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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江昭仪装得很像,但郑薇和郑芍其实并不很信她一点也不知情,只是这里头的确有些疑点,而且江昭仪骤然受到这样的消息冲击,想要回去缓一缓,权衡一下,想想对策,也不是不可以。
也省得万一她们俩把她逼得太急了,反而让她作出不理智的决定,那可不是她们所希望的。
郑芍那茶叶沫子终于撇完了,她微点个头:“也好,我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江姐姐若是不信,只管去找你弟弟求证。对了,若是令弟死活不承认,你只管说,葫芦巷正数第三家,那家人向他问好。”
“什么葫芦巷?什么第三家?盈妹妹为何不把话说清楚?”江昭仪脸色更加难看,能说得这么具体,此事为真的可能性又高了几层。
郑芍轻轻一笑,饮了一口茶。
扯入皇嗣之事,这绝对是大事。
江昭仪家是巨贾,除了钱财,一点地位也没有。但自皇帝登基以后,带动着整个家族都鸡犬升了天。
江昭仪本人虽不讨皇帝的喜欢,但她有个能干的父亲和哥哥,皇帝对这个在自己登基前慧眼识珠,鞍前马后地劳顿的江家还是很待见的。否则的话,也不至于宫里举办什么活动,都肯给他们留个位置,让他们能够沾光。
正巧掌管宫里人事往来的尚宫监现由吴春代管,吴春并不为难她,静微宫这边一申请,江家人没过两天便进了宫。
江绍因是外男,并不能进宫,这次进宫的是江昭仪的母亲。等从江昭仪口中听说此事之后,江母知道这是关乎家族前途的大事,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回了家,并告诉了江父。
江父对这个二儿子的德性再清楚不过,当即就提着鞭子去把在外头花天酒地,整日不着家的二儿子给拎回了家,哪成想,还没把鞭子抽下去,江绍就万分委屈地道:“我是给姐姐办事,爹你这也要打我!”
江父气得手脚发颤,“你少来拖你姐姐下水,宫里的事也是你说掺合就掺合的?你快给老子说清楚了!”
不提江家如何的鸡飞狗跳,事情很快被捋了个清楚:江昭仪身边旧年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后来因年纪大了,还没有等皇帝登基,就被她放出去嫁了人。
这丫鬟昔年曾奉江昭仪的命让江家人,包括江绍都为她在外头做了不少事。因此,这一次这丫鬟找到江绍的时候,江绍其实曾怀疑过她是怎么跟宫里联络上的,被这丫鬟拿出信物三言两语一忽悠便上了当。
他听了这丫鬟的话,把李美人的家人绑了来,要那丫鬟通知李美人,要胁她帮着自己姐姐除去几个人,李美人迟迟没有答复。恰逢春天里的牡丹花宴举行,他们旧年都在王府里见过,江绍便把她堵到了御花园假山。
若说江绍把事情做便做了,只要事后把首尾处置干净,抓不住证据的话,也没什么可怕。可谁知那丫鬟不知什么时候叛了江昭仪,变着法从江绍那里拿了几封书信过去,说是事情由他来向江昭仪交代,比那丫鬟自己传话来得更会让江昭仪相信。江绍不疑有他,这信,自然是写了的。
又过了几天,江家人又进了宫。江昭仪看着自己母亲憔悴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听她道完原委,不由软瘫成了一滩泥:“二弟真是害我不浅哪!”
江母恨不得跟自己女儿抱头痛哭:江绍犯的事情若是他能一个人单抗的话,这也没什么,但问题是,这件事已经是关系到皇嗣了,动辄就是灭族灭家的大事。江昭仪就是不想管也不行。
江昭仪悲从心来:“女儿在这皇宫里左右腾挪,好不容易搏出一片天地来,二弟这么做,是又要把我害死啊!”
