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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老爷哪里还顾得上怀里的软语温香,忙爬了起来,一番拾掇就急急又赶回了榕青堂。凌太太手中拿着一张帖子,正在出神的想着事,凌老爷一脚迈了进去。凌太太听了传话丫头的回话,一时就有些怒火攻心,方才还心急火燎的惊慌,转眼就爬上了如芸的
床上,也不知哪里来的心情。
凌老爷哪里知道这一遭,只急问凌太太:“怎么回事?”
凌太太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请帖递给凌老爷,道:“鲁夫人过生辰。”
凌老爷飞快的扫了一眼,道:“太太怎么看?”
凌太太有些心烦,道:“眼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又得罪不起,走一步看一步吧。”
凌老爷听了凌太太的话,也有些不喜,当下脸色也有些阴沉,道:“既如此,太太唤我前来是还有什么事?”凌太太听了火气,当即就拉了脸,道:“老爷,不是妾身多嘴,那如姨娘如今怀着身孕,老爷也注意些个影响,最近这几日孙氏和唐氏都到妾身这里哭诉了好几场,倒叫妾
身难做人。”
凌老爷听了恼羞成怒,道:“我还真不知道去哪里坐会子都得经过那两个贱婢的同意了。”
凌太太听着凌老爷怒骂孙姨娘和唐姨娘,哪里不知道他是不满自己提起这茬,当下也懒得理他,反正自个儿是不稀罕的。
凌老爷见凌太太不说话,脸上也下不来,转身就出了门。
凌老爷正窝着火,一路走来,将将走到荷塘,孙姨娘带着丫鬟就迎了上来,“老爷,您这是去哪儿?”凌老爷刚刚才受了凌太太的气,此时看到孙姨娘,想到这贱婢竟然跑到凌太太身边去嚼了舌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哪里还记得之前的恩爱,抬起一脚就踹在了孙姨娘的
肚子上。孙姨娘哪里就防着了,顿时一个窝心脚踹了过来,痛得孙姨娘“哎哟”一声,就倒在地上,半晌回过神来,凌老爷早甩了袖子走了。把个孙姨娘羞得抬不起头,好在此时园
子里并无他人,孙姨娘忙站了起来,气无处撒,抬起手就掐了丫鬟的脸。“你个贱婢,也不知道挡着些。”
丫鬟哪里敢吭声,噙着泪咬着嘴唇死死忍着。
孙姨娘这才一瘸一拐的扶了桃红回了院子。
凌老爷踹了孙姨娘一脚,才稍稍出了一口恶气,一时也不知道往哪里走,想了想,才又往如芸院子里去。
如芸正让丫鬟擦洗着身子,凌老爷便进了来,看着如芸圆滚滚的肚子,火就消了大半。
如芸又是个傲的,平日里并不谄媚,凌老爷便觉得十分稀罕。如芸见凌老爷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又回来,便道:“老爷怎生又回来了?不是说太太有事?”
凌老爷道:“说是知府夫人又发了帖子,过个什么生辰,还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呢,真真是心烦。”
如芸听着就道:“梨花,给老爷切几片西瓜上来。”
凌老爷待丫鬟上了西瓜,井水湃过,入口清凉,凌老爷消了火气,这才舒爽的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如芸便吩咐梨花,“切小盘子西瓜给六姑娘送去,跟她说谢谢她上次借的棋谱。”
梨花就是那个憨直去过扶风院子里,被吴嬷嬷揪过耳朵的丫头。听了如芸吩咐,也不问来由,只管切了一盘子,装了个食盒便穿过荷塘往凌霄阁去。刚过了午时,暑气正热,院门口一棵枫香树上不知道爬了多少蝉,正一声一声的叫个没完,凌家虽为富户,在扬州府地界上冬天却不好存冰,夏天用冰便特别的奢侈,此
时那里就能供应上扶风了。
扶风热得烦躁,木棉举着大蒲扇要给扶风扇,扶风被木棉扇了会子,又觉得不惯,又自个儿坐在床边,盼望能吹上几丝风才好。
梨花提了个食盒就进门来,木棉看了讶异,道:“梨花,你提的什么?”
“姨娘说给姑娘送西瓜”梨花脆声道。
扶风有些奇怪,如芸怎么想起突然给自己送起了西瓜,自己并不是没有西瓜吃,厨房昨儿个也给自己分了半片的。心里一动,道:“就你们姨娘一个人在屋里吗?”
梨花道:“老爷在屋里呢。”
扶风让木棉给梨花拿了两颗糖,道:“回去代谢谢你们姨娘。”
梨花这才想起如芸的吩咐,道:“我们姨娘也说谢谢姑娘上次借的棋谱。”往嘴里放了颗糖,提了食盒就出去了。
扶风却歪了脑袋靠在窗棱上,揣测着如芸的意思。上一次是借了棋谱的传递告诉了凌太太即将带她们赴宴,这一次又提了棋谱的事,莫非?又是一样的事?
木棉用签子扎了一块西瓜喂扶风,扶风看也不看便张嘴咬了。脑子里却在回想,上一次的花宴,凌太太本意是带了扶风、未风和悦铎,卢风却想着法子让悦铎去不成了。那么这一次的人选又会有谁,又有谁要在这一次的争斗中获胜
。
也不知道是不是西瓜太凉,扶风感觉渐渐的冷了起来。木棉再喂第二口的时候,扶风便摆了手。
扶风看了看秋桐和木棉,对着秋桐道:“你怎么看?”秋桐正在给扶风做袜子,见扶风一个人静静思考便没有打扰,见扶风问话,秋桐有些惊讶和激动,斟酌了片刻,才道:“奴婢看怕是如姨娘给您传达信息,特特提了棋谱,
怕是一样的事体?”
