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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三百匪徒冲下山坡,很快就和镖师趟子手们战作一团。不过趟子手们比起郑家送货的强得太多了,不但没有一丝害怕,反而脸显兴奋之色。
这些趟子手走南闯北,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哪会被一群穿得乱七八糟,走路歪七倒八的混混土匪吓倒。见这群山坡上冲下来的匪徒实在不成样子,趟子手们信心大增,一起拿出长枪、杆棒、扑刀、盾牌一类的物事,结成一个环阵,从容应敌。
成蔑不敢找镖师过招,他选了个趟子手扎堆,自己人扎堆得更多的地方凑了过去,迎面的一泼血把他泼醒了不少:立功,这种事不是一个拿着杀猪刀的混混随随便便就能立的,低调做人吧。
三百乌合之众的匪徒,有多少在想低调做人,这个事无法考就,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样想的人不会太少。在镖局趟子手们组成的环阵前面,并没有多少人在强攻,不少人驻足在山坡上,捡起石头向环阵乱扔,倒有似市井泼皮在打烂架。
姚方来拿出一根铁棍,对着斗笠客大笑道:“你就靠着这三百垃圾匪徒,就想吃掉我锦都镖局的镖队?是不是太想当然了些。来来,让我看看你的叉子用得如何!”
那斗笠客不为所动,只是站在远处冷冷地观战,只见匪群中,一个胖子镖师手提双锤,奔走如飞,双锤过处,匪徒们东倒西歪,溃不成军。另一边,一条软鞭有如灵蛇,每每在匪徒们意想不以的地方突然出现,鞭鞭见血,打得一堆匪徒抱头鼠窜。矮镖师陈康使出地趟刀法,有如过节时燃放的一种贴地旋转的烟花,刀光游走,不少匪徒被切断双腿,痛得满地打滚。
斗笠客冷眼旁观着,心里并没有为这些手下的死有一丝怜悯,只是冷静地在心里记着:“彭二麻子是个敢拼的,背上被趟子手砍了一刀,还在勇敢向前,此人可堪使用。赵屠夫功夫还可以,一把杀猪刀使得像模像样的,以后可以培养成杀手。张三娃居然在忙乱中拉了几个同伴结阵对抗镖局的环阵,这个人可以当成将领来使用。成蔑……这鸟人,回头我就一刀剁了他,完全是个废物……”
斗笠客双眼突然一亮,他看到两个蒙面手下,正在趟子手的环阵里进退自如,这两个人正是上次在打谷场与成蔑争着出风头的两个。他们是新加入的两兄弟,哥哥叫文大,弟弟叫文二,名字很简单,斗笠客也就没有在意,上次打谷场聚会时,这两人跑出来抢风头,拍马屁,斗笠客还以为他们是喜欢夸夸其谈,其实没什么本事的人。
此时真刀真枪干起架来,才见到这两兄弟的本事。
文大使的是一只木棍,棍法大开大合,气势不凡,每一棍都攻得疯狂,有一去不回之风,他冲入一队趟子手中,几棍就把趟子手们的环阵砸开一个大窟窿。而文二则是空着双手,使的是拳法,他一直跟在文大身边,帮着只攻不守的哥哥架开趟子手们的进攻。
一个只攻不守,一个只守不攻,端的是配合得天衣无缝,两兄弟所过之处,趟子手们无一合之敌。锦都镖局显然现了这两兄弟的厉害,一个使扑刀的镖师赶紧过来填补趟子手们的空缺,但他也不是文家两兄弟的对手,那扑刀只挥了几招,就被文二一拳砸在刀背上,荡了开去,文大趁机一棍,将这位镖师扫进了路边的石沟之中。
“子扎手!”那镖师睡在沟里,一时爬不起来,赶紧扯着喉咙吼了一声。
姚方来和陈康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那个使扑刀的镖师功夫不在自己之下,既然他敌不过那两个蒙面强盗,那别的镖师单独上去也不是他们二人的对手,姚方来和陈康同时向那两个强盗迎了过去。一对二既然打不赢,那就二对二,总有得打了吧?
