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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境内,金山。
突厥人心中最圣神的地方。
王方翼望着大营外与空旷的平地相接的山地中间烟尘滚滚,愁眉紧缩。
四天前,他接到从前线传来的捷报,苏定方在金山以北大破西突厥处木昆部,其俟斤懒独禄率领一万帐兵投降,现在正在向至曳咥河(今新疆额尔齐斯河)进军,如今已是四战四捷。
而本来应该是他麾下的战将左营都尉秦广桓,在苏定方的指挥下立下大功,被安排在金山带着步兵守护粮草辎重他本来应该高兴才对,但是今天早上,他的斥候却向他报告了一个可怕的消息:阿史那贺鲁不知从哪里调集来了将近十万铁骑,已经绕过苏定方,星夜直奔西征军后方大营金山而来。
金山,不止是一个连接突厥北境东西方向的枢纽,更重要的是,驻守的唐军脚下踩着的,是突厥人祖先安息的土地。
多年以前,西北的帕米尔高原上兴起一个小部落,这个部落的人民好勇斗很,民风彪悍。但在他们的北方,有一个比他们更狠的民族——柔然。
他们征服了这个小部落,并且把他们迁徙到金山脚下,让他们当奴隶,炼铁器,因为金山外形像士兵的头盔,而在柔然话里,他们把头盔叫突厥,于是,这伙奴隶就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就是突厥。随着时间的发展,柔然衰败,突厥人中有一个名叫阿史那土门的年轻人团结了所有的突厥人,一起推翻了柔然的统治,之后,阿史那土门带兵向西拓展疆土,而他的弟弟阿史那室点密则向东拓展,这才有了后来的东部突厥和西突厥帝国,而金山,则被突厥人视为祖宗的圣地,神圣不可侵犯。
十万突厥铁骑,一旦包围金山,即使自己现在已经抽调附近的所有唐军回援,再加上运输粮草的府兵,也很难凑足三万士兵,而且由于是跟近的后军,阵容几乎全是步兵,兵力悬殊,胜算渺茫。(第二次西征中,唐军为南北分兵作战,加上距离更远,为了减轻后勤转运的压力和避免重蹈鹰娑川覆辙,苏定方只带了精锐几万人出发,兵力比上一次出征大大减少。)
消息传到曳咥河畔的唐军大营里,正在点卯的中军帐里炸开了锅。
苏定方看着王方翼的求救信,胸口微微一紧,他吃惊贺鲁怎么会在短时间内聚集了这么人马,因为除了去包围金山的敌人,在自己的正对面还有数万的突厥人,而且他们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拖住自己回援,一旦贺鲁那边得手,攻取了唐军的粮草辎重,断了唐军退路,自己就不战自破了。
好个贺鲁,这简直就是釜底抽薪啊!因为千里远征,兵力不宜过多,这次西征,他只带了五六万人,而现在身边只有三万余骑兵,一旦分兵回援,面前的突厥人立马就会压上来,那到时候局面就不好控制了,苏定方想着,把目光投向了站在帐下的秦广桓身上,因为王方翼在信中特地提到了他,说如果派援兵回救,一定要让秦广桓带兵。这要是在以前,苏定方肯定会大为吃惊,这样一个小都尉,只不过武艺好点,怎么能当此重任呢?最近恩师李勣也来信询问西征的情况时,提到了秦广桓,这个小将何以如此受人关注?
