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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争吵</p>
我急急忙忙开车去了市一医院，在手术室门口看到我爸坐在那个长椅上，佝着背，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多岁。</p>
我心口顿时一堵，在他身边坐下，抱着他手臂轻轻的说：“爸，不会有事的，妈这么善良，一定不会有事的。”</p>
“都怪我。”林毅国懊悔极了：“我就不该惦记着林氏，如果我留在家跟你妈一起，她就不会出车祸，都怪我。”</p>
“爸，不是这样......。”</p>
“怎么不是这样！就怪我！林氏都已经这样了，我还期盼着有奇迹，可事实呢？”越说，林毅车越内疚，双手抱着头压在膝盖上，双肩都在发颤：“是我害了你妈，是我害了她，她要真出什么事，我该怎么办？”</p>
看着我爸完全沉浸在这种情绪里，我心里特别难受，嗓子眼堵堵的，有种想要哭的冲动，等我开口叫我爸一声时，眼泪已经出来了。</p>
“我妈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p>
他没有说话，保持着一个姿势。</p>
很快就有警察过来，先是询问并登记了一些基本资料，然后谈及这次车祸原因，肇事者醉驾，已经被关押。</p>
“大白青天的，他怎么醉驾？什么时间喝的酒？”我立刻质疑。</p>
或许是我有被害妄想症，自从唐雨桐出现后，身边实在是太多太多这种事，你以为正常，普通 的一件意外，背后可能有双无形的双手在推动。</p>
醉驾一般不都是晚上吗？</p>
现在连中午饭的时间都没到，谁一大清早喝酒？还喝醉啊？</p>
警察先安慰一番我，然后说这件事他们会查清楚，只要犯了法就要接受法律的制裁。</p>
“监控在哪里看？”我紧接着问。</p>
我爸一听我的话，双手立刻放开头，转头看向我问：“你去看监控干什么？你妈在里面做手术，你不在这里等着，你还要去哪里？万一，万一你妈想要见你......。”，说到这里，他声音哑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眼里闪动着晶莹的液体。</p>
“爸......。”</p>
“你，你打电话给希宥，让他回来。”他无比艰难的把这话说完。</p>
我对警察说下午再去警察局看监控，然后打电话给我弟，我一边思索着该怎么跟我弟说，一边打，可电话那边一直无人接听。</p>
连续打了四五个都这样。</p>
“没打通？”我爸问了句。</p>
“没人接。”</p>
“等下再打，一会你直接告诉他你妈的情况，让他回国。”</p>
十分钟后，我又继续打电话，可依旧没有人接听。</p>
我直接微信上联系他，刚发了句‘在吗’，就看到对话框里出现一个红色感叹号！</p>
我被对方删除好友了。</p>
怎么回事？</p>
我们是亲姐弟啊，他删除谁都不可能删除我，对不对？</p>
“爸，把你手机给我。”</p>
接过我爸的手机，连续打了几通电话同样是无人接听，点开我爸的微信，发了个表情过去，看着同样显示的感叹号，我心里头有种不好的预感。</p>
“出什么事了？联系不上希宥吗？”见我一直没有说话，脸色不太好，我爸便在一旁说：“这段时间一直忙，你妈担心家里的事让他知道会影响他学业，所以联系也少了，快有两个月没联系了。”</p>
我翻开微信对话框看了看，上一条微信还真的是停留在两个月之前。</p>
希宥回复的话都很短，简明厄要，直接说重点，看着，莫名觉得有点不像他风格。</p>
我爸又问一句联系上没。</p>
我暂时不能把心里的疑虑告诉他，怕他担心，公司的事，我妈的事，要是我希宥真的也有什么事，他怎么承受得了？</p>
“还没有，可能在听课吧，我等一下再打。”</p>
我爸嗯了声，没有再说话。</p>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p>
我看到我爸立刻冲到了门口，医生一出来，他就拉住医生的手：“医生，我妻子怎么样？没有伤到什么要害吧？”</p>
他的声音微微在发颤，那是没有压制住的害怕带动的。</p>
“手术算是很成功。”</p>
我一听医生的话，心顿时一沉，后面肯定还有话，果不其然，医生紧接着说：“病人头部有瘀血，因为位置问题，我们也不敢颤作主张，后续看病人能不能醒来，如果醒来，应该没有问题。”</p>
我爸握住医生的手在颤抖，他却强行压着问：“如果，没醒来呢？”</p>
“所以接下来的24小时极重要，你们家人通过言语好好刺激一下伤者的大脑，我们要相信她。”</p>
我不知道怎么走到病房门口的，里面除了仪器的声音外，还渗着我爸的呜咽声。</p>
心脏像被什么给握紧般，紧到我难以呼吸。</p>
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听见我爸哭。</p>
一直以来，他跟我妈的感情特别好，当年我爸追我妈可是费尽心思才抱得美人归，结婚这么多年，他一直以来都以我妈为中心。</p>
他可以承受事业失败，但我相信，他绝受不住我妈离开。</p>
现在该怎么办？</p>
站在病房门口，完全不知所措。</p>
