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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意浓这‘哈哈’几声,把徐疏桐给弄懵了,她不晓得薛意浓在笑什么。薛意浓也不过为了宽慰她的心,才如此夸张。
她笑着在她身边坐下,道:“若真如此,那太后可要失策了。朕有三点可以说明,第一,疏桐你早知了太后的想法,岂有不设防的,若无准备时,可能会中计,若能有备而待,太后不见得会成事。第二,朕也不是随意被人摆弄之人,这点她早已明白,想用疏影来替你,那是万万不能的,不管你们长得多像,你终究是你。这第三,太后也太小瞧了疏影,疏影未必肯受她摆弄,何况一边是亲姐姐,一边是不认识的太后,亲疏有别,只要她不傻,应该掂量的清楚。”
徐疏桐也认为她说的对,“不过皇上只说对了其中一部分。”
薛意浓‘哦’了一声,要她说下去。“那依疏桐看,朕还有哪部分没有说对。”
“皇上说我早有防备却不假,但皇上可听说过还有一句话叫做:防不胜防,我一个人总有察觉不到的时候,那时候若中了她的计策,如何是好?这第二,我自然相信皇上用心专一,绝对不会受了别人的挑唆、诱惑,可要是她真心要你就范,却还有别的方法,像是酒,像是迷魂汤等等,到时候皇上失去理智,又如何能自始至终。这第三,疏影虽是我的妹妹,却也有许多年没见,在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我并不知之,假若她也一般爱慕皇上,却不需要别人去说服不是么?”
薛意浓见她说出若干点,也自知有遗漏之处。赞她道:“果然疏桐见解不俗,朕也不如的。”
徐疏桐只是摇头,薛意浓光明磊落的人自然不会想到这些小把戏。
“皇上不必自谦,皇上的心是在大面上,后宫这些勾心斗角的小事,只堪打发打发我的时间,不必理会也可。”
然而薛意浓也不肯丢开手去,不是爱管这些事,恐怕自己不管时,徐疏桐暗地里又要吃亏。薛意浓心道:“疏桐是怕我担心,才不跟我说,她是有身子的人,那些个算计却是无孔不入的,她要是为这些没意义的事累坏了,那可如何是好?”
因此心里十分心疼她,不肯让她一人面对后宫诸位。“朕晓得疏桐厉害,什么事都不必朕来操心,只是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不该为这些事操心,与其将来酿成后果,不如现在防患未然,朕有个小小主意要疏桐知道。”
徐疏桐道:“说来听听。”
薛意浓道:“实话说,小姨子没有成亲,单身住在宫里也不像话,就算没有太后这一茬,也难免有人闲话。朕初时是为着你们许多年不见,要全你们姐妹的情义,刚开始是好的,不妨有人要从中取事,那朕的意思是要疏影搬出去避嫌,不晓得你肯不肯?”
徐疏桐心下踟蹰未定,并非不舍得,只是徐慕然这一走,想要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就会被破坏。
薛意浓见她不理会,心里猜到她不舍得,就说出第二个方案来,“若不舍得她去,却又有理会。叫母后认了她做干女儿,我们姐妹份定了,太后再想怎么样也不能够,你看这个怎样?”
徐疏桐要徐慕然留下来,这个也算合心意,就是有些便宜了她。“皇上既有主意,无不妥当,若好时,能为疏影择门亲事也了了我的心愿。”
薛意浓应下,答应过些天就把这事与贺太后言明。省得夜长梦多,又有变故。
“不过这事虽然我们同意,也要问过疏影的意思。”
徐疏桐道:“这事我跟她说吧。”
“那行。”
说完了这事,存惜捧着时鲜的瓜果进来,薛意浓吃了几片,就回乾元宫批奏折去,原本在锦绣宫中做事。一则现在徐疏桐落户在这里,若她在时,自己是没有心思做事的,二则现在也不怎么大热了,乾元宫就很好。
薛意浓去后,存惜放了瓜果盘子。将自己出门所见,与徐疏桐说了。
“娘娘,那假妹妹果然不善,奴婢看着她两只眼睛像是钩子一样,盯住了皇上呢!您可得小心了。”
“嗯。”
闲着的时候,存惜又将这些告诉了落雁。“你最近用点儿心思护住皇上,别让人撞破了皇上的身份。”落雁听得有些奇怪,存惜道出‘假妹妹’一事,“她来这里就没安好心,或者是想偷听到更多的东西,或者想离间我等,千万注意,莫离皇上左右。”
“好。”
几天后,薛意浓与徐疏桐闲话时,提到徐疏影的事。“朕已经给母后写了信去,告诉她朕的想法,问她是否愿意收疏影为义女,母后已经来信了。”
“是吗?母后怎么说?”
