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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慕染知晓贞娘话中所指,不过她只是浅笑着,似乎是不置可否。
两人回了屋内,一番望闻问切,她这才说道,“这病来的快,去的也快,看来我是不必再操心了。”
“可是我寻你......”贞娘似乎有些焦急,说出的话耐人寻味。
“我会助你,”似有一道烟波自楚慕染眼中流转,“只是贞娘,这毕竟要靠你自己。”
贞娘似乎是陷入了沉默之中,许久,她终于笃定地点了点头。
慕染并未在国公府逗留太久。
只是她正欲要步出国公府的时候,却还是被李苒儿叫了住,她停下脚步,神色自若,只缓缓地转过了身子,便瞧见了李苒儿正双手叉腰,趾高气扬地看着自己。
楚慕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却只不过盈盈一拜,谦卑地说道,“慕染见过三小姐。”
“你就是那什么医坊的神医?”李苒儿依旧是一脸的不屑,盛气凌人地望着她,只不过她眼中的楚慕染自始至终嘴角都噙着一抹笑容来,在她看来,如同是挑衅一般。李苒儿往前逼近了几步,嘴里的嘲讽显而易见,“都说姑娘你医术高明,不知可否看出苒儿身上有什么症状?”
“小姐面色红润,神采奕奕。”楚慕染只是轻轻地打量了她一眼,便含笑着说道。
李苒儿倒还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楚慕染却突然凑近了李苒儿的耳朵,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只有两个人才能够听见,她继续说道,“只单从面相上看,倒是不见什么,只是小姐你却可知,自己早已病入膏肓!”
“真是放屁!”李苒儿大惊失色地看着面前的楚慕染,只觉得她脸上的浅笑都已然变幻成了赤裸裸的嘲笑,瞪着眼睛,不自觉啐了一口,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身份,如同泼妇一般骂骂咧咧着,“我当你是什么神医,不过是江湖骗子罢了,你等着,本姑娘定会揭穿你的鬼把戏,到时候我倒是要看看,哪里会有你的容身之地,而你!又是如何死于葬身之地的!”
“小姐......”楚慕染并不反抗,只是纹丝不动地立在原地,依旧含笑看着李苒儿,只不过一只手紧紧地攥紧了肩上挂着的医匣子,瘦弱的肩膀在风中微微颤栗着。
李苒儿一时间不明所以。
只是在楚慕染的身后,忽的出现了林瑞的身影。
李苒儿方才只兀自骂着,不知道林瑞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那些肮脏的话语,她究竟是听进去了多少。
“瑞,我......”李苒儿笑得勉强,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
林瑞的表情只是微微一变,转瞬遂恢复成了之前的温柔,不过与李苒儿之间却多了几分无形的疏离,“或许我来的不是时候,我先走了。”
“你......”李苒儿望眼欲穿地望着林瑞离去的背影,又看着依旧面不改色的楚慕染,心里的话堵在胸口,说不出也道不得,她气得一跺脚,只能愤愤地转身拂袖离去。
楚慕染捕捉痕迹地望了一眼身旁的楼阁,转身,不作停留。
方才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贞娘第一次见到李苒儿这般神色,心里竟生出一丝丝的快感,她摇了摇头,暗恼着自己为何会有这般的想法,不过慕染的声音如在耳畔。
“你生前太懦弱,错过了许多,若是你不想重蹈覆辙,贞娘,你必须变强。”
她说的笃定,贞娘不自觉便相信了她的话语,只不过她却不明白她究竟应该如何是好。
“到时你只需看着我就好。”楚慕染却忽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就像是她在谋划着什么一般。
贞娘又想起了她临走前对自己说的话,她说她要告诉自己。
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贞娘的眼里似乎有什么在闪烁着,映着李苒儿仓皇的背影。
梧桐片片叶惊落,连卷西风丝丝残。纵不过四五月间,李国公府却染上了遍地金黄,似乎已是暮秋之时,贞娘只觉得有些冷了。
回屋套了身织锦皮毛斗篷,贞娘望着铜镜之中的影婆娑,心中忽的闪现了几抹异样。
或许自己本来就不必害怕李苒儿,再如何,那李苒儿不过只是个庶女,而她才是真正的嫡女,地位尊卑,她心中自是知晓,国公府的人,也自然一清二楚。
再或许,李苒儿只不过是在自己最美好的岁月里见到了林瑞。
她与林瑞指腹为婚不说,那时她被病痛折磨,脸色黯淡,形同枯槁,可是现在却不同!
缓缓地抬起了自己如玉葱一般的手,花指尖绕,罗纱轻捥。再见那青铜镜上,一朵珠花淡梳妆,这样的自己,只是她自己看着,心头也不禁一颤。
心里的悸动的种子突然疯长着,那些被李苒儿欺侮的时光在脑海里一一浮现,还有那些低头静默地委屈,充斥着贞娘的心间。
耳畔忽然响起了沈氏的声音,“喝了药,病可就是好了,来,快喝吧!”
满满的苦涩灌下了肚子,那些作呕的痛苦翻涌而至,贞娘的一颗心忽然冷却了下来。
“这一对母女......”她坐在了椅子上,眸子终于垂了下来,只盯着桌案上的桌布繁芜娟丽的图案,那些被自己遗忘的记忆忽然串成了一块儿。她在这一刻恍然。
李苒儿对于贞娘明里暗里的折磨,她不说,一来是为了她的怯弱,二来,却是为了沈氏。
贞娘儿时丧母,那时沈氏刚进门不久,却视自己为己出,这才让她的心头泛起了温暖,待沈氏犹如自己的亲母一般。
现在看来,沈氏自始至终,从没有将自己当成她的亲生女儿,自己只不过是她的棋子罢了。
不过她却清楚地记得,分明只因了她叫了沈氏一声娘亲,李仁川这才那么快地让她当了正室,取代了娘亲的地位。
“好一对的母子!”贞娘握紧了手中冰冷的杯盏,声音是未曾的冷漠。
大病一场,脑袋不似之前那般浑浊,贞娘终于从那二人的阴谋中挣脱了出来,只是品味着这些年的屈辱与委屈,贞娘的面上,却是未曾有过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