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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萨尔在地狱深渊的日子过得很快,即使这里永远伴随着黑暗毫无光明,他敏锐的观察力却能告诉他,自那日祭祀典礼他被索兰斯带到深渊主殿后,就再也没见过深渊冥王奥尼薇。
他很奇怪为什么她会留下他,难道,是发现了他身上的…
“修萨尔大人,冥王殿下请您到神殿一叙。”
来人黑发尖耳,地狱深渊族人的典型特征,是索兰斯吩咐下来照顾他的执事,虽不知原因称呼他为大人,语气间却并没有多少尊敬之意。对此修萨尔并不计较,相反,听到他的话,他清俊的面容虽是不动声色,心底却涌出了某种渴望,可却又说不清那是什么。
跟着执事来到神殿,厚重的铁门在那人灵力催动下打开,作了个请的姿势,待修萨尔进入,执事便关门离开。
黑暗阴森的殿内,空旷得连气流都染上冰凉,即使修萨尔自以为夜视能力不俗,却也无法窥得整个神殿全貌。
但他感觉得出,正中央那黑色的石椅上,坐着整个地狱深渊的主人。
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殿中,而主座上的人也没有说话。就在这诡异的沉默让修萨尔几乎僵持不住时,奥尼薇冷淡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吾名奥尼薇,冥帝之半身,只要汝予吾等价之物,世间万物,尽归汝手…”
不似第一次唤他名字时的机械冰冷,当那带着几许女性甜美的嗓音回荡在整个殿堂内时,修萨尔先是一愣,随后紧握双拳,一双幽蓝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黑色斗篷下的奥尼薇。
他紧紧咬着唇,却蓦地低下头,不作声。
良久,无声的沉静被空气间流转的黑魔法元素充斥着,强大的威压从四面八方向修萨尔压来,仿佛将一整座山压在他身上,让来不及防御的他整个人趴倒在地上,喉头的腥甜更是让他痛恨。
陡然间,一股吸力从上方而来,擒住他脖颈便向上一拉,几乎是下一秒,修萨尔就感觉到脖颈处那只肌肤柔软,却可在顷刻间要他性命的柔荑。再抬眼,却陷入那双古井无波的金色瞳孔。
他曾经在帝国王上的收藏品中看过金色的瞳孔,不过,那是属于万年前就灭亡的龙族。据说,自万年前龙族被光明神毁灭后,就再也没有金瞳出现。
察觉到修萨尔的出神,奥尼薇握住他脖颈的右手倏地一紧,引来他几声□□后,缓缓放松了手上的力度,才一放手,修萨尔就跌坐在上剧烈咳嗽起来。
等他平复后,就朝奥尼薇抬起头来,那双好看的眼里,闪烁着某种执著,漂亮得令人炫目。
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奥尼薇将手收回宽大的衣袖内,再开口时,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现在告诉吾,汝,所求为何?”
几乎是在察觉到她音调微上扬的那刻,修萨尔那张俊朗的脸上几乎是露出一种狂热,颤抖的双手被紧紧握住,不是因为害怕,而是…
渴望!
是对力量的渴望!
是,他从这里借得力量,手刃了杀害家族的仇人。
可是,这不够!
他要的,是屹立于大陆上绝顶的力量!
见他发现了自己的真意,奥尼薇缓缓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丝一闪而逝的情绪早已没了踪迹。
缓缓起身,洁白如玉的手在修萨尔眼前缓缓展开,细如葱根的指节仿佛散发着无穷魔力,配着她清脆甜美的嗓音,犹如来自恶魔的耳语:
“用你一世自由,我给你绝世力量。”
当修萨尔握住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时,整颗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即使那小小而冰冷的手掌,却也无法停止他滚烫的激情。
十八年来,或者说自手刃仇人来,他幽蓝色的眼中,又一次有了活着的色彩。
……
地狱深渊是冥帝斯莫尔的领域,即便是阴冷森寒,却还是有热闹的时候。
比如,七月的第二个火曜日。那天,是冥帝斯莫尔在上古的诞生日。如同地面上的人类庆祝光明神的诞生日般,这天也是地狱深渊的族人每年唯一热闹的日子。
修萨尔知道这个消息时,正在自己的寝殿内翻阅着奥尼薇留给他的深渊魔法典籍。
当看到一脸欢欣的执事艾奥将一朵暗紫色的深渊幽兰交给自己时,修萨尔是疑惑的,毕竟在地面上,送花这种事,只存在于亲密的情人之间。而他与艾奥,虽有些交情,却并非是可以送花的身份。
大约是从修萨尔素来冷峻的脸上看出几丝犹豫,艾奥立时如醍醐灌顶般拍着手解释道:
“修萨尔大人别误会,这地狱幽兰是冥诞日才开的花,所以在冥诞日这天将地狱幽兰送给自己的亲人朋友,是愿对方永远得到冥神祝福的意思。”
听完艾奥的解释后,修萨尔点头接下花并细心地插到装着水的花瓶内。难以想象,在黑暗遍地的地狱深渊,这花竟能存活下来,果真是最能代表着冥帝祝福的东西…
“啊对了,修萨尔大人,四刻时后索兰斯大人会带领四大祭司在神坛诵读咒文,您要过去看看么?”艾奥笑着看向修萨尔,见对方摇摇头后,微微瘪了瘪嘴,低声嘟囔道:
“不愧是冥王殿下的弟子,修萨尔大人也跟殿下一样,每逢冥诞日就躲在家里,明明…”
艾奥的话让修萨尔一怔,联系刚才所言就发现,奥尼薇竟然从不出席对地狱深渊族人如此重要的冥诞日,实在是,有些可疑。
这么想着,修萨尔看向放在书桌上的地狱幽兰,好看的眉毛皱起,低声喃喃道:
“…祝福?”
