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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师团的确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两天前,第10师主力在其师长郑开文率领下,抵达战场后,就表现的十分强势。双方甫一交手就打成了一场血战,战场从正面向侧翼扩展,又从侧翼转向正面。仅仅半天时间,整个兔山的主峰前就变的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这样,梅泽道治首先就撑不住了,看到伤亡报告后的他已经开始考虑,是否向寺内大将发电请示,允许自己的部队后撤。然而,还不等他这样做,中国军队第54师突然出现在战场,并从他侧后方杀了进来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激战再次爆发,但是这次日军明显的是处在下风。只是一个晚上过后,在中国两大主力师的围攻下,第6师团剩下的四千余人,就龟缩在了不足五平方公里的土地上。
见此情况,郑开文自然是不大满意,急于为手下第10团报仇的他,很快就找来了第54师的师长孙烈臣。两人在经过一番争议后,便确立了各自的作战目标,并很快就此展开了对日军第6师团的最后围歼战。
于是,战场上的枪炮声再次变的猛烈起来,铺天盖地的炮弹爆炸声,根本就听不出明显的炸点,只能听见遍地的声响。
整整一个小时的炮击,在炮击还没有彻底结束时,就有队伍从突击地域爬起来,如离弦之箭般开始先前猛冲。而等到他们冲到距离日军阵地还有七八十米时,炮击恰好停止,突击部队正好冲进去,消失在了烟雾中。
“他奶奶的!”后面的郑开文看见,狠狠的骂了声,让旁边的参谋长邹子良一楞:“这个团长,真他妈的是个疯子!这要是炸着自己人了可怎么办?”
此时,挨骂的团长姜登选,正乐呵呵的跟他的师长孙烈臣在通电话:“师长,看见没有?咱可没给咱们第18军丢脸吧?这才一个冲锋,咱们就突进去了!”
“嘿,姜登选,干得漂亮!就这样打!让友军的郑师长好好看看,咱们第18军部队的战斗力!可不能让他们把咱们给看扁了!”孙烈臣自然也是看到了部下的突击战,他一手叉在腰间,高兴的大声叫好。
孙烈臣打心眼里是不服气的,因为有了上几次战斗的经验垫底,现在他是压根就不惧日军所谓的甲种师团。可是他的第54师,累死累活的赶到战场后,却在急于报仇雪恨的第10师师长郑开文安排下,两天时间里愣是只打了场侧翼牵制,然后就尽看对方表演了。今天是总攻了,按照两人商议,自己虽然只能上场一个主力团,但是怎么着也要打出自己部队的威风来不是。
这边孙烈臣心里面是舒畅了,可是那边儿郑开文却是脸色不好了。因为他看到,姜登选如摧枯拉朽般冲进日军阵地后,并没有停下扩大突破口,反而是违反命令向纵深阵地冲去了。
“师长,这是个机会!”邹子良在望远镜里看到,迎风招展的红旗在向纵深地带飘去后,日军正从各处调动兵力进行反击,便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郑开文冷哼一声,恨恨骂道:“这狗日的是谁?不是已经部署好了吗?先扫清外围,再突击纵深,怎么就不服从命令!”
“嘿,张作霖军长的部下,那个不是这般……”邹子良放下望远镜,说到这里就停了嘴。他这话说的极有意味,简而言之,就是说东北胡子出身的第十八军里面,个个都有些桀骜不驯的成分。
“命令各部,加大进攻力度,让侦察营投入到北侧阵地,由第54师的那个姜什么…姜团长指挥。另外,命令范石生加强攻势,从南面杀入日军阵地,与第54师会合夹攻日军。”郑开文头也不回的下达了连串命令。
郑开文虽然在抱怨,可是他也能看得出来,由于姜登选的突击,日军指挥官正从东西南三个方向抽调部队在进行反击。很明显,日军的防御出现了松动,他们的战线混乱了。所以,现在无论是从那个方向突进阵地,都会造成日军更大的混乱。如果能够打通南北,那么割裂日军的防御圈,歼灭其残余部队便易如反掌。
当然,日军是并不会坐以待毙的,他们的反击很是凶狠,姜登选的攻击很快就被其给遏制住了。虽然姜登选的后援不断涌来,但是日军的增援也不慢,于是双方你来我往间,便就这样在阵地内北端形成了僵持。
姜登选的成功突进阵地,给了各部以极大的鼓舞,尤其是还在阵地外奋战的第28团范石生部,更是瞪着血红的双眼加强了进攻。
炮火依旧凶猛,破碎的弹片夹杂着血肉残肢,不断向四周飞散。随着时间的推移,阵地的各个方向不断被突破。已经没有退路的日军开始拼死顽抗,挺身队员们频频从各隐蔽点冲出来,然后再爆出漫天的血雨。爆炸声中夹杂着呐喊声,响彻着整个兔山的天空。
梅泽道治听着外面的爆炸声,默然不语。他的身边,军官现在所剩寥寥无几,参谋长早就顶到了一线阵亡了,四个联队长唯有山崎义冢还全身健全。此刻,他们都默默的看着梅泽,师团部内一股绝望的气氛不断在蔓延。
“报告!”一个浑身是血的军官冲进来:“支那…支那军不断的突了进来,大队…大队长派我来,请求增…援!”
