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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这回事, 就像八月十五的月饼和正月十五的元宵, 没到的时候老想着,总觉得过年了就轻松了。
可是, 真正等到大年三十这一天,盼的人才会猛然想起:过年非但不会轻松, 反而会更忙。
淑妃和齐晟母子俩也就是轻松了一上午, 午时刚过, 便开始沐浴更衣,准备参加今年的除夕夜宴。
淑妃还好些,她是高位的嫔妃, 可以等到即将开宴的时候, 和陛下一起陪着太后过去。
但齐晟作为晚辈, 是一定要提前到场, 恭迎父母和祖母的。
因此,沐浴之后, 母子……主要是淑妃依依不舍地和儿子分开了。
——刚刚沐浴完毕, 儿子的脸被热水熏得红扑扑的,比平时更好看了有木有?
这样的美景,淑妃实在是舍不得呀!
目送着儿子离去,淑妃娘娘在心里默默盘算:或许,可以哄着陛下在钟粹宫沐浴?陛下那样的绝世美人,一定会比还没有长开的小六更震撼吧?
“阿嚏!”
齐覃打了个喷嚏,巧手的宫娥好不容易给给他盘了个精致的发髻,正准备戴上金冠插上发簪, 他一个喷嚏,头发又散了。
“奴婢该死。”梳头宫女吓得赶紧跪下请罪。
齐覃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蹙眉问道:“朕长的很吓人吗?”
“不……不,陛下天人之姿。”
宫女发誓,她说的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大实话。
可是,怎么样的大实话,这么哆哆嗦嗦地说出来,可信度也要大打折扣。
眼见齐覃的脸又黑了两个度,田保赶紧上前,挥手示意那宫女下去,对齐覃道:“陛下,时候不早了,还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呢。”
他的潜台词就是:别跟一个小宫女浪费时间了。
齐覃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但田保知道,这就是默许的意思了。
他赶紧又叫了一个梳头宫女前来,迅速替齐晟梳好了发髻,又换上了礼服,就急忙到寿康宫去给太后请安了。
太后的年纪也不轻了,齐覃是打定了主意,今年一定要把太后留在宫里。
礼佛嘛,在哪里不是礼呢,干嘛非得到宫外去?
齐覃到寿康宫的时候,里边已经很热闹了。
皇后、贵妃和五妃都已经到了。
齐覃努力让自己忽略了移动珠宝展示台一样的容妃,还有朴素的好像宫里已经养不起她了一样的慧妃,抬手扶起了皇后,说了句:“都免礼吧。”
然后,他给太后请安。
“好了,好了,你就别多礼了。”
太后被一众后妃们奉承的浑身舒畅,见到自己儿子,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齐晟顺势起身,坐到了太后身侧。皇后和一众嫔妃这才重新落座。
“母后和她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太后笑着说:“皇后和淑妃正说小五和小六玩儿蹴鞠的事呢。据说,这满京城的少年郎,都被他们带的玩儿了起来。”
齐覃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小孩子胡闹罢了,到底登不得大雅之堂。”
他这句话一出口,贵妃立刻就嗤笑了一声,对上首的皇后道:“皇后娘娘可是听见了?”
皇后还没来得及回话,坐在五妃之末的玫妃就忍不住了,“陛下此言差矣!”
齐覃眉头一皱,满脸的嫌弃:“怎么那儿都有你?”
若是在几年前,玫妃听了这话,必定一点就炸。
可是,如今的玫妃,已经不是当年的玫妃了。
她已经升级了!
只见她不慌不忙,脸上露出了镇定的笑意,起身朝上首行了个礼,这才开口:“陛下英明神武,不会听不进逆耳忠言吧?”
好话谁都爱听,像齐覃这样唯我独尊的性子,更是觉得天下的人对他说好话都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像玫妃这样,把一句恭维的话说成胁迫的,就特别让他觉得恶心了。
也幸好齐覃不是一个因为自己的好恶便随意迁怒的人,要不然,玫妃早就在永巷里唱《铁窗泪》了。
他忍怒道:“那朕倒是要听听,你究竟有什么逆耳忠言。”
淑妃本来正盯着齐覃,幻想他美人出浴时的风姿,见玫妃又和齐覃硬顶了,不禁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玫妃给她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对齐覃道:“既然陛下让妾说,妾自然不敢不言。”
“哼,无礼贱婢!”贵妃见不得有人当众反驳齐覃,又见玫妃这般有恃无恐,忍不住骂了一句。
玫妃的性子,能吃这个亏?
