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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回来了,几个子女虽都安然无恙,但一见到他便扑入怀中大哭,仍旧让李二陛下心疼不已。
尤其是晋阳公主兕子,小小年纪受了惊吓,这会扑在父皇怀里倍觉安全,一边痛哭一边撒娇。晋王李治反倒出奇地坚强,除了面色冷峻之外,并无异样。
魏王李泰得知父皇遇刺的讯息,立即摆出一副孝子形象,关切道:“父皇,得闻宵小行刺您,儿臣心忧如焚,您还好吧?”
李世民笑道:“没事,些许宵小如何能伤得了朕?重要的是,你们没事。”
“儿臣等安然,只是……河间王叔家的崇晦为了护驾阻敌,与刺客搏斗,受伤颇重……谢县子家的杜夫人为了掩护九弟和兕子妹妹,亦受伤了。”
李世民道:“嗯,朕都知道了,谢逸先前救了朕,杜氏又救了你弟妹,谢家护驾有功啊!”
李泰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谢逸先前有护驾之功,杜氏又中了一刀,那么……在父皇心里的分量必然重了许多。
如此一来……李泰顿时有些失落,有些谋划好像办砸了,但愿不要弄巧成拙。
李世民旋又问道:“他们伤势都如何?”
“据悉,谢县子已经赶回来,杜夫人伤势已经稳定;崇晦这边,经过御医全力救治,性命是保住了,还伤势很重,御医称往后可能会…落下点残疾。”
“嗯,让御医全力救治。”李世民仿佛并不很关心,只是吩咐道:“青雀,带你弟弟妹妹先去休息吧!”
“是!”
李泰带着李治和兕子刚出门,李世民的脸色就变了,龙颜大怒啊!
君王遇刺,本来就是天大的事情,谁知道这帮刺客更绝,竟然袭击了御营,对年幼的皇子女动手。
作为一个父亲,他可以容忍有人行刺自己,却不愿年幼的孩子置身险地?而且还是挚爱亡妻留下的几个嫡子,无论哪一个伤亡,都是他不能接受的。
虽说李世民也常干斩草除根的事情,但他心里还是把“祸不及子女”当成一个“原则”,一个底线。
而今有人越过了底线,这是李世民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李世民暴怒道:“李孝恭呢?可知袭营刺客身份?”
“河间郡王正在外面加强防卫,追捕刺客。”
“程知节去接管防务,让李孝恭立即来见朕。”李世民有些愤怒,对待两位护驾重臣的态度完全不同。帝心难测,原因旁人自然不知晓,如果非要推测的话,大概是两者的根本态度有差别。
程知节一直很谨慎,遭遇行刺并非他之过错,且护驾得力。御营遭袭则完全是李孝恭父子疏忽所致,皇子女几乎遇险,造成了人员伤亡,惹得君心不悦。
“陛下,臣疏忽大意,防卫不严,致使御营遭袭,臣罪该万死。”李孝恭匆匆进帐,跪伏请罪。虽说他是李世民的本家从兄,但君臣有别,此刻甚是分明。
李世民皱眉道:“以为朕不在,便可疏忽大意?青雀、稚奴和兕子,几乎遇险,若非……罢了,你家崇晦护驾重伤,朕也不多说什么了,你好自为之。”
“臣惭愧之至!”
“罢了!”也许是敲打到位了,李世民沉声问道:“刺客是什么人,可有蛛丝马迹?”
李孝恭沉声道:“回陛下,刺客趁夜色雾气突然袭击,皆是黑衣人,人数不多……大部分逃逸,只有行刺晋王殿下的一名刺客被击杀。”
“可是伤及谢杜氏的那个刺客?”
李孝恭道:“是,搜索其身,并无发现。当时情形混乱,贴身跟随晋王和公主的几名侍卫全部遇难,具体经过只有晋王和晋阳公主殿下,或者谢杜氏知道。
两位殿下年幼,加之受惊,或许记不大清楚……不知道谢杜氏是否记得清楚,能否提供些许讯息。”
“等等吧,杜氏为救稚奴和兕子身中一刀,伤势不轻,待好些了让谢逸去问。”李世民沉吟片刻,摆手道:“你且回去看看崇晦吧!”
