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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十点三刻，肖义把该借的用具都借回来，擦洗干净，桌椅板凳都被有序地摆放在堂屋和院子里，将院子填得满满当当。
厨房里，肖萍负责打下手，苏漪掌勺，在柴火大锅里，已经烧了几个汤菜出来。
另一旁的铁皮炉上，问邻居借来的大锅里，正蒸着一大蒸笼红薯与大米混合的米饭。蒸笼呼呼地冒着热气，大米和红薯的清香争相往外散发。
那蒸笼是昨儿苏漪向城南第一国营饭店租借的，要两个成人张开手合抱才能抱住。它比苏漪膝盖高一些，呈圆柱状，上下是通的，上面有个盖子，用来保持米饭的温度。中间有木隔板，以保证被开水煮得七八分熟，沥干后的大米，不会和蒸笼下面的热水接触。而下面的热水不断往上冒水蒸气，将米饭彻底蒸熟。使得米饭保持足够的水分，饭粒颗颗分明，口感极佳，而不会过分稀拉，黏糊成一团。
苏漪做菜喜欢活用调料，等她烧完一道麻辣酸菜鱼，整个肖家都弥漫着一股劲爽的麻辣鲜香味儿，叫人闻了食指大动。
肖义运动了一早上，之前吃的两个葱花卷早消耗完了，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正打算进厨房弄点吃的填肚子，大门外传来了小邹和小宋的喊声：“队长，开开门！我们带东西来了，手有点酸，你快来接着。”
“让你们来吃饭，人来就行，还带什么东西？”肖义将门打开。
城城本来抱着勇敢宝贝在角落里看蚂蚁运大米，听到喊声，跑到门口，靠着肖义的大腿，扑闪着大眼，笑盈盈看着两手拎满东西的小邹和小宋。
城城以前经常和老爷子去公安局食堂吃饭，和小邹、小宋都不陌生，他灿笑着和他们打招呼：“邹叔叔，宋叔叔，你们好。欢迎你们来做客。”
这是昨晚爷爷教的，让他记得和每一个客人问候，不知道喊什么，听叔叔的就好，不能没有礼貌。
“城城，你好啊。小宝贝，好久没见你，叔叔很想你呢。”小邹和小宋将手里的东西往肖义那儿一放，弯腰抢着要抱城城。
肖义笑了笑，随他们闹去，把小邹和小宋带来的东西往堂屋后的小仓库放。这里已经堆了不少吃用的物品，大多是老爷子他们从省城大包小包带回来的。
老爷子怕家里的酒少了不够喝，去外面供销社打了几斤地瓜烧回来，顺便买了几包烟。回来时刚好看到小邹、小宋两个在门口，因为谁多抱了城城一会儿觉得不公平，在争执。
老爷子嘴角抽了抽：这两个长不大的小子喔！尤其是小邹，媳妇都有了，还这么幼稚，可怎么得了？以后怎么给自己孩子树立好榜样？
“小邹，就你一个人来的？你媳妇呢？”老爷子找了找，没看到小邹媳妇，便问他。
“她娘家嫂子昨儿生了个胖小子，亲戚们都去送鸡蛋，昨晚我和莉莉也去了。莉莉看着那胖小子就挪不动脚，还在娘家待着呢。”小邹将小宋挤开，把城城搂怀里，笑呵呵的，“咱们城城真结实，好像又重了。这一身小软肉，抱着可真舒服。”
城城害羞地用勇敢宝贝遮住脸，“邹叔叔，苏阿姨说我这是婴儿肥，等我再长大一点，抽条了，就不胖了。”所以你别笑话我呀。
“身上有肉是好事，胖才好哩，说明你身体壮，有什么好害羞的？以后邹叔叔有了儿子，也把他养得跟你一样肉嘟嘟的惹人疼。”
小宋接过老爷子手上的烟酒，和他一起往里走，陶醉地闻着从厨房飘出来的香味，问他：“叔，咱嫂子在做什么菜啊？就这香味，恐怕和以前宫里御厨做的没两样。您和队长有福啦。”
老爷子听他喊苏漪嫂子，乐得大力拍了他一下，“好小子，会说话。你嫂子在做鱼呢。两条两斤重的鱼，全被她片了烧一锅，里面还有酸菜、豆腐、海带丝和粉条，一会儿叫你们吃个够。”
小宋默默吞了口唾沫。
“光听叔说，我这口水都要往外冒了。”小邹抱着城城往厨房走，美其名曰：“我去和嫂子打个招呼，顺便给她试试菜的咸淡。”
小宋急急将东西放下，吸了吸鼻子，也厚脸皮道：“我也去给嫂子试菜。”
老爷子和肖义笑骂他们：“两个馋鬼！”骂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爷俩对视一眼，老爷子先笑了：“今儿怎么饿得这么早，还不到十一点呢。”
肖义从兜里掏出一块萨琪玛给老爷子，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嚼动：“爸，先吃一块，填填肚子。您可别学小邹和小宋，去厨房试吃。多丢脸啊。”他坚决不承认，自己本来也想去的。
如果不是小邹和小宋来了，这会儿在厨房试吃的，应该就是他了。
“怎么没看到潘子？”老爷子问肖义：“我去供销社时明明碰着他了，那小子骑着车，我还走路呢，他应该比我先到啊。他的车该不会半路掉链子了？”
“他可能去慧慧的学校了。”肖义叹了口气：“虽然我觉得他活该，可慧慧走了，看他成天摸不着魂儿的死样子，又觉得这小子挺可怜。”
“他和龚老头家的慧慧？这两人怎么走一起了？”老爷子还不知道潘公子和龚慧慧的事儿。肖义也没和他细说，只说两人本来在处对象，可后来分了，慧慧出国了，潘公子黯然了。
“爸，他们俩的事儿比较复杂，谁对谁错也不好说。我看潘公子这次动了真情，可惜慧慧已经走了。以后他们能不能成，还得看两人的缘分。这事儿知道的人很少，您一会儿可别在潘公子面前提起慧慧，也别多问为什么。”
“你爸我是那么没眼力劲儿的人？”老爷子推了肖义一把：“你去外面站着，一会儿人家进巷子了，看到你，也知道往这儿走。咱们这片从外面看，院子都长得差不多，他们没来过，可能找不到地方。”
“那小邹和小宋怎么知道？他们也没来过啊。”
在厨房偷吃了美味的两小伙，回味无穷地走出来，“我们也是问了人才找过来的。”
“多说什么？让你去就去。把水果糖和瓜子装点在身上，一会儿有小孩儿来，给人分点。你长得太吓人，不给孩子分点吃的，我怕他们看见你就哭。”
小邹、小宋和城城一下爆笑。
肖义囧囧有神地深深看了老爷子一眼，什么也没说，进屋抓了一大把瓜子和糖塞衣兜，出门当迎客门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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