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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百涛船上的十几个心腹都是跟着他多年的,应变极快,见帮主击落羽箭,众人立即放手划起船来,这些人全是水上好手,常年在水流湍急的长江上行船,划船的本事那可不是盖的。只见金竹帮的船就如鼓满了风帆的快艇,破开水面,像箭一般地向前窜去。
两岸边的弓箭手停下射箭,从水草里推出几条船,跳上船随后追来,江百涛的一个心腹一边划着船,一边笑道:“他们这几个破船,还能追得上我们?”果然,那几个船追得并不快,转瞬间就被金竹帮的船拉开很远。
江百涛表情严肃,沉声道:“别笑得太早,敌人哪会这么傻,前面马上会有人来拦截了。”
他的猜测是对的,只见前面的河面上又驶出几只船,船上站着好大一堆人,这些人站在急驶的船上,身子却稳健异常,一看就知道是水上好手。
江百涛知道跑不掉了,前后都是敌人,这一场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不过打之前总得先摸摸对方的底子才对,他吩咐手下们停了船,对着前面的几船人大声道:“什么人挡我金竹帮的船?老子是金竹帮成都分舵的舵主江水流,前面的人报上名来!”
“哈哈哈!笑死人了!”前面的船上传出一阵大笑声,一个黑面大汉走上船头,这人身子壮硕,一身肌肉和江百涛有得一拼,虽然是初冬,这人穿得却很少,露出两只光膀子,膀子上的皮肤黑黝黝的,显然常年累月在阳光下打拼,他的背上背着一把厚背大砍刀。
黑面大汉笑道:“江百涛江帮主,你什么时候改名成了江水流,还把自己降成舵主,真真是笑死人了。玩这虚的做什么?我们在这里伏击你,难道还会搞不清楚正主儿是谁吗?”
切,白沙帮的黄虹添,这鸟人怎么也来成都了?看来是追着我来的。江百涛心里一沉,这家伙追着我来伏击我,看来丰都帮也少不了参加,刚才那些放冷箭的应该就是丰都帮的吧,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水寨也来了,今天这场子只怕有难混过去。
江百涛大声道:“黄虹添,你什么神经病,没来由的在这里伏击我?今天拿不出个老子听得进去的理由,我金竹帮和你没完!”
黄虹添耸了耸肩膀,道:“你们这些读过书的人,话就是喜欢拐弯儿。你明明知道理由,还来问我做什么?老子是粗人,不和你吊胃口。郑氏的货,你就别护了,长江水道,大家本来是各行各道,各不相干,以前咱们九大水寨都是好朋友,从来不闹腾。但是你霸了最好的朝天门码头,把郑氏的货全吞了,这就有不地道了。爷们儿打的也不是你,打的只是郑家,只要你不护郑家的货,咱们九大水寨,还是和以前一样。”
“切,个话乱七八糟的,没读过书的粗人就是傻。”江百涛反唇相讥道:“你又我霸了朝天门,吞了郑家的货不地道。又你打的是郑家,既然是我不地道,你伏击的也是我,那你又扯上郑家做什么?爷爷一年靠着郑家能赚多少银子你知道么?不护郑家的货,你要老子和老子的帮众都去喝西北风么?”
黄虹添大怒,他确实话不太顺畅,缺乏逻辑,自己的手下也经常听不懂他在什么,听江百涛给他了回来,他忍不住骂道:“老子扯不清楚那许多理由,反正,郑氏得罪了人,有人要我们打他,你这家伙别跟着起哄!”
哦,这么来,黄虹添这些家伙的背后还有别的势力在使劲?江百涛心眼一转,暗想,这是什么势力?这么厉害,九大水寨他就控制了八个,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的金竹帮搭过线?难道是因为我的金竹帮本身财大势大,又与重庆知府王行俭有暗地里的交情,所以那个势力知道吞不下我,就没来惹我。
江百涛转了一会儿心眼,又道:“黄虹添,你他***不早些出来这番话,直接就派人抢我一条船,刚才又派弓手射我,想要我的命,这帐又怎么算?”
黄虹添还没开口,他背后走出一个头戴斗笠,手拿钢叉的汉子,那汉子的脸遮挡在斗笠下面,完全看不清楚,他接过江百涛的话道:“江帮主,只要你不再护着郑氏的货,本人愿意双倍偿还你那一船货,并且给你死去的弟兄家里每人送去一百两银子的安家费,另外,亲自给江帮主送上新的生意,保证金竹帮以后照样大笔赚银子。”
他顿了一顿,又道:“若是江帮主今后和我们合作得顺了心,希望金竹帮也能加入我们,这样九大水寨更是合成一家,何乐而不为?”