“她同意了。”
徐疏桐道:“这是好事,只是有一件事我要告诉皇上,好让皇上心里有数,眼前的这位女子,虽然跟我长得很像,但我很肯定,她不是我的妹妹。枉费了皇上的好意,我实在过意不去,真怕这人将来会对母后有所不利,所以我必须提前说出来,也好让您和母后有所准备。”
薛意浓笑道:“朕还以为你不打算说这件事呢,既然说了,那朕也少不得跟你说了,这事朕早已知道。”
“嗯?”徐疏桐的脸上满是疑惑,变化不定。
薛意浓像是猜出了她在想什么,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朕没有在你的身边安排什么人,是朕自己猜出来的,朕知道你们姐妹多年没见,按理说,连朕也要被冷落几日的,可是这么多年对妹妹牵挂的你,对眼前的妹妹却一点儿也不热情,叫人怀疑,所以朕就在想,这位会不会是假的,而你暂时不想跟朕说,那朕也就不问了。”
徐疏桐感受到了薛意浓的体贴,和观察入微,这都是因为薛意浓在乎她的证据。她微微一笑,“我晓得皇上不是那样的人,我们说过要彼此信任的,皇上金口玉言,岂是会失信于我的,只是猛然听皇上提起,所以一时反应不过来,我真是的,怀了孩子就变得迟钝起来。”
薛意浓也有意不去追究,笑道:“可不是么,哪有你这样粗心大意的娘亲,真巴不得孩子随朕一些。”
“渐离公主有信来了吗?”
薛意浓只是摇头,“朕已经派出人去找了,希望很快就会有她的消息,到时候你妹妹的下落,也会知道。至于假疏影,朕自怀疑之初,叫人在恭敬王那边查了一遍,根本无人晓得疏影的名字,不晓得谁这样本事可以造出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来。”
假疏影的神韵都有几分是模仿了徐疏桐的,可从薛渐离的嘴中,薛意浓知道薛疏影是个冰山一样,冷若冰霜的女子,如何会像现在这样袅袅婷婷。
徐疏桐想了一回,道:“别不是易容术,只是这个我也会些,平时看她时,却没有看出痕迹来,想来是什么高明的易容术。”
薛意浓脑海里突然蹦跶出一个不可能的词来,“该不会是整容了吧?”
“那是什么?”
“就是改头换面,有些人长的丑,就会对自己的身体进行后天改造,像是胖子变瘦子,丑女变美人,扩胸,挺鼻等等的。你说天下可有这样的神医会做这样的事?”
徐疏桐未曾听得说过,只是摇头。假若真有这样的人,那假疏影的出现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好了,我们别讨论了,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她若是假的,时间自然会让她露出狐狸尾巴,假若她是真的,时间也不会辜负她,到时候跟她赔个不是就是了。”
徐疏桐想想也对,也就不说了。
“那接下来你跟她谈,朕先避一避?”
“好。”徐疏桐将薛意浓送走,再叫存惜喊了徐慕然过来,“就说我有话同她讲,让她速速过来。”
“是。”存惜应着去喊了徐慕然。徐慕然随着存惜过来,路上也探问了几遍,存惜只推作不知,“娘娘有什么话自然会和疏影小姐说。”徐慕然无法,只得随她过去,心里兀自盘算徐疏桐突然叫自己过去,到底是为什么。
进了屋,存惜通报一声,回避了去。
屋里剩下徐疏桐和徐慕然两人,徐疏桐冲她招招手,道:“疏影快坐下来。”
徐慕然坐了,陪了话。“不晓得姐姐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故?”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叫你过来说句话。”
徐慕然略微放心,只要不是识破她的身份即好,其他的她也不怕。
两人说了几句寒暄的话。徐疏桐当作一回事的提起道:“你说巧不巧,皇上同母后说了你的事,你猜怎么着?”徐慕然茫然的摇了摇头,“母后说是你甚投她的脾胃,要皇上问问你,肯不肯做她的干女儿。”
徐慕然惊了一下,“这可怎么担的起?贺太后也忒抬爱了,欲要不答应,怕失了贺太后的好心,想要答应又怕太过高攀,姐姐的意思呢?”
