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Chapter thirty-eight

黄自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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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还未嫁到周家以前,周凝之就已经不在了。”陆声顿了顿,“你这个姑妈是一名军医,越.南战.争中牺牲。”

    简凝一滞,又听见陆声继续道:“周凝之的离世,是老爷子的心病,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自此以后周家人不能从.军…”

    简凝出生时,周延第一眼见她粉雕玉琢的模样取名为周嫕棠,陆声当时只觉得,老爷子是喜欢至极,才会颇费心神挑了这么个名字。直到后来,简老太太去世,老爷子悲痛欲绝,突然将女儿改名。

    陆声没有意见,只是有些纳闷,如果说为了纪念老太太,只用改一个姓氏就够了,怎么会连名带姓全给换了?她越想越不对,偏偏在这件事情上丈夫吞吞吐吐。陆声一再逼问,终于知道了实情。

    原来老爷子会将简凝取名为嫕棠,是因为老太太无意中一句“囡囡跟凝丫头小时候一模一样…”周凝之作为周氏夫妇第一个孩子,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然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实在是太大,老太太从此郁郁不欢,身体每况愈下。老爷子烧掉了周凝之所有的东西,下令家里从此不准提起这号人。

    嫕字,看上去,确实是匠心独出,将字拆开,一个女,一个医,一个心,周老爷子是想起了自己当医生的女儿啊!简老太太早早离世,无疑给老爷子强烈的冲击,才会直接用上老太太的姓和女儿的一个字取名。

    这两个在周延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老爷子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思念与深情,全部寄托在了简凝身上。

    简凝怔了许久,似乎是怎么都料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一段往事。她在怔忪间,想通了一些前因后果,怪不得,在自己改名后,一向相敬如宾的父母似乎有一次爆发式的争吵,而争吵的结果是自己被陆声送到了外婆家教养;怪不得,周老爷子对她的喜爱超出了这一辈的其他兄弟,但是喜爱的同时总夹杂着疏离与冷淡,直接表现,简凝出国留学是老爷子亲手送走的,而在国外一念就是近十年…

    陆声似乎知道简凝现在心里所想,叹气道:“老爷子年纪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固执,这么多年都无法释怀,你说你现在找了袁泽,让他如何接受得了?”

    简凝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些什么,一时心情无比复杂。陆声静静让简凝消化整件事情,良久,拍拍简凝的手:“妈妈相信你们能解决好”,她站起身,离开前看向简凝:“放心吧,这次妈妈站在你这边。”

    简凝心里一暖,对风韵犹存的陆声发至肺腑的感动,“谢谢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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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持续近二十天的大雪终于停下,这一路郑东带着特.种大队从陕川到陕北,翻山越岭,未曾稍作停歇。陕北深山.抢.险支.援任务基本完成后,略作休整,全体特.种队员准备乘坐军.用直升飞机返程。

    可刚飞行上百公里,还没出陕西省边界,郑东就接到了前往山西省xx县的救.援任务。

    xx县矿产丰富,由于山地复杂,树木交错而生,交通闭塞,近两年来才开始开发。几个月前该县一煤老板新勘探了一座矿山,刚进行开采不久,矿工们也就近住在矿山附近的山村里。

    山西省降雪不算特别严重,雪停几天后,积雪刚开始消融,该地又紧接着下了两天两夜的中雨。原本就松软的泥石受雨雪影响松动,引发了泥石流。

    黑黄的泥流席卷了大半个村庄,巨大的冲击造成了矿口塌方,房屋受损,树木也连根拔起。

    郑东看着巨大的发动机声响里都睡着了的手下们,不是不心疼。这半个月这群小伙子们日夜坚守,每个人的双手都是一道又一道的口子。但是军令如山,他们都是砖,哪里需要哪里搬,郑东还是吹响了集合哨,将情况交代清楚。

    个个疲惫不堪的兵们迅速清醒,进入作战状态。二十多分钟后,直升机悬停在居民区。机舱门打开,风雨扑面而来,寒冷无情。

    袁泽站在舱门边下令,“一分队全体都有,依次倒立式降落!”

    战士们直腰俯身下跳,勾脚滑绳,一个接一个有序降落,精确落位,上百米的高空,十个人共用时百秒不到。

    直升飞机在一分队全部完成降落后,盘旋几秒,继续前往矿脉救.援。

    居民区面目全非,被冲刷过的路面,泥泞不堪,寸步难行。此时天昏地暗,距泥石流发生已经过去近六个小时,但是雨仍在下。

    十个人分成两个小队前行,在废墟中检查生命迹象。袁泽率四人踏过碎砖板石时,突然听到这户被冲毁了一半的房子,有规律的敲击声传出来,是木棍撞击墙体的声音,不大,在雨中显得模糊不清。

    身后的几个战士也听见了,他们停下脚步,凝神细细听了几秒,确定声源从塌了的房屋东北角传来。袁泽迅速带人赶了过去。

    这里的房子几乎全是用圆木、砖头水泥和成,没有钢筋加固,冲击力巨大的泥流一下来就能冲垮。几人观察一番,不敢确定碎砖的下面是否有空洞的空间,贸然搬动可能引发二次伤害,袁泽于是下令全体用手搬。

    五个人形成两列梯队,快速的清理这堆废墟。雨水早将衣服打湿,汗水并着雨水一起从脸颊滑下,五个人一声不吭,埋头专注的搬运着。十几分钟后,废墟下的情形终于露出来。一个七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怀里抱着四五岁大的孙子被压在了底下。

    战士们松了一口气,袁泽探头大声问:“奶奶,您听得见我说话吗?听得见吗?”底下传来微小的应答声,战士们面露喜色,二话不说,准备将断裂的房梁挪开。

    就在这时,他们右上方一块松动了的板石发出“哐”一声,他们闻声抬头望去,就见巨大的石板朝着站在最前方的袁泽和小李迎面扑来,后面的三人大声惊呼:“当心!”

