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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古称云中、平城,曾是北魏首都,辽、金陪都。地处黄土高原东北边缘,实为全晋之屏障、北方之门户,且扼晋、冀、内蒙之咽喉要道,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有“北方锁钥”之称。
往来南部的客商都会选择大同作为中转站,而如果需要改车分装的,一般都会选择南十六铺作为中转站。于是南十六铺也成为了城里力工最大的聚集地。
南十六铺地处大同城南门外。整个地方与其说是换装的中转站,不如说更像贫民窟。一个个帐篷似得窝棚,马匹和粪便随处可见。一个个力工打着赤膊,在这晚秋的季节,竟然显得有些热气腾腾。
此刻在一个窝棚中,一大群力工站或蹲,都眼光激动地看着一个粗陶碗,一个个激动地喊着开开开,还有人喊着大大大。在这种窝棚里面,这些帮工连大字都不识几个,牌九什么的远不如这最简单的赌大小来的激动。
一个粗陶碗,扣着三个色子,地面铺上一块黑布,谁也搞不了鬼去。前面两个大大的圈,一个写着大,一个写着小,大家童叟无欺。现在地面铺满了铜钱,大家都激动地看,这次能不能再开个大出来。如果再开出大,那就是连开六把大了。
博铁也在这里,只要不喝酒,他自认为还是很有自控力的人。他每天只是小赌,最多不会超过三个铜钱,他以前最多一天也只能赚不到十文钱,所以这点他还是很有分寸的。除非手气特别棒,否则他宁可看看热闹,也不下注。
站在他一旁的李老哥看出了他的犹豫,说道:“铁老弟,你今天不是两把都赢了吗。这次不再试试了,我看着这把还可能开出大。”说罢,他又往写着大字的圈里面扔了三个铜钱。一旁的帮工别的本事没有,大家谁丢了多少钱,他却记得的门清。从来还没出现记错的。
听到老李的话,博铁还没回话,一旁的席老大却楼主了博铁的肩膀道:“老铁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不喝酒,一个闷屁都放不出,也许晚上只有跟娘们才能大声说话。”
听到这个,一旁的徐三和乔老四都吃吃的笑了起来。博铁的这小子也算是有福的,婆娘竟是出了名的水灵,所以大家有事没事就嘲笑一下。仿佛这样就能解解心里的醋意。
怎么人家有这么好的婆娘,自己的就跟老树皮一样。但他们没笑多久,就全都闭嘴了,瞪大了双眼看着粗陶碗开出的色子,竟然真的还是大。特么的,真邪门,连续六把大了。于是大家开始跃跃欲试起来,这都六把大了,是该动手押小的时候了。
博铁也觉得喉头发干,咕咚一声,他咽了口唾沫,有用手攥了攥兜里的铜钱,他忍不住了。一旁的老铁笑了笑,他紧盯着博铁的目光,变得冷厉起来。
这个老铁当然就是张父的内府下人。大少爷张文勤把他派到博铁的身边就是一个交代,用一切代价成为博铁的兄弟。
这个活其实不难,对于这种社会底层的力工,用两次酒肉就足以成为比铁还硬的兄弟。有肉一起吃,那是大家的共识,但是如果要是有难,那就敬谢不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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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青松此刻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张府的外管事李德已经在粮油店查了快十天的账了,看来这次应该是跟朝廷有关系,所
以想把相关的东西都全部想磨平了。
范青松算着日子等李德过来,连前段时间花娘的爷们出去打了小五天的短工,他也没敢去那里过夜。他现在整天感觉喉头都是发干的,喝多少茶都没用。时时想的就是花娘的滑腻。
这博家的婆娘也是个有本事的,压着她就如同压着一团棉花一样,说不出的舒坦。可谁知,这该死的李德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他刚刚去花娘那里坐了半夜,第二天这个李德就来了。
幸好这个李德是个也很好说话的。说查账这个是东家的要求,但是自己呢,来大同也是想看看朋友。所以咱们白天到店里核对下账目,下午就去各自散了,他也好交差应对东家。
范青松一听,正中下怀啊,何乐不为。这样他下午就可以自由活动了。李德说老爷这次希望把过去三年的东西都整理出来,这不粮油店的弄了半天发现他们都弄不清楚,所以先让他们整理着,这里先从比较简单的古玩店看起。
范掌柜一听要看三年的,起先还有点不大乐意,但是再一看这个李德比自己还敷衍的态度,心里又落地了好多。他带着李德在店里转了半天,把店里的账簿都找了出来,李德干脆把这些往后院的仓库一扔,准备以后上午再来慢慢看。他们就这样开始磨起洋工来了。
