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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一瞬间,昙萝就认出那女人,和辰方烬书房画像上的女子一模一样,而且为了看清对方,她特意开启了迴生瞳,这次绝不会看错。
在她身后另一只乌金兽上,影影绰绰可见男子的身影,昙萝心想着这位便是那重漓帝君?
这个念头刚冒出,雪晗宫弟子却突然停下动作,分成两列站开。人潮被分散后,昙萝终于看清队伍前方迎面走来几位仙姿缥缈的,呃......男子。
来者共有六人,从装扮和外貌上来看,绝非魔界中人。而且这些人无不俊美不凡,单就那么站着,就有种仙气缭绕的既视感。
他们见雪晗宫弟子停在面前,纷纷望向站在最后方,那位头戴帷帽的男人。
昙萝随意睨去,只见他穿着一身雪青色的长衫,衣服上用青丝绣着华丽的图案,腰束祥云纹锦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极简却古朴沉郁。
男子身形欣长,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在这酷暑季节犹似山涧流水,林中清风,给人一种超脱尘世的淡漠。
比起雪晗宫的装扮,这人更显华丽而厚重,细节处一丝不苟,腰侧流苏扶风,而最让昙萝惊叹的,是他衣襟和袖口处皆缀有狐毛,是那种银色中透出浅淡的紫,在阳光下犹如丝绸般亮滑。
乌金兽在他面前站定,纱幔中的白衣女子莲步轻移,衣袂翻飞踏风而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那般姿容如初冬飘落的飞雪,看向对方时,眉眼间更是难以掩住一丝笑意。
昙萝蹲在树上相距甚远,寻思着那两人无非是说些“你来了”、“许久不见可还安好”、“这里人多说话不便”之类的云云。
但远的听不到并不代表近处也听不清,树下人头攒动,众说纷纭,不过提及最多的就是重漓帝君。
难道他就是那只清心寡欲的狐狸?
这么说来,另一只乌金兽中坐着的应该就是东海太子,啧啧,这女人果然手段非凡,如果是她的那帮夫侍看见自己整天巴结别的男人,早就跑出去捣乱了,哪会如此平心静气地坐在一旁。
“这几人,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冷不防地,身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评断,昙萝转身瞥去,见是东皇风华也摸上树来,一双狭长凤眸沉沉如水,紧紧锁住大街上的两人。
既然是青丘狐帝,想必这位帝君有着狐族特有的妖魅,而修仙悟禅的狐狸,就像一株紫色曼陀罗,妖冶华丽中却又带着一种神秘和圣洁,孤独清冷,竭尽苍然。
昙萝运起神识,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帷帽下静谧如画的侧脸,眉色不浓不淡斜斜飞入鬓间,凤眼微扬,眸子里流转出一股旖旎的光波,悬鼻如山,高挺而深邃,薄唇紧抿,线条极冷。
在这男人身上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凉薄气息,单就一个侧脸,不难想象出一张妖孽倾国的面容。
不同于东皇风华的蛊惑风情,重漓帝君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冷寒。
昙萝继续窥看,那男子突然一抬眼,转眸,越过人群穿过树丛,望向她的藏身之处,目光清冽。
原本是双勾魂摄魄似醉非醉的狐狸眼,却让人瞬间胆颤如堕冰窟。
她仓促掩面,忽又想起自己易过容,而且并非是通过施术改变的容貌,哪怕那帝君火眼金睛也看不穿她的真面目。不过,这男人警觉性极高,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眼,她还哪敢去窥探对方的容貌。
再次抬眸时,重漓帝君和雪晗宫弟子相继离去,昙萝正想追上去,她的目标是那女人身上的银镯,而且距离这么远,对方究竟是何身份也不得而知。
东皇风华见他们走远,不待昙萝有所行动便抢先一步飞身跃下。
“你待在这里别动,交给本君前去打探。”
绯色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当中,另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掠来,只见颜泊蹲在她面前,略显迟疑的出声:“姑娘,冥王他......他现在......”
昙萝未曾见过颜泊如此婆妈的模样,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冥王他到底怎么了?”
“他失踪了。”颜泊终于说出,见少女面色一滞,遂连忙安慰她道,“不过姑娘请放心,他们都去找了,相信不消多时便能寻回冥王。”
“我是担心那些无辜的魔界民众!”