……
不得不说,深渊魔法比之大陆上光明神留下的魔法要晦涩深奥得多,但当修萨尔在奥尼薇的指导下真正理解后,竟不得不对冥帝斯莫尔产生无穷敬佩。
就如此刻,即使是驾驶了三个小时的御风术,他依旧没产生半点魔力衰竭或是疲惫感。
站在劳斯山脉的最高处,可以远远地看到魔都流窜过的几抹暗紫色或幽蓝色的灯火。那是一年中,唯一能在地狱深渊看到光的日子。
即使那些光的本源,与光明神无关。
查探四周后毫无半点旁人的气息后,修萨尔不由疑惑起来。方才与艾奥谈话后,他就想查探奥尼薇不出席冥诞日的原因,因此便放开魔力去寻找。
说来也是奇怪,自他在祭坛时接受了奥尼薇的魔力后,他便会偶尔感知到奥尼薇的所在。
之前试过几次,均是找到了对方。
可今天他却只能感知到奥尼薇并不在魔都,再细细查探,才感觉到她似乎在东方。就好像,她是刻意抹去自己的痕迹般。
修萨尔不懂,地狱深渊内奥尼薇是绝对力量,平日其他祈福祭祀,她都会尽职敬业地出席。而这么盛大的冥诞日,有什么情况会让她这样刻意躲开?
在这一年内,他与奥尼薇相处时间不短,最长他们待在一处有三个昼夜时间。他总觉得她对他了如指掌,可他,却半点也不了解她。
或者说,他从书上熟知她的所有生平,即使偶尔疑问,对方也坦然地回答了书上的内容。可他却仍觉得,那些不是全部。
对她的好奇犹如一株破土而出的嫩芽,一年的时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
嗡!
脚下树枝伴传来的震动让修萨尔回神,明明是很细微的嗡嗡声,甚至风声都可以盖过,但他却察觉到。而等他跃身下地,右手运注魔力查探地下情况。
就在魔力进入地下一公里时,就被一层结界反弹回来。
迅速收回魔力后修萨尔站起身来,脸上宛然出笑,再一捏诀便消失在茫茫林海中。
当修萨尔来到结界外,伸手触摸到那暗紫色的结界,那股熟悉的魔力便将他弹开。不消多说,他自然知道这是奥尼薇设下的结界,恐怕,她本人就在这结界内的空间中。
闭眼默念咒诀,修萨尔双手盈满淡蓝色魔力,以双手触碰结界。
他想,恐怕奥尼薇会后悔将古结界学这本书,跟他讲得那么透彻。
穿过长长的空间隧道时,修萨尔曾经想过任何奥尼薇的表情,却没想到,再隧道的尽头,是一片充满阳光森林河水的奇境。
而空阔的上空是蔚蓝的天际和,温暖的阳光。
一抹银色的巨影扫过他身上,复又冲上天际,口吐红炎。
是龙!
还是书上所记载的龙族之王,银龙!
修萨尔想过在这里看到任何东西,却从没想过,他会看到一条真龙。
而且…
当那条银龙俯冲回到巨大的湖水中时,他就站在湖畔的树旁,看着它坚硬的音色鳞甲,一点点在水中消失,巨硕的身形慢慢变小,直到银翼下那抹娇小的身形露出来时,他竟一时忘了呼吸。
即使是精灵族,也不可能生出如他眼前少女这般倾世的美貌。
玲珑剔透的身子,银色长发,额心小小的银色尖角,巴掌大的小脸上,仿佛被□□神镌刻了无数的祝福般,绝美得,让人窒息。
可他甚至来不及震惊,就觉得脖颈又是一痛,整个人竟穿过树干直直被拖入水中,当他抬头看向眼前那全果的少女时,那双金色的瞳孔,让他几乎低吟出声…
“…奥…奥尼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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