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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章惇和其他看到这幕之后,并不感到以外,只是揶揄地看了一眼蔡卞,便各自乘车返回各自的家中或是官衙。
这些人当中,除了章惇和杨畏之外,其他人包括曾肇在内,其身上还没有具体的职事呢?
蔡卞自然不会淡定,自己的儿子却不搭理他这个父亲,难免会觉得脸上无光。可他又能把这个逆子如何呢?世人可是都知道,是他自己先放弃了这个儿子。
明黄色的马车当中,曾肇想要说话,可蔡道却没有给他机会开口,抢先说道:“曾爷爷,曾公他身体还硬朗吧!老夫人的身体也还好吧!”
“嗯!六弟返京之前,曾回家看望过老夫人。二哥和老夫人的身体都还硬朗。也许是回到家乡的缘故,老夫人比之前身子更好了。如今,就是一直记挂着你去看望她。”一说到曾巩和朱老夫人,曾肇就有些动情。毕竟,朱老妇人是他和曾布的亲生母亲,这些年,唯独他一个人困居在京师,一直都没有时间回家看望年迈的母亲,自然是心怀内疚。
“嗯!贫道也怪想老夫人的,忙完这一阵子,贫道就会去南方一趟,肯定会看望她老人家的。”也难怪,朱老妇人会对蔡道这么亲,要知道,曾巩和朱老妇人的命可都是蔡道所救的。
唠完家常,蔡道便直截了当地问道:“曾爷爷,贫道想问你。官家刚刚亲政,您对官职有什么想法没有?”
不过,蔡道真没问,也太直接,让一向忠厚的曾肇都有些不悦,呵斥道:“你这个孩子,这是你该问的吗?一切都由官家和丞相决定,官家给下官什么官职,老夫都会尽心尽力做好的。”
“嘻嘻!曾爷爷,话可不是这么说得。贫道问您,也只是给您一个建议罢了。贫道再告诉您一个秘密吧!”蔡道并没有感到难堪,而是冲着曾肇嬉皮笑脸,说道这里,他突然就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官家已经决定了,之后即便任命丞相,也不会再谈他们掌握实权了。也就是说,你们几位刚刚在勤政殿内觐见官家的亲信大臣,与丞相的位置无缘了。”
曾肇虽然对权利的欲望没有那几位那么重,可他也是凡人一个,陡然听完蔡道的话,也被震惊了,急忙问道:“什么,你这孩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是怎么得知的呢?”
“这么重要的事情,官家当然不会轻易告诉贫道的。而贫道之所以,知道的这么详细,是因为这个主意是贫道给官家出的。”蔡道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说道。
“什么?你,你这个孩子真是胆大包天啊!”蔡道这番话却把曾肇吓了一大跳,而不是震惊了。
这孩子出得这个主意要是传出去的话,那还得了。他居然就这么大咧咧地告诉了自己,足见这孩子是多么的信任自己啊!
“所以说,曾爷爷,以后朝中除了章惇的那个三司使之外,也就是五部和御史的官职比较重要的了。您是愿意当御史呢?还是愿意当五部的尚书呢?”蔡道并不理会曾肇都想些什么,接续刚才的问题问道。
难怪,这孩子刚才居然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如今,曾肇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的确是能就此而抓住先机。
想了想,曾肇却又是犯了难,说起来,他有自知之明,当年,他在地方任职的地方并不少,可是多年的执政也让他看清楚了自己,并不是太善长处理政务。
六部之中,礼部和吏部最为贵重,就是他想担任这两部的尚书,官家也不会将这两个职位给他。这孩子的父亲和伯父就最有可能就任礼部和吏部的尚书。
而刑部、户部和工部专业性比较强,如果不熟悉,难免就会沦为属下手中的傀儡。就连包拯当年都被手下的胥吏欺瞒过。这一点,曾肇非常自知,他不是这三部尚书的料。
还有,兵部,这对于曾肇来说就更是难题的了。
这么算起来,也就剩下御史中丞。
可一说到御史这个官职,曾肇满满都是泪啊!
按后世文人的说法,元佑年间,以司马光为首的正臣当朝,应该是朗朗乾坤了吧!