当年贵妃仗着分位高,找借口罚她抄《金刚经》的事,她可还没忘呢。
“陛下都允妾直言了,太后娘娘也没有说什么,贵妃娘娘倒是替陛下抱屈了。怎么,贵妃是觉得,您比太后娘娘还能做得了陛下的主吗?”
不但是淑妃,就连齐覃都诧异地看了玫妃一眼。
——这蠢才长进了呀!
这话是明目张胆的挑拨,却又十分诛心。
贵妃自然是不敢认的。
她狠狠地瞪了玫妃一眼,急忙起身,屈膝向太后请罪。
太后本就对贵妃有着诸多的不满,纵然听出来玫妃是刻意挑拨,可心里头还是对贵妃更加不满了。
只是,贵妃如今怀着龙嗣,就是为了自己未出世的孙子孙女,太后也不会把贵妃怎么样的。
“行了,玫妃也就是随口一说,贵妃也不要大惊小怪了。”
然后,又说玫妃:“玫妃已经是高位的妃子了,纵然没有掌宫权,也该给底下的嫔啊、贵人啊做个榜样,不要说话口无遮拦的。”
这算是各打五十大板,把这事给了了。
太后都发话了,无论是贵妃还是玫妃,都只是点头称是的份儿。
玫妃得意地看了贵妃一眼,在把她气得瞪眼之后,才说回了正题:“就妾所知,蹴鞠起源于军中,乃是军中将士练习排兵布阵所用。将士们保家卫国,怎么他们弄出来的东西,就难登大雅之堂了?”
这话有点儿道理,齐覃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但贵妃却不屑道:“粗鄙武夫的玩意儿,亏你这话也说的出口。”
这下,连最没有政-治敏感度的玫妃,都想抚额了。
虽然朝中的文官大多数都看不起武官,可是哪一个也不敢否认他们保家卫国的功劳啊。
前面玫妃刚说了将士们保家卫国,后脚贵妃就骂粗鄙武夫。如果这话传了出去,对她的名声绝对会有影响的。
齐覃的脸已经黑了。
“贵妃,你不会说话,就别开口。”
太后也道:“贵妃的月份也大了,这两个月就老老实实在翊坤宫养胎吧。”
这就是禁足了。
如果是被齐覃禁足,贵妃只会觉得委屈。
可是,被太后禁足,却让贵妃觉的愤怒了。
但太后毕竟是太后,她纵然心里把太后骂了一万遍,明面上也不得不恭恭敬敬地应了。
“是。多谢太后娘娘体恤。”
她只觉气得胃疼。
不,不是胃疼,是肚子!
贵妃猛然捂住肚子,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娘娘,您怎么了娘娘?”
一旁伺候的翠缕吓了一跳,连忙扶住贵妃,惊得声音都变了。
太后皱了皱眉,以为贵妃是要仗着肚子要挟她。但是,听见贵妃声音痛苦地说:”肚子,我的肚子。”之后,太后也慌了。
“这是怎么回事?快,把贵妃抬到偏殿去,传御医。”
太后一发话,寿康宫上下都行动了起来。两个大力的婆子合力把贵妃抬到了偏殿,叫御医的人也以最快的速度去了。
还没等这边收拾明白,另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德妃也被吓得肚子疼。
得了,德妃也被抬了出去,安置在了贵妃的隔壁。
御医来的很快,翊坤宫和储秀宫安置的产婆几乎是和御医前后脚到的。
太后毕竟是生育过的,有经验,只看她们的样子,就猜测她们可能要生了。
她这会儿又是愧疚,又是气恼,不住地念佛,只盼着两个人都能母子平安。
要不然,贵妃在她宫里被挤兑的早产的事传了出去,她能落到什么好名声?
这贵妃的气性也太大了,听听御医说的话。
急怒攻心。
她这是在恼谁呢?
是和她斗嘴的玫妃,还是自己这个要禁足她的太后?
只要想到了后一种可能,太后对贵妃本来就几近于零的好感,就一降再降,直接就跌破表了。
而玫妃这会儿已经吓傻了。
“淑妃姐姐,这……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
淑妃安抚地握了握玫妃的手,低声道:“你先别乱说话,等会儿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抢先请罪,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这样一来,虽然会让玫妃的名声有所损伤,但绝对会得到太后的好感。就连齐覃,也不得不承玫妃的情。
因为,这件事情,绝对不能牵连到太后。
要不然,朝野内外必定物议沸腾,甚至会有那爱搏名的,公然参奏太后。
而太后的名声如果有了损伤,对齐覃这个天子又有什么好处?
有了淑妃出的主意,玫妃心里就镇定多了。
在玫妃心里,淑妃是最能靠得住的。至少比湘嫔可靠一万倍。
“我都听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