不是还有24小时最关键的时间吗？我轻轻推开病房门，一听到声音，我爸便胡乱往脸上擦了擦，声音又沙又哑：“打通希宥电话没？”</p>
“还没有。”</p>
“希然，你是怎么回事？连叫你打电话叫你弟回来都做不好了吗？在国外呆了一年，你爸说的话，听不懂了吗？”</p>
“爸，你要是难受，你就打我骂我吧，你打我骂我，我都不会怪你。”我哭说。</p>
我知道他现在心里很难受，他自责，我又何尝不自责？所有事连在一起，我才是那个罪愧祸手，如果我没有喜欢陆书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不会发生的！</p>
“打你骂你，你妈能好好站在我面前吗？你不知道，你妈她最怕疼了......，当初生你的时候，疼一整整一个白天，怀你的时候，前四个月就一直吐，吃什么吐什么，人瘦了一大圈，那个时候你不知道我多心疼她，甚至还自私的想，孩子要是流产了就流产了。她吃不下东西营养也就跟不上，但为了你，又必须强迫自己吃。”</p>
从来没有听我爸妈说这些事，我看着我爸，他似在回想当初，脸上全是温柔，然而眼角却有泪水涌出。</p>
“生你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只生一个，不管是儿是女就一个，你妈却觉得要生个儿子继承我们林家，不顾我反对，自作主张怀上了你弟，还是二个月后，我才知道的，为了我，她这辈子吃了这么多苦，临到老了，却因为我疏忽，遭受这样的罪。”</p>
“爸，妈一定会醒来的，我们多说说话，她都听得见呢。”</p>
我爸开始讲起我小时候的事，一件一件，像讲故事的老者，从他声音跟用词中，我体会到他对这个女儿的偏爱。</p>
他说累了，我接着在病床旁边说。</p>
还抽时间打电话给希宥，依旧没有人接听。</p>
随着二十四小时只剩下两小时，我跟我爸都如热锅上的蚂蚁，我们俩都是声音干哑，却不敢停下来。</p>
医生过来时，我红着眼睛问，我妈真的没有可能醒过来了吗？</p>
要相信奇迹，医生是这样说的。</p>
我忍着想要哭的冲动，说出去买点吃的东西，出了医院。</p>
一到旁边的绿化带，终于控制不住，蹲在地方大哭起来。</p>
不知道哭了多久，所有情绪发泄完了后，才准备起身，看到旁边的身影，我整个人怔了怔，陆书墨什么时候来的？</p>
“我已经联系好这方面权威专家，应该明天上午到江城。”他的手落在我耳畔，食指指腹勾起那缕碎发，在指腹上绕着圈：“都会好的。”</p>
我躲开他这种暧昧的动作，冷漠又疏远不失礼貌的说：“谢谢。”</p>
一开口，声音又轻又哑，像从嗓子里扯拉出来的。</p>
“你声音怎么了？”陆书墨立刻问。</p>
我想我声音这样应该是过去二十多个小时一直在不停的说话，还有刚才放声痛苦所致，休息一段时间应该就没事了。</p>
我很不习惯他的转变，对于我妈的事，我不跟他客气，只要我妈能醒来，让我做什么都行。</p>
“没事。”说完，我准备走。</p>
他突然挡住我说：“手机呢？”</p>
我刚把手机拿出，就被他抽走，看着他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然后还给了我：“别再拉黑名单了。”</p>
“哦。”</p>
我应了声，才走几步，又听见他在后面叫我。</p>
“林希然。”</p>
我疑惑的回头，就看见，他朝我露出个浅笑，笑容很淡，却跟记忆里那张脸上的笑容融合在一起，心里一个声音立刻提醒我。</p>
分清现实，看清事实！墙头撞一次够疼了，再去撞的人是脑子抽了。</p>
我面无表情转身。</p>
在医院门口的小店买了小笼包，糯米鸡，还有两碗白粥带回病房。</p>
我爸说没胃口，让我吃。</p>
刚拿起勺子打算喝粥，我爸的手机便响了，我听见他的声音疲惫不堪极了，连整个人都萎缩了。</p>
“你找人清算宣布破产吧，还有些没有偿还的债务你例出来。”</p>
听完他的话，我立刻要打断他：“爸，爸！不要这样放弃，我们还可以想办法，我们一定能想到办法的。”</p>
我爸直接挂断了电话。</p>
“如果，真的有办法，也不会拖了近一年，希然，放弃吧。”</p>
“不，我不放弃。”我抢过他手机，按着刚才那通来电显示打过去：“我爸刚才说的话不算，先不要清算，再给我争取几天时间。”</p>
“那辛苦林小姐了。”</p>
把手机还给我爸后，他没看我，也没有再跟我说一句话，只是紧紧握着我妈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p>
那么多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喝什么水，我倒了杯温水给他：“爸，你喝点水吧。”</p>
“希然，你知道我们现在面临的是什么吗？除了债务，还有现在医院每天的费用，跟你弟在国外的生活费学习费。”</p>
“爸，我会把我那两套房子卖了，先给妈这边用，所有的东西都要用最好的；公司那边我再想办法，都会好起来的。”我说。</p>
我爸可能是累了，不再说话。</p>
我出去外面走廊上，继续给我弟打电话，然而，这一次，直接提示，对方已关机。</p>
所以，手机还是在用，只是拒绝了跟家人说话吗？</p>
我打电话给池礼，问他上一次联系希宥是什么时候，他直接告诉我，三个月前。</p>
“最近都没有联系过吗？你去看过他，有没有他身边朋友的联系方式？我今天一直联系不上他，我有事找他。”</p>
