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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暗了下来,隐匿在繁华中的一处街巷里,有一座及其富贵的宅院,位置极其隐蔽。院落的周围有奴仆看守,并且时常有些形貌奇怪的人进进出出。
宅院的大门匾额上,刻着“青衣门”三个小篆字体。
据市井说法,那里不过是个专门为达官显贵表演的唱戏班子。然而,江湖上人人都知道,青衣门,虽势力不够庞大,却也不能小觑。
青衣门以研究各种奇毒而闻名,个个都是制毒用毒的好手。当家门主燕云非,借着勾结达官显贵的势力迅速成长,为他们做着各种不为人知的勾当,以至于很快在江湖上占据了一席之地。
青衣门的院落外围,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戏服,刀枪棍棒整齐排列着,还放满了各种道具。偶尔传来有人用戏腔吊嗓子的声音,一切看似那么平静,那么和谐。
青衣门的主院内,大门紧闭不开,屋内的幽幽暗室之中,隐约有两人身在其中,影子随着烛光摇曳,似乎正在商讨着什么。
身着华丽的老者在雕花木椅上坐下,面色阴沉而凝重,老者虽然上了年纪,却给人一种不可反抗的压迫之感。
“限你三天之内,找出这个凶手。否则,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刘大人,三日之期是否短了些?能如此不露声色杀人于无形,并且官府追查都毫无头绪,可见对方身份一定不简单啊”另外一中年男子出了声,他微微颔首,对上座的那个老者很是毕恭毕敬。
老者一听便怒不可遏,手用力的敲在桌子上,闷哼般的响声回荡在不大的暗室里。
“哼!管他是何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王法”老者大声叫嚷着,整个屋子都是嗡嗡的回声。
“此事你给我办好了,好处自然少不了。”老者沉吟片刻,又继续说了句。
中年男子一听,神色也立刻舒缓了些,总算有了应下的意思。
“刘大人,燕云非明白了。”
“恩”那老者听见他应承了下来,脸色也不再那么难看,颇为满意的抽了抽嘴角,起身抬脚,出了暗室的门。
门外站着两个随从,见他出来立刻低下了头,默不作声的跟在身后,直到出了青衣门。
待那老者前脚刚走,一身青衣的年轻女子从里屋推门而入,脸上还留着戏子的妆容。
由此看去,婀娜多姿,到是颇有几分姿色,只是那俏丽的脸上,表情似乎并不是太乐意。
“大哥,不是我说你,何必老是对他们低三下四,以如今我们的势力难道还怕他们不成?”女子似有些负气的说道。
燕云非叹了口气,只是摇摇头,“我何尝想任凭他们摆布,只是这姓刘的身居太傅之位,还是有些势力的。蝶衣,如今我们的地位还不够稳固,还不到与官府为敌的时候。”
他说着,神情之中似有所畏惧,微微眯起的眼含着一丝谨慎和狡诈。
“那好吧,不过这次的事情似乎没那么好解决,你们要找的凶手,小妹我一早就去查过了,没有一点儿线索。能将事情处理的这么干净,只有一个地方有这种能力了”燕蝶衣缓缓说着,在屋子里随意的舞着她那双长长的水袖。
“什么地方?”燕云非疑惑的问。
“离恨天。”燕蝶衣回答,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寂静无声的屋子里,显得有些空空的。
“居然是他们…你是如何得到消息的?”燕云非急着问燕蝶衣,连眉头也皱了起来。
“只要肯花银子,有多少消息是买不来的?”燕蝶衣悠然的在桌边位置坐下,似乎没有一点儿在意的模样。
可燕云非听她的语气,却有点儿坐不住了,他略微紧张的说道:“蝶衣,这件事,我看我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燕蝶衣闻言,很是疑惑,“为什么?难道你不怕那刘大人再次责难我们吗?”
