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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齐宸靠过去,关切地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哪不舒服吗?"
黎绯绯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慢慢转过头看着他。是齐宸,他怎么在这?我又是在哪?记忆一点一点地浮上,她想起来了。经历了那么不堪的一幕后,她去了海边,走进了大海,冰冷的海水,窒息的空气...然后有人将她拖到了岸边...是齐宸救了她。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要管她!烙在心底的记忆比死亡更恐惧、更痛苦!...
"医生!..."看她空洞茫然的表情,齐宸以为她还是神志不清,大声地唤着,却突然被她纤细苍白的手拉住衣角。
黎绯绯勉强地对他笑了笑:"我没事了...我不想待在这了,想回学校。"她恨自己的懦弱,但不想再给别人添麻烦,有些事情只能自己承受。
齐宸知道她所想的,可他不能安慰她,不能告诉她自己知道实情,不能开口让她离开庄晟天...只能选择沉默,选择顺从她,让她一个人冷静地想一想。而且尽快离开医院也好,她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怀孕的事,这里人多嘴杂,万一不小心泄漏了。他不想让她发现,要想办法让那个孩子悄悄地消失...
原来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还未干。换下医院的病号服,黎绯绯穿上齐宸细心给她准备的衣服。
"已经很晚了,这附近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去。"齐宸坚定地说。
黎绯绯没有拒绝,坐上他的车。
刚上车,她就看见远处绽放在天空中绚烂的烟花,那么夺目,那么耀眼,却又稍纵即逝。就像她,倾尽所有去爱,也只有瞬间的美好,剩下的就如这烟花绽放过后留下的黑影,再无光彩,也终会散去。
齐宸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似不经意地说:"我们集团的大小姐今天过生日,她的准未婚夫正在给她庆祝。"事已如此,他已经不怕她会痛,就怕她不肯忘。他就是要狠心刺激她,要让她清醒地面对现实,要她尽快忘掉庄晟天,来他的怀抱。
难怪庄晟天走出房门前说还有礼物送给李思琪,应该就是这漫天盖地的美丽烟花了。原来他也是个浪漫的人,自己跟了他四年居然都不知道。他也给自己过过生日,除了一些奢侈的、却与她根本不相称的礼物,就再无其他。其实她想要的生日很简单,不需要热闹的宴会,不需要昂贵的礼物,只是想两个人温馨地吃着她做的饭菜,拉着手在海边悠闲的散步,...只怕是这样简单的事情,都会是她难以实现的梦。
一路上,齐宸静静地开着车,没有开口问什么。这大概也是黎绯绯不排斥他接近的理由。自己有太多不能启齿的秘密,无论怎样的提问都会轻易将她击碎。她太累了,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我在学校门口下就好了。"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这时候正是一些老师下晚自习后,吃宵夜回宿舍的时间,她不想遇到那么多人,不想一一说话,宁可自己在办公室里待着。
齐宸没有勉强,也没有问,她自然有自己的原因。
"谢谢。"黎绯绯下车道了谢,往寂静幽暗的校园里走去。
齐宸见她走进大门,便将车停在路边,悄悄地、远远地跟在她后面。这么晚了,他怎么可能放心她一个人留在学校里,万一她又难过、冲动起来怎么办...
他看见她刷卡走进办公楼,过了一会,整座黑暗的楼房里唯有四楼一个房间透出微弱的光。她就像那束光一样,是他黑暗心底里一颗星星。不管她是否向着他,他都仰望着,渴望着...齐宸掏出一包烟,坐在树下的长条椅上,慢慢点着...
黎绯绯走进办公室,打开桌上的台灯。
那一幕幕又开始在眼前跳动,那一声声又开始在耳边响起...眼泪已经流干了,可是心还在窒息地疼痛,怎么办?她该怎么忘?
突然一阵熟悉的铃声响起,一声又一声,似乎主人不接就不会罢休。无奈,黎绯绯终于拉开抽屉,拿出她落下的手机。
一看来电号码,是妈妈!黎绯绯赶紧按下接听键。
"囡囡,你终于接电话了!急死爸妈了!你去哪了?怎么手机一直没人接呢?"妈妈焦急地声音从那端传来。
听到妈妈的声音,黎绯绯不由地哽咽起来,心中说不出的委屈和痛苦顿时涌上舌尖...可是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生活的不堪。黎绯绯强压住苦涩,笑着说:"上课把手机落在办公室了,刚想起来,所以来办公室拿。妈妈,有事吗?"