“是!”
李世民续道:“还有,前些日子百济王子献上一批上等人参,赐与崇晦和谢杜氏调理身体。”
“谢陛下!”
李世民神色有变,和颜悦色道:“自家人不必客气,待崇晦伤愈之后,让他去金吾卫为中郎将吧!”
身受重伤换来个中郎将的职位,说实话,不值!但皇帝御赐便是君恩,李孝恭当即感恩拜谢。
李世民淡淡一笑,转身对房玄龄道:“谢家叔嫂护驾有功,迁谢逸为淮阳县伯,弘文馆学士,赐谢杜氏绢帛两百匹。”
李孝恭闻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脸色也微微有些不大好,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当即告退离去。
……
“玄龄啊,你怎么看?到底是谁要和朕过不去?”李世民悠悠一叹,目光格外冷峻,杀意凛然。
“陛下,刺客或许是同一批人,也可能是两批人分工……至于身份,眼下断言为时过早。”房玄龄道:“但愿程知节和崔知温的追捕和调查能有进展。”
李世民沉声道:“追捕就不要指望了,夜色深沉,刺客定早备退路,加之陕州混乱,想要拿住人很难。朕关心的是刺客,或者他们背后究竟是什么人?”
“陛下,据谢逸所言,那个褐色眼珠的胡人,臣想到一个人。”房玄龄小声道:“武德四年,雍州城外独孤修德替父报仇,砍下的人头少了一个……不过若只是一个从西域招募的刺客,便毫无价值。”
“说的也是,不过若真是那人,他当年孤身一人逃走,焉能轻易东山再起?”李世民皱眉道:“是招揽了旧部?还是有人暗中支持,别忘了……当年他们麾下的世家子可不少。”
房玄龄心头一颤,低声道:“陛下所虑不无道理!”
“朕刚刚给他们瞧过警钟,没想到他们这般不知趣。”虽然没有证据,但李世民好像已经认定一般,愤然道:“看来还需要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陛下,崔知温应该不知情……”房玄龄会错了意,赶忙劝解。
李世民沉声道:“当然,朕说过饶恕他便不会食言,但愿他们不要因为朕的宽宏大量而得寸进尺。”
房玄龄劝谏道:“陛下所言甚是,不过臣以为还是要详细调查,兴许两批刺客并非一路,还是小心为上……”
盛怒过后,李世民总算还有起码的理智,点头道:“好,此事你来主持,营地之中或许有不少蛛丝马迹,看能否拼凑出些许讯息来。你说得对,兴许另有其人,长安那边未必……”
君王多猜忌,本应如是,房玄龄全当没听到,不置可否。
李世民续道:“对了,叫上谢逸,想必他也很想知晓刺客身份,而且他细致机敏,兴许会有所发现。”
“是!”房玄龄道:“陛下,臣刚才得知,河间王妃和谢逸起了点冲突。”
“何故?”
房玄龄如实道:“河间王妃爱子心切,先请走了所有的御医,谢逸赶回为杜氏诊治时,王妃前去阻拦,欲请谢逸先为其子诊治,并意欲抢夺灵药。”
“胡闹!”李世民愤然问道:“后来呢?”
房玄龄小心道:“谢逸不允,河间王妃意欲强抢,当时……晋王殿下大怒,派侍卫阻拦,维护谢家。”
“稚奴是个善良孩子,杜氏救了他,他懂得感恩。”李世民悠悠道:“至于她……仗着父皇指婚,出身高贵,这些年在王府胡闹也就罢了,而今越发不像话了……孝恭该是个明事理的,想必会有敲打。”
“是!”
李世民突然问道:“那个药谢逸给杜氏用了吗?”
“想必是用了。”
房玄龄只当李世民意欲匀药给李崇晦,不想李二陛下点头道:“如此便好,那药给稚奴用过,朕心里一直……而今他给至亲者亦用,想来无碍,朕也就彻底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