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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惜留下长长的‘余音’,便不待薛意浓再问什么,直接跑了出去,给徐疏桐助阵。她要说的话,已经说完,薛意浓出不出来,那已经不是她能够管得着的事。
徐疏桐出去后,丫头小厮已将所有情况告诉了她,她冷哼一声,看着那几个受伤的小厮,正龇牙咧嘴的捂着手臂,脸上动了几分怒气,她的人也敢乱打。
她低声吩咐受伤的人先回府内医治,身边陪伴着两个丫头,也不怕人。况且这周围有这么多人围观看热闹,她想苏御史也不敢对她如何的。
“苏御史。”
苏御史骑在高头大马上,穿着蟒袍,手里握着条鞭子,刚才这些受伤的小厮就是他动的手,身边还跟了一堆面色不善的小厮,一个个撸袖擦掌,恨不得立马上来干一架。
“徐疏桐。”被废掉之后,她不过民女一枚,竟然当着他的面,几次三番不给脸,也不让进门,还真以为自己是贵妃。
徐疏桐斜着眼睛望她,“我就是。不知道御史大人平白无故的,为什么打人?你可知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苏御史轻蔑的笑笑,“你跟本官,你配吗?你不过是一个被废掉的妃子,连在冷宫的都不如,到了外面,还摆什么臭架子,本宫几次邀请你入府一叙,你推三阻四,这会儿却让个小白脸进了门,怎么说?就许你偷汉子,不许本官打这些忤逆没眼睛的?”
徐疏桐明白过来,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嫉妒心。她笑起来,她在想要是苏御史知道他轻视的小白脸,是他的头儿又当如何?
存惜也从门内出来,大喝道:“你个无良的狗官,竟然欺负起我家夫人来了,凭你是谁,我今日非拿下你送官不可。”说着就要动手,苏御史身边五六个大汉立马杀了出来,圆眼大睁。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就凭你这个丫头片子,说出这样辱没朝廷命官的话,打你还是轻的,抓人!”
存惜本欲动手,只是余光看见薛意浓已经来了,赶紧装软弱,又是踢,又是骂的,“狗官,我要告诉皇上,你欺压良民,你一肚子男盗女娼,你竟然敢打起我家夫人的主意来,也不拿凉水照照脸,你竟然还想抓我,天啊!正义何在,皇上何在啊……”
苏御史冷冷一笑,“正义,本官就是正义,皇上,皇上还在金銮殿里坐着,谁管得着你的死活。给本官把人抓起来拖走,连同她也一起了。”他拿着鞭子指着徐疏桐。
徐疏桐早明白过存惜的话,这丫头这样大呼小叫,看来是有恃无恐,来之前肯定没少在薛意浓面前说什么。
余光一扫,果然那人已经到了。
薛意浓道:“谁敢抓人!”她一出来,便吸引了很多的目光,因为围观的人发现,她就是那个唯一能进这所院子的人,心里面对她的身份充满了好奇。如今又听得她在苏御史面前,不露半分怯意,看样子,似乎大有来头的样子。
苏御史一直骑在马上,待看清楚来人,差点滚鞍下马,泪流满面,痛哭流涕的。他怎么知道来这里的人会是皇上呢?不容他多想,早就跪了下来,正要高呼‘万岁’,却见薛意浓摆了摆手,让他不要做声。她来这里本就是出来散心,要是闹大了,终非她之所愿。
苏御史弄不清楚,只是呆愣的看着他,眼珠子转个不停,腿跟着发软。自己刚才骂皇上是小白脸,皇上都听见了吧,自己刚才耀武扬威,皇上都看见了吧?
“这里没有你的事,回去吧!”
苏御史恭敬道:“是。”到底弄不清楚皇上的意思,带着人赶紧滚。
薛意浓笑对四周人道:“让大家看笑话了,这就散了,散了啊。”让存惜和徐疏桐一道进去,她自己则招手让落雁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落雁道:“是。”皇上刚说,让人去苏御史府把人给抓了,别让他趁机开溜,明儿早朝有好戏上演,眼前碍着人多,不方便再做什么。
回到府内,存惜心里不平。徐疏桐拉着她的手臂道:“好了,有公子给你做主,你怕什么呢?”可是眼色却在说:“行了啊,演戏演得也够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地里都干了些什么。”
存惜不好意思的笑笑,对着身后的薛意浓道:“多谢皇上。”
薛意浓摆摆手,脸上却是不忿之色。“这些人早该教训的……”
徐疏桐却不苟同,“公子这一出去,只怕有知道的,又要把这事传得沸沸扬扬了,为我,又坏了你的名声。”
皇上私会前宠妃,现废妃,到底哪样都不好听!
薛意浓却表现的理所当然,“不光是我,就算别人遇上这样的事,也未必会袖手旁观,他这样以官欺民,以男欺女,贪图美色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根本就没有‘法’放在眼里,这个朝廷,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正好。就算大家说我是为了你才这样做,可是明白的人会知道,我容不得的是这样的人,今日可欺负你,明日又不知道哪个老百姓要遭殃,为民除害,不在乎个人的名声。”
存惜适时的喊上几句‘公子英明’。
徐疏桐道:“不说了,吃饭吧!”吩咐下去,丫头早捧了饭菜过来,四菜一汤,看到有一道凉皮,薛意浓再有不耐烦,也先暂时压下。
吃过饭后,又不急着走,就在徐疏桐处休息。徐疏桐自然要把床榻让出来给薛意浓睡,薛意浓不肯,“何必麻烦,你呢,睡床,我呢,睡躺椅,一样的。”
她推着徐疏桐去休息,自己则捞了本书在躺椅上看了几行,这时落雁回来,脸晒得红红的,忙过来给她打扇子。
“事情都跟任公公说了?”