到了第三天,李德忽然不来了,说以后还是隔一天以来吧,粮油店和赌坊也不能落下。这下范青松是真的轻松了。不是说这些帐全都没有错漏,但只要不斤斤计较,谁能算得清楚。
明朝时候记得账簿,那可是五花八门的,甚至往往只有出入,其他一概不计。张家一直利用这个店经营给各位官员的字画或者古董。
张家会把提前有记号的东西送给官员,任谁看了什么松鹤延年图啊,什么正大光明的字啊,也不会觉得这是什么行贿。赠文送画本就是雅事,有时赠送姬妾也不为过。但是张家送去的字画一般都会有暗着的记号,只要拿到这个古玩店,那就是明码标价的古董了。
张家就是用这个手段笼络住了很多相关的关系。有时候一幅画送了东家,收回来之后又送了西家。这种事情,账上统一记载都是松鹤延年图一副。所以范青松自然不怕,而且他内心有个自己的秘密,他早就把每次张家跟什么贵人的交易私自记了下来,也记录了兑换的具体来人。他认为这个才是自己的护身符。
一看李德竟然如此敷衍了事,他估计朝廷里的事情应该也是差不多了。看这李德今天不来,而且听说花娘的丈夫又要两三天不回家了,范掌柜的喉头一甜,用力的咽了口唾沫,感觉今晚又可以努力的压压棉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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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酒馆里面,几个打赤膊的哥们正喝的愉快,话说这种下午刚刚开始就喝成这样的实在不多,但是架不住老李今天开心。他一上午竟然连续压对了六把,整整赚了六钱银子。
于是下午虽然刚刚吃完午饭,大家就又喝了起来。一旁的席老大一顿给博铁灌酒,只喝了七八杯,博铁就开始进入状态了。老李一向大家打眼色,大家立刻会意,开始有意安排话题。
只听徐三说道:“我说老铁,你可这不够意思,你说这都认识人家老李哥多久了,你还没带李老哥认过
你家的门吧。”
一旁的席老大打趣道:“这老铁就是这个熊样,你看他这样,他心眼可多了呢,他是觉得自己老婆太好看。不想给别人看呢。”
乔老四接道:“大哥,你不能这样说,老铁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徐三接道:“老大才没说错呢,你看,老李哥多实在的人啊,咱们这么干巴巴的喝有啥意思,正好再要两斤猪头肉,去老铁家喝会子,正好妹子也在,还能做点拿手菜不是。招待下老李哥,大家认认门,交个朋友不是。”
博铁现在脑子有点晕,其实只要一喝酒他就有点晕,他记得好像前天老李哥说要有个活要接,跟家里好像说过这两天不会回去。他也知道自己老婆好看,应该也有姘头。
但老婆总是能弄到钱,他也就觉得这样过日子也不错。所以他喝醉了,虽然经常会生气的打老婆,醒了也就不会计较了。
他本来也是打算好了,这两天不回家了,但是他现在喝了酒,就觉得脑子乱乱的。对呀,席老大说的也有道理,让李老哥这么破费多不好,不如去家里,让老婆做点菜。
吃了这顿,剩下的猪头肉,自己还能再喝一顿不是。于是借着酒劲,被大家一挤兑,博铁大声喊道:“老板娘,再来三斤猪头肉,再打五斤的酒,我们打包走了。”
一旁的老李看着几个“兄弟”的表演,趁博铁扯着嗓子叫肉的时候,向几个哥们竖了竖大指。席老大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天下当然没用免费的午餐,这几个哥们这么心有灵犀的卖力当然也是有道理的。大约四天前的一个下午,老李悄悄地叫了几个哥们,介绍了个发财的门路。
一个叫吴仁的人通过老李介绍,认识了他们几个。吴仁自己说自己是本城城东吴府的管家,他们老爷最近被人骗了,需要他们几个帮忙出气。骗了吴老爷就是范掌柜的,他用假字画骗了吴府的钱。吴府家大业大的,跟一个古董店的商人打官司也太丢身价了,所以这件事情也就不想见官了。
但这个账还是要算的,他打听到范掌柜的跟博铁的老婆勾搭在一起,他想安排哥几个帮着怂恿下博铁,来个捉奸。到时候让范掌柜的丢个大人,让吴老爷出口恶气。事成之后,愿意给每人二两纹银以表谢意。
席老大、徐三、乔老四一听,眼睛差点没开心的乐出来。一直就妒忌博铁的老婆那么俊俏,要是真有这个事情,那就开心了。咱们吃不到,嘿嘿,别人也别想吃。人的心理就算这样,自己得不到的,往往也不想得到。
有的时候,宁可毁了也不会想祝福别人过得更好。何况事成还有二两银子。这二两银子说多不多,又不是杀人的罪过。何况他们这是帮着兄弟“捉奸”,自然一个个兴奋的红光满面。
老李又适时的说道:“吴兄弟,这口说无凭的,你起码拿点诚意出来啊。”
于是吴仁就跟变戏法一样,一人一两银子的定金先给了,并且仗义的说道:“先给大家这么多,成了咱们再有尾款,咱们可说好了,如果到时范掌柜出丑更大,满城皆知,那就还有更多。”
攥着手里的银子,席老大、徐三、乔老四心里都狠狠的喊着:“干了”
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