扶风很满意秋桐的机灵,微微点了点头。
秋桐却有些欲言又止,忍了一忍,觉得姑娘如此看重自己,自己有问题岂能瞒着,当下就问:“姑娘,这如姨娘是不是图姑娘什么?不然为何单单给姑娘示好?”
扶风一愣,方才露出一丝微笑,道:“如姨娘可信。”
秋桐得了答案也不细问,只点头。
扶风又道:“这几日你和木棉打起精神来,茶饭饮食也都精心着些。”
秋桐和木棉点了点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倒把扶风给逗笑了。可是接下来的几天扶风却并未发现卢风有任何异常,每日里仍是温柔可亲的模样,悦铎仍跟往日一般和卢风玩闹在一处,扶风很是困惑,难不成马蜂之事真是个巧合和意
外?这日里扶风又与玲珑腻在一起,让玲珑陪自己下棋,玲珑那棋艺哪里就比得过扶风了,三下两下玲珑就被扶风逗气得发了火,直道再陪扶风下棋自己就是小狗。扶风笑得
前仰后合,捡起棋子砸玲珑,玲珑又伸了手挠扶风痒痒,二人正闹得不可开交,有小丫头进来报太太有请。
扶风和玲珑一愣,相顾一眼,忙叫丫鬟正了钗环,二人互相检查无碍了这才携了手往榕青院走去。
此时凌太太面前摆了一座屏风架,长宽约三尺许,竟全是紫檀木制成,怕是得值个千来辆银子,吴嬷嬷正站在一旁啧啧称奇。扶风和玲珑上前行了礼,便站在一旁不发一言。如若是卢风未风在,定是会奉承一番,只是玲珑向来孤傲,扶风又是个谨慎清高的,二人正尴尬,卢风未风与悦铎一道进
了来。
凌太太受了礼,笑着道:“你们姐妹都做什么呢?”
卢风道:“我与两位妹妹一道做针线呢,三妹妹和六妹妹一向爱清静,倒是没有和我们一处,太太在哪里寻的这个好物件,看着竟是紫檀木的?”
凌太太赞许的道:“你倒是个识货的,过些时日是鲁夫人寿辰,今儿个珍宝斋管事送来的,正愁着给装个什么才配得上这个架子,你们姐妹几个来帮我参详参详。”
悦铎道:“太太是想绣个花样还是想绣上字?”
凌太太道:“原是想去寻个好字帖绣的,到底觉得不如你们姐妹几个亲手做来诚心,只是不知道你们都拿手什么?”
卢风眼珠子转了转道:“若说是画,六妹妹是顶尖儿的,绣的话,非五妹妹莫属,单单说写字,倒是我与六妹妹差不多了,太太看是画儿好还是字好?”
凌太太有些拿不定不主意,卢风想了想,道:“太太,不若这样,我们姐妹一道作了图,不拘字和画,拿手的一张呈上来,太太看着选?”
凌太太道:“不到半个月时间,也不知道还来不及还不及。”悦铎正担心时间不够,听了凌太太的话,道:“太太,若是说笔上功夫,我是比不上姐妹们,但是绣工的话,按照我的速度,十天也就够了,只是不知道姐姐们能不能给余
出来十天?”
凌太太道:“如此就好了,你们姐妹今日回去就开始吧,三日可能作好?”
卢风道:“我两日是尽够的,只是不知道六妹妹时间可有宽裕?”
扶风此时再装不得哑巴了,道:“三日快的话也够了。”
凌太太很满意,当下就催扶风几个下去赶制,又道:“若是缺个什么笔墨纸砚的,你们自报了吴嬷嬷,此事大意不得。”
扶风几人齐齐应了,当下就回了屋。
扶风有些憋气,好好儿一句话不说,也收了档子活计回来,回来后一屁股就坐在矮榻上生闷气,一道回来的玲珑就笑:“给你表现机会你还不乐意?”
扶风朝玲珑翻了个白眼,道:“让给你成不?”
玲珑挑了眉头,“成啊,画好了跟太太说是我作的就是。”
扶风气得只追着玲珑去捶她,半晌,累了歇下来,却也知道此事推脱不得,当下写了颜料笔管单子,让紫薇拿去给吴嬷嬷。虽说心里有些推拒,到底是自己喜爱的作画,吴嬷嬷将笔墨颜料送来的时候,扶风已经基本想好要作的图了。不管玲珑的嘲笑,一头扎进了作画里,费了整整两天多时间
,才将将的作好了一幅山水画,又自行使用草书提了字《溪山图》。画面山峦起伏,山与水多用干枯的淡墨轻松画出,长长的披麻皴使山体显得疏朗灵秀;树木则是运用浓浓淡淡的墨笔,勾勾点点,画得生动活脱,笔墨简远逸迈,风格苍
劲高旷,气势雄秀。
扶风自己也很满意,交代紫薇看好,莫让人弄糊了,这才出了门去散散眼睛,连连对着纸笔两日,眼睛有些胀痛。扶风顺着游廊一路走着,木棉脸上已经消了肿,跟在扶风后面跟个小尾巴一样。扶风看着荷花已经开得差不多了,渐渐结了莲蓬,就想去池塘边转转。木棉伸长手拦着,“
不行,荷塘边不安全,奴婢不让您去!”
扶风气得直戳木棉的脑门,道:“你是姑娘还是我是姑娘,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木棉脖子一拧,道:“反正不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