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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人的宴会持续再久也有限,亥时左右散了席。
萧臻山今日喝的有点多,宴散后还拉着陆瞻念叨了好一会儿才松开,陆瞻回府还闻到身上一阵子酒气。
晋王恰在廊下遇见他,问他来由。他说了,便被晋王数落了两句:“伤才刚刚好就乱来,这么大人了还不懂谨慎行事。”
还是晋王妃闻声出来了,陆瞻这才得以回了宫。
夜半的延昭宫灯火依旧,却静谧得过了头。
陆他除了外裳,赤脚走到帘栊下,点了颗香。
魏春带人抬了热水进来,陆瞻道:“南城桂子胡同口子上有间老客栈,你着人去跟那的店家交代一声,让他机警点,今晚住进去的宋姑娘是个弱女子,别让外头的人打扰到她。”
付瑛明日要见宋湘他是不能管,但付瑛今夜喝了酒,看宋湘走后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他怕他不知分寸趁夜闯了去。
魏春听到这儿,走近他说道:“世子今夜把宋公子带着一露面,不出三日,只怕许多人都要知道了。”
陆瞻嗯一声。
这事儿他既然办了,自然就在他预料之中。知道又怎样?又不能因为这个把他和宋湘捆绑赐婚。
“小的不解,世子既不是有意于宋姑娘,为何如此抬举她?”
“谈不上抬举,也就是顺手为之。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宋濂是个孩子,就是别家小孩子,我看到了也会这么做。”
毕竟他也曾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一世经历下来,心性终究不同了,他不再是那个目高于顶鼻孔朝天的皇孙大人。
魏春瞄了他一眼:“沈家寿宴在即,若是您与沈姑娘到时相互都中意,你跟这宋姑娘往来的事让沈姑娘知道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多想。”
“为什么要多想?”陆瞻道,“我连沈姑娘的面都没见过,都不知与她会不会有可能,为什么要管她怎么想?”
“到底世子与沈姑娘也算门当户对,咱们不妨谦逊些。”
陆瞻放了帕子,头仰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明摆着不想再说下去。
魏春望着他,把帕子放回铜盆,又道:“那世子觉得付公子人品如何?”
陆瞻睁眼,缓声道:“看来重华什么都跟你说了。”
魏春俯身:“只是说世子对那位付公子有些冷淡。”
陆瞻默半刻,坐直身:“明儿办完事,让重华去刷三个月马桶。”
“世子!……”
“付公子的人品如何跟我不相干。”陆瞻凝视他,“他是天子门生,是朝廷的臣子,要评判他的是他的上司乃至皇上,轮不到我说什么。
“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情,也管好你们的嘴。这件事到此为止,之后的事我不说什么,但跟宋姑娘怎么认识的,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烂在肚子里。”
魏春是陆瞻刚生下就拨过来侍候他的老人了,陆瞻撒泼的样子他见过,淘气的样子他见过,天真犯糊涂的时候他也见过,还有意气用事的样子他也没少见过,唯独像眼下这般模样他属实头一回见。
魏春跪在地下:“老奴遵命!”
“下去吧。”
陆瞻垂眼抚扇。
杀他的主谋虽然不太可能会是身边这些一起长大的近随,回来之后他也私心作过筛查,但是前世陆昀之所以能在酒里得逞,就说明他身边也存在着漏洞。
眼下不愿他们把他跟宋湘之间想歪了是真,同时他也需要借这个机会敲打他们,否则到时候,不但是他吃亏,他们也同样吃亏。
魏春退出去。
“慢着!”
魏春又停下来。
陆瞻想了下,抬眼:“客栈那边不必去了。”
魏春微顿。
“以后宋姑娘的事也不用管了。”
陆瞻丢了扇子在桌上,没再言语。
重生到如今也不过半个多月,理智告诉他前世的事已经了结,但半个多月时间仍不能使七年的习惯断得干净,以至于今日失态,使他对付瑛生出了偏见。
魏春虽然逾矩,但也有他说得正确的地方,他在对待宋湘的事上,是有些冲动了。
冷静想想,付瑛是进士出身,年纪轻轻进了六部,好生把握,来日定然有前途。
难得他中了榜还没有忘掉落魄了的宋湘,这辈子她能遇到这样的人,他该替她高兴才是。
倘若他们两情相悦,便是付瑛趁夜去客栈寻她,增添的也不过是情人间的喜悦,他若派人去,那真叫多事了。
……
重华进来就跪下了,显然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即将刷三个月马桶的事。
陆瞻捡起扇子:“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
重华望着地下:“世子让找的处所,在下找了几处,但还是觉得前番买下给宋姑娘的宅子最为合适。
“一来这宅子没有外人知道,就连王妃也不知情,二来直接进去即可,不须惊动旁人。
“此外就是唐震素喜泡茶馆,先前咱们的人已经跟他搭上了,约好了明日夜间他会出来。到时候会有人将他引到指定地方。”
陆瞻掰着扇子:“这宅子在哪儿?”
当时只是想着给补偿,又不是真的有什么企图,所以他都是交给重华去办的。
“因为当时想着宋姑娘家在南郊,祖宅也在城南,所以也就在城南那片选的址。距离桂子胡同……也就是一条街的距离。不过那里十分安静,进出口子有三条。”
陆瞻想了下:“明日我进宫去趟,回来再抽个空去那宅子看看。”
重华颌首,又道:“还有件事情要跟世子禀报。据说今夜里,也就是方才,何府似有外人闯进去过。”
陆瞻抬头。
“是方才与唐震搭讪的人跟踪得知的。”重华再道,“咱们的人跟着唐震到了何府,只见府内灯火通明,后来根据唐震与府里下人的交谈,才知道是先前有人暗闯进了府内,并且还进入了何桢的书房。
“过程里无一人知晓,之所以后来发现,是因为何桢折回书房,发现瓷樽里的画卷被人动过。”
“何桢该是有严密防卫的,怎么会轻易让人得手?”陆瞻凝眉,“可知是什么人?”
重华摇头:“此人没留下任何线索可供追查。”
自打皇帝注意力放在唐震身上,陆瞻就以为何家没有什么可格外疑心的了,没想到除了他之外,竟然还会有人闯府。
他道:“会不会是宫里侍卫?”
皇帝并未告诉他因由,那么他私下里着人去探府也不是不可能。再说此人还能够有这样的身手,大内侍卫的嫌疑最大。
“有可能。但是不能笃定。”
陆瞻想了一下:“明儿着人再去何府探听探听。”
重华颌首,终于得以爬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