二对二果然有得打,陈康用的是短刀,姚方来用的是铁棍,两人一长一短,正好和那两个匪徒的一样的路数。四个人凑成一团,打得稀里糊涂,难分难解,短时间内看来是难分胜负。
斗笠客心中暗喜,这两个家伙,居然可以和锦都镖局的镖师打成平手,实在是大大的出乎了自己的意料,想不到在市井混混里收罗到了这样的好手,这两个人完全可以推荐给组织使用。
此时,三百匪徒已经被镖局完全压制了,除了文家两兄弟与姚方来、陈康打得热闹,难分上下之外,别的匪徒全都已经溃败。趟子手们下手绝不容情,反正杀了强盗官府也不会来追究,下手自然是捡着要命的地方。匪徒死伤过半,已经组织不起有力的进攻,反倒是镖局开始了反攻,将匪徒们追上山坡,一个一个砍死在半山坡上。还活着的匪徒不敢再恋战,转身向乱石堆中散去,倾刻间散得无影无踪。成蔑也有幸逃得性命,躲在一块石头后面,一动也不敢动弹。
文家两兄弟见已方大势已去,却不肯逃走,两人一起力,逼开姚方来和陈康,双双跑到斗笠客的面前,道:“老大,现在怎么办?”
斗笠客对这两人十分满意,已方已经溃败,这两人还懂得跑来问一下老大的安排,不像别的混球,一输了就跑得没影儿了,这两个人一定要引进到组织里!
姚方来作为领队,此时自然要出来指挥。他环视了一眼四周,只见满地都躺着强盗的尸体,陈康砍死的基本上都是断脚断头,四肢不全,胖子打死则全是脑浆迸裂,软鞭勒死的则吐着长长的舌头……镖局方面,只死了十来个趟子手,别的都带伤,镖师只有一个使扑刀的受了伤,别的都没事。姚方来心里一阵烦燥,虽然已方损失极少,但终究是有损失,这些死掉的趟子手的家属抚恤金,就得把这次押镖的收入抵消掉完还有亏的。
姚方来双眼喷火地盯着斗笠客,愤愤道:“你派这些乌合之众的手下来送死,这下你满意了吧?咱镖局这一镖算是赔了,但是你这鸟人也没讨到好!看看你满地的手下尸体!”
斗笠客哈哈大笑,道:“我本来也没指望靠他们就能打赢鼎鼎大名的锦都镖局,派他们上来,不过是消耗一下你们的力气,顺便帮组织务色一下有没有可用的人才。现在,才是真正的大戏要上演了!”斗笠客拿出一个的竹哨,用力一吹,麻地山上回响着尖锐的哨声,嗡嗡地响着,让人感觉一阵心烦意乱。
姚方来的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四周的空气传来不协调的压迫感,仿佛有什么邪恶的物事,正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结好环阵!别忙着打理地上的尸体!”姚方来大声吼道。
这时,四面的山坡上,又浮现出一些黑衣人影来,这些人并不像第一批出现的乌合之众那么嘈杂喧闹,也不是穿得乱七八糟,拿着各种花样的兵器。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衣,脸上蒙着黑巾,全身都包裹在一身黑色之中,只在蒙面的黑巾上绣着一朵白色的花。他们使用的兵器也是统一的精铁长矛,矛尖打磨得极好,矛杆是最好的桦木,以桐油浸泡过,比起明军使用的长矛也毫不逊色。
姚方来粗略地数了一数山上现身的黑衣人,居然有五百之数,这不是一队乌合之众,而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姚方来感觉到喉咙有些干,他行镖十几年,从没怕过强盗,但这一股黑衣人有着一种不清道不明的气势,让这麻地山的山道,多了一道惨然的肃杀之气,让彪悍的羌族好汉姚方来,也感觉到一丝恐惧。
斗笠客哈哈大笑,他伸手拉住文家两兄弟,笑道:“你们二位是好样的,现在先休息一下,看看我们的组织真正的实力。”
两边山坡上的黑衣人开始向山坡下冲来,但他们并不像刚才的强盗那样胡乱挥舞着武器乱冲,而是结成一个矛阵,保持着阵形,以整齐的步伐开始了冲锋,这再一次显示出他们是接受过训练的军队,而不是普通的山匪路霸。
姚方来咬了咬牙,向着斗笠客大声道:“慢着!现在罢手如何?我将镖货转赠于你,这里的一百多名趟子手和镖师,阁下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如果大家血拼一场,你也免不得有些伤亡。”他见对方人多势众,又训练精良,旁边还有文家兄弟那样的好手窥伺,这趟镖是肯定保不住了,既然如此,那就保人也好。
斗笠客哈哈笑了两声,道:“既然我已经亮了刀子,就没有不见血收回的道理,你们这一百多人,已经看到了我们组织的秘密,那自然是一个也别想活!至于我们的伤亡……我们的人从来就不怕死,伤亡算什么。”
姚方来心里一奇,秘密?我不过就是看到他五百人的军队罢了,算什么秘密?难道是……姚方来的心里猛地一醒,蒙面巾上那朵白色的花,啊,那是浣花……是镖局门对面的浣花药局的标记!妈的,我们果然看到了他们的秘密,对方安了心要杀人灭口,这一场架,那是非打不可了。姚方来大声喊道:“子扎手,兄弟们,结阵向东,杀出一条血路,活得一个是一个!”
