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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成婚一年多之后, 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大皇子妃有孕了。
这个消息传到皇宫里的时候, 齐覃正在淑妃宫里看教坊司新排的歌舞。
听到大皇子派来的太监喜气洋洋的报喜声,齐覃自然是十分高兴。
但高兴过后, 他又忧伤地叹了口气,“转眼之间, 朕已经要做祖父了。”
美人颦眉, 自来便惹人怜惜。
淑妃挥手让舞姬们都下去, 双手捧住齐覃的右手捂在胸口,柔声道:“陛下的魅力犹如醇酒,越酿越浓。妾每每得见, 都觉三生有幸。”
“真的?”齐覃狐疑地看着他。
这话若是五年前淑妃说, 齐覃半点儿都不会怀疑。
因为那个时候, 他是当之无愧的一枝独秀。
但是嘛……
如今不一样了, 他有了竞争对啦。
——随着两人的儿子齐晟一天天长大,他骄傲的同时, 也难免心里泛酸。
自古美人如名将, 不叫人间见白头。
美人迟暮,总是令人伤感的。
而最让美人伤感的,还不是迟暮,而是自己迟暮之后,却又另一个同样出色的美人逐渐崛起。
“当然是真的了!”
淑妃答的斩钉截铁。
作为一个诚实的颜控,能嫌美人多吗?
不能够啊。
遇见万中无一的陛下是她三生有幸,生出万里无一的儿子,同样是她三生有幸。
这两者之间冲突吗?
淑妃娘娘很肯定地告诉你:并不。
她这些心思, 齐覃可猜不到。
也幸好齐覃猜不到,才又一次落入了渣女用甜言蜜语编织的温柔陷阱。
齐覃高兴了,对有孕的大皇子妃的赏赐就特别丰厚。
随后,他又忧愁地叹了口气。
淑妃立马就心疼了:“陛下怎么了?”
齐覃道:“老大和老二一般大,可老大孩子都有了,老二却还不肯成婚去。唉~”
“这……”这件事,淑妃还真没有立场去管,只得道,“不如让容妃去劝劝?”
容妃才是二皇子的亲娘,于情于理,这事儿都得容妃出面才最合适。
可是,齐覃的脸却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快别提容妃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原本,齐覃对容妃的印象是很单薄的。
容妃是某一年选秀,正好碰见北方地龙翻身,齐覃为了祈福取消了选秀,太后心疼儿子,选出的貌美宫女之一。
和她一同被选上的还有好几个,只她一个运气好,寥寥几次侍寝,就怀了龙胎,得封贵人。
后来,二皇子出生,因着那个时候齐覃子嗣稀少,就由太后做主,封了个嫔位。
她长的还算秀丽,但没什么惊艳的,在齐覃面前也不敢说什么出格的话。以齐覃的尿性,能记住她才怪呢。
后来,等容妃封了妃,掌了权,齐覃倒是对她有点儿印象了。
不过,也不是什么好印象。
毕竟,从清汤挂面到移动珠宝展示台,其间的差距不止是大,更是充满了暴发户的味道。
齐覃心里看不上的同时,更是觉得辣眼睛。
不但平日里不到她宫里去,就算宫宴时不得不见,也尽量不去看她。
当然了,这些也只是在形象上让齐覃不喜。
真正让齐覃对她彻底看不上眼的,就是因着二皇子的婚事。
二皇子不愿意成婚,甚至在齐覃把他叫过去询问的时候,明确地表达过自己的意愿,还请他收回赐婚的圣旨,让那田家的女儿另嫁。
“儿子实在是不愿意耽搁人家女孩子。”
这话虽然是说出来好听的,但也算是二皇子难得的善心了。
因为,他是不可能和另一个人坦诚相待,甚至是同床共枕的。
可是,婚已经赐了,不说君无戏言,就算如今下旨取消了赐婚,田家那个姑娘也很难再找到好人家了。
齐覃这里发现自己说不通,就产生了和淑妃一样的想法。
让二皇子的亲娘容妃出面去劝。
齐覃以自己和太后和谐融洽的关系推测,亲母子,许多话肯定更好说。
但是,他头一天交代了容妃,容妃第二天就败退。
不,不止是败退,她还被反攻略了。
听听容妃是怎么说的。
“陛下,那孩子自己不愿意,要不就算了吧。妾这个做娘的,实在是不忍心逼他。”
这话乍一听挺正常的,很像一个溺爱孩子的母亲。
可是,仔细一品,就能品出别的滋味儿了。
在这个“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才是主流价值观的时代,哪个母亲会允许自己的儿子不娶妻?
怕是只恨儿子娶得少,不能让自己赶快抱上孙子吧?