江昭仪跟皇后走得近些,也只是为了日子舒坦,除了嘴上说些闲话,没有真的帮她对付过谁。而且整个宫里,她除了针对过从她宫里出去,又让她下不来台的云充容,跟其他人的关系都处得不算差,照这样的趋势下去,就算有朝一日皇帝驾崩,不管是谁是最后的胜利者,凭她有过生育,她的地位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江昭仪的那个丫鬟在威远侯府里的人找上门前已经被人悄悄地灭了门,家里只剩一个出事时在外面玩耍,侥幸躲过一劫的智障弟弟。威远侯府千辛万苦地追查,再结合到从那个智障弟弟那里问到的一些事情,也只得出了那丫鬟可能手中握有书信的结果,但这事幕后站着谁,因为处置的人做得太干净,她们并没有追查出来。
因为手里并没有真凭实据,郑芍那封出示给江昭仪看的书信自然是假的,如果真让她看清楚了,那戏,也就没有了往下演的必要。
而苏岚说李美人最后的幕后是德妃,却极有可能是假的。德妃在出事之前是除了皇后之外整个宫里最权威,最有宠爱的高位嫔妃。她的目的恐怕是想让郑芍跟德妃快速地对立起来,好让两人两败俱伤。幸好姐妹俩没有听她的,否则的话,现在还有没有机会住在景辰宫都不知道了。
先不说江昭仪如何跟自己的母亲互相安慰,商量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郑薇这里也不出意外地遇到了麻烦。
到了腊月进年关都好几天了,冬衣还没有发放下来,这件事如果再不处置的话,难不成整个宫里过新年参加宫宴时还穿着前一年做的旧衣吗?那到时候,丢的可不是哪个人的脸面了!
郑薇接手的头一天,马上先了解了这次的事件。
其实十月份的时候,各处进贡到宫廷里的衣料就已经到了内务府。
装着料子的库房却在清点出来,拨给针线房的时候失了火。
幸好那火被发现得早,才没有将库房烧成一片白地。
但即使如此,损失仍然极为严重。
最大的影响便是,宫里做冬装用的料子全部都不能再用了。
淑妃处置的时候原想说把宫里旧年用的料子拿出来先给各处制上衣服,但尚宫监掌宫直接就道:“冬天有新年宴,若是这时候给宫妃们做了旧年的衣料,到新年宴要是穿出去见人,被人说了寒碜怎么办?”
淑妃自己都是什么都不爱操心的性子,哪会管得这许多?非犟着要做。
那掌宫口中答应了,孰料拿出的料子全是被虫蛀的,一匹好的也没有。
淑妃以为她有意跟自己做对,气得要打她板子,掌宫振振有词:“先帝年间因众妃人多,每年的料子都没有什么剩余的,这些料子因着式样老陈,花色也不是很好看,这才剩了下来。最近的一匹都放了足有七八年,奴婢们的确是管理不善,可娘娘若是真拿了这些料子去做衣服,这恐怕不大好吧?”
奴大欺主,那掌宫在宫里做了一辈子,光是在掌宫这个位置上就干了十几年,之前就没出过什么岔子。淑妃尽管对她气得胃疼,也拿她没有办法,只得又问皇帝请示,开了库,让内务府出宫去采办合用的衣料。
内务府倒不是个拖延的样子,很快把宫女太监们穿的衣料给采办了回来。
只是宫妃们的料子,这里头就有说头了:“娘娘们不能堕了排场,可冬天一二品的娘娘每人八套衣服,底下的娘娘们每人也要四套,算下来,一共要多少多少。”然后又是一堆帐。
总而言之,那些话的中心便是,钱当然是给够的。可是宫里的人这么多,就是他们现去采办,也不一定能采办到那么多珍贵的衣料去给各位娘娘做衣服,有些好料子是要靠机缘的。
淑妃当时跟郑薇说这些事的时候还不敢说全了,就怕她畏难,撂挑子不干。但郑薇只看了帐册,叫了几个在景辰宫里留守的宫女们来问情况,不用再去找谁,就已经明白了这里头的道道。
这不过是前世里在公司做事时,某些人互相推诿的另一种表现形式罢了。她不怕他们这么做,现代公司的管理方法,她就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啊。
她只管盯着那几个主要办事的责任人,他们办不了事,就捉着狠罚。有办得好事的,再赏一批。
胡萝卜加大棒下来,不怕他们不屈服。
只是对策有了,让他们听话的话也不是那么容易。
郑薇这几天一大早就去内务府和尚服监,有时候还去尚宫监里来回跑,就是为了盯着他们别让他们有机会给自己下绊子。
她以前在郑府时就是嘴炮基本无敌的存在,现在不再掩饰,狠狠地吵了几架,打了几板子之后,终于算把那些人降了下来。
只是终究是窝着火气,她这天回来又窝了一肚子的气,低头一阵狂走,却没注意看路,突然被一块地缝绊了一下。
她“啊”地叫了一声,立刻扑到地上摔了个大马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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