……
郑府的地窑里,此时充满了血腥之气,这个的地窑原本是郑府用来存放粮食的地方,这一次张逸尘搞他的情报部门,就把这个的地窑改造成了一个监狱。
“私设监狱,这可是犯王法啊!”郑晓路曾经这样笑过他。
“我做的犯王法的事,比起你来,那可真是鬼见了阎王!”张逸尘没好气地回道。
“话,你以前是个锦衣卫,锦衣卫的监狱名字好像叫诏狱。那么,前锦衣卫建的监狱,应该叫‘前诏狱’,嗯嗯,这名字很帅。”
于是,郑府地下的监狱,被他贴了一个纸条在门上,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前诏狱”。
此时的“前诏狱”里,一个血人吊在墙边,张逸尘正围着这个血人转来转去。他皱着眉头道:“东家,这斗笠人的嘴好硬,啥也不!”
原来这个血人就是他们在府河边抓回来的斗笠人,郑晓路刚刚从红崖子山寨赶回成都郑府,还没休息就一头钻进了前诏狱,来听听斗笠人有没有供出什么,一听张逸尘的话,郑晓路立即郁闷道:“他不,你就拼命打嘛,你们锦衣卫逼供不是很有办法吗?什么剥皮,抽筋一类的招式,随便给他上几招,难道他还敢不?”
张逸尘苦笑道:“东家,你刚来不知道情况,这家伙背上的皮,已经被我剥了,脚筋也抽了,但是他还是不!”
**,郑晓路倒抽了一口凉气,剥皮抽筋他只是随口,作为一个现代人,还真受不了这些血淋淋的事情,没想到张逸尘这家伙看上去飘逸如仙,下毒手的时候这么狠,真不愧是前锦衣卫在前诏狱里办事啊。
郑晓路仔细打量那血人,见他背上果然没了皮,只剩下一片血淋淋的肉裸露在外面。
“真难看,太吓人了,我晕血的!”郑晓路一边,一边抓起桌上的一盆白色的粉末,将白色的粉末撒在那人背上,掩盖住了他血淋淋的裸肉。没想到这个好心的举动,却使得那个血人凄厉地惨叫了起来。
我晕,干嘛干嘛,哥这是在帮你止血呢,你猪叫什么?郑晓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张逸尘摇头叹道:“东家比我还狠,在人家伤口上撒盐这种事也做得出来,锦衣卫都没你这么冷酷。”
吓,这白色的粉末是盐?郑晓路大汗了一把,赶紧把手上的盐盆子放下,不好意思地道:“手误手误,我还以为是这一盆面粉呢。”
张逸尘感觉脑袋一痛,骗谁呢,盐和面粉都分不清楚?你当我是三岁孩啊,呃,不对,你当你自己是三岁孩啊。
“喂,斗笠人,你就不想什么?比如,我们也不能老是叫你斗笠人对吧,你叫什么?住哪里?家里几口人?老婆长得漂亮不?”郑晓路笑嘻嘻地问道。
斗笠人并不理会郑晓路,他惨叫了一声之后,低下脑袋,开始低声地诵读着什么。郑晓路大感奇怪,忍不住尖起耳朵仔细聆听。只听斗笠念道:“三千年间,众生贫富苦乐不同,五谷少收,四民不安,国家争竞不宁,贼盗最多,世间众生受苦无穷。后被魔王搅乱,再有三灾八难,世间众生又遭末劫……”
“一旦观音大士治世,大地众生俱以富足,到处和平,世间百草皆生,五谷早生早割,迟生迟割。一切树木尽生果子,大者如升,者似钟,令人吃用,自然饱满,保人精神,养性红颜,味如甘美,吃一个数日不饥,皇胎子女寿命延长……”
**,他念的什么?郑晓路听得头大。张逸尘笑道:“东家,你不是前些天要搞什么白莲邪教么?想不到他念的什么也不知道,那怎么搞得了邪教?”
“啊?这是白莲邪教的东西?”郑晓路奇道。
“也亏了我是锦衣卫!”张逸尘笑道:“普通人还真听不懂他在念什么,只有我们锦衣卫的密探才知道,他念的是万历四十四年民间私自刊印的《古佛当来下生弥勒出西宝卷》,属于黄天教支派圆顿教经卷,这经卷乃是**,万历四十四年距离现在也不久,因此这宝卷流传还不广,知道的人很少,我们锦衣卫一直在秘密追查刊印这破书的原凶,换句话,我们一直在追查白莲教的教。不过他在念诵的时候,把弥勒佛改成了观音大士……嘿嘿嘿,真有趣,真有趣啊,哈哈哈!”