齐覃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容妃的确是不希望二皇子顺利成婚的。
如果不是二皇子和容妃长的颇有几分相似,齐覃都要怀疑,二皇子到底是不是容妃的亲儿子了。
所以,今日淑妃一提起容妃,齐覃就恼了。
真是太糟心了。
淑妃却不怕他,双手环住他的手臂,仰着头无奈道:“可是,除了容妃之外,别人也不好管呐。总不能为了这事,劳动太后娘娘吧?”
若是真的为着不想娶妻而惊动了太后,于二皇子的名声很是不利。
齐覃愁的也就是这个。
因着二皇子不喜欢和人接触,入朝以来,结交的人实在有限。
除了倾慕二皇子在书法上的才华,自己贴上去的几个,也就没别人了。
没几个人和他结交,就意味着没多少人为他扬名。
因此,二皇子在朝中是没有什么贤名的。
不过,这也没关系。
二皇子是皇子,不是太子,不需要那么多的贤名。若是像大皇子一样邀名养望,齐覃反而会心生不喜,着意打压。
但没有贤名,也不能有恶名啊。
皇家该为天下表率,有个担着不孝名声的皇子,算是怎么回事?
齐覃叹道:“罢了,还是从田家那里想想办法吧。”
自己儿子不肯主动,就只好让人家姑娘主动一点儿了。
说不定两人接触得多了,二皇子就能察觉出人家姑娘的好来,进而就不排斥成婚了呢。
二皇子很烦躁,特别烦躁。
问:有一个不矜持的未婚妻是一种什么感觉?
二皇子:你能先帮我求一下心理阴影面积吗?
他就不明白了,前两年不都好好的吗?
大家就这样互不干涉,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不好吗?
田家那个姑娘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了?
怎么就一改往日的矜持,对他围追堵截起来?
对此,田真表示:陛下亲自给的药方,她敢不照方抓药吗?
别说二皇子苦了,她心里也苦哇。
大晋对女子的束缚虽然不比前朝那般严重,但矜持仍是主流审美。
若不是陛下专门召见了她的父亲都督佥事田望,几乎是明示的暗示了一番,田真至于抛开女孩子的矜持,对未婚夫围追堵截吗?
谁家的姑娘像她似的,整天追着小郎君跑?
更可气的是,这二皇子也太能躲了吧?
每天除了上朝的时候能让人看见人影,其他的时候想找着他,真是比登天都难。
如果不是有天子给她开外挂,田真保证连人都见不着,又何谈培养感情?
可是,光见到人也没用……
不,应该是说见到还不如不见呢。
田真大小也是个美人,自认长的很能见人了。
要不然,天子也不会选了她做儿媳妇不是?
可是,为什么二皇子表现的比她还像个贞洁烈女?
我不就是朝你那边走了两步嘛,你至于忙不迭地退出去三步吗?
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我要怎么着你呢。
最可气的是,有一次,田真打扮的清新秀丽地去见二皇子,还特地擦了女儿坊最新出的香粉。
好不容易堵到二皇子后,她一连说了好几句话,二皇子都只是“嗯嗯嗯”地点头。
而且,他的脸色还越来越红。
就说这种场景下,谁能不误会?
田真想当然地以为,自己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她几乎要喜极而泣呀!
——太不容易了。
可是谁曾想,更不容易的还在后头呢。
二皇子突然蹦出了一句话,打破了她所有的喜悦。
二皇子说:“以后别再擦香粉了,我不喜欢。”
田真:“…………”
——那一瞬间,她就觉得自己的脸颊烧得都能煎鸡蛋了。
二皇子说完这句话就走了,丝毫没有考虑到,这话对一个女孩子有多大的杀伤力。
他只有一个想法:你又不是父皇,凭什么让我忍你?
而田真满心羞愤地回到家,大哭了一场之后,却还得重整旗鼓,再战。
她也较上劲儿了,非把这二皇子拿下来不可了。
从那以后,二皇子突然发现,田家姑娘,更难甩掉了。
“她走了没?”
御花园里,二皇子躲在芍药花丛里,小小声地问小圆子。
小圆子扒开花丛,撅着屁股往外看了几眼,又退了回来,同样小小声地回答:“殿下,奴婢看不见她了,应该是走了。”
“终于走了!”
二皇子长长舒了口气,“快,扶我起来,腿都麻了。”
“诶,殿下您慢点儿。”
小圆子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家主子起身,正准备询问下一步往哪儿躲,突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殿……殿……殿下。”
“怎么了?”二皇子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不会是有蛇吧?”
“蛇?这宫里哪来的蛇?”
二皇子僵住了。
搭话的不是小圆子,而是去而复返的田真。
一旁的小圆子苦笑。
——这可比蛇厉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