    袁泽反应极快,下意识就将身旁的勤务兵小李推出去,顺势俯身卧倒,用自己的身体盖住了下面的祖孙两人,那块石板就带着剩余的墙体毫不留情地砸在了袁泽的背部。黑暗间,袁泽只感觉胸腔剧烈的震动,一股腥烈粘稠的血直冲喉咙,他猛地吐了出来。

    “队长!”

    剩余几个战.士只见袁泽整个上半身被压在墙体下,眼眶都红了,疯了似的冲上去,死也要将袁泽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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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家接到电话的时候,苏季文手里的听筒猛地掉落,人直接跌坐在沙发上。袁国邦身体一晃,撑住手边的桌面才堪堪稳住。

    袁泽被挖出来的时候,人还有意识,眼睛虚弱的半开,嘴唇紫白。几个人见状,心放下了一半,可憋着的一口气还没喘,在看见袁泽的右手又是一惊。袁泽右臂的整个袖子被血染红,且正在以看得见速度往外淌着血,鲜红都已经快浸到右胸。

    四根长达十厘米的粗钉直接将袁泽的手臂刺穿,几块尖锐的碎石砸进肉里,皮肉翻开,隐约能见白骨…

    袁泽直接被送进最近的军区医院,可医院里还有很多被送来的伤员,医生看了袁泽的情况后,得知袁泽是特.种作战队员,右臂以前还受过伤,医院条件又有限,一番斟酌后,只能做了应急处理,然后将人用专机加快送进B市军.总医院。

    那里有最好的设备,最好的医生。毕竟,在这么一个小地方,一个失误,耽误的可能不只是这个年纪轻轻军.官的前途,还有可能会是一生。

    袁家二老急忙往军.总医院赶,袁楠从公司去医院的路上通知了简凝。

    简凝正在上这个学期最后一节课,内容早已讲完,让学生们自习,看到袁楠的电话,心没来由的一慌,这种心理下驱使她接了。袁楠对袁泽的情况也不是特别清楚,语速飞快的说袁泽右臂重伤,正在手术。

    简凝仿佛被钉在原地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冲上讲台,将教案书本胡乱往手袋里一塞,丢下一句:“对不起,我男朋友出事了,我必须马上赶过去”,就跑出了教室。

    留下了面面相觑愣住了的一众学生。

    简凝开着车一路狂飙,赶到医院时,已经快六点,外面天色早已昏暗,手术灯还亮着,走道里刺目的白炽灯晃得眼睛生疼,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真实。

    袁楠陪着苏季文坐在椅子上,袁国邦和他的秘书站在门外等着,还有一旁陪同的陈院长。见她来,袁国邦没什么反应,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苏季文眼眶又是一红,刚止住的眼泪又往下掉。最后还是袁楠起身,牵起简凝和她们一起坐下。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手术灯终于灭了,医生护士推着袁泽走了出来。苏季文和袁楠急忙上前,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儿子。

    简凝在见到袁泽的那一刻,此前麻木空洞的心情终于有了实感,强烈的心疼压得她喘不过气。病床上的他,面色苍白,脸上好几个被刮伤的口子,整条右臂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

    “首长,手术很成功。会根据中队长的恢复情况,安排第二次手术。”医生也是明显松了一口气,被叫上手术台时,院长亲自陪同,旁边还有一位肩上二个麦穗的首长,他还从没见过这么高军.衔的。

    苏季文见袁泽没醒,犹豫的开口:“那阿泽这是……”

    医生看了一眼,“中队长应该是救.灾几日几夜没合眼,又失血过多,所以才睡着了,睡够了会醒的。”

    一群人随即往病房去,简凝隔了几步跟在袁国邦身后走着。袁国邦即将进门,突然转身,面无表情,只是一双锐利的眼睛目光沉沉的看了简凝半晌,最后说道:“阿泽到底是差在了哪里,让你们老周家这样看不上。”

    他的声音不大却中气十足,在场一行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简凝抓着包的手悄悄紧了紧,她从没受过这种难堪,往往受到了欺负爬起来后会原封不动甚至是变本加厉的还回去,但是这次简凝堪堪忍住了。

    不光是因为那是袁泽的父亲,是他们老周家这次确实是做错了。

    说完,袁国邦转身进屋,关上了房门,将简凝挡在了外面。袁楠见父亲将简凝关在了门外,准备出去开门,却被苏季文一把拉住。她回头,只见苏季文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

    在赶往医院的途中,电话那头的郑东向自己的老首长汇报了袁泽的伤势,最后快挂电话时,支支吾吾告诉了二老袁泽擅自离队,跑到基地后山的高.干退休疗养院见简凝的事情。

    袁国邦没想到向来严于律己的儿子会因为一个女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况且在部队处于三级.戒备高度紧张的时候。且不说因此记过或者降级,没耽误大部队出发已经算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