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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天牢。
程月棠与程夜朗,一个是皇后,一个是皇亲,刑部大牢自然是没那个权力关押他们的。
大理寺乃是三司六部之首,向来以处理权臣大事为主,程月棠与程夜朗自然被关在了其中的天牢。
大理寺寺丞曹之文原本乃是宋明的殿中御史,后来昌平执政之后便被贬为庶民,再后来杨季修登基,改了国号,迁了皇都,曹之文又受到了重用,被杨季修破格提拔为大理寺寺丞。
曹之文这两日已然抓破了脑袋,因为皇帝明旨将皇后和广平王打入了天牢,却又传下口谕,没有他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接近。
这无疑是在告诉曹之文,皇后与广平王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便是万死难辞。
然而他早在十年前便认识了皇后了,皇后是什么性子他能不知道?这大理寺中谁人敢去挑皇后的刺儿?更为重要的是,现在这皇后虽然已经被皇帝打入了天牢,但皇帝并未明旨废黜,那也就是说自己还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曹之文也是憋屈,原本以他那直来直往谁的面子都不卖的性子,皇后被打入天牢,他便要将其以一般犯人看待。然而皇帝来这么一出,他是既不能得罪,也不能讨好,夹在中间只能像什么也不知道一般。
曹之文见禁军离开,这才走到牢房外往里面看去,“皇后娘娘。”
程月棠对着曹之文微微点头,却没有说话。
曹之文道,“皇上或许只是一时恼怒,皇后娘娘切勿做什么傻事啊!”
曹之文见程月棠一脸的生无可恋,当即直言劝道,这程月棠要是出了什么事,他这大理寺上上下下的几百颗脑袋只怕得悉数搬家。
程月棠闻言一笑,好似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曹大人不必如此担忧,本宫知道该怎么做。”
曹之文听到程月棠这么一说,当即放下心来,叹道,“皇后娘娘这又是何苦呢?”
曹之文已经听押解程月棠和程夜朗前来天牢的禁军说过今日金銮殿上的事,在他看来,程月棠只要挡着皇帝的面向皇帝服个软,她与广平王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程月棠闻言仍然只是苦笑,“曹大人是今日才识得我程月棠么?”
曹之文闻言怔色,忍不住又一是一叹。
也对,秦国公府嫡女,先皇亲封的霄阳公主,乌苏大将军,程月棠是如何性子别人不清楚,他曹之文可是清楚得很。
当年先皇在位之时,金州命案,秦国公府试题选婿,秦国公府巫蛊案,她程月棠何时向别人低过头?
倘若今日在金銮殿上程月棠当真向皇帝低了头,那只怕程月棠便再也不是程月棠了。
曹之文叹道,“皇后娘娘,今非昔比,很多事还是要有所变化才好啊。”
“变化?如何变化?如皇帝一般变化么?”
“这……”
曹之文面露惊色,急忙四下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对着程月棠劝道,“皇后娘娘,祸从口出啊,这些话烂在肚子里就是,何必说出来呢。”
程月棠闻言,双眉微微一挑,眼中露出一抹苦色,“事实而已,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梦一场,徒增业障。”
程月棠的神色好似已然遁入空明,四下看得通透极了,也不管这些话会不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仿佛已然四大皆空,已然当真生无可恋。
曹之文再度劝道,“皇后娘娘,自你十六七岁时,下官便认得你了。下官多少知道皇后娘娘的性子为人,放在以前,下官心中定然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时至今日皇后娘娘仍是这种性子,在大夏之中,似乎再难以行得通了。”
程月棠道,“曹大人此言差矣,并非本宫不知变通,而是世事变化太快。”
曹之文当然明白程月棠此言何意,闻言急忙道,“皇后娘娘若当真如此不知进退,下官也只能爱莫能助。”
曹之文原本打算以程月棠在大夏的声望去召唤一匹人,等皇帝消气之后再去皇帝面前为皇后求情。只要程月棠肯服软,其实这件事并不难办。难办的是程月棠打死不服软!这就让曹之文无计可施了。
曹之文身为大理寺丞,正三品大员,比之当年的殿中御史虽然低了不少品阶,但实权却是大了不少。可尽管如此,他也只是个大理寺丞,皇后不肯服软,他纵是有天大的实权也是无济于事。
曹之文走了,面对如此倔强的皇后,他实在感到技穷。
程月棠转身看向大牢中那小小的窗眼,有阳光洒落,照在这阴暗的大牢中显得更外刺眼。
曹之文走到大理寺正堂,还未坐下,堂外的寺监便进来禀报道,“大人,王树原王尚书派人送来了帖子,请您过府中一叙。”
“王尚书?”