“有！之前过去跟他一起出去，认识了他同学也是中国人，他们关系很好，我马上把电话发给你。”</p>
“好，那先这样。”</p>
没两分钟收到池礼发来的电话号码，我立刻拨打过去。</p>
是位男声的声音。</p>
“你好，我是林希宥姐姐。”</p>
“姐姐你好，找我有事吗？还是希宥出了什么事？”</p>
听了他的话，我心一紧，立刻问：“希宥没有美国吗？”</p>
“啊？他都已经退学了，说回家啊。”</p>
“什么时候的事？”我心里那种不安跟紧张的感觉一下子压得我站不稳，同学在电话里告诉我，三个月前，希宥退学说家里有事需要他回家。</p>
也仅只有这条信息，除此之外，同学也不知道希宥别的事。</p>
我靠在墙壁上，大脑各式各样的念头打成了结，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我爸说这件事，更不敢告诉他，林希宥不见了。</p>
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在那边上学，他能去哪里？哪果他去了哪个亲戚家里，肯定会电话告诉父母，可是他没有打电话。</p>
这才是奇怪 的地方。</p>
唯一能想事的是，他出事了。</p>
怎么办？</p>
我拿着手机，根本不知道该找谁帮忙。</p>
谁又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帮我去国外找人？</p>
池礼打电话来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忍不住声音哽咽，在这个时候，我对着一个比我小的男生，我一直当弟弟看待的男生哭了起来。</p>
他过来后，我把希宥的事告诉了他。</p>
听我说完后，他皱着眉，久久不说话。</p>
“是不是你想到了什么？”我问。</p>
他沉沉的嗯了声：“今年我过去比赛，前几次他都有去看我比赛，可后面几次一直说没空，我去他住的地方找他，也没有找到人，后来在学校门口碰到他......。”说到这，池礼停下来看着我：“那时候，他很瘦很瘦，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脸色也不太好，没精神。”</p>
“你怎么不跟我说？”</p>
那时候，我在法国，池礼经常去看我，只要他告诉我希宥有异样，我一定会去美国确认，事情便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p>
“我以为是学习太累没休息好的原因。”池礼底气不足的答我。</p>
“对不起，刚才是我太着急了。”</p>
“阿姨现在怎么样了？”</p>
我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p>
我脱力般的靠墙滑坐在地上：“我该怎么办？希宥的事......。”</p>
“我去美国一趟吧，他是我朋友，现在他不见了，我去找他也是应该的。”池礼给出的理由于情于理，让我不能拒绝，现在我也是真的抽不开时间过去。</p>
“不会有事的，希宥从小就乖，也听家里的话，可能知道了家里的事去外面打工了呢？就是想帮帮家里。”池礼安慰我道。</p>
如果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可偏偏他身体消瘦，又没精神，我不由往他身体方面想，是不是生了什么病？所以才突然这样。</p>
“池礼，给你添麻烦了。”</p>
“刚好我现在没事，我立刻订机票过去，你等我好消息。”</p>
池礼陪了我好一会儿，快到订的那班飞机起飞时间才离开，我回到病房看到我爸佝着身子坐在那，一直看着沉睡中的我妈，连我进来病房也不回头，心里特别的难受，却得强压下我弟不见的恐惧跟他说，我一个朋友帮我联系了这方面的专家教授，明天会过来医院会诊。</p>
“哪个朋友？”我爸直接问。</p>
我也没有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整个人愣了愣，还没有来得及找个名字敷衍他，就听到他冷着声音说：“是陆书墨是吗？”</p>
他看我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陌生。</p>
过去，在他这双眼里，我只看到温柔跟慈爱。</p>
我懵懵的，一时之间没了反映，就这样怔怔的看着他。</p>
“你为什么还跟他有联系？为什么？”他颤抖着声音质问：“我们林家被他害得还不够惨吗？你是不是得我们林家所有人的命都给了他，你才会善罢甘休......。”</p>
我爸的话让我直接哭了，我却不敢哭出声音，压在喉咙处，怕听到他嘴里说出更伤我心的话，急忙打断他：“爸，我没有。”</p>
“没有？刚才在楼下跟你说话的是谁？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又是谁？”他眼里的愤怒还有失望让我觉得四周都冷冷的，我还想解释，找借口，他接下来的话将我所有话堵在喉咙里。</p>
“我从不知道，你还学会了说谎，连我这个父亲都骗！这么多年，我教你的，你到底学到了什么？为了个男人，你要把林家人害死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