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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张子坤那张脏脸上露出惊惧的表情,大声喊道:“不好了,妖怪又来了!”
张子坤惊惧的喊声立刻引起人群一阵惊呼,以为蟒蛇真的又从祠堂里窜出来了,就像炸了营似的本能地朝四下里奔逃。
然而,祠堂的门关得死死的,没有任何动静。
回过神的张子恒刚要踹张子坤,但是,他脸上的表情瞬间也凝固住了……
他看见一个怪物一样的东西从一条田埂小路飞快地朝祠堂这边跑来。这东西跑的动作极其怪异,四肢着地,一纵一跳,就像一个皮球从地上弹起来又落下去似的,每次弹起来起码有一两米高。
这怪物分明不是在跑,而是在纵跃!
怪物纵跃到近前大家才看清,这分明是一个又矮又丑的陌生人。陌生人长着一张皮糙肉厚的脸,嘴唇又黑又厚,鼻子塌陷,左眼大右眼小,但眼神却冷飕飕地泛着凶光。而他的手臂显得出奇的长,垂下几乎到了膝盖的部位。
如果不是穿着一件老旧的破棉袄,准会被人误以为这是一只从原始森林里跑出来的大猩猩!
大伙儿被这丑陋的陌生人吓得目瞪口呆,私底下纷纷躲闪,张幺爷却朝大伙儿喊道:“大家别怕,他是我的一个远方亲戚,是个哑巴!”
来的陌生人正是庹师!
听张幺爷这么说,大伙儿都直愣愣地看着他。村子里的人从来没有谁听说过张幺爷有这么一个诡异的远房亲戚!
张幺爷为了让大伙儿不至于被庹师的模样吓着,就走上去想用打手势的方式跟庹师打招呼,可是庹师却一把将张幺爷推开,塌陷的鼻子使劲在空气中嗅着,似乎在寻找他极其感兴趣的气味。
庹师或者就是被某种神秘的气味引诱过来的……
见庹师一副急急火火在空气中嗅着神秘气味的样子,大伙儿站成木头桩子似的盯着他,就连张幺爷也站在原地不动了。
庹师边嗅着空气中神秘的气味边朝祠堂那两扇紧闭的沉重大门走去。
大伙儿的心此刻都提到了嗓子眼,却没有一个人阻止他。
只有张幺爷意识到祠堂里暗藏着凶险,朝庹师大声喊道:“别过去!”
可是庹师是个聋子,他对张幺爷的喊声充耳不闻,走到祠堂大门的跟前,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两扇沉重的大门……
张家祠堂的这两扇大门又高又沉,单扇门板足足有三米高,两米宽,厚度也在四五寸以上,这是典型的高门大户。
这么厚重的大门打开时转动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厚重沉闷。庹师打开这两扇大门的时候,门在转动时发出的声音,沉闷中又多出了一股诡异的气息。
一直远远观望的村子里的人,此时的心随着大门转动的声音,被牵扯得一阵阵抽搐。
随
着大门的开启,祠堂内一股阴气很重的冷风从里面卷挟着雪花飞扑出来。
胆小的人发出一阵惊呼,本能地朝着远处奔逃,胆大的虽然没有跑开,但是都做出随时要逃跑的样子。
张幺爷和张子恒也是心惊胆战,只是没有表现得过度惊慌,相互使了下眼色,慢慢朝大门走去。
几个愣头青也好奇地尾随过去,样子蹑手蹑脚……
推开大门的庹师并没有马上迈腿进去,而是朝大门内的天井里瞧了瞧,然后才朝大门内迈出了腿。
祠堂大门的门槛很高,足足有半米的样子,矮小的庹师用双手扶着门槛,几乎是翻进门槛内的。
张幺爷和张子恒以及几个愣头青小子都屏住呼吸。他们没有跟着庹师走进祠堂,而是躲在大门的两边,伸着脖子朝祠堂里窥望。
祠堂的天井里空荡荡的,里面乱七八糟地躺满了凳子椅子,是刚才魂飞魄散的村里人落下的。那棵百年树龄的罗汉松的枝条上积雪稀稀落落的,而树下却是落了一层乱七八糟的积雪,积雪上还有罗汉松断裂的老树枝。
张子恒小声对张幺爷说:“蟒蛇就是从罗汉松上下来的,一口就把张子银咬住了。”
张子恒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心有余悸。
张幺爷却小声说:“别出声,看这庹师要怎么弄?”
张子恒还是压着声音说:“是你喊他来的?”