曹之文很是不解,户部的王树原找他何事?他向来与朝中的一众大臣不是合得来,这王树原与他更是没有三句话的交情之人。
曹之文想了想,还是应了下来,起身拿着名帖去了。
来到王府,曹之文刚刚进入院中,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道笑声,“王大人说笑了,本王不过随便说上一句罢了。哟,曹大人到了,咱们听听曹大人怎么说可好?”
唐矩对着曹之文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王树原见到曹之文到来,脸色有些尴尬,起身迎了过来,“曹大人。”
曹之文给唐矩行了礼,这才对着王树原道,“不知王大人找本官来所谓何事。”
“不是王大人找你,乃是本王找你。”
“宁王殿下……”
“先过来坐下吧。”
唐矩摆手示意曹之文坐下,而后缓缓端起早已换过的茶杯泯了一口。
曹之文狐疑的看了看王树原,坐了下来。
“曹大人,您是大理寺寺丞,对本朝律法想来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倘若有人有人亏空了税银,数以百万计,该当何罪?”
唐矩明言问到。
曹之文闻言先是一怔,因为税银乃是王树原的户部公务,宁王既在这里问起此事,看来当真是出了不小的岔子。
曹之文如实回答道,“回宁王殿下,税银乃国库主源,倘若有人亏空百万,按律当抄没家产,流放边塞。然近年因陛下广施仁德之政,流放边塞的时间可以据案情斟酌,具体时间并不明确。”
唐矩闻言点了点头,朝王树原看去。
只见王树原此刻脸色很是紧张,好似有什么心事一般。
曹之文见状不由诧异,“王大人,您?”
王树原闻声长叹,对着唐矩道,“宁王殿下,此事乃是下官一手造成,下官……”
“王大人,本王还是那句话,本王不过是随便说上一句,您当真也好,不当真也罢,本王无从干预。”
唐矩的话很是模棱两可,让王树原一阵不知所措。
而曹之文见状更是丈二的和尚,完全不知道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唐矩见曹之文一脸的困惑,当即笑着解释道,“曹大人,本王刚刚在与王大人讨论东凉乌苏五州税银亏空一事,此事您可曾有所耳闻?”
曹之文闻言当即看了一眼王树原,只见王树原面如死灰,根本说不出话来。
曹之文对着唐矩拱手道,“回殿下,下官并不知道此事。”
唐矩点头道,“此事早在春猎之前,陛下就曾传下口谕让本王彻查。本王之所以没有赶上春猎,也正是因为此事。”
“不知殿下查到了什么?东凉乌苏五州的税银为何会亏空如此巨大?”
曹之文问到。
唐矩道,“本王并未查到什么,本王只是觉得好奇,王大人身为户部尚书,每年各地缴纳的税银都是一笔一笔清清楚楚的记录在户部的册子上的,为何王大人只在今年查到了亏空。”
“什么?”
曹之文闻言变色,当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唐矩的意思很明显,不止今年税银有亏空,往年也有,只是王树原并未查到而已。
“殿下,此言可当真?”
曹之文甚为大理寺丞,专办这种朝中大臣,皇亲国戚的案子,听到这里,他已然明白唐矩让自己过来的原因了。
唐矩看这王树原,好整以暇的道,“王大人,此事是否当真啊?”
王树原闻言,脸上很是犹豫,然而最终还是面如死灰的点了点头。
曹之文骇然问到,“不知殿下可否知道一共到底有多少税银未曾如数上缴?”
刚才曹之文听到唐矩说了,今年光是东凉乌苏五州便有百万,那往年大夏各地到底有多少税银亏空?如何想像?
唐矩看向王树原,“王大人,是您说,还是本王来说?”
王树原看了看唐矩,又看了看曹之文,最后闭上眼睛缓缓道,“三千万两左右。”
“什么?!”
三千万两!那足可以养活一支三十万的军队了!
曹之文的脸上满是震惊,双眼死死的盯着王树原,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只是四品的户部尚书竟能瞒天过海到这种地步。
三千万两,以大夏的国情,那几乎相当于半个国家的税收,而大夏一统天下不过五年,也就是说每年至少有六百万的税银亏空!然而朝廷上下对此却一无所知!
“王大人!你当真是今年才查到此事?”
曹之文当然不相信王树原是今年才想起去对账,而后查到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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