张逸尘笑了一通道:“这家伙嘴硬啥也不,但他终究忍不住剧痛,只好念经来安抚自己,想坚定自己的意志。没想到碰上我这个锦衣卫,他念的这些东西,正是我们锦衣卫多年来一直在追捕的白莲邪教的教义。不错不错,斗笠人,真有你的,谢谢你提供的情报,哈哈哈。”
斗笠客啊地一声大叫,不甘心地道:“混蛋,我以为郑家只是一般的富商,应该听不懂这经文,为什么你能听懂,你怎么会是锦衣卫?”
张逸尘嘿嘿一笑,道:“现在该是我问你话,快,你们属于白莲教的哪一个支系,拜的可是观音菩萨?你后面还有多大的势力?”
斗笠人想不到自己念经文镇痛,居然就被对方揪出这么多秘密来,顿时感觉到万念俱灰,又进一步感觉到自己背判了菩萨,背判了教义,不定自己的无心之失,有可能导致菩萨治世的理想化为乌有,他大吼一声:“菩萨恕罪,人是无心之失……”
张逸尘大叫道:“不好!”他一个箭步窜上去,想卸下斗笠客的下巴,但嘴巴动一动的度远远比张逸尘的身法要快,斗笠客脸上突然现出一片黑气,他脑袋一歪,口吐白沫而亡。
“死了!”张逸尘撬开斗笠人的嘴巴,只见他的牙缝里有一颗咬破的药丸:“我大意了,既然知道了这人是白莲教的,就应该心他们服毒自尽,这个邪教里的核心人物,个个都是不怕死的。”
郑晓路耸了耸肩,道:“死了就死了嘛,没事!我们知道的也够多了。”他顿了顿,又郁闷地道:“你看,我前些天还想自己也来搞邪教呢,什么阎王教,简直是个笑话,我连这些什么某某神宝卷一类的东西都没听过,哈哈,算了,不搞什么邪教了,这玩意儿不是我能搞的,我们还是当山匪来得简单直接。”
张逸尘道:“东家,现在线索又断了,咋办?”
“不不不!”郑晓路开心地笑了:“线索没断,而且,我手上的线索越来越多了,哈哈哈,很快,我就能把这个幕后的黑手揪出来了,你等着看吧。”
编者按:万历四十四年民间私自刊印的《古佛当来下生弥勒出西宝卷》,属于黄天教支派圆顿教经卷,该宝卷也强调弥勒救世信仰,并具有强烈的反对现世的叛逆思想。为了否定现世而赞扬未来,造经人编造了一个神话故事,把尘世间一切灾难的根源,皆归之于现在治世的释迦佛。总之,尘世间的一切罪恶与苦难,皆被成是释迦佛“偷花之报也。”只有弥勒古佛来了,人间才能得到美好。
虽然这一段宝卷主要讲的是弥勒古佛,但其实黄天教真正的信仰是无生老母,只是在这一卷里加入了弥勒古佛罢了。无生老母崇拜在黄天教的流传过程中也生了明显的变化:一是正式确定了无生老母的名号,从“无极圣祖”改称“无生老母”;二是融入了对弥勒佛的崇拜。这改变了秘密教门在此之前的传统。在罗梦鸿及其弟子时代,教义中并没有对弥勒佛的崇拜,因为罗教接近禅宗,而弥勒信仰属于净土宗。在黄天教普明时代,则因为该教接近道教,教义中更没有弥勒崇拜。
当然,眼尖朋友应该看出来了,本书里的幕后黑手信奉的其实也不是无生老母,而是观音菩萨。这是在下特意修改了一下信仰,为了后面的剧情服务,请信奉白莲教的书友们不用较真。
其实这些民间宗教本身并不邪恶,教义也通常是引导人向善,但是大家从前面斗笠人的念诵也可以看出来,这些宗教只是画了一个饼,描画了一番理想乡,但这个理想乡大家一看就知道根本就是假的,不可能实现。就算真的实现了,这样的理想乡里长大的人,会变成好吃懒做的废物,因为这些宗教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济世之方,只能利用这样的理想乡来吸收贫苦无助的穷人。再利用穷人们的反弹力,引导农民起义,为自己谋取私利,所以从现在的眼光来看,称之为邪教真的一也不过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