“或许我们还有其他的法子,只是这离恨天,不是我们能招惹得起的…”燕云非冷却的脸上,此刻阴云重重。
燕蝶衣听后,突然痴痴笑了,笑得自信又无谓,“大哥你何必那么担心,难道还怕他们长了三头六臂不成,你忘了我们是做什么的了?就算他们是锯齿猛兽,也难逃过我们为它们准备的玉露琼浆”
听她这么自信的口气,燕云非脸上的愁容依旧未散。
“此事很危险,你根本不了解他们的手段”他说。
“大哥放心,小妹自然有分寸。”她打断了燕云非的劝阻,妩媚一笑。走至燕云非身后,轻轻的帮他揉捏着肩膀,嘴角扬起的那抹自信,带着浑然天成的蛊惑之意。
几日后,天空阴阴沉沉的下起了雨,这缠绵如丝的细雨,落在茫茫在秋色里,竟比初春时节还要多岀几许细腻。
雨丝轻柔的扬扬洒洒,空气中弥漫着阵阵烟火气,还带着枯叶的沧桑味道。
紧挨着醉月楼而建的青莲阁,似恰如其好的避开了一切喧闹,幽静温婉的屹立在细雨之中。
前面正对一片莲池,池中的水随着细雨微恙,圈圈点点。
多数莲花已经渐渐残败了,只剩下稀稀落落的荷叶,和三三两两的花朵,无精打采的沐浴着雨水。
姚木雪立在秋风轻送的望莲台上,素手抚上栏杆,望着脚下一片清柔之水岀了神。
雨丝不露痕迹的落下,沁湿了她水绿色的罗裙。她好似浑然不觉,依旧没有要回屋避雨的意思。
一把青花伞遮住了不断落在她身上的雨丝,像一抹令人安心的影子,带走了她心上的点点阴霾。
“回去吧,会着凉的。”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冰凉的温度。
她回头,眼神微恙,是陌云开。
“领主…”她习惯性的尊称,习惯性的,对他微微颔首,浅浅低眉。
然而,即便是这小小的习惯,也生出了许多距离感出来,落在他的眼里,像利剑一样,扎进了他的心里。
“木雪,以后组织里的任何事务,你都不必再管了。”他把望着她的视线转至莲池,沉默了片刻,终于开了口。
“为什么,是我做错什么了吗?”姚木雪一惊,有些不明所以,回过身去,用大而明亮的眸子望着他。
“不是,你没错。”他说。
“那是因为什么”她眉心微拧,依旧不明不白。是他已经厌烦她了吗,还是觉得,她碍事了?
“这些年,你想做的事情我从未阻止过,包括杀人。但我知道,你并不喜欢这种生活,既然不喜欢,又何必非要强求自己,我说过,你是自由的”陌云开淡淡的说着,用平静的冰凉掩饰过心底那份微不可闻的失落。
“结束这种杀戮很简单,只要离开就好。”他接着补充道。
她微惊,明亮的眸子升起些雾气。
这些年她从未想过流泪,即使自己被最肮脏的鲜血染透了,她也是笑着的,因为他喜欢,她是笑着的。
“可是我不想离开,领主说过,我是自由的,那么我说留下就是留下,即使是领主赶我走,我也绝不会走……”她说着,眼眸中明明氤氲着水气,却还是勉强露出了古灵精怪的笑容。
油纸伞骤然落地。
他揽过她的肩,将她带进怀中,抱着她的手在不断的收紧。
雨似乎又下的大了些,打在他和她的发丝上,衣服上。
“领主?”她不知所措的瞪着眸子,任由他抱着自己,她第一次觉得,离他这么近。她眼眶里的雾气,似乎更加模糊了。
“不要叫我领主,我不喜欢。”他低沉的声音略微沙哑,却不再冰冷。
“云哥哥”泪在那一刻滑落下来,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玻璃珠子,滚落在他的肩头,渗透进衣服。
她哭了,眼泪是咸的,涩的,却是开心的。她守候了十年光阴,才等来这一刻,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值得的。
她当年不过是个命如蔽屡的乞丐,在等死的时候遇上他。
那年在关外,是他将她带了回来。从那时起,她便决定,用今后的全部时光,去守护他。
她把自己变成一个令人害怕的杀手,去杀那些该死,或者不该死的人。她让鲜血染红了双手,她让自己去忘记,那份无关于己的对和错
她只想离他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她只想让他知道,他的世界里还有她,他不是孤单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