“我问你,你怎么问我,随你怎么选择。我只是怜惜我们徐家,上无片瓦,下无父母照应,你有二十岁了,还不曾说的人家,若能得母后的青眼相待,日后说亲事也能得门好亲事,爹娘在天之灵也能告慰了,这是我的一片心,你若有别的意思,我也不强求的。”
徐疏桐无逼迫之意,但徐慕然的心里也晓得贺太后断然没有会好好的要她做干女儿的意思,这其中千丝万缕,一时难以说的清楚,不过徐疏桐那点小心眼,却也猜得到。
她不过是怕自己抢了薛意浓。
真真可笑,自己岂是朝秦暮楚之人。当然这份心情,也难对徐疏桐剖白明白,权衡再三,也觉得这事有利少弊,不由得答应下来。
徐疏桐道:“你真的想明白了?”
“是,姐姐的好意,做妹妹怎能不心领?”她言语之间,难免有些讽刺,徐疏桐只当作不知道。“一切有姐姐做主就好。”
“也不是这样说,说到婚事,疏影可有喜欢的人了?要是有,姐姐也不妨替你做个家长,俗话说:长姐似母,少不得替你操劳。”
徐慕然再三多谢,人却呆了一呆。
这事敢情好,要是有徐疏桐做成了她和薛轻裘岂不是好?只是她明白,纵然徐疏桐有这个能力,只怕薛轻裘都不会接受。
再者,徐疏桐若知道她喜欢的是薛轻裘,只怕十分尴尬吧,她心里虽同意,嘴里却道:“疏影漂泊在外,暂时还没有那个成家的心情。”
“哦,没有啊,那也不急的。”
她分明看得清楚,徐慕然眼中的迟疑和迷茫,那哪里是一个不懂感情的人,分明就是藏着无法与人明说的心事。
曾经薛意浓就说过,若疏影在薛轻裘的手里,他如何肯轻易让她离开。
徐疏桐左右一思想也就明白了,对付女人,其实很简单的,女人大多重感情。这个假疏影,怕是对薛轻裘情根深种,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以为为人家做一点儿事,人家就会把自己像宝贝一样放在心上,哪晓得只是过河的桥,人过了,桥就没作用了。
对徐慕然,徐疏桐眼中有一些同情,不过很快就被掩饰过了,管别人的悲惨做甚,眼前的这个女人可是来欺骗自己的。
别人对她不仁在前,她又何必讲什么仁义。
两姐妹又说了些别的话,徐慕然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的。徐疏桐明白,自己这是说到了她的痛处,看来这也是个被感情牵累的女人,她佯装不知,两人说了个七七八八,徐慕然这才离开。
存惜送她出去,见她魂不守舍,走得远了,这才转身回来,回来时,见徐疏桐正在喝茶。
话说多了,嘴巴干。
存惜道:“娘娘,您干啥要让她做贺太后的干女儿,这不是便宜了那个假货。”
“我哪里是便宜她,我是为自己打算。现在别人并不晓得她的情况,太后又在算计着如何用她来对付我,我先让她变成母后的干女儿,那也就是皇上的干姐姐了,哪有干姐姐与干……”
存惜明白过来,一双眼睛笑得格外明亮。“娘娘,坏。”这是要断太后的心机。“只是她当了干公主,岂不是更方便行事。”
“我哪里计较的起许多,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就算我要撵她走,怕也不能够吧。人家诚心要留下来,她走了,我这戏台岂不是空了。”
到时候还落的个不贤不仁的名声,一个连亲妹妹都容不下的人。与其把她赶走,还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让人来的安心。
“放心,她也不是一个缺点都没有的。”
存惜笑道:“看来娘娘早已有把握。”
“谈不上。”
“孙猴子总是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徐疏桐只管对着空气发呆。出了一回神,存惜见她没话说,也就走出去做事了。
晚上,薛意浓回来。两人并排躺着休息,少不得动手动脚,对肚子里的孩子一番抚摸,又傻傻的逗了半天,才问起白天的事。
“你可跟她说了?”
“说了。”
“她怎么个反应?”
“答应了。”
薛意浓扬扬眉毛,“这事对她只有好处,自然答应的。”
“也许她为了留下来,不得不答应,只是我想这是我们私底下决定的,不大好,万一彼此反悔,也就错了初衷,依我的意思不如这样,弄个认亲会,把大家都请过来做个见证,就算以后太后说不知道也不能够。只是有一点,行事要小心,先瞒着太后为好,这事你最好与母后交代清楚,怕有人露了消息,太后提前行动。”
薛意浓道:“你考虑的极是,朕明儿就写信告诉母后,让她保密,你再悄悄准备了宴席,朕提前一晚请下些人,就说朕要做个小宴会庆祝生辰。”
徐疏桐‘嗯’着,却也奇怪道:“皇上生辰是这个时候吗?那去年怎么没有过?”
