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张阳来访

松影明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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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靖恨呐!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已经磨着祖父动用了家里许多的人脉, 几乎把卢文遭遇的前因后果扒了个底朝天。

    可是, 为什么还是沈介更胜一筹?

    沈介:呵呵,这个嘛……只能说近水楼台了。

    自从沈介跟着六皇子的时日久了, 耳濡目染地悟透了“不要脸”的精髓,就一举扭转了沈家和暨阳侯府的局势。

    原本沈家在暨阳侯府面前, 是各种受制, 就算沈介偶尔耍耍性子, 也要顾忌母亲云氏夫人,怕她伤心难过。

    可是,顿悟之后, 沈介突然就看明白了。

    ——他这个做儿子的固然不愿意母亲伤心, 可暨阳侯这条身处火葬场的舔狗, 更不愿意云氏伤心。

    既然如此,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比起从小把他养大的父亲和二娘,自记事起就没怎么见过的母亲, 其实在他心里的份量, 并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么重。

    在明白暨阳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母亲伤心之后,沈介对反过来利用母亲辖制暨阳侯,就颇有几分心安理得了。

    那日借着暨阳侯府的二管家,沈介牛刀小试,效果也果然如他所料的那般好。

    当天,二管家便在暨阳侯世子张阳的押送下,跪到了沈愿面前负荆请罪。

    当时,沈介还在庄家没有回来, 沈愿一边惊讶于儿子猜测的准确,一边觉得受宠若惊。

    在张阳代表侯府向他拱手行礼的时候,他急忙侧身避开,连连摇手:“世子,使不得,使不得。您不怪犬子无礼便好。”

    张阳的眼睛微微一眯,嘴上谦逊有礼,心里却已经给沈愿打了个叉。

    ——看来,今日之事的主导,并不是沈愿,而是他儿子沈介了。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张阳没有立刻告辞,而是很有分寸地找话题和沈愿说话。

    毕竟是勋贵世家精心教导出来的嫡长子,张阳如果有意赢得某个人的好感,当真是让人如沐春风。

    饶是沈愿打心底对暨阳侯府的人存着防备,在一通谈笑之后,也禁不住对张阳产生了好感。

    所以,等沈介奉着庄氏回来,看见的就是一副宾主尽欢的场景。

    庄氏面色一变,脸当时就拉了下来。

    但沈介却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示意他稍安勿躁。

    沈介已经不是当年的沈介了。

    他虽然对张阳亲自到来有些意外,但也不至于因为这个而失措。

    “不知世子亲至,沈某有失远迎,还望世子恕罪。”

    沈介上前,落落大方地朝张阳行礼。早些年遇见张阳时会有的气短与闪躲,如今在他身上,已经看不见了。

    张阳眼中闪过一抹赞赏,自二人相识算起,这是他第一次拿正眼看沈介。

    说实话,他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沈介了。

    特别是在搭上了太子殿下之后,他忙得很,原本就不常和沈介在家碰上的他,就更是没有遇见过了。

    张阳对沈介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那个夹在亲生父母之间,无奈又无措的少年身上。

    他不喜欢同父异母的弟弟张恒,更厌恶继母云氏。但对沈介,除了鄙夷他立不起来,倒是没有什么恶感。

    甚至于,他对沈介是有一点儿极微妙的同病相怜和恨铁不成钢的。

    所以,今日他得知二管家在沈家碰了钉子之后,才会推了其他的事,向父亲请命,亲自带着二管家登门赔礼。

    对暨阳侯来说,让世子亲自来,既显出诚意,也是一种震慑,可以让沈介继续安分下去,让沈介乖乖地来哄他夫人开心。

    可是,对张阳来说,赔礼道歉只是顺带。

    他主要就是来看看,让二管家碰了钉子的是不是沈介。

    他打心底希望是沈介,他希望沈介能和他一样立起来,希望他们两个将来的成就都比张恒要高。

    如今见沈介落落大方的,半点儿也没有沈愿的惶恐不堪,张阳心下一定,脸上便带出了笑意。

    “沈公子哪里话?是家中下仆不懂事,误会了主子的意思,冒犯了贵府。张某是来赔礼道歉的,当不得沈公子如此礼遇。”