军官说完,仰身倒地。山崎义冢快步上前,这才发现,军官身上有四五处弹孔在冒血,小腹更是被一条绷带紧紧束住,鲜血将绷带染成了红色。他急忙摸摸军官的鼻息,发现已经没有呼吸了。山崎有些悲伤的站起来,冲卫士摆摆手,让他们将尸体抬走,然后转身看着梅泽道治。
梅泽面无表情,中国军队的呐喊声越来越清晰了,可是他的预备队早就派出去了,现在的他,手上已经无兵可派。
“掌旗官,烧掉军旗。”梅泽道治的语气低沉。
第6师团的军旗,是决不能落入中国军队手中的。掌旗官无言的从墙上取下军旗,包括梅泽在内的所有军官都肃立注视。
看着军旗慢慢化成一团灰烬,梅泽上前转身,冲在场所有的官佐深深一鞠躬,山崎等人也是缓慢还礼。
“诸君,感谢你们长久以来对我的帮助,现在我要先走一步了。接下来,望诸君能够继续努力奋战,为天皇陛下尽忠!大日本皇军,武运长久!”梅泽神色严肃,接着又厉声说道:“我的最后一道命令是,立刻向寺内大将和军部再次进行报告,我师团全体玉碎。然后,捣毁电台,烧掉密码,译电员和通讯主任必须自杀。”
“将军阁下!”山崎梗咽着叫了一句,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所有人都知道,梅泽接下来要做什么,可是谁也没打算出面阻止。皇军惨败如斯,师团长选择用武士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他们是应该支持的。
梅泽的副官早就为他准备好了一切。等到梅泽把脸洗得干干净净,脱掉中将军服,跪坐在白布上面后,他的副官这才站在了他的身后。
“嗯…”
肋差猛的刺入腹部,让梅泽额头满是汗珠,但是强忍着疼痛的他,硬是再次将锋利的刀横着移动了半公分。副官见此,刷地抽出腰刀,白光一闪,梅泽的脑袋便飞出几丈远。然后,副官熟练的收刀,拔出手枪顶着自己的太阳穴,大吼了一声:“天皇板载!”
“砰!”子弹带着脑浆射进去身后的土墙,副官仰身栽倒。
在整个过程中,众官佐都保持着肃立的姿势,一直到整个仪式结束,这才转头看向了山崎义冢。因为,山崎现在是整个残存日军中的最高指挥官了。
“我命令,各部分散突围,能冲出去一个算一个。诸君,拜托了!”山崎说完话,在同样向军官们深施一礼后,学着他的师团长那样,切腹自杀了。
“砰!”“砰!”
枪声不断响起,指挥部内的军官们也纷纷拔枪自杀了。他们,并没有遵照山崎的命令。
日军第6师团,随着指挥全局的指挥官们相继自杀,彻底的崩溃了。中国军队从四面八方杀入了纵深阵地,“万岁”的叫嚷之声此起彼伏。
消息传到平壤,嘴唇干裂,眼圈乌黑的张孝淮在听闻之后,很快就将其转送到了北京。
肖沐白的回电也很快,但是回电的内容却是让很多看到的人都惊愕不已,因为电文中使用了现在不好轻易使用的“万岁”两个字。
“张、熊、李等转第十师的全体同志们:此次战役克服了较多的困难,发挥了第十师优良的战斗作风,……敌师团上万余众,虽反复冲锋,但终未得逞,反遭迎头痛击。今闻敌众已悉数被歼,心中甚慰,于是乃特令嘉奖,并祝你们继续取得胜利!中国人民军万岁!第十师万岁!”
很快,远在兔山前线的郑开文、范石生等人就看到了这封电文,他们立马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