“说了。”
“吃过没有?”
“在宫里用了饭菜,想着公子不急,所以这会儿才来。”她取过薛意浓的纸扇慢慢的给她扇着,又往屋里看了一回,见白纱帐子早放了下来,里头有个曼妙的曲线正侧卧着,脸朝里头。落雁叹了回气,这个徐贵妃当真是用心良苦,可惜她家的皇上是个女的,看不出这些弯弯绕绕,就算看懂了,也没用呀!
她摇着扇子,不知道摇了多久。脑袋越发沉重起来,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似的,手里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动着……
困了一些时候,落雁就觉得有人在拍她,她勉强睁开眼睛,却见着徐疏桐一张笑意盈盈的脸,低声道:“你去睡会儿,这里我来就好。”
“这是奴婢的分内事,哪里能劳动夫人。”
“没事,你去外塌上躺一躺,有事我会喊你。”
落雁经不住再三劝说,况且她来往的跑,也累了,这会儿睡意正浓,道:“那就有劳夫人了。”把手里的折扇交给徐疏桐,打着哈欠去外塌上暂且歪一歪。
徐疏桐取过扇子,给薛意浓扇了一回。又去拿了件衣服盖在薛意浓身上,夏日虽热,着了凉却不好,感冒咳嗽比冬日还要厉害。
扇了会儿,看着薛意浓手里抱着书,眉头却皱着。她想着:“都当了皇帝,却还有这样多的不如意事,那我们这些老百姓就更别说了。”伸手在薛意浓皱起来的眉头上轻轻的划了几下,果然舒展开来。
薛意浓正做着梦,梦见她母亲。她是单亲家庭长大,很多事都要靠母亲,也是这样的夏天,母亲病重去世。
想到母亲,薛意浓狠狠痛掉了几滴泪。即使睡梦中,眼角也划过几道清泪,淌下来,湿了脸面。
徐疏桐看着惊奇,替她擦了一擦,发现这泪竟是不干的。也许是她的动作,惊醒了睡梦中的薛意浓,薛意浓被泪水模糊的眼睛,慢慢的清晰起来。
“是你。”
“公子都做什么梦了,这样伤心?”
“我梦见我妈了,我妈也是在这样的夏天死的。”
徐疏桐奇道:“太上皇后还好好的,公子怎么说这样诅咒的话。”
薛意浓觉得自己说错话,尴尬的笑笑,“我梦里梦见妈,梦见妈去世。”
“原来是这样,梦是假的,公子不必伤怀。”
“嗯。你呢,怎么不睡?”她坐起来,看见自己身前的衣服是徐疏桐的,“落雁呢?”
“别喊她,她刚睡下不久,累着呢,有事我服侍你。”
薛意浓哪里敢劳动她,自己起身,将衣服交还给她。徐疏桐将衣服放在躺椅上,让人打了水进来,让薛意浓擦了脸,醒醒神。
盛夏没有多少户外活动,徐疏桐就在屋里做针线,薛意浓给她念书听,“幼聘金沙于氏,八龄而夭。娶陈氏。陈名芸,字淑珍,舅氏心余先生女也,生而颖慧,学语时,口授《琵琶行》,即能成诵。四龄失怙,母金氏,弟克昌,家徒壁立。芸既长,娴女红,三口仰其十指供给,克昌从师,修脯无缺。一日,于书簏中得《琵琶行》,挨字而认,始识字。刺绣之暇,渐通吟咏,有“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之句。余年—十三,随母归宁,两小无嫌,得见所作,虽叹其才思隽秀,窃恐其福泽不深,然心注不能释,告母曰:“若为儿择妇,非淑姊不娶。”母亦爱其柔和,即脱金约指缔姻焉。此乾隆乙末七月十六日也……忽闻芸堂兄玉衡呼曰:“淑妹速来!”芸急闭门曰:“已疲乏,将卧矣。”玉衡挤身而入,见余将吃粥,乃笑睨芸曰:“顷我索粥,汝曰‘尽矣’,乃藏此专待汝婿耶?”芸大窘避去,上下哗笑之。余亦负气,挈老仆先归。自吃粥被嘲,再往,芸即避匿,余知其恐贻人笑也……芸作新妇,初甚缄默,终日无怒容,与之言,微笑而已。事上以敬,处下以和,井井然未尝稍失。每见朝暾上窗,即披衣急起,如有人呼促者然。余笑曰:“今非吃粥比矣,何尚畏人嘲耶?”芸曰:“曩之藏粥待君,传为话柄,今非畏嘲,恐堂上道新娘懒惰耳。”余虽恋其卧而德其正,因亦随之早起。自此耳鬓相磨,亲同形影,爱恋之情有不可以言语形容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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