薛意浓叹了口气,“去年轻衣堂兄去世,整个宫里都发散着阴郁的气氛,朕又初登大宝,朝局尚不稳当,哪里有心思过生日。今年,大面上的事都定了,虽有一些不安定因素在,暂时不妨的。咱们又有了孩子,也该庆祝一下。”
徐疏桐贺喜不迭。
几天后,薛意浓去各处下了帖子。众人都说会到,又很新奇,皇上竟然会亲自来请,事情多大到不重要,难得的是这份心意。各个都皇恩隆重,喜滋滋的。
薛意浓又往知秋苑走了一趟,肖芳的孩子足有七八个月大了,在林红莲的照顾下,肖芳脸色红润异常,心情也很愉悦,见薛意浓来,堆出笑道:“皇上怎么过来了?”
“朕没事就不能到你这里走动?”
“这是说的哪里话。”立马吩咐人看茶,又问些日常事,像是吃的如何,睡的怎样?薛意浓一一的答了,十分有耐心的样子。
“你呢?别光顾着站着,坐下来说话。最近可吃得饭,孩子没有再闹腾吧?”
“没有,好多了,最近胃口很好。”
“贺美人呢?没有再找你麻烦吧?”
肖芳回道:“有了皇上的关照,侍卫认真守卫,不曾有任何人进来打扰。”
“做的好是他们的本分,不然要他们做什么,你只管在屋里待着,外面的风雨与你无关,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母子体健,这就是莫大福分。”肖芳应下了,却也奇怪,心道:“皇上如何容得我生个儿子?”别不是有什么打算,顿时脸白如纸,薛意浓见她脸色突然不好,以为她不舒服,立马喊道,“红莲快过来,她怎么看上去不舒服?”
林红莲忙着跑过来,诊了脉,却没有事,只是触手摸到的却是一片冰冷。肖芳兀自还在发怔。
薛意浓几遍寻问,“如何?”
“不碍的皇上。”心里却存着疑问,刚才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变了神色,必定是皇上说了什么,触动了她的心事,且待皇上走后再问。
肖芳清醒过来,道:“没事的,皇上不用担心。”
“你要小心,现在你可不是一个人了。”
对上那双关切的眼神,肖芳点了点头,心中却仍在打鼓,她读不懂薛意浓。
薛意浓坐了下来,跟她说了自己明日要办生日宴会,“大家都来参加,朕也想邀请你的,只是……你懂的,所以怕是不能让你去,但是朕还是要过来跟你说一声,免得你乱想,觉得朕薄待了你。”
其实这些事就算不说也没关系,肖芳心里也十分清楚,但是薛意浓特地跑过来跟她说这些,显见得是把她的心情放在心里了,她万分感激,“臣妾明白,多谢皇上厚爱。”
“没事,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在屋里待着,朕让人送东西给你吃,要是太后问起来就说身子不舒服,可以吗?”
“好。”
交代完了这件事,薛意浓不再留了,道:“朕还要去太后那里一趟,就不留了,你好生保重,傍晚时分,朕还会抽时间过来看你。”
肖芳谢过,送薛意浓出去。
林红莲站在她身后巴巴的望着,这段日子两人相处下来,比之前又熟悉些。林红莲倚着门笑道:“娘娘打算看到什么时候才肯回头?”
“怎么,羡慕了?那你也该找个如意郎君,这样才有机会倚门长盼。”
“微臣才不稀罕,盼来盼去,把眼睛都盼瞎了也不是自己的,有什么意思。您说,刚才是怎么回事,手那么冷?”
肖芳道:“也没什么。”提着裙子进去了,终究未把心中的害怕告诉林红莲。
林红莲摇了摇头,随后也跟了进去。
且说薛意浓起驾去了养息宫,一路浩浩荡荡,还没到地方,太后那里就知道了,整暇以待。薛意浓进门去,拜见了,分宾主坐下。
太后道:“好久不见皇上过来,怎么今天这么有兴致。”
“难道朕就不能过来看看太后姑妈?”
“怎么会呢,哀家巴不得你常来,只是你平日里太忙。”
两人客套了几句,薛意浓道出初衷。“朕明日要过生日,想请太后去锦绣宫聚一聚,不晓得太后意下如何?”
太后平时除了养花弄草,念念佛经,哪里有什么事做,听见说让她参加聚会,也没有推辞。只是她道:“这样大的事情,礼部怎么没有过来说一声。”
“是朕让他们别管的,只是个人生日,何必大肆举办,花费银两,又不是什么正日子,大办做什么?”两人说了这些,其余无话,也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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