昙萝叹了一气,北冥修是属于那种走哪哪儿惨的人,她怎可能会担心。但愿凡是遇到他的人都自求多福,千万别逆了那鬼畜的逆鳞。
不过,她忽而想起什么,凝向颜泊问道:“别告诉我,离魅也去找人了。”
“那是自然。”颜泊不知她为何这么问。
昙萝一拍脑门,暗自嘀咕:“就那只万年路痴,他还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魔界寻人,没准就把自己给弄丢了。”
颜泊并不了解战神的习性,起身看她:“这里说话不便,我们约定好一有消息就在前方茶肆碰面。”
“那好,不过先给百媚生留下口信,否则这一趟出来,正事没办成,各个都玩起失踪。”她随手掏出一只千纸鹤,留下传话,放在枝桠之间,待东皇风华回来时也不怕他找不到大家。
半个时辰过后,茶肆内,昙萝小酌慢饮,不知不觉中就喝完了三壶香茗。
比起她的焦虑,颜泊依旧是那副镇定自若,一切皆在掌控之中的神情,替昙萝煮茶,斟上。
眼前红影晃过,最早回来的居然是东皇风华。
“事情怎样了,雪晗宫那边如何,有没有见到银镯?”她接连问道。
东皇风华兀自取来茶盏,优雅娴熟地替自己斟上八分满的香茗,抿上一口,才慢条斯理地说。
“重漓和那女人告吹了。”他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颠倒众生的脸上笑意浮现,“你们不知,那女人方才的表情,差点就装不下去。”
“所以呢?”颜泊清浅看他,“妖皇到底想说什么?”
“咳咳,事情是这样的,那两人去了一间酒楼,并且包下整层厢房,本皇伺机潜入,见那重漓也不客套,直接提出想见识下圣器的威力。假辰歌以各种理由搪塞,就是不愿取出圣器。重漓以对方毫无诚意为由,当下便要离开,那女人没法,只有祭出一只银镯。原本她以为重漓见到圣器后会答应与她合作,熟知那男人却突然出手抢夺。”
“竟有这事?”颜泊露出一丝惊讶。
“最后眼看着雪晗宫弟子纷纷涌来,这个叫重漓的男子才趁乱离开。”
“这么说来,连佛陀天的帝君也对圣器感兴趣,他不是已到四大皆空的境界,看来凡心未泯啊。”昙萝有感而发,捋了捋唇上的胡须。
东皇风华看她还是那副硬汉装扮,而此时此刻,自己由于习惯使然,柔弱无骨的斜斜倚靠在昙萝身上,乍一望去,还真像楚楼里的小倌。
他讪讪坐回,早知道今日,出门时就不要多嘴说那一句。
这边在捶胸顿足懊恼不已,对面兰枝玉树般的某男勾唇浅笑。虽说他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可昙萝这番打扮,至少能让那些居心不良者同样讨不到好处。
茶肆里恢复到往常时的热闹,看来雪晗宫那批人已经走远。伴随着一阵强大威压涌入茶肆,战神离魅自带冷气的大跨步走来。
“寻到冥王了吗?”昙萝忐忑问道。
离魅只是摇了摇头,这魔界的建筑规划太过诡异,差点就把自己给绕晕,好在他有先见之明,一路走一路做标识。
他刚坐下,双生子神侍便迎面走来,就在两兄弟出现的瞬间,昙萝眼尖的发现茶肆内有不少人在偷偷打量。如今琉璃和玲珑虽说是换上了魔界装扮,可他们肤色白皙,身形纤瘦,站在人群当中确实打眼。
话说她在魔都最繁华的街道上,见到的都以粗犷魁梧型居多。颜泊虽是魔尊,却也是上古真神血脉,准确地说,应是魔神之后,与当地族民还是迥然不同的。
不待昙萝出声,琉璃井然有序地汇报进展:“我和玲珑分头行动,搜寻了附近所有繁华街道,皆没发现冥王的行踪。”
话音刚落,夙染和璇玑也走了进来,匆匆穿过人群,神色局促。
“娘子——”夙染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轻轻唤道。
难不成是找到了北冥修,而那小莲花犯了事,惹出几条魔命?
离魅向来孤僻内向的性子此刻也不由好奇:“冥王现在在哪?”
夙染只是握住昙萝的皓腕,才小声回道:“在倚兰楼内,作为新来的头牌,今夜准备开苞。”
“哐当——”
这是众人手中茶盏纷纷落地之音,几位道行高深荣辱不惊的神君,终于在这一刻,痴呆了。
倚兰楼,魔界最大的男风楚馆,声势之大,名号之响,就连昙萝这种初来驾到的菜鸟都有所耳闻。
“北冥修那小子怎么跑到倚兰楼里去了?”她咬牙切齿地说,撸起袖子就准备往外走。
夙染早留有一手,就知道娘子会当场爆发情绪失控,这不,握住她的手腕打死也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