    张阳的态度这样好,沈介暗暗吃惊。

    不过,在齐晟的磨练下,他已经有了不错的城府。不管心里有什么想法,沈介脸上是半点儿不露了。

    两人你来我往地过了几个回合,都暗暗感叹对方不好对付。

    张阳甚至觉得,沈介短短几年便成长到这种程度,资质着实惊人。

    这样的好苗子,跟着毫无前途的六皇子,实在是屈才了。

    于是,他言语之中就难免透漏出拉拢的意思,暗示沈介,可以替他引荐太子。

    沈愿在一旁听得是胆战心惊,冷汗很快就湿透了里衣。

    他是生怕儿子年少,不知天高地厚,好高慕远真的接了张阳递过来的橄榄枝。

    他为官多年,虽然没有什么大成就,但有一个道理,却是早琢磨透了。

    那就是自古以来,凡是二臣,很少有得到重用的。侥幸得到重用的那些,也都是立起来的招牌而已,成不了心腹。

    比如,唐时的魏征。

    所幸,沈介拒绝的很干脆。

    “世子好意,沈某心领。只是,忠臣不事二主,六殿下对沈某恩重如山,沈某若是背弃了殿下,必不当礽子。”

    张阳道:“六殿下固然宽厚……”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经意地抽动了一下,这才继续劝说:“但是他的志向明显不在朝堂之上。沈公子若有志向,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沈介半点儿迟疑都没有,干脆地回道:“沈某也没什么大志向,办好六殿下交代的差事便罢了。”

    见他这样坚决,张阳暗道“可惜”,却也更高看他一眼。

    遗憾之余,他才想起了来之前父亲的交代。

    “沈公子明日若是有空,还是到寒舍去探望一下夫人吧。夫人日夜思念沈公子,令父亲很是苦恼。”

    沈介神色一顿,心里对张阳生出的好感瞬间就清了零。连带的,对本就好感低的跌破表的暨阳侯,他更加厌恶了。

    于是,沈介便用同样的借口拒绝了张阳:“六殿下交待了差事,沈某身为人臣,自然要急殿下所急。”

    但张阳可不是二管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他到底比沈介大好几岁,论起心机城府来,他虽然比不上四皇子,但比沈介还是胜上一筹的。

    就在刚才和沈介你来我往的过招,还有出言拉拢沈介的时候,他已经从沈介这里,摸出了一些六皇子的脾性喜好。

    比如:六皇子喜欢听各家各处的闲事,就图个乐子。

    而他这里,正好有现如今朝中最大的乐子。

    试问,这段时日,还有哪个乐子比卢文被拐走的事更大呢?

    没错,沈介这一次的消息,就是从张阳那里得来的。

    虽然张阳看不上卢文这个主动背弃旧主的,但他们两个毕竟都是太子-党,张阳的消息,总是要比外人灵通许多的。

    听了沈介转述,齐晟和五皇子面面相觑。

    一向话最多的五皇子酝酿了好半天,也只剩下了半句:“虎毒尚且不食子……”

    他以往只觉得卢文为拣高枝而背主,实在是可恶至极。

    可是如今,他却是有些理解卢文的选择了。

    齐晟正好说出了他的心声:“怪不得卢文一门心思地想出人头地了。”

    跟这个严氏一比,贵妃都显得可爱了不少。

    齐述一脸深沉地感慨:“最毒妇人心!”

    他难得用对一句成语,但这会儿,却没人有心思调侃他了。

    梁靖暗暗瞪了又抢了自己风头的沈介好几眼,不甘心地把话题又扯回了这件事的后续影响上。

    “如今太子殿下却是难做了。”

    梁靖虽然自己的脑子不够使,但他有祖父新城侯做外挂。

    翼国公这件事正好在这个时候牵扯出来,若说这背后没人推波助澜,也就梁靖这样脑容量不大的才会相信了。

    至少,五皇子是不信的。

    为着这个,他还特意替太子卜了一卦,卦象显示是有惊无险。

    于是,听了梁靖的话,五皇子直接就说:“没关系,我算过了,太子三哥这回有惊无险。”

    齐晟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他一下,“五哥,你的卦,还是少算吧。”

    ——反正他就没见五皇子算准过一回的。

    “诶,六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五皇子不乐意了,“除了在你这儿,我的卦一向很准的。”

    齐晟“呵呵”了一声,眉毛挑动了两下。

    那意思很明显:你编,你继续编,我看着你编。

    于是,已经明白“呵呵”是什么意思的五皇子,就滔滔不绝地当着他的面编了两刻钟。

    齐斌他们几个都满脸痛苦,一脸怨念地看着齐晟,眼中全是控诉。

    而齐述更是控诉出声:“六弟,你可真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五皇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就在众人以为这一劫终于度过去了的时候,就听见五皇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炮口对准的是齐述。

    “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里应该用‘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先生上课的时候,你…………”

    好嘛,这下一时半会是没个头了。

    偏偏齐述还一脸受教,时不时应和一句,却还是驴唇不对马嘴,弄得五皇子更加气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