最近这几次大战,这个秦广桓确实屡出奇计,而且骁勇善战,尤其对五努失毕部之一的泥孰部的招降一事,确实让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大将都刮目相看。
那是六天前的半夜,西月亮湖草原上,冷风似刀。随时都会有一场大雪降下,堙没天地。
昏暗的月光使人的视线一缩再缩,只有不远处传来阵阵羊叫才能让人感受到这片草原还有一丝生气,一千轻装的唐军骑兵,人衔枚,马摘铃,正在悄悄的向这个几乎没有任何防备突厥部落移动,这是五咄陆之一的处木昆部,部落王庭虎皮坐前的铜案上放着一盆还没动过的羊腿,案面布满水渍,酒囊和银碗东倒西歪。虎皮坐右面十几米的华丽的胡床上,一名赤身**,满头大汗的突厥男人刚刚睡去,在他边上躺着两个全裸的女人,她们还在因为刚刚完毕的**而喘息,这是处木昆的俟斤懒独禄。
唐军毫不费力的打开了部落的营门,齐齐亮起火把。唐军正前方,秦广桓拔出横刀,直指懒独禄的王帐。这些唐军红着眼睛,他们已经轻装简从急行军两天三夜,为的就是将自己的刀刃砍在处木昆部的脖子上,此刻,在他们的将军龙兴和都尉秦广桓的率领下冲向敌营,立此大功只在片刻之间。
懒独禄是在床上被唐军绑起来的,作为一名部落的俟斤,也真够窝囊的,绑他的正是一名叫杨月歆的横刀队士兵(在月歆百般的祈求下,有以为秦广桓嫁祸王文度突厥信为由,逼得秦广桓毫无办法,以必须服从指挥为由带她进入了对外,这是他的到突厥第一仗),她第一个冲进了王帐,看着这个全身**的突厥男人她居然停顿了片刻,毕竟还是一位不懂任何男女之事的少女,看到这样的情景不免尴尬万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醉醺醺的赖独禄连一招都不到,便被月歆踩在了脚下。
很快的占领全营,龙兴正在前面只会押俘事宜,这是他的强项。
“报将军,军营内除了处木昆的人外,还在那边的围栏里押着几千突厥人,据被俘虏的处木昆士兵讲,这些人是附近泥孰部的人,被贺鲁扣押道这里的,这些人该怎办?请将军示下。”一个校尉向龙兴报告。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都是突厥人吗,难道又开内战了?”龙兴一时转不过弯来,只得望着秦广桓。龙兴虽为中郎将,但有勇无谋,要不是常年跟随苏定方,估计也打不出什么名堂来,不过这样的人虽不适合为帅,但确实是一名合格的将军,这次苏定方让却龙兴带军,又让秦广桓跟随,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试探一下这个秦广桓有多少本事。
“泥孰部属于努失毕部,而处木昆属于贺鲁领导的咄陆部,莫不是这二部又出什么矛盾了?”秦广桓也不确定。
“哎呀我的秦兄弟啊,我今天才知道也有你不知道的事啊?哈哈……”龙兴有点得意,和秦广桓相处以来,他发现秦广桓好像什么事都知道,能掐会算,今天看到秦广桓犹豫,故而笑道:“这么简单的事,咱把处木昆的那个俟斤赖独禄叫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是啊,大哥!”秦广桓有点尴尬:“你瞧我这一激动这么简单的事都发昏了。”转头打发亲兵去带赖独禄。
不一会儿,赖独禄被押了过来,**的上身被绑上了绳子,酒早就被吓醒了,秦广桓到没有注意他,而是看着身后押着他过来的月歆,忍不住点头,月歆也是微微的上扬嘴角。
“你就是赖独禄?你的手下现在有多少人?贺鲁在什么地方?”龙兴问道。却见对面的赖独禄没有任何反应,很明显他听不懂汉话。
秦广桓向边上的月歆使了个眼色,月歆开口便是翻译起来,一口流利的突厥话,震惊了龙兴,也震惊了赖独禄,那赖独禄连连点头,并且用突厥话开始回答。
这唐军之中会说突厥话的人确实有,而且不少,有的本来就是突厥人,可说话这么标准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将军,他说他现在手下有一万多帐兵,他愿意带着他的士兵和部族投降唐军,至于贺鲁在什么地方,他还不知道,他们只是通过探马和飞鹰联系。”月歆完美的翻译。
“投降?好事啊,本将军答应了。”一听投降,龙兴乐开了花,这是他难得的一次独自带兵出击,就以一千人的兵力俘获对方一万多人。
“月歆,你问问他,押在他们围栏里的那几千泥孰部人是怎么回事?”秦广桓问道。
“他说是因为泥孰部的屈律啜本来就不支持贺鲁与大唐开战,尤其自鹰娑川之战失利后,就再也不服从贺鲁的调度,如今唐军卷土重来,为了防止屈律啜临阵倒戈,因为处木昆是离泥孰部最近的咄陆人,所以贺鲁就派里他扣留了泥孰部的一大部分人民,以期让泥孰部屈律啜服从。”
“果然是这样。”秦广桓道:“大哥,我看这些泥孰部的人可以放回去。”
“什么?放回去,咱好不容易俘虏这多突厥人,干嘛放回去啊?”龙兴有点不乐意。
“大哥你听我说,既然泥孰部人不愿意服从贺鲁调遣,就说明对我唐军还构不成威胁,这次贺鲁扣押泥孰部这么多人,泥孰部肯定不干,如果我们把这些人放回去,让他们诉说唐军的恩德,加上我们夜袭处木昆给屈律以震慑,在考虑到贺鲁的刁难,不一定这个屈律啜就会成为下一个步真啊。那时候我们不但少死多少兄弟,而且还会得到许多生力军的援助,这也是为什么苏将军这次西征的人数要远远少于上次的原因啊”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一直纳闷呢,可从来没想这么多啊,你跟随苏将军在一个多月,居然比我跟了十几年的人还了解。”
龙兴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行,既然这样,我就听你的。把这些人给放了。”
“谢大哥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