哦?这就是幕后的家伙?江百涛心里一沉,暗想,这是什么鸟人?哪来的货色?吞并了八大水寨,现在开始想把我的金竹帮也吞进去了。江百涛不喜欢被人吞,他和郑氏也一直只是合作关系,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当郑家的手下,斗笠客的语气让他很不高兴。
不过江百涛并不是笨人,现在被人围在这里,虽然对方只有一个黄虹添和斗笠客现身,但八大水寨另外的几个帮主不定也藏在附近,若是贸然撕破脸,真打了起来,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他心里转了一番念头,道:“那个戴斗笠的,你开出来的条件还算可以接受,我也不是混不讲理的人,若是你们一开始就这样好好和我,那可省了不知道多少麻烦,何必打打杀杀的!”
那斗笠客轻轻笑了笑,道:“若是一开始就来和江帮主谈,只怕江帮主早把我给砍翻了送给郑氏了,咱们也得亮一些牌不是?”
你子还真有心眼,一开始你就来找我谈,我还真把你砍了送给郑氏,江百涛心里暗想,他嘴上却道:“哪里哪里,出拳也难打笑脸人嘛。”你蒙着脸,鬼知道你有没有在笑,老子照打不误。
斗笠客笑道:“那江帮主是不是同意了以后不送郑氏的货呢?”
我又不是傻x,你几句话,开个空头支票,我就把郑氏这根大腿给扔了,江百涛心里腹诽,嘴上却道:“行,我就不帮郑氏送货了,回头我们再慢慢商议你赔我那船货的事,今天先请你们把路让让,我约了人在前面的酒楼里喝酒聊天,现在人家等得只怕都急了。”
“不急不急,你约的是郑氏的当家人郑路吧,他现在正在西月楼里左拥右抱,喝着花酒,开心快活着呢。”斗笠客笑道:“江帮主既然答应了我们不再帮郑氏送货,还去见他做什么?不妨现在打道回重庆去,我们自然为你让开路。你仔细看看,在你背后的都是些不起眼的船,咱们主要挡的就是你去西月楼的路呢。”
江百涛前看看,后看看,还真是这么回事,黄虹添和斗笠客都在自己前面的船上,后面的河道上只有几只船,几十个弓箭手守在那里,还真不放在自己眼底下。这时候退走是最明智的选择,若是正面冲突,自己就算拼命杀出重围,这十几个心腹手下肯定也得交待在这里。但若是退走,与郑氏的关系只怕就此断了,以后到哪里找那么赚钱的行当去?他一时沉吟,难以决断,那个斗笠客却也不急,冷静地看着他,等着他下决定。
此时太阳已快落山,府河两边原本有些人家,但看到河中间似乎是黑帮火拼,那些人家纷纷躲进了家里,因此本应有些人声喧哗的府河,变得安安静静的,七八条船,几十人都大眼眼地盯着江百涛,他的一个主意,就可以决定这条河上将会歌舞升平,还是鲜血横飞。
正在这种万分紧张,人人屏息静气的时候,一个怠慢的笑声突然在河边的树林里面响起,树林里走出一个年青人,空着双手,五官端正,身材匀称,衣着考就,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但这人眉花眼笑,贼闷兮兮,将他那看上去有正气感的五官破坏得一败涂地。公子哥儿扯着嗓子嘻嘻笑道:“我这河上在搞什么啊,又是打架又是吵架的,我在西月楼左拥右抱,喝着花酒,听着曲儿,突然被你们这么一吵,还乐个屁啊!你们在闹腾啥?”
场中众人一听,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这里距离西月楼还有三里水道,你耳朵再长,这里的声音也吵不到你吧。一出场就这么荒诞的话,摆着一张如此可恶的笑脸,看上去又是一个有钱人,难道这公子哥儿就是川西郑氏,那个如流星般崛起的郑路?
果然,那人笑道:“我就是郑氏的当家人郑路,我各位英雄,你们在这河道上争来争去,把我家的货车安排来安排去的,怎么就不问我一声呢?难道,我家的货车我不能做主,要由各位英雄来做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