张幺爷摇头,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庹师的背影。
庹师居然对祠堂里阴森森的气氛没有丝毫畏惧,他那颗与身体极不成比例的大脑袋灵活地在肩膀上转悠着,朝着祠堂里的各个角落东张西望。
张家祠堂原先是张家本家的一个叫张韦博的大军阀建造的。张韦博和张幺爷是同辈分的,但却比张幺爷年长几十岁,靠乱世起家,后来又跟了国民党,国民党吃了败仗,这个张韦博携带家小跟着蒋介石一溜烟地逃到台湾去了,至今音信全无。除了张幺爷尚且依稀知道这个人的一些事情外,后辈人倒是对这个人完全淡忘了。
现如今只有这个祠堂,还能够见证这个人曾经在这儿显赫过。
不过,现在这座祠堂已经充公,做了村里的仓库和开大会用的场所。祠堂的格局没有任何改变,里面却已经空落落的没有一样家什,有的只是农耕用的各种农具。
张家祠堂修得相当森严气派,用轴线对称布局,房分四进,大门、仪门、享堂、寝堂一应俱全。
天井正对的就是享堂,也是祠堂的正厅,喜哥说的巨蟒就挂在享堂的中梁上。
庹师用他的塌鼻子在空气中使劲地继续嗅着。突然,他短短的脖子缩了起来,背也拘谨地弓着,就像一只突然要朝着对手发起攻击的野物!
张幺爷和张子恒的心随着庹师背影的突
然变化而紧缩了起来。
张子恒小声说:“他闻到蟒蛇的气味了?”
张幺爷说:“兴许他早就闻到蟒蛇的气味了。”
张子恒说:“他发现它了。蟒蛇还在享堂的中梁上。”
张幺爷说:“你先去找几个人拿点硬点的家什,听到动静不对就冲进去。再大的蟒蛇也是怕人多的。”
张子恒听了张幺爷的吩咐,退下去找人拿家什去了。几个紧紧跟在后面的愣小子此时腿肚子开始打颤。远远围观的村民也紧张得大气不敢喘。
庹师变得相当拘谨,轻手轻脚地踏进了天井里。天井里有积雪化成的雪水,湿漉漉滑溜溜的,天井里镶嵌的青石板起了一层青苔,只有经常被人踩过的地方形成一条路影子通向享堂……
几个愣小子聚集在张幺爷的身后,小声问张幺爷:“他是专门逮蛇的吗?”
张幺爷朝这些愣小子示意别出声。
庹师越来越拘谨地朝着享堂靠近,尽管他穿着破旧的棉袄,可是从他弓腰缩背的背影可以感觉出,此时庹师身体里的每一块肌肉都是绷得紧紧的!
阴冷的空气就像冰似的在这个时候凝固了,只有小青瓦上积雪融化时落下的水声发出滴答滴答的轻响。
紧张沉闷的空气令几个愣头青牙齿打颤,磕得咯咯地轻响……
享堂里黑乎乎的,享堂两边的花岗岩的石鼓显得格外僵硬,上面雕刻有非常精美的龙虎。麒麟浮雕却在这个时候栩栩如生的似乎要动起来。
庹师走到右手边的石鼓旁停了下来,他用石鼓作为掩护朝里边窥探了一阵,突然,他两个纵步跳进了享堂里,在外边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庹师却啪的一声把享堂的两扇雕花门给死死地关上了,动作快得几乎在眨眼之间。
在众人还没有醒悟过来是怎么回事时,只听见享堂里发出一阵巨大的响动,被关死的两扇雕花大门一阵剧烈地摇动,紧接着又是一阵堆放的农具稀里哗啦倒地的声音。
张幺爷和后生们都被享堂里弄出的大动静吓傻了,一个个动弹不得。远远围观的村里人也知道享堂里出事了,呼啦一下子围了上来。
张幺爷转身朝围上来的村里人大声吼道:“别过来,都躲远远的!”
张幺爷的话音刚落,只听见享堂的雕花门发出轰的一声爆响,一扇雕花门已经倒了下来,紧接着,庹师的影子也呼地一下暴射出来,就像一个皮球似的朝天井里滚落。
张幺爷知道大事不妙,朝身后的愣头青大声喊道:“赶快关门!”
说着首先跳出门槛拉动左边的厚重大门。几个愣小子也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跳出门槛拉另一边的门。
就在拉门的瞬间,只见从享堂里唰地闪出了一条青幽幽的巨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