才能查看。
怀中青金光芒则是被湛渊道人重新祭炼一翻的子午长生剑,轻轻一碰就会泛出剑鸣,像是在回应。其中奥妙也待日后慢慢摸索。
少年抬起头,眼看旭日东升,伴随着阵阵鸟鸣,竹林内的萧瑟之意消散一空。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求救声,断断续续,少年却听得分明。心中为先生能逃脱一劫而欣喜,寻着声音的方向快速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