"哎哟,吓死我们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从下午就在打电话,一直没人接,我们都不敢睡觉。要是今晚再打不通,我和你爸爸就准备明天过去找你了。"黎妈妈舒了一口气,"没什么事,快到你生日了,又快过年了,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家,能不能赶上在家过生日,你都好几年没在家过了。毕业时,你非要去W市,爸妈也没阻拦你。可都快二十六了,也没听你说谈个恋爱、交个男朋友什么的,要是你当初留在老家,估计现在早就结婚生孩子了。我和你爸爸很着急啊,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闯荡很不容易,又没个依靠,虽然你总说过得很好,可到底怎样我们也不知道..."
这些在平常听来唠叨的话,今天却让黎绯绯觉得特别温暖。她怎么能轻生呢!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那么疼爱自己的父母!为一个不爱惜自己的人,去伤害深爱自己的人,不值得!
黎绯绯轻轻擦掉悄然滑落的眼泪,说:"对不起,妈,让你们担心了!我在这真的很好,不用担心。我会赶回去过生日的,到时您要给我做很多很多好吃的!"
"真的啊?太好了!"听到宝贝独生女儿要回来过生日,黎妈妈开心地笑了,"我一会就跟你爸说,他肯定高兴!"这次女儿回来,一定要给她好好安排相亲的事,不能再让她这么漂着了,再优秀的条件也经不起"剩"啊。
"妈,时间很晚了,你们早点睡吧。改天再打。"老人家睡眠不好,要在平常爸妈这时候早就该睡了,却因为担心她而忧心忡忡。这些年一直在W市,回老家陪父母的时间很少,现在又要这么担心她,想到这黎绯绯更是愧疚。
挂了电话,黎绯绯呆坐了一会,终于起身离开了办公室。她不要沉溺在那些伤心不堪的记忆里,不要沉溺在无望痛苦的爱恋里,她决心要好好地生活,为了父母,为了自己,活着就是希望,总会有挣脱爱恨纠葛的一天...
黎绯绯朝宿舍的方向走去。她不知道有个人悄悄地尾随着她,保护着她,直到确定她安全地回到宿舍才离开。
她更不知道此时在另一个幽暗的办公室里正发生着什么...
"老板,手下人说有人看到齐宸在海边抱着一个昏迷的女人去了医院,应该就是黎小姐。现在正在查是哪家医院..."叶信怕庄晟天着急,一发现新情况就赶紧汇报。正说着,他的另一部手机上传来简讯。"等等,老板,手下人发来短信,说黎小姐已经回学校了。"
"我马上过去!"庄晟天挂了电话,健步如飞地往叶信的监听室赶去。
叶信的监听室就设置在庄晟天办公室下面。这是一层空楼,大部分房间都是空的,少数用来存放杂物,鲜少有人来这里,更没人会发现这里监控着城市许多角落。
"怎样?"庄晟天推开门就问。
"黎小姐是回来了,现在还在跟她的父母通电话。而且守在学校的人还看见了齐宸。是齐宸开车送她回去的,之后一直在黎小姐身后跟着她。"
"让我听听。"庄晟天拿起耳机,黎绯绯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听上去平静的声音里夹杂着哽咽和苦涩。尽管如此,还是让他安心了些,内心的狂躁在听到她轻柔声音的瞬间平复了下来。回来了就好!庄晟天紧张的神经终于放松了。
"老板,...你不去看看黎小姐吗?"叶信试探地问。如果真是自己猜的那样,黎小姐肯定伤心得要命,或许只有老板的安慰才能抚平她的创伤。
"不用了,说好暂时不见面的。我去了,她反而起疑心。事情既然开始了,就不能停下来。"庄晟天何尝不想去看看她,抱着她,亲吻她,可是他该怎么面对她。原本对男人来说,尤其是他这样的男人,和女人发生关系是多么稀疏平常的事情,即使现场有"看客"也不过如此。可是一想到那个"看客"是黎绯绯,他就自然不起来、洒脱不起来,觉得无地自容...
她是个孝顺的人,刚才那通电话应该会让她稍微平静些。他一直想等整件事情结束后再去理顺与黎绯绯的关系,现在却越来越怀疑,到了那时自己是否还能抓得住她...
老板就是老板,明明心里很着急,却还是能理性对待大局,要是换成自己,早就跪在她跟前求原谅了。"老板,医院那边的情况还需要查吗?还有齐宸。"看老板的样子,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可是允许别的男人这么接近自己的女人,老板真的能安心吗?
"不用查了。放任齐宸接近黎绯绯,不就是我们的安排吗?现在不要打草惊蛇。等时机到了,给他点刺激,他自然会露出破绽。齐宸疑心重,为人谨慎,以静制动才是良策。"前两天还在暗暗庆幸齐宸并未接触到黎绯绯,可以不把她卷进来,现在看来她已经成了游戏中的重要角色。齐宸,你以为她是我的弱点,却没想到她也会是你的弱点!
庄晟天的一句话,却让自己错失了发现黎绯绯再次怀孕的机会,失不再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