可曾肇就是因为多次谏言朝廷应辩邪正,少宴乐。不知怎么的,就因为和丞相意见不合,被贬到地方上为官去了。
诸正盈朝,却容不得一个忠厚仁义的曾肇,不得不说,这对保守派当权者,是一个偌大的讽刺。
“曾爷爷,您一定再想,五部尚书并不适合您,剩下的也就是御史中丞这个御史台的主官了吧!”蔡道却直接就点破了曾肇心思,说道:“您要是这么想,可就大错特错了。刚才的那几位大臣,也包括您的弟弟曾布在内,都是权力欲望极重之人,您一旦当上了御史中丞,肯定还会因为意见不同,而与他们起冲突。
那个时候,您就又要重蹈元佑年的覆辙了。您真得就甘心吗?”
自然是不甘心,曾肇自问当初自己进谏的那些言论,句句属实,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文彦博和吕公著居然也听不进去任何和他们相抵触的言论。
而太皇太后更是不信任他。
自从那一次被贬出京城之后,经过这么多年,地方上的形势不但没有因为新法的废除而变好,老百姓的生活也没有因此而得力,反而变得更加雪上加霜了。因此,他就对保守派大佬们有了更深的认识,嘴炮无敌,却没有任何能力挽救大宋糟糕局势的能力,他们只是躺在宋神宗积攒下的粮食堆上,看着大宋在一步步的糜烂。
从元佑元年开始,曾肇先是从京师被贬到颍州,到元佑七年,他被重新调回京师,就任刑部侍郎为止。他先后又就任了邓州知州、齐州知州、陈州知州,以及应天府知府。后来,又因为有关祭祀一事,先是被改任为刑部侍郎,然后又一次出知徐州知州、以及江宁府知府。
不到七年的时间,当了七个地方官,和两个侍郎,曾肇如此频繁地往来于路途之上,即便他有这个能力和想法,又能为那几个州府的老百姓这些什么呢?
开始的时候,曾肇的确是想做出一番作为的,可几经调任之后,他明白了,文彦博和吕公著根本就不想他在地方上做出任何的功绩,这里面也包括了吕大防、范纯仁和苏颂。
谁人又能没有私心呢?
之后,曾肇没到一个地方任职,只能选择一动不如一静的策略,少折腾一点,也就让当地的百姓少付出一些。这就是这么多年,他被撵来撵去之后悟出的道。
曾肇还在感叹的时候,蔡道又说道:“您就任过吏部侍郎,虽然在职时间不长,但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经验。吏部尚书,虽然不如礼部尚书清贵,可却是六部当中极为重要的一个官职,甚至可以说关联着无数好官的命运,以及那些需要好官州府县百姓们的生命。他们几个的确都是变法派的中坚,可他们每个人权利欲望实在是太强了,如果就任吏部尚书的话,就难免会私心作祟。”
“老夫也是凡人一个,自己都不敢保证一碗水端平,你这个孩子又怎么知道老夫不会以权谋私呢?”曾肇在心里已经有点意动了,可他嘴上还是要试探一下。
可蔡道并没有直接回答曾肇的问题,而是问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曾爷爷,您知道张耒这个人吧!”
“自然知道,他是苏大胡子的弟子。”曾肇捋了捋自己的须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那您知道他的履历吗?”蔡道又问道。
这一次,曾肇却卡了壳,明明那么一个熟悉的人,他却偏偏就是想不起来这个人的履历,实话实说道:“这……,老夫不知,老夫只是知道他是熙宁六年的进士。”
“不错!您从元佑元年到去年为止,当了七任知州或者知府,两任侍郎,七年的时间蹉跎在旅途中,您的心中肯定是愤懑的。可您不知道,苏大胡子的这个学生比起您的遭遇,他过得更困苦。这是贫道抄录的一些他的诗作。您好好地看一看。”
“我迂趋世拙,十载困微官”,“飘然羁孤,挈其妻孥,就食四方,莫知所归”
看完之后,曾肇也忍不住感叹,他自己的遭遇比起这个张耒的要强的太多了。